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書名:迦若 字數:4187 更新時間:2024-11-27 15:11:00

我嫁進侯府那天,公爹去世,婆母病倒。


喜宴變喪宴,我臨危受命,接過掌家之權,鎮定有素地辦完喪事。


夫君謝我維持了侯府體面,卻再未踏入我房門半步。


後來,他小妾成群,庶子庶女一堆。


我盡心教養,為他們籌謀將來。


卻聽夫君背地裡教導子女。


「為父從未見過如你母親一般涼薄之人,你祖父去世,她竟一滴眼淚也未流。你們雖叫她母親,卻不要學她為人,她不配。」


那時,我已從大夫口中得知自己命不久矣。


庶子庶女無一人來探望,更無人侍奉湯藥,任由我自生自滅。


臨死之際,我一把火燒了侯府,將這冰冷無情的地方毀了幹淨。


再睜眼,我重生了。


侯府前來提親,我看著眉目清雋的他,竟和他同時說了一句。


「我不同意。」


原來,不止我一個人重生了。


1


我與顧錦信異口同聲說出拒絕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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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家父母均愕然地看著我們。


顧錦信不動聲色地瞧我一眼,拉著侯爺夫婦道:「孩兒回去再向爹娘解釋,但孩兒可以保證宋迦若絕非良配。」


父親抬眸看一眼顧錦信,向侯爺淡笑道:「令郎果然意氣逼人,老夫很欣賞令郎的性子,但結親之事還是算了吧。」


言外之意,顧錦信不過一介莽夫。


我颍川宋家,他還高攀不上。


我宋家位於世家前列。


三百年前祖上便在朝中為官。


一代代傳下來,家中子侄多在朝中效力。


而顧家是陛下新封的侯爺,在一眾世家面前全然不夠看。


顧家為了在京城立足,才來求娶世家女。


我父親曾看好顧錦信,也不願我入宮門,這才松口讓顧家前來,好讓我看看顧錦信。


這是一番好意。


可這番好意被顧錦信辜負了。


操辦完顧侯爺的喪禮。


顧錦信便搬到書房,與我隻用餐時一見。


我察覺到顧錦信的冷漠。


曾旁敲側擊。


他讓我不要多想。


再多問幾句。


他便說,婚儀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無法邁過心中的那道坎,面對我時總會想起父親去世時的場景。


言辭裡,竟隱隱約約說我克親。


他將顧侯爺的暴斃歸結到我身上嗎?


可他不明說。


我一問,又說我想多了。


直到病重之際,聽到他對庶子庶女們說的話。


我才知道,他其實背地裡埋怨了我一輩子。


重生一世,能與他再無幹系,我高興極了。


我從屏風後走出,淡然地看著顧錦信,冷聲道:「上門求娶的是你,汙我清名的也是你,如你這般表裡不一之人,我宋家的確不敢深交,來人,送客!」


顧錦信輕瞥我一眼,眸中不屑清晰可見。


這是從許多年後回來的顧錦信。


那時,他位列九卿,受陛下器重。


對世家的敬畏早已消失。


所以,才能一副上位者的姿態藐視我。


他冷冷道:「總比命裡不祥,妨克長輩之人好多了。」


我心底發冷。


看吧!


他果然將顧侯爺的死算在了我的頭上。


卻口口聲聲我想多了。


真正的偽君子。


我壓下心頭火氣,隻淡然吩咐一句。


「來人,將這信口雌黃之人,打出去!」


「宋迦若,你敢!」


呵!


他看我敢不敢。


我拍拍手,一眾豪僕魚貫而出。


將顧家人推搡出去。


顧錦信則沒那麼好命,被拳打腳踢了一頓,在眾目睽睽之下扔出宋家。


父親並不做聲,優哉遊哉地喝茶。


待我返回喝了一口茶,壓下心中浮躁,這才開口問我。


「何故如此恨他?要讓他顏面掃地?」


2


什麼都瞞不過父親。


我恨顧錦信,自然是因他荒廢了我的一生。


他明明可以說清楚,讓我做個明白人。


我有我的驕傲,自然不會再打擾他。


可他偏偏要巧言令色,一道道大義壓在我頭上,讓我為顧家當牛做馬。


背地裡又將他父親之死,怪罪在我頭上,說我天性涼薄,不配為人。


又當又立。


無恥至極。


我垂眸,輕聲道:「父親,女兒做了一個夢,夢裡女兒嫁給了顧錦信,過了荒誕的一生,這些不算什麼,但女兒還夢到了天下大勢。」


父親的眼睛亮了。


他大概想不到,幾年後,世家會有一場浩劫。


父親慧眼如炬,提前逃了。


可那些與我們相熟的世家,卻零落消散。


等我們再歸來時,京城已物是人非。


重來一世,我自然要避開此等慘事。


我在內宅之中,許多地方使不上力。


但父親可以。


他信奉莊周,向往蝶夢之說。


我的夢定會讓父親信服。


我與父親在書房中晝夜探討。


京城中,顧錦信的名聲已然壞了。


他得罪了宋家,其他世家自然瞧不上他。


他便自作主張到泥瓦巷求娶一位叫作孟青蘿的女子為妻。


我聞知消息,並不意外。


孟青蘿啊!


