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想起她的笑容，隻覺得心髒都一抽一抽地疼了起來。

　　這樣的遭遇，之前隻在電視裡見過，當時隻是看電視，就感同身受心疼得不行，如今發生在身邊，隻恨不得把宋染接到家裡來，當女兒一樣寵著。

　　在院子裡等了半個多小時，終於見著自家的車從外面開回來。

　　車子剛開進來，陸媽媽就大步走上前。

　　車停穩後，陸暮沉打開後車門，下了車來。

　　見媽媽神色凝重地站在車前，不由奇怪，開口便問，“媽，你怎麼……”

　　想問‘你怎麼了’，卻沒想到，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媽媽一把抓住了手腕——

　　陸媽媽表情無比嚴肅，“阿暮你跟我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說。”

　　話音一落，拉著兒子便往家門走。

　　陸暮沉房裡，安安靜靜。

　　媽媽坐在床上，陸暮沉坐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

　　陸暮沉很少見媽媽有這樣凝重的表情，擔心問：“媽，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麼？”

　　陸媽媽也不跟他繞彎子，開門見山就問：“染染家裡的情況，你了解嗎？”

　　陸暮沉楞了下，隨即搖頭，“沒有打聽過，怎麼了，媽？”

　　陸媽媽抿抿唇，神色更加凝重，帶著幾分悲憫，她拉住陸暮沉的手，看著他，一字一句地低聲說：“阿暮，媽媽接下來跟你說的事情，你一定要好好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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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媽媽走後，陸暮沉坐在椅子上，遲遲沒有動一下。

　　腦子裡全是媽媽剛剛說的話。

　　爸爸車禍截肢、媽媽不要她、很小就開始在外面打工賺錢，要讀書要照顧爸爸還要養家……

　　陸暮沉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宋染時候的場景，她開心地笑，笑得那麼明媚燦爛。他當時就想，這女孩子一定有個很幸福的家庭，那樣的笑容，大概隻有活得很無憂無慮的女孩兒才會有。

　　可剛剛媽媽跟他說的一切，推翻了他長久以來的認知。

　　一想起宋染竟然從小就生活在那樣的家庭環境裡，從小就自己四處打工……他想象著那個場景，心髒忽然不受控制的，一抽一抽地疼。

　　眼睛酸脹得難受，他仰起頭，右手搭在臉上，覆住眼睛。

　　他忽然很自責。這麼久了，他怎麼就沒發現，怎麼就沒發現呢……

　　他要是早點發現宋染的情況，根本就不會讓她一個人撐著。

　　心髒痛得仿佛快爆炸掉，他捂著眼睛沉默了會兒。良久，將右手放下來的時候，眼圈微紅。

　　他拿起手機，手指微微顫抖著，撥出了宋染的號碼。

　　電話很快就接通，宋染開心的聲音從那頭傳來，“陸哥哥，這麼快就想我了？”

　　她嘻嘻笑著，隔著屏幕仿佛都能看見她滿臉的笑容。

　　以前他一見到宋染的笑容，隻會覺得溫暖。然而此刻，卻心疼得完全說不出話來。

　　眼睛又酸脹起來，他拿著手機從臥室裡出來，走到陽臺上。

　　夜風一吹，眼睛稍微舒緩了一點。

　　他背靠在陽臺欄杆上，仰著頭，嗓音低低的，隱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他點頭，輕聲說：“嗯，想你了。”

　　電話那頭，宋染笑得更開心的，說：“我也想你呀。”

　　陸暮沉隻覺得嗓子眼像被火把灼燒著一般，他舔了下唇，喉結滾燙了下，開口，嗓音啞得厲害，“宋染——”

　　“嗯？”

　　“我愛你。”

第33章

　　電話那頭, 宋染躺在被窩裡和陸暮沉煲電話粥。

　　陸暮沉那句‘我愛你’傳來的時候, 宋染驀地瞪圓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拿著手機的手不禁有點抖, 顫著嗓子問：“你……你剛剛……說什麼？”

　　那頭沉默了會兒。

　　宋染從床上坐起來, 握著手機的手心微微都有些出汗了。

　　良久沒有再聽見聲音，她甚至以為自己剛剛是產生了錯覺。

　　剛準備說點什麼, 電話那頭, 陸暮沉的聲音像泉水一樣，清醇地傳來，嗓音微沉, 低聲地說：“宋染，我愛你。”

