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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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白及靜靜地閉了眼,對她道:“……你至少考慮一個月再來答我。這段時間,我的院子,你想來便來就是。你若不嫌無聊,也可同我談些東西。”
雲母聽到這裡,總算是回過神來。她本來就是希望能找機會留在師父院子裡,聽到師父應了,眨巴眨巴眼睛,立刻高興得很。盡管塞情詩表白的事看來不像是成功,但好像也沒有失敗,雲母暈乎乎地喜不自禁,開開心心地接受了這個結果,這才告辭離去。
不過,對於師父的話,雲母終究是有些在意的。她現在沒有成仙的壓力了,修煉可以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於是過幾日得了機會,她便去了一趟南海。
赤霞師姐不必再照顧她以後,雖說未住在旭照宮,但也暫時沒有住進她和觀雲師兄同建的仙宮,而是先回到了南海龍宮蹲著,每天跟龍蝦一起吐泡泡,因此見到雲母來,她看起來驚喜得很。待聽她說完事情的經過,赤霞摸了摸下巴,道:“師父是覺得你行事太莽撞,怕你日後又覺得後悔呢吧。其實……有道理啊。”
赤霞沒有在意別的異狀,她用拇指搓了一下鼻子,笑道:“那你這個月就好好考慮一下,試著相處看看嘛。”
聽赤霞師姐也這麼說,她便點了點頭。雖說雲母沒覺得自己會錯了情,但一個月而已,過得還是挺快的,所以沒關系。
赤霞又道:“趁此機會你也好和師父好好待一陣,之前師父總喜歡閉關,動不動一兩個月不見蹤影,這種機會還挺少有的。”
赤霞想說得其實是雲母最好也再想想她和師父合適不合適,不過雲母望著赤霞師姐,卻沒有聽出這層意思,反倒是想到了當初師姐和觀雲師兄還未挑破時,她還去找師父問過些事來著,說起來……
師姐妹倆隨意地說了許多話,可是雲母有些心不在焉,她本來沒想明白,可等和赤霞聊完一轉身,她卻忽然愣了一下。
當初她去問師父關於情愛的時候,師父說他並未歷過,因而難以回答,可是這一次,他非但主動談起,說起來時還嚴肅得緊,所以……
師父他……是何時懂了的?
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師父是什麼時候懂了情愛的?
這個念頭一旦冒了出來,就像春天的野草一般飛快地在雲母腦海中蔓延開,讓她忍不住在意得很。結果就是等她重新回到師父面前時,這個想法非但沒有消失,反而還變得更強勢了,以至於她望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師父,目光難免帶了幾分惴惴不安的試探和打量。
白及本是自己一個人在屋子裡翻書,自雲母進來已有些被她分散了注意力,誰知她進來就化了人形規規矩矩地坐在旁邊,一言不發地默默看著她。雖是白及自己說她想來便來的,可是被這樣看著,白及終究有些不自在。他沉了片刻,終究看不進去手中的書,索性將書卷一放,看向坐在書房一邊的小姑娘,動了動喉嚨問道:“怎麼了?”
雲母搖了搖頭未答,但情緒顯然依然不高。白及見她不想說,便轉回頭不再多言,隻是手裡拿了書仍舊看不下去,隻感到雲母那雙清麗的眸子又一次將視線落在了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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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母這會兒有一種難言的焦慮。
師父還是同在天上時一樣,周身籠著一種清逸出塵的氣質,神情總是淡淡的清冷。他面色冷淡疏離,看上去便有些冷情,似乎清心寡欲,也確實不食人間煙火,看上去不像是……會對誰動心的樣子。
師父先前說他並未歷過情愛,因此不懂,因此不能答她,那他現在懂了,豈不是說……他已經喜歡過誰了?
雲母心裡一揪,她知道師父下凡歷劫雖然沒了記憶,但想法、閱歷和性格卻不會因此改變,故而他若是忽然懂了情愛,是當真有可能是在之前就喜歡上什麼人的……
雲母忽然沒由來得一陣懊喪,明明根本還不確定有這麼個人,明明她想來想去也覺得師父這些年不是在閉關就是和她在一起,所以沒有機會接觸別的女仙,明明盯著現在的師父看也看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等回過神來,雲母已經化作了狐身。因白及說她可以自由往來的時候沒有說不可以睡他腿上,她“嗚嗚”地輕輕喚了幾聲就爬上了白及大腿,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難過地團成一個團,貼著師父就耍賴閉上眼睛不動了。
白及感到她爬上來已是一僵,但看她狐身也就罷了……隻是白及看著腿上毛團子雖能感覺到她是不高興鬧脾氣了,卻不知她是為何鬧脾氣。他哪裡想得到雲母是坐在那裡想著想著就自己吃味了,白及稍稍一頓,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雲母感到白及手上的溫度,眯著眼嗚嗚地蹭了蹭他的手,然後又用力地蹭了蹭他的衣服,像圈地盤似的。白及見她如此,薄唇微抿,似是若有所思。不過,還未等他想出什麼來回應雲母,書房的門卻忽然響了起來,白及院中的小書童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看到白及和他腿上的狐狸一派人狐靜好的架勢,書童不覺“咦”了一聲,抬手揉眼睛。
書童還以為白及先前就將白狐放跑了,自從雲母第一次來之後就沒有再見過她,因此很是意外。不過白及卻莫名有種自己在做什麼被撞到窘迫,待反應過來,已經下意識地用袖子將雲母一攏,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地閉眼道:“何事?”