那是顧錦信最寵愛的一個姨娘。


他們一共生了三子一女。


顧錦信下朝後,最喜歡到孟青蘿房中坐坐,與她說一說話。


他說,青蘿之香可解憂。


呵!


他大概不知道,他心愛的孟姨娘身上用的香叫作龍蓮香,一瓶值千金。


顧侯爺聞知消息,下朝之後,抽出馬鞭就往顧錦信身上打。


「孽障,我舍掉一張老臉為你求娶世家女,你不願意,偏偏要自甘下賤,往泥腿子坑裡鑽,你知不知道,老子花了多少年才從那裡鑽出來。」


顧侯爺是寒門出身。


靠著打仗花費了四十多年,才成為侯爺。


這一路走來,沒人比他更懂得寒門的艱辛。


顧錦信長身玉立,伸手抓住顧侯爺的鞭子,冷聲道:「父親,孩兒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世家並不長久,再等幾年,您就明白孩兒說的是什麼,再者,娶妻娶賢,孩兒不能讓一個妨克長輩的人進門,阿蘿她宜家宜室,胸有丘壑,定會成為孩兒的賢內助。」


他說這話時,四周已擠滿了看熱鬧的人。


無數人都聽到了。


我也聽到了。


顧侯爺被他氣得一口氣上不來。


他慘然一笑:「到底是我不中用,竟讓兒子指教老子,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聲戛然而止,僵硬地從馬背掉落。


「砰」的一聲,重重砸在地上。


顧錦信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幕,他上前摟住顧侯爺,面容扭曲地嘶吼著:「大夫,快去請大夫……」


那裡亂哄哄的。


我看了看手中的藥丸。


命人將它送去顧府,就說是專治心病的良藥。


下人很快憤憤地回來。


「那顧郎君不是個東西,聽聞是宋家送的,連看都不看,就讓我走。」


「你說清楚是治心病的了嗎?」


「說清楚了,那顧錦信說我沒安好心。」


我早該料到。


他剛愎自用,自卑又自大,對我偏見之深難以鬥量。


隻是沒想到,他心胸如此狹隘,連自己父親也能見死不救。


那就希望,他的脊梁能背得起害死自己父親的罵名吧。


隻可惜了,顧老侯爺。


回去後,父親訝異,挑眉問我,怎麼回來了?


