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半個小時後，江曼笙還在磨磨蹭蹭收拾著，有人敲了敲門。

　　以為是陳姨叫自己下去吃飯，她連身上的衣服都沒整理，邁著小步子跑過去開門。奔波了一天，又很突然進了躺醫院。她好餓。

　　“陳姨”兩個字差點就喊出聲了。沒想到打開門，卻是陸祈臣站在門外。

　　忽然覺得就連氣壓也變得低了些，周遭襲來不小的壓迫感。

　　他還是剛剛那身衣服，明明面上也沒多大的表情，此刻大概是兩人站得太近了，江曼笙心髒砰砰跳著，隻覺得眼前人過於鮮活帥氣。

　　“……怎麼啦？”大概是剛剛傷心的餘韻還在，聲音悶在嗓子裡出不來，卻足夠讓陸祈臣聽到。

　　“手怎麼受的傷？”陸祈臣目光下移，往她手腕上掃。

　　果然他剛剛聽到了。

　　“就是不小心碰到了。不嚴重的。”江曼笙老老實實答。

　　“嗯。”他個子高，江曼笙又大開著門，很難不瞥見裡面因為她的收拾還亂糟糟的布局，“你在收拾東西？”

　　“嗯嗯我在收拾衣服。”

　　“手不是受傷了，”陸祈臣視線又重新聚回她身上，“怎麼不叫陳姨幫你？”

　　“我應付得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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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祈臣也沒再多說寫什麼：“奶奶想知道你搬過來還適不適應。方便跟我一起給奶奶打個電話？”

　　江曼笙下意識低頭看了眼自己這一身居家服：“那等我五分鍾，我換下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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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很快被帶上。

　　-

　　書房。

　　陸祈臣坐在辦公桌前。

　　視頻通話那頭，陸老太太眉頭蹙著：“聽說你外婆在商超買個糕點還險些被人撞到了，怎麼回事？”

　　陸祈臣很有耐心：“說是排隊時有個人誤會外婆偷錢，後來查監控才知道找錯人了。不過沒有撞到，說是當時有個小姑娘扶她了。”

　　“好吧。你外婆隻有你媽媽這一個孩子，現在你媽媽又不在，你也多提醒她，這麼大年紀了想吃什麼糕點幹嘛還要自己去買。直接跟你說讓方秘去買不就好了。”

　　陸祈臣：“嗯知道了我會提醒外婆的。”

　　這個話題結束，奶奶又開始日常嫌棄他：“你看看你這書房黑黢黢的，這麼冰冷，一點兒人氣都沒有。人曼笙能不能受得了。”

　　陸祈臣：“好。我會和她商量著換的。”

　　江曼笙換了身稍顯溫柔的素色長裙，她敲了下書房的門，推門進去，就看到陸祈臣正一手揉著眉頭跟奶奶通話。

　　不管是上次跟陸祈臣的爺爺通話也好。

　　還是現在。

　　江曼笙發現陸祈臣似乎有一套面對家人的模板。

　　具體不知道怎麼形容。

　　就好像很封閉、很克制，他以這樣的姿態面對家人。

　　見她過來，陸祈臣往後退了退椅子，江曼笙走過去，正好站在他身前，他的長腿就在她身後咫尺之遙的地方。

　　屬於他的氣息一點點過渡過來。

　　江曼笙笑了笑：“奶奶。”

　　“笙笙。”奶奶立刻變得活絡起來，“搬過來還習慣嗎？”

　　“習慣的。奶奶。”

　　“祈臣這個書房都黑黢黢的。臥室肯定也是，你有什麼想換的，可別遷就他，隨便換。啥都是黑的住著可太難受了。”

　　江曼笙回了個“好的奶奶。沒關系的，我也喜歡黑色，很簡潔。”

　　陸祈臣突然從後面往前湊了點，一隻手往前，把攝像頭往她那邊挪了挪。

　　接下來的通話，奶奶又絮絮叨叨交代了很多，陸祈臣隻是看她不知道說什麼才搭一句。

　　結束通話已經是幾分鍾後的事了。

　　累。江曼笙很累。還很餓。

　　盡管隻有短短幾分鍾，感覺被掏空了。

　　陸祈臣還站在她身後，江曼笙趕緊挪出來，她仰頭看他，氣氛微妙地卡了半秒：“……打完了。沒什麼事我就先下樓了。”

　　然而，步子還沒邁出去。卻被陸祈臣忽然伸出的手捉住了手腕。

第13章 心像泡在很溫暖的水中

　　冷涼的。帶著微微異樣的。

　　江曼笙回頭，心驚著看他。

　　“明或後天晚上有沒有時間跟我去見見外婆？”陸祈臣掌心輕輕攥著她的細白腕骨，問。

　　這時候才意識到陸祈臣的聲音有點沙啞。

　　是不是……生病了？

　　從中午那會兒就覺得陸祈臣有點不對勁。

　　他大剌剌敞著腿，因為剛剛打電話的緣故，江曼笙剛好站在他兩條長腿中間。

　　江曼笙點頭：“有呀。我明後天晚上都沒什麼事。”

