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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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信的將士雙手捧著這封從武安縣運送過來的信件,差點沒驚喜過度。他拿到信件的當日疾走呼號,一路經過無數通報直送到了主帳,眼睛都是血紅的。
曹望山看著信上熟悉的字體和名字,大喜過望,當場就嚎啕大哭:“是世子爺的信,是世子爺的信!”
他們都以為周臨川已經死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那種。早已接受了天妒英才的結果已經一年,重新得知他們的主將還活著,他們的主心骨還活著,這叫他們如何能不激動萬分?
且不說北疆大營將士們的激動,曹望山看過信件以後立即招來了心腹安排去武安縣,就說安琳琅在經過一個晚上的輾轉反側以後,突然頓悟了。
憑什麼周攻玉說什麼就是什麼?為什麼她要為了這件事這麼煩惱?早先說不娶妻的是他,如今想娶她的人也是他。話都讓他說了,她安琳琅難道就不能有點意見?不可否認,周攻玉是她兩輩子的人生裡見過最出眾的男子,但是她安琳琅也不是沒男人就不能活。
想明白這件事後,第二日安琳琅的態度就很泰然。成婚是一樁關系兩個人一輩子的事,她沒必要那麼急。等等再說。
安琳琅的態度讓焦心等了一夜結果的周攻玉有些失望。但他跟安琳琅形影不離這麼久,比任何人都了解她的心思。她會這般,他早有預料。
他一大早握著眼神躲閃的安琳琅手腕,將人拖到他屋子裡,給堵到牆角。
周攻玉其實不怕被拒絕,也早已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他如今的身子還沒有恢復,餘毒未拔除,確實不是個良人。他可以接受安琳琅暫時的嫌棄,但不能接受她接受別人:“琳琅,或許你會覺得我說出這樣的話太過霸道,但即便是霸道,我也想讓你知道。”
安琳琅被他堵在角落裡十分的窘迫,周攻玉素來冷淡溫和,這還是頭一回從他身上感受到尖銳的氣勢。疏離體貼的玉哥兒難得不體貼:“琳琅,這個世上除了我能娶你,別人都不能娶你。我不是你以為的那等好性子人,望你把這件事牢牢記在心上。”
安琳琅眨了眨眼睛,有點懵,周攻玉松開她便轉身離去。
她從屋裡出來,頓了頓,轉身準備往前堂去。剛走一步就被在庭院散步的柳豫章給叫住了。安琳琅看到他還楞了一下,這公子在店裡住了這麼多日,竟然還沒走呢?
“安姑娘,”好歹在食肆裡住了十多日,有些事情也打聽清楚,“玉公子當真姓周麼?”
說起來,安琳琅的消息好打聽,周攻玉的消息反倒不好打聽。柳豫章在西風食肆這些日子拉著杜宇聊過幾回,但是杜掌櫃機警得很。每回他問到周攻玉的事兒,他都是插科打诨地糊弄過去。他還是今早在後院散步正好撞見章家祖孫倆在後院喝茶,說話說到的。
他看著安琳琅咕咚一下咽了口水,眼神微顫地問道:“玉公子姓周,名喚周攻玉,是嗎?”
第八十七章 雙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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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琳琅看他這幅隱忍的模樣立即猜到這人可能是認識玉哥兒的, 或者說是聽說過。但一想起桂花嬸子的那件事,安琳琅對這種認人的戲碼就警惕了許多:“你問這個做什麼?”
柳豫章太激動了,以至於沒發現安琳琅的警惕:“安姑娘, 這件事對我來說或者對很多人都很重要。”
“你這話什麼意思?”安琳琅眉頭蹙起來。雖然她早就猜到周攻玉身份不一般, 但一直隻以為他是個出身顯貴的世家子弟。此時看這人的模樣怪怪的, 不像是跟玉哥兒有仇。安琳琅警惕略微放下一些, “你是玉哥兒的親人?還是朋友?”
……都不是。他隻是世子爺麾下一名不起眼的小百夫長罷了。
“姑娘, 我對玉公子並無惡意,你也不必如此防範我。”柳豫章這次是被家裡緊急召回的,為了商談娃娃親的未婚妻及笄和兩家婚事的相關事宜, 母親的家書連去邊疆十來封,催著他回來。但他卻硬生生在西風食肆裡耗著沒走。實在是因為太在意了, 在意得夜不能寐。
眼下這位玉公子實在太像他們世子爺,世子爺的生死可比他的終身大事重要得多。
安琳琅懷疑地看著他,並不會聽他兩句話就信了。
“安姑娘,話說到這個份上,我也不瞞著你。”
柳豫章這些日子在西風食肆四處走動,期望能偶遇周攻玉, 順便能攀談兩句。奈何這位玉公子對他不假辭色, 也無與他攀談的欲望。但即便如此,他見得多便越看越覺得像世子爺:“這件事非常重要。若玉公子當真是我想的那位,那必將是一樁事關大齊邊境的安危的大事。”
安琳琅聞言並沒有高興,反而整顆心都提了起來:“你的意思是……玉哥兒是邊境的將士?”
