第01章

　　初春的夜，乍暖還寒。

　　SIN PUB開業活動進行到一半，小雪悄然而至。路旁燈光暖黃，映照錯落枝杈，寒氣氤氲。

　　二樓卡座裡，遙遙傳來震天的音樂。付千姿窩在沙發一角，懶洋洋地解鎖手機。

　　梁蔻直播完畢，附耳過來：“一會兒十點，舞池那有泡沫趴，要不要下去？”

　　正要回，一道斑斓的光柱打過。付千姿眯了下眼，道：“不要，好冷。我來大姨媽。”

　　“來大姨媽你還喝酒。”梁蔻撇撇嘴，拿起她的杯子看了眼，“喝的什麼，味道好衝。”

　　付千姿：“生姜熱託地。”

　　“生姜……”梁蔻無言了下，“不是，幾天不見你就到中年危機了是嗎？要不我下次給你備好暖寶寶，再來一對5釐米加厚絨護膝？”

　　付千姿回道：“你哥說這是冬季特飲，貴客專屬，我信了他的邪。幫我遞本雜志，美妝珠寶隨便什麼都行。”

　　她蹦不了養生迪，手機也沒什麼好看的，待在這有點無聊。

　　梁蔻“哦”了聲，轉身給她拿雜志。

　　再轉過來的時候，恰好射燈又照向這邊，轉瞬即逝。

　　付千姿坐的那個角落，剛才雪亮一片。梁蔻看清她的眉眼，明明都是女人，卻在一瞬間產生驚豔的感覺。

　　付千姿長得美，在北城的二代裡是出了名的。

　　就這會兒，光線重歸暗淡。她倚在那，身材曲線玲瓏有致，肌膚勝雪，質感瞧著如上等的白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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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張臉也是明豔豔的，配上微卷的黑色長發，復古紅唇。漂亮又嬌媚。

　　所以，即便她今晚難得低調，沒去舞池裡撒野，也依舊有不少目光頻頻落在這邊。

　　不乏送酒過來的，付千姿沒說收也沒說不收。倒是梁蔻見慣不驚，挑了一杯喝了。

　　“對了，我哥說叫我們晚點走，等忙完介紹今晚開場秀的樂隊給我們認識。”梁蔻把新一期的《風尚》遞給付千姿，又回身在櫃子上翻找了下，給自己也拿了本。

　　付千姿擰開沙發後的燈：“Madein？”

　　這是個最近風靡全網的搖滾樂隊名字，在ins和微博上都很火。

　　梁蔻：“嗯，他們最近勢頭很猛，我哥打算籤下來。”

　　梁蔻有兩個哥哥，大哥是華洋娛樂的總裁梁子安，二哥是這家酒吧的老板梁子奇。

　　這會兒說的當然是大哥。

　　付千姿“哦”了一聲，沒多話。

　　梁蔻挨著她坐下，試探道：“你還是瞧不上我大哥啊？”

　　梁子安當年追付千姿追得很猛。如今事業有成，在北城的富二代裡也算佼佼者。

　　雖然不再提了，但梁蔻還是感覺得出，他對付千姿是不同的。

　　付千姿隨手翻開雜志，闲闲地看起來：“這麼想叫我大嫂？我對他不來電。”

　　“感情可以培養嘛。”

　　付千姿道：“你哥也不會稀罕撬人牆角這種事的。”

　　梁蔻語塞，半晌說：“你那未婚夫，到底什麼時候來娶你啊？”

　　付千姿有個未婚夫，似乎是小時候爺爺輩訂下的。

　　梁蔻不知道對方姓甚名誰，隻知道他在國外多年，從沒回來過。

　　“他說不定早就把婚約忘光光，在國外把妹把得不亦樂乎了。”梁蔻替她哥把小鋤頭揮得很努力，又加了一句，“明天就來找你退婚。”

　　付千姿眼睛一亮：“那真是太好了！”

　　梁蔻：“……”

　　付千姿笑意未收，繼續翻雜志。梁蔻忽然抓住她的手腕使眼色：“寶兒，八點鍾有帥哥！”

　　梁蔻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她說帥，那必定是有幾分看頭的。

　　付千姿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還沒看清，梁蔻就在一旁感嘆：“那支表是PATEK PHILIPPE的高定吧？超級有錢人啊。”

　　雖然今晚來的都是有錢人，不過有錢也分三六九等，不是誰都會買幾千萬的表來戴。

　　光線不佳，付千姿好一會兒才看出表盤的樣子。深藍色，像蘊藏著星光的海底，隱隱生輝。

　　的確價值不菲。

　　男人的手跟表相得益彰。

　　筋骨微突的手腕，幹淨明晰的指節，襯著酒吧的白燈，低調不俗，藝術品一樣漂亮。

　　二樓卡座相對清靜，那個男人站在亮處，側身跟人說話。

　　他穿著白色襯衣，一隻手插在褲袋裡，下/身西褲長而筆直。整個人看起來清冷矜貴，斯文俊雅。

　　雖然年輕，倒不像是來酒吧造作的二世祖，反而有種上位者的氣場。

　　嗯……有點眼熟。

　　似乎在什麼時候，也有這麼一個人，人模狗樣地站在記憶裡。

　　——

　　看了幾秒鍾，那兩人已經轉身，往外走去。

　　“要號碼去！”梁蔻摩拳擦掌，就要起身。

　　付千姿笑：“去。”

