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裡面沒有牙齒。
“牙床是萎縮。”陳仰說,“嘴裡有血腥味跟魚腥味。”
“從牙床的狀態來看,這是一種自然衰老的現象。”謝老師說,“嘴裡的腥味是她死前吃過她丈夫的魚。”
他又補充了一句:“我對屍檢方面有一點了解,這家的兩具屍體死的時間都不長,我猜是天麻麻亮的時候,堂屋那具是先死的,床上這具靠後一點。”
謝老師看向陳仰:“我堅持我之前的推測,楊二柱吃獨食,他老婆出於怨恨把他的魚吃了,至於她為什麼死……”
大眼妹往下接:“她的魚也被人抓到,並且吃掉了。”
謝老師點頭:“沒錯。”
“那還是有兩點解釋不通。”珠珠說,“一,楊二柱死前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二,他老婆的死亡症狀是自然衰老,但人怎麼能在幾小時裡從二十多歲變成一百多歲,這是不是在提示某個規則?”
陳仰把被子蓋回屍體身上:“楊二柱嚇死了,隻能是看到了鬼魂,極大可能是垃圾桶那條魚骨的主人。”
解釋不通的第二點他沒提,他也不知道原因。
為什麼屍體的生命像是迅速流失,被抽幹了一樣。
.
陳仰五人從楊二柱家出來,腳步匆匆的前往鎮長家。
這件事要通知鎮長。
陳仰邊走邊給朝簡拆奶片:“這個任務裡的厲鬼會制造幻境,我經歷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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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提到了小閣樓,刪除了自己在幻境裡的那部分。
大眼妹又怕又震驚:“我跟珠珠也去過,什麼事都沒有。”
陳仰笑著說:“那隻能是你們的人生題材太少,不夠它搭建幻境。”
大眼妹跟珠珠都是滿臉欣喜。
“具體是哪方面的幻境?”謝老師想有個心理準備,他問陳仰,“恐懼嗎?”
陳仰說:“差不多。”
謝老師的表情有一瞬的凝滯,如果是恐懼的話……
那他隻有賭一把了。
陳仰把拆開的奶片遞給朝簡,他見大眼妹頻頻扭頭看,就從口袋裡掏出幾個:“給你。”
“不吃,我不吃。”大眼妹搖頭加擺手。
陳仰問珠珠和謝老師要不要吃,他們兩人都拒絕。
奶片送不出去了嗎?陳仰默默的放回口袋裡,一隻手伸過來:“我要。”
陳仰全抓給了搭檔。
一日之計在於晨,這個時間段,搭檔的心情看起來還不錯,希望能持久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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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德貴從謝老師口中得知了楊二柱一家的事,他的山羊胡顫了顫:“傷天害理,天地難容,天地難容啊!”
陳仰看了眼桌上的食物。
白花花的稀飯,鹹鴨蛋摳出了個洞,筷子頭插在裡面。
沒有魚。
陳仰說:“鎮長,你早上就吃這個啊?”
“我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現在鎮上又出了事,沒心思燒飯,隨便糊弄糊弄就行。”高德貴搓了搓疲憊的臉,他看見什麼,衝院裡大喊,“幺兒,你跑哪去了,一身泥。”
院牆裡躍下來一隻貓,毛髒兮兮的,它完全不怕高德貴的訓斥,慢悠悠的進屋,直奔牆角的小碗。
那裡面有一些伴著鹹鴨蛋油的稀飯,貓吃得津津有味。
不會因為換口味而食欲不振。
陳仰看貓進食,隨意的問道:“它怎麼叫幺兒,還有兄弟姐妹?”
高德貴說:“我養了三隻,三胞胎,爹媽都不在了。”
陳仰“哦”了聲:“齊家客棧的老板娘說貓不吃魚不抓老鼠,隻吃菜,這是跟人吃的一樣了啊。”
“是這麼回事,壽命魚引起的蝴蝶效應。”高德貴拉了拉椅子,“陳先生,你們坐啊,我去找另外兩隻貓。”
陳仰把人叫住:“等等,鎮長,楊二柱老婆叫什麼?”
下一刻,他又說:“能不能把鎮上的人口登記表給我們一份?”
高德貴很爽快的拿了出來。
一大摞。
“你們慢慢看。”高德貴說完就離開了屋子。
陳仰翻了翻,每張登記表的左上角都貼著一寸照,黑白的。
他拿一疊給謝老師,又分給大眼妹跟珠珠一部分,讓他們幫忙找出趙老頭,李二板,以及楊二柱夫妻倆的。
期間要是看見周寡婦的,也單獨放一邊。
陳仰也給朝簡一些:“要不要翻翻?”
