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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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殿內轉了個圈兒,嘴角竟是漸漸牽起了弧度,露出了笑容來。
“父皇,兒臣要大婚了。”
“兒臣與你不同,兒臣的眼光是極好的,不會似你那般,錯將魚目當明珠,錯將假情作真意。”
“兒臣更不會似你那般,連爭都未曾爭過,便認了輸……”
他立在畫像前,定定看著畫像上的人,目光沉沉:“父皇,別過了。”
他繞了個彎兒,走到了左邊夾室內,夾室內設神椅、香案,還放有牌位。
蕭弋伸手從牌位後頭,摸了個匣子出來,他打開匣子,便見裡頭盛放一顆懸珠,光芒奪目。
這是惠帝生前所留。
他死時,道淑妃李氏死時,讓蕭弋追封她後位,將其牌位並入太廟,這顆懸珠便隨她一同葬下。
這懸珠是有來歷的。
大晉朝開國皇帝晉高祖曾出過海,那時晉高祖尚是一介村夫,出海後歷經萬險,最後從異國族人手中得到一顆懸珠,這是他一生中所見到的最好的東西。
晉高祖將懸珠隨身攜帶,之後更是眼界開闊,漸漸有了大抱負。
等回到中原,不久他便聚集與他同生共死的船員,連同老家健壯的鄉民們,造了反,在亂世之中殺出了一片天……
此後這顆懸珠被晉高祖作聘,迎娶了敏恭皇後。
於是從此開始,但凡天子納後,都會以此為聘。惠帝未立後,但他寵愛淑妃,奈何受制朝臣,彼時李氏宗族勢力未到如今的地步,惠帝叛逆心起,一心隻拿淑妃當皇後。
待他死時,惠帝一心憤懑,便告訴蕭弋,要讓懸珠隨淑妃,也就是如今的太後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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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
也配?
蕭弋嘴角閃過譏諷笑意,隨即將那匣子放回,懸珠卻是放在了自己的袖中。然後他才不動聲色,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
……
遣告天地宗廟後,備馬、甲胄、妝緞、蟒緞、閃緞等……抬至太和殿丹陛之上,丹墀之下滿朝文武陳列,蕭弋當廷命正副使,領內務府,抬採禮往楊宅而去。
這一日,隊伍浩蕩,氣勢恢弘。
就這麼自太和門,一路抵了楊宅大門。
路上闲雜人等不得靠近,因而並無多少人圍觀,隻是天底下人大都是八卦的。消息飛快地傳了開來,眾人都在等著瞧,等著瞧那禮停在哪家門前。
“不是說新後乃是岷澤縣的一個鄉野姑娘嗎?”
“是啊,這不是欽天監卜卦所得嗎?怎麼還如此大行納採禮?那鄉野姑娘何來府邸?中間種種該直接省去才是吧?”
“你懂什麼?若是省去,方才不合規矩。”
“隻有將諸多規矩大禮,一一行過,方才以示皇上的重視啊……”
闲雲樓內,眾人喝著酒,闲談幾句,仿佛自己便身處宮中,自己便極為了解皇帝的心思一般。
孟泓聞言,放下手中酒杯,朝靜寧巷的方向望去。
楊宅門內,節案已經設好,隻是案前空蕩蕩,沒有人跪迎。
楊幺兒這會兒便站在柱子後頭,盯著中門,神色茫然不解。她身旁還陪著李家老夫人,李家媳婦們,還有李家姑娘……若非這裡塞不下太多的人,他們恨不得全都來蹭個喜氣、蹭個貴氣才好。
李家年紀小一些的姑娘,訥訥出聲:“……那邊不用站人麼?”
“不用。”她的娘親拍了她一下。
“那……那既然沒有人,為何還要行這樣的禮?”