　　“我替你要，我就說那邊有個美女，託我來勾搭一下。”梁蔻故意試探。

　　她有時候真搞不懂付千姿，明明長了一張足以顛倒眾生的美豔臉，合該持靚行兇。但偏偏對愛情冷感，母胎solo至今。

　　果然，付千姿懶懶拒絕掉：“不要，我不想談戀愛。”

　　梁蔻急了：“你這樣不行的呀！萬一你未婚夫在國外找了狐狸精，真把你甩了你找誰哭去？”

　　“不還有你哥嘛。”付千姿故意逗她。

　　梁蔻怒了：“你是拿我哥當備胎嗎！”

　　付千姿捏了一把她氣鼓鼓肉乎乎的臉：“好了好了，我開玩笑的。”

　　梁蔻非要個說法：“你今天就說，選我哥這種一心一意在你身上的，還是選你那個不知所蹤的未婚夫？我打賭他肯定沒我哥帥！不然我直播吃……”

　　付千姿及時地捂住了她的嘴。

　　“唔……唔唔你幹什麼！”

　　付千姿說：“我怕你後悔。”

　　她雖然不喜歡自己那個便宜未婚夫，但也不得不承認高中那會兒，他穿個白襯衣黑校褲，氣質挺拔風採卓然，男神範兒十足，堪稱行走的荷爾蒙。

　　摸著良心說，她見過的所有男人跟他相比，勝算都不大。

　　“你對你未婚夫這麼有信心？！你上次見他不是九年前，萬一長殘了呢？”梁蔻發出靈魂拷問。

　　付千姿想象了一下紀寒程長殘的樣子，不知道腦補了些什麼，“噗嗤”地笑出來。

　　笑了一半，又認識到一個殘酷的現實——不管他長殘到何種程度，不出意外，都是自己未來的另一半。

　　於是，就笑不出來了。

　　就在這時，家裡忽然來電，急急催她回去一趟。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聽語氣似乎挺重大的。付千姿隻得跟梁蔻道別，拿著包下樓。

　　——

　　樓下裝修得新潮又氣派，足足一千多平方米，光是舞池就佔了大半。

　　數十塊側屏圍著舞池而立，上面星空圖案隨著音樂節奏閃動，烘託著正中央屏幕上一顆巨大星球。

　　燈光電音很是熱烈，數不清的人群，歡呼聲一浪接一浪。

　　付千姿靠邊走著，忽然聽到哪裡傳來“嘭”的一聲。

　　下一秒，頭頂數以萬計加侖的泡沫噴/灑而出，附近狂舞的人群瞬間被鋪天蓋地的泡沫淹沒。

　　付千姿自然也沒能幸免，從頭到腳被淹了個徹底，憤怒值瞬間登頂——

　　梁子奇這個沙雕，大冬天的玩什麼泡沫！

　　她“噔噔噔”地踩著高跟鞋往門口走，還沒來得及走出“姑奶奶非常生氣”的架勢，又很不走運地被高出地面一截的金屬門坎絆了一跤。

　　眼看著要跟地板來個親密接觸，忽然腰際被一隻有力的手攬過。

　　那隻手略一收緊，付千姿就被帶進一個懷抱。臉頰撞到了那人的白色襯衣，甚至感知到略微堅硬的肌膚。

　　有冷冽的氣息撲面而來。

　　像幹淨沉寂的雪原，冰涼空氣裡，隱隱的木質香。

　　一切隻發生在瞬間。

　　她站穩後，他就放開了手，退到社交安全距離，舉止似乎很紳士。

　　付千姿驚魂剛定，抬眼一看愣住了。

　　是剛才在二樓見過的那個男人。

　　——

　　門外雪花漫天，等待司機的間隙裡，身上的泡沫漸漸消失。

　　風有點冷，付千姿裹緊大衣，餘光瞥見那個男人還沒離開。

　　像是在等什麼人，微倚著牆邊，一隻手插在做工考究的西褲袋裡，精英味十足。

　　付千姿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這種距離之下，她看清男人一副禁欲冷峻相。那雙鳳眼微挑，分明漠然裡帶點冷傲，卻很招桃花。

　　等等……

　　腦袋裡“轟”得一聲，像有什麼炸開了。

　　付千姿顧不上還在下雪，匆匆走下臺階。

　　剛邁出一步，手腕卻被狠狠拽住，整個人也跟著倒回去。

　　她心裡罵了一聲，堪堪站穩，聽見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是梁子奇：“四哥，外頭冷，怎麼出來了？”

　　“付千姿。”怔愣間，男人慢條斯理地叫出她的名字。

　　脊背上泛起細密的涼意，像極了高中時代第一次被他抓到不穿校服時的感覺。

　　陰影太重。

　　手腕掙不開，付千姿無奈地轉回身，漂亮的眼裡帶了點愕然和疑惑：“先生，您認錯人了。”

　　紀寒程不答，深邃的視線落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