“是。位置十分重要的一位。”
安琳琅心咚的一聲沉下去。
她並非那麼遲鈍的人。某種程度上,安琳琅可以算得上機警。玉哥兒的特殊和玉哥兒的出色她統統都看在眼裡。但這些外部條件和將士的身份一旦聯系起來,安琳琅的腦海裡立即浮現了一個人。
——安南王世子,周臨川。
憶起初初在方家村見到玉哥兒時的場景。重病纏身,寡言少語, 閉門不出,連眼神都是死的。安琳琅雖然奇怪他皮相氣度與方家格格不入和他麻木的狀態,但聽聞他是村裡村外出了名的病秧子便也沒多想。哪怕後來聽說他是方老漢從荒郊野外背回來的,不是方家人,她也沒有在意。
如今一旦回想,處處都有端倪。
等等,不是處處有端倪,玉哥兒對她好像從未遮掩過。當初見得第一面,玉哥兒好像就跟她說過自己的名字。姓周,名臨川,字攻玉。是她當時沒想起來,兼之後來兩人朝夕相處,安琳琅根本沒懷疑周攻玉可能是小說中已經死了的人才忽略了這件事!
安琳琅瞬間瞪大了眼睛,一臉被自己蠢到的震驚。人家話都說的那麼白,她居然沒想到!
吞了口口水,安琳琅趕緊收斂了臉上的神情。今日這個柳豫章公子的一番話點醒了她,但這也不代表她就會因此而相信他。口說無憑的事情,她沒那麼好糊弄。
再說就算玉哥兒當真是周臨川,周臨川既然在原書中早早死了,那必然是有原因。安琳琅不懂世家勳貴內部的陰司,但卻明白一個天之驕子死在邊疆荒野,用腳趾頭想都知這裡面必然有貓膩。若眼前這個人裝模作樣,從她這騙得玉哥兒的秘密泄露給什麼人,玉哥兒指不定要出事。
“你又是何人?”安琳琅的目光不動聲色地銳利起來,審視地打量眼前之人。
柳豫章生得一副書生模樣,身穿絲綢,頭戴玉冠,看樣子出身也是不錯的樣子。
“我姓柳,名雲生,字豫章。”
柳豫章見她神色松動,其實心裡已經有了猜測。但沒有聽到肯定的話,他實在不敢妄自斷定。天知道當初聽聞世子爺戰死沙場將士們的天都塌了,如今重新把天撐起來需要多大的幸運:“我乃晉州刺史家嫡三子,也是那位公子麾下一員小將,因某些私事剛從邊境繞路回來。”
他話都說的這麼直白,安琳琅倒也沒有再隱瞞:“確實是姓周,周攻玉。”
“啊……我就知道是的……肯定是他!”柳豫章一時間眼睛都有些紅,眼中的淚花若隱若現,“我就知道世子爺沒那麼容易戰死!我就知道!”
說著,都顧不上安琳琅還看著他,他轉身便有些腳步踉跄地跑開。
當日下午,在西風食肆耗了十三日的柳豫章匆匆就結了賬離開。
臨行之前特意找安琳琅,言辭懇切地請求她務必好好照顧周攻玉:“世子爺看起來清減了許多,興許是重傷未愈。安姑娘,不管如何,多謝你們救了世子爺一命,請務必好好照顧世子爺,柳某感激不盡。”
安琳琅目送他的馬車走遠,回頭看了眼二樓書房的方向心中沉甸甸的。
猜測玉哥兒身份不一般和確定玉哥兒身份遙不可及是完全不一樣的。若玉哥兒當真是周臨川,安琳琅突然不知該以何種心態去面對他。小說中穩坐神壇的人,被她當成使喚來使喚去的工具人。安琳琅沒忍住一巴掌拍向自己額頭,她要回屋裡冷靜一下。
時間轉眼就過,眨眼間到了八月份。
周攻玉近來格外的忙,總是在書房一呆就是半日。偶爾也會出門,一出去便是一整日。安琳琅偶爾看他神色凝重,心裡想問又不知從何處問起。
食肆裡的生意因為那群書生的推崇,越發的紅火。但安琳琅這幾日的心思全被行為有異的周攻玉佔據,倒是沒有太多心思盯著日常進項。周攻玉其實也發現了安琳琅的別扭,不過他如今剛跟北疆的部下搭上線,很多事情亟需解決,暫時沒有辦法跟琳琅解釋清楚。
兩人這般莫名地僵持住了,半個月終於在一個傍晚,一個人出現在西風食肆的門前才被打破。
鄒無背著個藥箱站在食肆大堂,那雙貓兒似的鴛鴦眼盯著牆壁上懸掛著的畫。安琳琅出來的時候他已經坐在桌邊,握著周攻玉的一隻手腕替他把脈了。
安琳琅將到嘴邊的話咽下去,悄無聲息地坐過來,等著他的脈案。
“恢復得不錯。”大夫就喜歡聽話的病患,隻有聽從醫囑才好治療,“多動一動身子,增強體質,是必然不會錯的。再吃一個月的藥,就可以進行初步拔毒了。”
省城到武安縣坐車要一日半的路程,鄒無特意過來一趟就是看看周攻玉的恢復情況。如今看情況大好,他那臉色也好看不少。松開周攻玉的手腕,他抬眸看了一眼安琳琅:“丫頭,老夫千裡迢迢趕過來看你未婚夫的份上,是不是該殷勤些?”
安琳琅本還在等著他說,可他這一張口就給她說的心裡一咯噔。往日安琳琅對外人聲稱周攻玉是她未婚夫的事情並不在意,如今卻有種自己佔便宜的心虛。
忍不住瞥了一眼周攻玉,這廝卻笑眯眯地應承下‘未婚夫’的稱呼:“琳琅,麻煩你多擔待了。”
安琳琅:“……”
“拿手好菜都給老朽上一份,”老頭兒昂著下巴態度頗有些頤指氣使,“那個什麼東坡肉,小炒肉,還有什麼酸菜魚。老朽暫且不走,這幾日你可得好好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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