李老夫人回過頭來,冷冷斥責與她:“胡說什麼?”說罷,李老夫人動作誇張地一拜道:“納採、大徵,必不可少。如此可見皇上對姑娘的重視。”
說罷,李老夫人便朝楊幺兒的方向,臉上的褶子皮兒一擠,笑道:“正顯姑娘的身份貴重呢。”
若是連禮都行不全。
那方才會淪為笑話。
正如李老夫人所言,盡管那案前無人跪迎,但正副使與內務府官員,全然不顧,他們神色肅穆,命人將採禮一一放下,然後正經地授了禮,哪怕他們對面空蕩蕩什麼也沒有……
如此一步一步做完了,他們方才回宮復命。
旁人都心情激蕩,唯獨楊幺兒仍舊懵懵懂懂,就當看了一場猴把戲似的。
李老夫人湊近前去,低聲道:“宮裡何時來辦納彩宴?姑娘若有用得著的地方,隻管使喚咱們府上的人。”
“且等宮中的消息罷。”劉嬤嬤道。
“是,是。”李老夫人應聲,心底卻已經琢磨開了,想著回去就開始做準備,要讓李家上下都跟著動起來才好。
楊幺兒擠在人群中間,覺得有些悶。
蓮桂十分會瞧眼色,見狀便將楊幺兒扶走了。
其他人也不敢追上去,隻在後面道:“姑娘好生歇息,姑娘慢行……”場面倒也十分有趣。
蓮桂扶著楊幺兒去了書房。
楊幺兒坐在椅子上,呆坐了會兒,突地轉頭問蓮桂:“那是,什麼?”
這還是她頭一回主動同蓮桂說話,蓮桂登時受寵若驚得緊,忙道:“姑娘曉得納採禮嗎?”
楊幺兒搖頭。
“便是成婚前要做的一樁事。”
楊幺兒喃喃復述:“成婚?”
蓮桂道:“便是姑娘要嫁人了。”
楊幺兒心下隱隱是明白的,她知曉娘將她送到李府,是要讓她去嫁人的。可是嫁什麼人,怎麼嫁人,她是一概不知的。
到了這時,楊幺兒那點記憶才又被勾了出來。
是。
她是來嫁人的。
楊幺兒眨了眨眼,胸口卻有些悶悶的。
她瞧了瞧面前的紙、墨,連字也不想寫了。
蓮桂見她皺著眉,面色微微泛白,似是難受得緊,便趕緊將人扶著在小榻上躺下了。
楊幺兒攥著懷裡的薄毯,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睡著,她便做了個夢。
院子隔壁掛了燈籠。
她聽見了敲鑼聲,娘說那是隔壁娶妻了……
過呀過呀過了幾日,隔壁就傳來了隱隱的哭聲。
楊幺兒是記得一些些的,她坐在板凳上,圍牆上爬過了一個女人,女人頭發散亂著,她騎在牆上,罵底下的人。
罵的話,楊幺兒隻記住了半句,是什麼“負心”“騙人”。
然後底下有人把女人拉了下去,緊跟著她就聽見了聲音,那個人把女人打哭了。
楊氏回來的時候,楊幺兒還磕磕絆絆講給了楊氏聽。
楊氏隻道:“莊稼漢子,粗手粗腳,免不了打媳婦的。”
這句話,楊幺兒當時沒大聽懂,隨後便將那一牆之隔的事,拋到了腦後,接著抬頭瞧她的鳥兒……
可楊幺兒夢著夢著,夢見一個巴掌又一個巴掌朝她落了下來。
楊幺兒呆呆受住了。
她嚶嚀一聲,眼淚便滑了下來。
蓮桂與劉嬤嬤都守在她的外間,隱約聽見了哭聲,忙起身點了燈。
劉嬤嬤打起簾子,將楊幺兒一把摟在懷中,低聲哄道:“姑娘這是怎麼了?”
楊幺兒於迷蒙中睜開了眼,眼角還掛著點淚。
“要嫁、嫁人……”楊幺兒抽噎了一下,磕磕絆絆地組織著語句:“誰、誰?”