「不是說要去拉攏顧侯爺,讓他為你所用?」


我搖搖頭。


「遲了,顧老侯爺被他兒子氣死了。」


父親瞪大眼睛。


「孽障啊,幸虧沒嫁。」


是啊,幸虧沒嫁。


曾經我背負著顧老侯爺的這一條人命,活得萬般艱辛。


如今,輪到顧錦信了。


該他負重前行,嘗一嘗我前世過的苦。


這才是我重生的意義。


3


顧老侯爺發喪那日,顧錦信被人扔了一堆菜葉子。


顧侯爺原本來為他謀了一個從七品的小官,如今也因他不孝被撤了。


更慘的是,孟青蘿悔婚了。


聽聞孟家原本要聘禮五百兩。


但自從顧錦信不孝又克父的名聲傳出來後,孟家怕受牽連,將聘禮漲到了一千兩,還無陪嫁。


顧錦信聞言,目眦欲裂,怒斥孟家背信棄義。


他定然不知。


孟家一向如此的。


當年,顧錦信救了孟青蘿,將人帶回家中納為妾室。


孟家不是好相與的,是我拿錢,拿權壓制住他們,讓他們老實本分做人。


孟青蘿背地裡又時時補貼,他們過得滋潤,才表現得知進退,識禮儀。


現在的他們無人教導,無人壓制,展露的是最初的本性。


所以,才能在顧侯爺發喪期間做出這種雪上加霜的事。


聽聞,顧錦信額上青筋亂跳,差點兒沒忍住動手。


直到孟青蘿被孟家人帶了過來。


她一襲白衣,淚盈於睫。


楚楚可憐地看著顧錦信。


顧錦信便無可奈何了。


他頹喪地答應了孟家的條件,要求三日內成親。


孟家人得意洋洋離去。


顧老夫人忍無可忍給了顧錦信一耳光。


「都是信了你的邪,才讓你一步錯,步步錯,如今你可滿意了嗎?」


4


顧錦信應當是滿意了。


曾經他最難過的,便是自己心愛的女人是妾。


而我這個正妻譽滿京城,又家世強悍。


他不得不低頭。


現如今,他得償所願,該是志得意滿的。


而我走上了另一條路。


初春三月,宮裡下了旨意。


我——宋迦若——將是未來的太子妃。


我的身份更高了。


各種宴請拜帖一摞又一摞。


我拒了大多數,但宮裡的一些宴請卻不能隨隨便便拒了。


我去參加長公主的賞花宴。


宴會上,長公主突發心疾。


眾人束手無策之時,我拿出治心疾的藥塞入長公主口中。


長公主悠悠醒轉過來。


她目光蒙眬地看著我,重重地捏了捏我的手。


「今日多虧了你,不然,我這條命交代在這裡了。」


她賜了我許多謝禮。


我謝過她,終於可以回府。


但在路上,馬車卻被人攔住了。


顧錦信如同瘋子一般,大聲嚷嚷。


「你明明有藥可以治心悸之症,為何偏偏藏著掖著?宋迦若,你害死了我父親,我永生永世都不會原諒你。」


你看。


他就是這樣懦弱無恥,又毫無擔當之人。


自己背不動父親的死亡,便想方設法賴在我身上。


侍衛大怒,要狠狠揍他一頓。


我掀開簾子,淡淡道:「慢著!」


眾人停了手。


顧錦信狠狠掙脫開眾人,用袖子灑脫地擦了擦唇角,目光如欲噬人地看著我。


我喚來家僕:「你來將事情說清楚,究竟是我見死不救,還是顧郎君剛愎自用,謀害人命。」


家僕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


他拿出裝著心悸之藥的匣子,高聲道:


「顧郎君可認得這匣子?那一日,顧侯爺被你氣得從馬背上跌落,我家小姐命我將此藥送上門去,結果顧郎君……」


他娓娓道來,說得清晰明了。


將顧錦信如何將匣子扔了。


如何大言不慚,絕不用宋家送的東西。


又如何將他指桑罵槐地趕了出來。


眾人義憤填膺,越聽越氣,恨不能親手將顧錦信打一頓。


而顧錦信則白了臉龐,在明媚春光中,如一隻快要凍僵的寒號鳥。


「這不可能……你怎會這麼好心……」


我嗤笑一聲。


「你自己心思狹隘,便以為所有人都如你這般,嘖嘖,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鼠目寸光者看人便以為別人也是鼠輩,這就是我宋氏不敢與你結交的原因。」


而車裡,另一個人也掀開簾子露了臉——太子殿下楚徵。


眾人一見,紛紛俯身下跪。


顧錦信也不甘願地跪了下去。


楚徵唇角漾起淺淡的笑容,目光清冷地落在顧錦信身上,淡淡道:「顧錦信目無尊者,以下犯上,當街誣賴太子妃,杖責三十,以儆效尤。」


侍衛如狼似虎,不等顧錦信說什麼,就將他塞住嘴巴,按倒在地,當眾打了三十大板。


顧錦信如玉的面容,憋出血紅,豆大的汗珠爭先恐後滾落在地。


我靜靜地欣賞著這一切。


顧錦信的眸光從不敢置信,到不甘,到悔恨。


不得不說,我的報復心得到極大的滿足。


上輩子,一場屠殺,讓世家快速沒落。


人才凋零。


百廢待興。


那段時間,隻要些許識得幾個字,都能當個芝麻小官。


顧錦信這樣背靠世家,本身又有幾分才華的,很快,就從七品小官升到五品。


之後,一路平步青雲。


他沒有經歷過太多挫折。


自然不知道什麼是畏懼。


這輩子,他站在世家的對立面,僅看到的冰山一角就讓他傷筋動骨。


相信之後,他會收起輕狂的心態,好好經營自己的一生。


不然,太對不起重生一回。


我想得愣神。


驀地,手臂上傳來一股力量感。


楚徵抓住我的手臂,唇角微勾,笑意卻不達眼底。


「想什麼,如此出神?」


「臣女在想,若人有機會重來,會不會依然把握不住這一生……」


在說顧錦信。


也在說我。


畢竟,我也沒有多少把握,自己一定能心想事成。


5


楚徵笑容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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