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書名:重回救下冤種丈夫前 字數:4261 更新時間:2024-12-27 17:21:55

「你陪嫁過來,舍不得你被我那便宜爹禍禍,攔著我爹不讓你成為他的通房丫鬟,給你備好嫁妝,物色心善老實的良人……」


「哪一點對不起你?哪一點得罪了你?為什麼?」


「為什麼……」她的眸子裡出現一瞬的迷茫,不知想起什麼,空洞的眸子瞬間被恨意填滿。


「因為她的父親,也是您的外公,是我的殺父仇人!」


39


我怔住,任我怎麼想,都沒想到竟是這個原因。


「你外公,從一品御史大夫,料理瀆職官者無數。可保證案上清白,不讓別人蒙受任何冤屈?不能。」


「因為我的父親,一個四品太守小官,就是受害者。被奸人陷害擠對,成了瀆職貪官,你外公當時即任涼州監察史,涉及此案,不管不顧,隻認偽證,判我父親入獄不說,後來還遣人抄我家滿門。」


「大到我八旬曾祖母,小到我幾個月大的弟弟,無一幸免都成了刀下亡魂。」


「僅剩六歲的我,被人護著,從那場腥風血雨中逃了出來,當乞丐,流浪到洛城,被人牙子拐了成奴,後來被你母親買了回去。」


「你母親心善,我那時也以為苦日子已經到頭了,直到我看到您的祖父,朝我父親身上丟令牌的人,才知皆是仇人。」


「是以,我忍辱負重,背負仇恨,本想自己親手報仇,沒承想,老天有眼,你外公家後來也被抄了家。」


「但我發過誓,若要報仇,必要徹徹底底地手刃仇人,包括仇人之親。」


「所以,你才不放過我的母親?」我笑問,一抹臉,都是淚。


她眸光閃了閃,撇開頭去,沒看我,隻輕聲道:「我背負仇恨太久,包袱太重,已經無法卸下。」


「我母親的死就成為了你終於卸下仇恨包袱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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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閉了閉眼,喉嚨輕滾出幾個字:「至少,我沒有像你外祖父那般,趕盡殺絕,你的命,我沒動。」


「那我是不是要謝謝你啊?」


我嗤聲笑問。


心中的恨,怒,湧上心頭,再也憋不住。


我抬起手,狠狠甩出一巴掌,將她的臉打偏了去。


她嘴角溢出血,我的手掌亦發麻得厲害,微微發著抖。


我都分不清是痛,還是怒。


她保持著被扇歪頭的姿勢,一動不動,隻道:「是我對不起你,若打出幾巴掌能讓你解氣,那你盡管打,打完之後,我亦會配合你告知你所有想知道的事情。」


「想擺脫心底的愧疚?」


我俯下身,狠狠揪住她的領子,逼她直視過來,瞪著她,「我告訴你,你做夢。」


「我來告訴你,你錯得有多離譜!」


「我外祖父一生光明磊落,且不論他辦的案,但我知道,他隻殺該殺之人。若當年我外祖父當真是屠你家滿門的罪魁禍首,早就被認出來的你,應該會被他大卸八塊,而不是安然無恙地活到現在!」


她死寂一般的眸子轉了轉,終於有了一絲愕然的色彩:「不可能……他怎麼可能認出我……」


「不可能……是,你當然不知道。身為世家貴女的我母親,曾與我說過,用可用之人,不用來歷不明之人。每一個進御史府的人,來歷都被扒得幹幹淨淨,你也不例外。母親曾說你是一個苦難人,叫我懂事一些,莫要提及你的身世。」


「可她怎知,此舉被你恩將仇報!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


說罷,我又狠狠甩出一巴掌,「方才那一巴掌就當是為我祖父,現在這一巴掌是為我母親!」


「不可能……」她惶惶搖頭,「我不信,你莫要騙我……」


「我騙你?你的命已被我捏在手裡,我還騙你作甚,如你這般狼心狗肺之人,我還花心思騙你作甚?!」


我看著這樣的她,忽然覺得可笑,「自欺欺人到你這般地步,這世間也就隻有你一個了……」


「也罷,你不願意面對現實,那我就索性將血淋淋的事實再揭開得再明顯一些,讓你瞧清楚。」


我如同丟破布一般丟開她,居高臨下地睨著眼前人,「隻問你三句。」


「你口口聲聲說,當年抄你家門之人是我祖父,那你可看見的是他本人?」


她眸子微微動了動:「不是……」


「你也見過我外祖父那下判定的令牌,既如此,當年抄你全家之時,領頭之人可朝你家人丟了滿門抄斬的令牌?」


聲音開始發顫:「沒有……」


「朝廷命官,若無皇帝命令,不會私自帶兵抄斬滿門。若私自帶兵,必定帶的是府兵,你在我外祖父家這麼多年,府兵攜帶之牌或是身份標志,你也清楚,可和你記憶中抄家仇人的兵卒一樣?」