劉嬤嬤怔了怔,隨即哭笑不得:“……這都納了彩禮了,姑娘心頭原來還不知要嫁誰呢。”
楊幺兒不出聲了,隻怔怔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眼,就這麼瞧著她。
蓮桂笑了笑,柔聲道:“自是嫁皇上啊。”
楊幺兒頓時舒了老長一口氣。
……那興許是不會打人的。
作者有話要說: 小皇帝:朕的優點僅在與此???
第48章 納彩宴上
劉嬤嬤與蓮桂低聲哄了幾句,楊幺兒便又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後半夜倒是睡了個好覺, 因而一早便醒了。
等到劉嬤嬤來悄悄掀帷簾的時候, 便見楊幺兒窩在被子裡, 睜著一雙漂亮的眼眸,朝她看了過來。劉嬤嬤嚇了一跳,忙道:“姑娘這是沒睡著?”
楊幺兒搖了搖頭,攥著被子的邊角, 直挺挺地躺在那裡, 似是緊張。
蓮桂打了水來,在一旁道:“莫不是昨個兒說的話,將姑娘嚇著了?”
劉嬤嬤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扶著楊幺兒坐起來,擦了臉、擦了手、漱過了口。
劉嬤嬤問:“昨個兒姑娘沒睡好, 可要再睡上一陣?”
楊幺兒抿緊了唇,整個人瞧上去更緊張了, 她從床榻上乖乖滑了下來, 張開手臂讓小宮女給她換了衣裳。
劉嬤嬤見狀更覺得驚奇。
難不成真是嚇著了?
可仔細想一想, 姑娘興許連成婚、嫁人是什麼,都未必懂得的。
待起了身,用了早飯,楊幺兒便徑直去了書房。
宅子裡比前兩日更要忙碌了,李老夫人不便四下走動,便將她幾個兒媳都派了過來。她們見不著楊幺兒的面, 也不覺失望, 隻一心幫著捯饬宅子裡的事, 仿佛那楊姑娘便是她們親生的女兒一般。
楊幺兒坐在書房裡,卻並未寫字。
桌前的窗戶是大大開著的,她就這麼託著腮,呆呆看著窗外忙活的下人們,也不知在瞧什麼。
蓮桂滿心記掛著她,從屋裡轉到屋外,轉了好幾圈兒蓮桂都覺得不得勁兒。她便走近了楊幺兒,試探著低聲問:“姑娘在等什麼?”
楊幺兒眸光轉動,她看向了蓮桂,用極低的聲音道:“……嫁人啊。”
蓮桂先是錯愕,隨即忍不住笑出了聲,她微微彎腰,道:“姑娘,嫁給皇上,與隨意嫁個人是大不相同的。並非是前一日說了要嫁,今個兒掛了燈籠貼了喜字,就能拜天地入洞房了。”
“嗯?”楊幺兒遲緩地眨動著眼,眼底流露出更深的茫然之色。
蓮桂個子高,她便在楊幺兒跟前蹲下來,道:“姑娘,這後頭還有納彩宴,大徵禮,種種講究……不僅皇宮上下得動起來,還有滿朝文武、宗婦公主……都得動起來。這不是一個人的事兒,而是舉國上下的事兒。到了那時候,還會張貼公文布告,告以天下屬民,姑娘嫁給皇上了。”
楊幺兒聽了這樣長一串……
光是聽著,她便覺得累。
“……那,何時?”
“近了。”蓮桂笑著道。
楊幺兒轉頭回去,盯住了桌案上的宣紙。
又發了好一會兒呆,才重新投入到寫字當中去。隻是隱隱約約中,她覺得手邊的紙好像變薄了。可是仔細瞧又瞧不出個所以然,楊幺兒晃了晃頭,便不再看。
……
楊幺兒新寫的那幾幅字,都被擺在了蕭弋的桌案前。
正如劉嬤嬤見到的時候一樣,蕭弋也有些驚訝。他拿起跟前的紙張,摩挲過上頭大小漸漸趨於相同的字,低低地道了一聲:“……倒是有長進的。”
他將那幾張紙,也疊起來,順手放入了旁邊的匣子中。
便如同老師驗收作業一般。
等收好了紙張,蕭弋才又問起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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