　　我愛你, 和我喜歡你, 意義是不一樣的。

　　宋染這次清楚地聽見了，她坐在床上，整個楞楞地待在僵在那裡。陸暮沉那一聲“我愛你”, 像一束火花在她心裡驟然炸開，興奮極了。

　　“陸暮沉，你……”

　　“染染，我想見見你。”沒等宋染開口, 陸暮沉先打斷了她。

　　宋染聽言，忽地一愣，“剛剛……剛剛不是才見了嗎？”

　　陸暮沉說：“現在又想見了，我來找你, 行嗎？”

　　想見她，想抱抱她，想替她分擔一些苦難。

　　宋染忙點頭，“行，那我在老地方等你。”

　　她也想見見他，畢竟她這會兒，滿腦子都是陸暮沉那句“我愛你”，估摸著今晚會激動得睡不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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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掛了電話，宋染匆匆換好衣服，隻抓了個手機就跑出了家門。

　　巷子裡黑漆漆的，大半夜多少有些令人害怕。宋染咬緊牙，飛快往巷子口跑。

　　跑出兩條巷口，終於來到大馬路上。

　　但因為已經很晚了，即便大馬路上，人也不多。

　　宋染一路小跑到怡翠小區門口。

　　小區外面保安24小時巡邏，很安全。

　　她安心地待在那裡。

　　沒一會兒，就見一輛出租車停在路旁，車門打開，陸暮沉從後排下來。

　　宋染一見著陸暮沉，嘴角一咧，拔腿就朝他跑去。

　　陸暮沉看著宋染朝他跑來，在她撲進他懷裡的時候，他雙臂張開，又收緊，將她牢牢圈在懷裡。

　　宋染緊緊抱住他，笑容燦爛地仰起頭來，望著陸暮沉，笑嘻嘻問：“陸哥哥，你今天怎麼這麼熱情？才分開就想我想得不行了？”

　　陸暮沉目光深深地看著她，右手抬起來，溫柔地撫摸著她的臉頰，輕輕‘嗯’了一聲，回她，“想你想得睡不著，就出來了。”

　　宋染聽言，笑得更開心，身體往陸暮沉懷裡拱了拱，更緊地抱著他，“我也很想你。”

　　陸暮沉看著宋染的笑容，腦海裡又想起剛剛媽媽跟他說的那些關於宋染的事情。

　　他心髒抽疼得難受。以前很喜歡宋染的笑容，可現在看著她的笑容，卻隻覺得心疼。

　　他寧可她不要笑得這麼開心，寧可她能把自己脆弱的一面表現出來，也不要把所有不開心的、傷心的事情全部藏在心裡，一個人扛著。

　　他看著她，眼睛酸脹得有些受不了，漸漸爬上些湿意。右手大拇指在她臉上一下一下溫柔摩挲著，目光深深地看著她。

　　宋染忽然就察覺到有些不大對勁兒，馬路上的路燈映照下來，她竟隱約發現陸暮沉的眼睛有一點泛紅。

　　宋染嚇一跳，忙抬手捧住他臉，滿臉擔心地問：“陸哥哥，你眼睛怎麼了？怎麼有點紅？”

　　她說著，下意識地抬起手，想摸下他的眼睛。

　　陸暮沉握住了她，搖頭，嗓音微有些啞，低聲說：“沒事，剛剛有個蟲子飛進去了。”

　　“啊？！”宋染嚇得叫起來，忙說:“我看看，我幫你吹吹。”

　　說著，就踮起腳尖，湊到陸暮沉眼前，小嘴微嘟著，輕輕對著陸暮沉眼睛吹氣。

　　兩隻眼睛都吹了會兒，才緊張地望著他，問：“好些了嗎？”

　　“嗯。”陸暮沉目光深深地看著她，漆黑的眸子裡有幾分復雜的情緒。

　　宋染見他沒事，頓時彎著眼睛笑了起來，“那就好，我以前也被蟲子飛進眼睛裡過，疼死了。”