童子還是很在意那隻白狐狸,但因為被白及罩住了,他拉長了脖子也沒能看見,隻好道:“郎君,晉王又來遞帖子了。”
說著他不安地瞧了眼白及,問道:“……要見嗎?”
童子獨自侍奉白及多年,自是曉得自家郎君喜愛清靜,尤其厭惡被打擾。與據說當年有感於對方誠意、會在對方反復多次謁見後回應訪客的白狐先生不同,白及是說拒就拒了的,這些年來他見過的人本來就少,從未有過例外。可是晉王畢竟身份顯赫,又是皇帝中意的幼子,盡管據說對方脾氣不錯,可書童以一個小小庶民的心態來講,是有些怕郎君出事的。
童子忐忑地看著白及,白及卻是一頓。
……又是晉王。
他心裡有一瞬間的怔愣,因直覺自己與對方有一番淵源,多少也是有些在意的。不過,白及的手指在手中的書卷上摩挲了一會兒,還是道:“不見。”
“是,郎君。”
聽白及果然還是不準備破例,書童感到失落,不過還是聽話地乖乖跑出去了。待他走後,雲母才從白及的袖子底下爬出來,拿腦袋頂了頂師父的腰,疑惑地歪頭問:“晉王?”
白及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嗯”了一聲。
沉默片刻,他又補充道:“無妨的,不必擔心。”
雲母聽師父語氣篤定,便相信了,點了點頭,對別的也就沒有在意,隻是莫名地記下了“晉王”這個名字,接著就打了個哈欠。
午後暖陽,時節宜困。
白及看著雲母在他膝上懶洋洋地蜷成一團,見她這回是當真犯困睡著了,他便抬袖將她往自己這邊摟了摟,免得她不小心摔下去,然後才拿起書重新讀了起來,將晉王的事暫時放下。
……不過,盡管白及拒了對方的拜帖,但有些人並不是被拒了帖子就會不來的。
又是一日午後,白及獨自一人在屋中翻書。因這日雲母還未來,他便主動開了門等她,誰知狐狸沒等來,卻忽然感到屋內光影一暗,下一刻,白及便感到有人坐在他對面,他抬眼一看,便看到一個青衫持扇、生了一雙上挑桃花眼的年輕男子。他見白及抬頭,便首先搖了搖扇子,笑著道:“白先生。”
用得稱呼很是尊敬。
白及此時自然認不出玄明,他隻覺得明明是未曾見過的人,卻似曾相識。
這種感覺與之前見雲母不同,雖是覺得對方眼熟,但感情上並無許多觸動。白及沉了沉聲,已知對方身份,便喚道:“……晉王。”
說來奇怪,他竟然並不意外對方會在此出現。但饒是如此,白及仍是微微蹙眉,問道:“你……”
“冒然來訪,還望先生莫要覺得唐突。”
不等白及將問題說出口,玄明已然笑著自報了情況道:“我命隨從給先生遞了兩次帖子,可都未曾得到回音,我想許是中間出了什麼狀況,便隻得親自來看看了。”
“……可我並未聽到通報。”
“我本是想讓人通報的,誰知先生家的牆長得太好,我還未來得及走到門口,便想爬上一爬,一不留神,就已經進到這裡了。”
白及:……
玄明笑得坦蕩自若,仿佛身為王侯的自己剛才並沒有爬牆,他的手指放在白及隨意疊放在桌前的字畫上扣了扣,闲聊般隨意地道:“我聽聞先生品行才德已久,今日總算得以一見,心裡高興得很。”
白及並未接話,隻是搖了搖頭道:“王爺不該在此。”
玄明會意一笑,答道:“無妨,我今日是獨自來的,無人知曉……如此,先生可是放心了?”
“……”
白及一頓,倒不知如何回答,隻是安靜地看著玄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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