此時她已淚流滿面,悔恨交加:「不……」


我低頭看著她,眼前已經一片模糊:「我母親待你那般好,你做下此等錯事,午夜夢回之時可曾懊悔過?可曾夜不能寐?!」


她聽得渾身顫抖哆嗦,頭低垂下去,頹靡不堪,不住地道歉:「對不起,小姐,對不起……」


我自知,她這一聲「小姐」喚的是我母親。


可又有什麼用呢?


「已經遲了,你別說這些,她不會原諒你,我亦不會。」


她渾身一顫。


我抹了臉上的淚,收拾好表情,不再看那垂著頭頹靡妄圖懺悔之人,轉身,冷聲朝著門外的侍衛道:「押去衙門!」


「是!」


40


帶上隔壁屋的王小柱,我們一同來到了衙門前。


門前冷清,大門緊閉,門口擺著兩面鼓。


青黛急聲道:「小姐,今日休沐,衙門沒人,我們怎麼辦?」


我從驢車裡鑽出來,環顧四周。


午時剛過,大家忙著歇晌,此時街上也沒什麼人,我們人馬如此浩浩蕩蕩,也沒引起他人注意。


「無人,那就擊鼓鳴冤!」


我跳下車來,掀開頭頂的幕離,一步一步堅定地朝著大鼓走去,王小柱也跟了上來,同我道:「秦姑娘,我與您一道。」


「好。」


我們都冤,親人被害,家破人亡。


持起鼓槌,上頭分量不輕,我卻覺得渾身都充滿了力氣。


捶的第一下,為我母親,成婚多年,勤勤懇懇,兢兢業業皆為侯府,一朝被奸人設計所害,到死不ŧú⁼自知!我怒!


捶的第二下,為自己,母親被害,屋裡人被收買,被奸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為他人作嫁衣,最終遭陷害困死火場!我恨!


捶的第三下,為命運,不甘於早已譜寫好的人生,不甘於被權勢擺弄,不甘於被他人所束縛!我不願!


之後成十成百,驚天動地。


此案不能囿於侯府後宅宣判,有皇帝在背後盯著,必受掣肘,屆時許有儀很有可能逃掉要命的懲罰不說,還會把祖母牽扯進來,頗受連累,到時候指不定把我自己也給搭進去。


他皇帝權勢滔天,不是不可忤逆麼?


那我便搬到衙門,擊鼓鳴冤,將這天捅破,將這簍子捅大,讓百姓看看,讓天下人看看,出了這等寵妾謀害嫡母之事,皇帝還怎麼偏幫,保下許有儀?


她秦冬月不是想搶我氣運,佔氣運之子好讓自己此後半生榮華風光無限麼?我都給。


就是不知,此案過後,她是否也能喊出一句「母親功大於過,我自會原諒」?


不知她是否還能歡歡喜喜,高高興興地嫁給鍾黎?


不知她和鍾黎受長輩所累,名聲臭了的二人要怎麼翻身繼續坐擁榮華富貴?


真是期待啊……


我抡著鼓槌,一下又一下,擊得起勁。


原本冷冷清清的街道,慢慢擠滿了人。


府衙門打開,衣裳剛穿戴整齊的京兆尹邊打著呵欠,邊從裡頭走出來,語氣不客氣:「誰啊,大中午的,還讓不讓人歇晌了……」


我丟開鼓槌,福身一禮:「小女乃宣平侯府大小姐秦秋心,母親當年病死家中,經查有冤,特來此擊鼓鳴冤。」


他聞言,雙眼瞪大,不可置信的模樣。


不可置信正常。


畢竟誰家閨門小姐會來衙門走一遭呢?