朝簡沒動:“不要。”
陳仰聞言就放了回去,這活是沒什麼藝術含量。
四人的效率挺高的。
沒過多久,珠珠就找到了趙老頭的那一張。
趙老頭叫趙桂,根據出生日期來算,他今年六十二歲,家庭成員那一項是空白的,一生都沒娶過老婆。
李二板的那份寫得很詳細,他是外地人,幾年前跟哥哥一起來的這個鎮子,沒有娶妻生子。
哥哥叫李大扳,去年病死了,後來家裡就剩他一個。
楊二柱的老婆叫張翠翠,比他小兩歲,剛過二十五。
“沒什麼共同點啊。”謝老師說。
陳仰靜坐了會,他把所有登記表四張四張的放在一起,拿手機拍下來。
謝老師見陳仰按照正序拍,他就從後面往前拍,自己的包裡揣著充電寶,電量夠了。
大眼妹隨大流。
一進鎮就開始拍個不停的珠珠卻沒參與。
沒有人問原因,珠珠主動說:“我的內存不夠用,這個你們拍了我就不拍了。”
朝簡捏奶片的動作忽地一頓。
陳仰一直都有把小部分注意力放在搭檔身上,他見狀就停下了拍登記表的工作,湊到對方耳邊:“有人來了嗎?”
朝簡繼續捏奶片:“快點拍,一會就走。”
陳仰沒多問就照做。
不多時,有個鎮民從高德貴的院門前跑過,接著又有第二個第三個,幾個,一小波。
不知道是要去哪兒,身形倉皇。
大眼妹不解的說:“怎麼了啊,出什麼事了嗎。”
“應該是兩人共用一棺材的事傳開了。”陳仰快速拍登記表,“你們也抓緊,我們拍完就過去。”
.
陳仰他們趕過去的時候,其他隊友都在那。
李二板家門口烏泱泱一片人。
高德貴拿著一個喇叭悲痛欲絕道:“鄉親們,你們都看到了吧!”
“趙老頭吃掉了李二板的魚,死了!楊二柱他老婆吃掉了他的魚,也死了!”
高德貴撕扯著嗓子喊:“強搶壽命真的會天打雷劈,你們千萬不要再去抓帶名字的魚了,也不要管它們事從哪來的,能回哪去,就當作看不到,隻有那樣我們這個鎮子才能平安!”
“忽悠誰呢,趙老頭跟楊二柱的老婆死了,隻是因為他們的魚也被人吃了而已。”
人群裡冒出一個不屑的聲音。
那是個小伙子,滿臉對高德貴的鄙夷,就差把“我吃了魚,搶了壽命,不還是活得好好的”這行字寫在臉上。
家裡有人在這場怪事裡喪命的,一個個的全都鬧了起來。
“我兒子的壽命是不是你搶走的?”
“你還我姐姐的命!”
“殺人犯!你是個殺人犯!我沒有爸爸了,你把我爸爸還給我!”
“……”
那些人發瘋的衝向小伙子,想要活吞了他。
小伙子的家人跟親戚護著他往後退,他嘴上還在嘲諷:“裝什麼,魚潮來的時候,你們搶得可有勁了,誰也沒讓著誰,現在假惺惺什麼啊!”
“你們口口聲聲喊的那位要是搶到了我的魚,死的就是我了,還不都是憑本事看天意。”
“還有啊,你們這些家裡死了人的,哭得要死要活,誰知道你們有沒有吃別人的魚,心裡有鬼沒鬼,你們自己清楚!”
哭聲,喊聲,罵聲連成一片,李二板家門口亂成一鍋粥。
陳仰翻著手機的登記表照片,找到那小伙子一家,他家裡有五口人,成員比較多,除此以外看不出線索。
小伙子搞了這麼一出,高德貴的勸說工作徹底泡湯了。
魚潮第四次降臨的那天,鎮子裡很靜。
陳仰一伙人中午吃完午飯過去的時候,河裡已經站了大幾十人。
好地段全被搶了。
陳仰給朝簡一個抄網:“你就在這裡站著,還是坐著吧,站著累,魚過來的時候,你用這個撈。”
朝簡說:“去下遊。”
“下遊能撈什麼。”陳仰有點懵,不都是力爭上遊嗎。
朝簡收起拐杖,左腿放了下來:“背我。”
陳仰一抖,他背起朝簡,感嘆的說:“這兩個字對我有心理陰影,幸虧你沒在前面加……”
左耳邊響起意味不明的笑聲:“哥哥?”
陳仰的腳步踉跄了一下:“你這樣我就不背你了。”
背上的人沒了聲音。
陳仰左耳的那道疤有些痒,少年的呼吸總是會拂過那裡,他正想撓一撓,後面傳來向東的吼聲:“幹什麼去,拉屎啊?”
“……”
向東沒得到答案,直接甩著兩條精壯的大長腿跑了過來:“往哪走呢?”
陳仰說:“你們在前面衝鋒陷陣吧,我跟他在後面撿漏。”
向東瞥瞥他背上的殘障人士。
對方拿著拐杖的手搭在他脖子上面,距離近得一歪頭就能親上去。
向東磨了磨後槽牙。
這兩天他為了避免自己隻顧著嫉妒羨慕恨,耽誤任務的調查工作,他都沒跟陳仰一塊行動了,媽得。
向東見朝簡把下巴抵在陳仰肩頭,他的肝有些疼,老子不能再看了,再看會英年早逝。
“注意安全。”
向東對陳仰說完,又補充道:“抓到名字魚,知道怎麼做吧?”
陳仰說:“我帶了一個桶,裡面放了很多草葉,魚丟進去看不見。”
他往後指指:“桶在那呢,你幫我拎到下遊。”
向東等陳仰跟朝簡找到落腳地了,他就把桶拎過去,自個去前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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