　　兩人離得還是好近，不止他身上微冷的烏木香水氣味，江曼笙甚至覺得自己聞到了他身上煮雪樣沐浴露的香味，那他同樣也是嗎？

　　她想往後退。

　　但就算關系還很生疏，他們也的確已經結婚了。

　　尚在思索間，手已經先於她的思維觸上了他的額頭，然後立刻確認了那個結果。

　　他的額頭好燙。

　　“你發燒了。陸祈臣。”江曼笙說。

　　“家裡的藥在哪呢？”她轉身想往外走。

　　但陸祈臣再一次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終於知道陸祈臣為什麼會突然扣她手腕了，原來他是生病了沒有說話的欲望，能省的話則省。

　　“藥我自己找。你下去吃飯吧。”陸祈臣的聲音依舊微冷。

　　“……”

　　“好。”片刻後，江曼笙靜靜地答。

　　“那明天晚上跟我一起去見見外婆？”最後陸祈臣又補充了句。

　　“嗯。”

　　—

　　這天晚上，陸祈臣沒有下來吃晚飯。

　　陳姨燉了大半個下午的排骨，隻有江曼笙自己坐在餐桌前吃。

　　其實餓的勁已經過去了，江曼笙也有點沒有心情吃。但怎麼也是陳姨花了大半個下午燉的，她逼著自己多吃了幾塊。

　　知道了陸祈臣發燒，陳姨趕忙加急煮了紅糖蔥白姜茶端上去。

　　江曼笙把碗筷放進洗碗機，在一樓呆了十幾分鍾後也上樓了。

　　她這一整天太累了。

　　江曼笙進了浴室，洗過澡後，開著吹風機“嗡嗡”吹了幾分鍾頭發，躺到床上沒幾分鍾就睡著了。

　　大概是因為是搬到這裡的第一天。

　　睡得不好。

　　而且做了一個很混亂的夢。

　　沒記得多少。隻依稀記得有陸祈臣。

　　夢見第一次見面，她從養父身邊跑開，在拐角處看到陸祈臣，決意喜歡上他的那個場景。

　　再多就不記得了。

　　夢太混亂了。

　　周一。要上班。

　　江曼笙摁開手機看了眼鬧鍾，已經8:20了。

　　她鑽進浴室想洗澡洗漱，結果打開花灑開了半天，一直沒有熱水流出。

　　江曼笙頭發扎著個高高的丸子頭，推開門，樓下傳來香醇的早飯香味。

　　她輕聲叫了聲“陳姨”，“我房間浴室怎麼沒有熱水呀？”

　　結果下一秒，陸祈臣從主臥走了出來，他已經穿戴好，一身西裝，完全恢復精英氣場，與昨日那副輕微的休闲模樣區分開來。

　　“燒……退了嗎？”江曼笙盯著他微側身向她的眼睛，有一點擔心。

　　“退了。”他回得很快，朝她走了過來，江曼笙剛睡醒，還穿著居家服，睡了一夜也皺皺巴巴的，“沒有熱水嗎？我給你看一下？”

　　“嗯。”江曼笙點了下頭，給他讓開一點空間，讓他過去。

　　然而陸祈臣調了幾下也是沒調出來，他從浴室出來，“可能是因為沒怎麼用過，先去我房間洗吧。”

　　“嗯……好。”

　　—

　　陸祈臣下樓了。

　　江曼笙抱著瓶瓶罐罐鑽進主臥的浴室，一鑽進去就注意到其中擺著的各類黑白色沐浴露等，以及散發著的淡淡陸祈臣身上的香味。

　　呼吸本能停滯了一秒。

　　江曼笙沒有多糾結，擰開花灑，溫熱的水澆湿她毛燥燥的軟發。

　　整套洗漱護膚流程下來，差不多是半個小時後的事了。

　　工作日，她的穿搭也會稍微通勤一點。

　　淺藍色襯衫，下搭半身裙，外頭套了件中款薄西裝。

　　其實已經不想吃早餐了。想隨便順點什麼走。

　　結果下了樓卻看到陸祈臣還坐在餐桌前。

　　晨間時分，陽光已經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照進客廳裡了，微微涼意和柔柔和煦的，在陸祈臣腕間露出的那一小截表盤上映照出銀白的光。

　　有一點疏離，和熟悉的。

　　方勤眾站在身後，遞了個iPad到陸祈臣手裡。

　　他還在說著什麼，陸祈臣已經抬頭鎖定她：“過來吃早飯。”

　　“……”

　　江曼笙安安靜靜走過去。

　　方勤眾注意到她，打招呼：“太太早。”

　　“方秘早。”江曼笙回。

　　話音剛落，方勤眾又遞過來一杯咖啡：“這是太太的咖啡。跟陸總是一樣的。”

　　江曼笙瞄了一眼。

　　最苦的美式。

　　不是很喜歡喝來著。但也沒拒絕。

　　早餐是番茄酸湯水餃。

　　有一點奇怪。

　　是陸祈臣的喜好嗎？

　　不管是跟著養母，還是在江家時都從未在早晨吃過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