除非逼不得已。


隻奇怪的是他並未讓我等著,抑或推脫,讓我回宣平侯府自理此案。


而是客客氣氣地將我往裡頭請了,賜上座,備好點心,叫人準備升堂。


大概是怕外頭將街道擁擠得水泄不通的萬民戳脊梁骨吧,我想。


京兆尹客客氣氣地笑問:「罪人在哪兒?」


我轉頭示意侍衛將人扭送上來,又示意旁邊的王小柱道:「此人父親和叔父也涉及了此案,望大人秉公辦理。」


「這是自然。」


京兆尹,「那狀告何人?」


「當今宣平侯夫人,許有儀。」


他一聽又打了一個哆嗦。


我問:「怎麼?大人是覺得此案不能辦了?」


「不、不是。」他咽了咽口水,用帕巾擦了擦汗,「秦大小姐請上座,喝口水,潤潤喉,本官這就派人將秦夫人宣來,對簿公堂。」


我如他願,落了座,又往身旁一瞥,桌上擺了沏好的熱茶,一碟嫩黃色的點心,瞧著可人,香氣……


「不知秦大小姐可用了飯?若是沒用,也可拿這點心墊墊肚子。」


腹中空空,我出府時將近飯點,現下確實餓,也不跟他客氣,捻了塊糕點,往嘴裡一放。


一咬,口中清甜化開。


我一頓,這味道……


41


剛想問,外頭人宣,宣平侯府侯夫人許有儀已到。


來得夠快,不過也是,衙門與侯府是一條街,不過一個街尾,一個街中心而已,離不得多遠。


我抬頭看去,來人不止許有儀一個,還有我那便宜爹,秦冬月,除此之外,鎮國公鍾肅和鍾黎二人竟也跟著來了。


這倆怎麼……


忽而又想起,今日是鍾肅攜帶鍾黎二人上門說婚事事宜來著。


所以這兩人是來看熱鬧……還是……


我看了看鍾肅,當看到此人面上老神在在,十分悠哉的模樣,瞬間明了,這人是來看熱鬧的。


那麼鍾黎……


我再一瞧,男人看著走在偏前邊的秦冬月,深情款款,秦冬月亦是含羞帶怯,雙頰飄紅,外人面前,絲毫不掩飾這深情戲碼。


估計是為擔心秦冬月而來。


大抵是感受到我的視線,他轉眼也看了過來,與我對上時,微微一愣。


我心底輕嗤一聲,沒那闲心再看這惡心玩意兒的臉,轉而去瞧臺下的許有儀。


見我看過來,她目光躲閃,腳步慌亂,不自覺揪著我那便宜爹的袖子。


看來,是終於慌了啊。


我想,她的腦子裡肯定在瘋狂想著對策脫身。


可這次,我又豈能讓她如願呢?


「孽障!你又搞什麼幺蛾子?!家裡有貴客,你還叫你母親來這裡作甚?!」


便宜爹劈頭蓋臉地罵過來,面對這樣的謾罵,我發現自己聽著竟不痛不痒了。


甚至還能從座位上站起來,直視著這面露疲態,老眼昏花許多年的人,淡聲回應:「她並非我母親,我母親乃洛城江氏,江御史嫡女江夢施。」


「今日,」我端端正正面對京兆尹跪了下來,紅著眼一字一句,字字泣血,「我秦秋心想為母鳴冤,狀告宣平侯府繼夫人許氏,撺掇惡奴給我母親下毒,導致我母親丟失五感中二感,再繼而被毒死於病榻一事,還望大人明察!」


許有儀一聽,登時一抖,未語淚先流,抖著手第一時間去攀我爹的袖子,抽抽噎噎,哭得甚是可憐:「冤枉啊,侯爺,您可要給妾身做主啊,姐姐是尋常病逝,又是這世上唯一與妾身有血緣關系之人,妾身恨不能以己身替姐承受這病痛折磨,又怎麼會這麼狠心下毒害死姐姐呢?」


老規矩,Ṱṻ₉繼母一哭,我那便宜爹就慌了。


他想也未想,一邊安慰我那裝模作樣的繼母,一邊怒瞠雙目,以幾乎要將我生吞活剝之勢兜頭噴了過來:「荒唐!」


「你母親是因生你落下病根!身體衰竭而亡,你不追究你己身命硬克母,反而還來責怪別人?!」


呵,便是這樣的爹。


有生恩,無養恩。


一如既往,如前世那般,我被人口口相傳汙名,被辱罵苛責時,非但沒有站在我這邊,反而一齊與人叱罵於我,與我斷絕父女關系,徹底絕了我可以倚靠的後路。


無人可靠,無人為我伸張正義,無人為我主持公道。


唯有我自己。


我眨了眨幹澀的眼,漠然轉頭,對著京兆尹又是一拜:「小女可以再加一條狀告嗎?」


京兆尹:「請講。」


「我狀告,宣平侯秦時明,有生女之恩,無養女之恩,府中二女,疼愛有失偏頗,寵妾滅妻,恐縱容包庇繼夫人下毒毒害我嫡母江氏一事,還請明察!」


「你你你目無尊長!你的女誡,女德,禮義廉恥,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便宜爹徹底暴跳如雷,「來人,給我把大小姐帶回去!莫要在這裡丟人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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