　　她說著，便下意識地將踮起的腳尖放下。卻不想，還沒來得及，陸暮沉覆在她腰上的右手忽然收緊，他力氣很大，她整個人被他往上提了幾分，身體緊緊貼著他，腳尖被迫踮著。

　　她震驚，但還不及反應，陸暮沉卻突然低下頭來，重重地吻住了她。

　　他吻得是真重，滾燙的唇在她唇上摩挲碾壓。和以往那些淺淺淡淡的親吻不一樣，宋染覺得自己快被他吻得喘不上氣來，熟悉的薄荷香氣甚至闖入她口腔裡。

　　宋染渾身都僵住了，腦海裡一片空白，眼睛大大睜著，怔怔地望著無邊無際的夜空。

　　不知過了多久，陸暮沉終於松開她，宋染怔怔地望著他，隻覺得整個嘴巴都是麻的。

　　腦海裡隻有一個念頭：陸哥哥……今晚真的太、太、太熱情了……

　　熱情得都有些不正常。

　　陸暮沉看著宋染微微有點腫起來的嘴唇，右手大拇指在她唇上輕輕摩挲著，低聲問她，“疼嗎？”

　　宋染已經被陸暮沉吻懵住了，腦子裡一團漿糊，聽見他聲音，隻本能地搖搖頭，頓了幾秒，又點點頭。

　　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了。

　　陸暮沉看著她，抬手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腦袋，滿眼心疼，低低說了一聲，“宋染，傻瓜。”

　　宋染楞了楞，以為他在罵她蠢，眼睛頓時瞪得溜圓，“你才傻瓜。”

　　陸暮沉看著她，嘴角微微勾了下，想笑。可心裡一想著宋染的事情，又笑不出來了。

　　兩人抱著膩歪了會兒，宋染臉貼在陸暮沉胸膛前，嘴角彎著笑，眼睛一眨一眨的，問他，“陸哥哥，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吧，別耽誤了明天上課。”

　　陸暮沉“嗯”了一聲，卻沒有松開她。

　　宋染抬起頭來，忍不住笑，“陸哥哥，你已經離不開我了嗎？”

　　陸暮沉“嗯”了一聲。

　　宋染從他懷裡出來，雙手捧著陸暮沉的臉，笑盈盈望著他，“陸哥哥，別舍不得我啊，幾個小時之後就又見面了。”

　　陸暮沉“嗯”了聲，終於松口，說：“你回吧，等你進去我就走。”

　　每回陸暮沉要目送宋染回家的時候，她心裡就發虛得厲害，咬咬唇，十分為難地慢慢三步一回頭地往怡翠小區門口走去。

　　大晚上也沒其他人在，想跟著混進去都不行。

　　宋染離小區門口越近，就越緊張，時不時地回頭望著陸暮沉。

　　快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宋染知道自己進不去了，雙手下意識地握緊了些，鼓著勇氣，回頭衝陸暮沉喊，“陸暮沉，你回去吧！”

　　她盼著他快回去，陸暮沉隔得遠，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會兒。就在宋染害怕他不走的時候，卻見陸暮沉終於衝她點了下頭，轉身，走到馬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

　　出租車開走，宋染瞬間松了口氣，一掉頭，立刻就往小區旁邊條路跑去。

　　跑到前面街邊，腳下一拐，就進了巷子裡。

　　不遠處，一棵大樹下，陸暮沉從黑暗裡走出來，目光沉沉地盯著宋染跑去的方向。

　　他原地站了一會兒，隨後，便大步跟了上去。

　　他不遠不近地跟著。

　　一條漆黑的巷子，沒有路燈，隻月光隱約在地上投下一束微弱的光。

　　宋染一路小跑，邊跑邊唱歌。她應該是害怕，在給自己壯膽。

　　陸暮沉看著她瘦弱的身影，心疼得爆炸了似的，每呼吸一下，心髒就揪著疼一下。

　　終於，他看見宋染跑到一間房門前，摸出鑰匙開門，門吱呀一聲響，應聲而開。

　　宋染貓著身子，輕手輕腳地進去。

　　門關上，陸暮沉從拐角處走出來，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了宋染家門前。

　　那是一棟很老的舊房子，平房，房子是青磚瓦建成的。

　　算是全城最老的房子了。

　　漆黑的巷子裡有股難聞的味道，環境很不好。

　　陸暮沉又想起宋染那張明媚燦爛的笑臉來，他終於想明白，每次他要看她進小區的時候，她臉上那副為難又欲言又止的表情意味著什麼。

　　為什麼要瞞著他呢？

　　是對她自己沒信心還是對他沒信心。

　　這天晚上，陸暮沉一直站在宋染家門口，沒有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