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可我沒找到劍,於是拎起桌上一茶壺,惡狠狠砸在了他腦袋上——
「滾!再不滾本公主剝了你的皮!」
孫寒舟頭破血流,狼狽離去。
我尤覺得不解恨,思來想去認為自己確實很需要一把劍。
於是我跳下桌子,再度去了行雲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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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清楚,方為道的內殿之中,懸著一把青翠革質劍鞘的寶劍。
那劍柄上還鑲刻了一顆璀璨的藍色寶石。
我從第一眼看到,便十分喜歡。
此刻愈發心痒難耐,厚著臉皮跑去找他。
方為道果然不願把劍給我,他心眼很小地對我道:「你那日怎麼說我來著?我這隻傷雞,沒有蛤蟆的英姿?比蛤蟆差遠了?」
「哎呀,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我不記得了,但是我確實脾氣有些暴躁哈,對不住了國師大人,我向你道歉。」
方為道盤坐於地上,用搗藥杵研磨著石臼裡的藥材。
那小巧精致的玉質石器,在他白皙且修長的手掌上,仿佛泛著朦朧光芒。
而這白衣藥師一派行雲流水的嫻熟動作,翩然似天上仙。
他眼眸微垂,側臉在煉丹爐的照耀下,說不出的矜貴俊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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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像一幅不落凡塵的畫卷。
饒是我一隻蛤蟆變成的人,一時也有些看呆。
而方為道便在我驚豔的眼神下,緩緩回頭,衝我微微一笑,吐露四個字:「傷雞,不給。」
我瞬間收回了鬼迷日眼的目光,一臉幽怨地看著他:「國師大人,你跟一隻蛤蟆計較什麼,不要這麼小氣嘛。
「你說過舉手之勞的事,便會幫我,你這把劍一直懸著,平日裡又不用,會生鏽的。」
「這把是凌霜寶劍,可切玉斷金,以八方之氣鑄成,不會生鏽。」
「哇,這麼厲害!那你不肯送人,借我用用總可以吧?」
「不借。」
「……國師大人,你是個好人,但其實你骨子裡瞧不起蛤蟆,對嗎?」
「?」
「也許吧,蛤蟆不配擁有一把寶劍,你之前所說的什麼暉月蟾,什麼身份和皮囊隻能困住自輕自賤的靈魂,皆是騙我的,原是我不配。
「你或許不知,這宮裡有多少人想置我於死地,自我成了人,每日提心吊膽,過得別提有多艱難。
「先前有兩名侍衛潛入我的房間,想要悄無聲息地捂死我,結果陰差陽錯,死了一個,跑出去的那個我至今不知他是死是活,仔細想來或許是被滅口了,也或許潛伏在暗處,等著再次出來害我,我沒再見過他,也不知到底是誰非要我的命……唉,總之我晚上是不敢在床上睡覺的,我隻有趴在房梁上才睡得著。
「還有,我喝水都不敢喝我屋裡頭的,我尿尿都要警惕下背後有沒有人,我覺得我特別需要一把劍防身,但是你又不願借我,也罷,我就是一隻蛤蟆,除了小藍和催織,沒人會在乎我。
「把國師大人當朋友,終究是個笑話,是我高攀了……」
「別說了,劍送你,拿走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謝謝國師大人喲!!」
我實在控制不住內心的喜悅,叉著腰仰天大笑,然後迫不及待地衝過去,取走了他懸在牆上的凌霜劍。
生怕他反悔,我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回頭舉著劍大叫——
「方為道!本公主宣布,你有蛤蟆的英姿!你和蛤蟆一樣俊俏!你不是傷雞!本公主現封你為蛤蟆大仙!」
隔著敞開的殿門,我看到方為道眉眼彎起,忍俊不禁。
他道:「慢些跑,劍既送你了,沒人跟你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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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有了這把凌霜劍,對我來說可謂是如蛤蟆添翼。
當晚我便舉著這把劍,跑去了安寧公主的寢宮,把正在睡覺的她一把薅下來,然後揮劍砍爛了她的床。
「景寧王妹,姐姐來看看你有沒有尿床。」
安寧公主驚懼過後,簡直氣瘋了。
她光腳站在地上,指揮宮人們上前捉住我。
我冷冷地回頭,舉劍對準了她們。
「大膽!我看誰敢攔我!」
宮人們被我唬住,原地不動。
而我獸性大發,再次發癲,揮劍將安寧公主屋內的桌椅板凳長明燈,全都劈了個幹淨。
安寧公主嚇得哇哇大叫。
我開心得哈哈大笑。
最後揚長而去,丟下一句贊許:「好劍!真是好劍!」
劈完安寧公主的寢宮,我仍舊覺得不過癮,又興衝衝去了淑昭儀的宮殿。
照例一頓亂劈,然後揚長而去。
半路我想了想,覺得安寧公主和淑昭儀肯定會去找涼王告我的狀,幹脆折返,直接去了涼王寢宮。
那位新晉的馮御女恰好也在,看到我拿劍過來,這次她腦袋縮了縮,沒敢說話。
涼王半躺在榻上,見我過來,立刻坐直了身子。
「安平,你有何事?」他目光警惕。
我坐在他身邊,一下把馮御女擠了下去。
然後一隻腳踩在榻上,一邊兒用袖子擦拭寶劍,一邊兒回答:「我沒事,但有人有事,等會兒父王便知。」
未多時,淑昭儀母女果然過來,看到我先是一愣,然後跪下便哭,痛斥我的惡行。
涼王頭痛不已。
待打發了淑昭儀等人離開,這一臉精明的老泥鰍,終於開始了與我的正式談判——
「安平,父王賜你食邑,許你自置官吏,你搬出王宮去住,可好?」
「不好,兒臣尚未成親,搬出去住多寂寞,我要陪著父王。」
「孩子,明日父王便做主,重新為你挑選驸馬。」
「不行,兒臣剛得一把好劍,誓死要守護父王!」
「父王不需要你守護,你搬出去住,便是對我最大的孝心。」
「父王!您這話多生分,傷了兒臣的心!」
我聲音驟冷,徑直從涼王身邊站了起來,作勢把劍架在自己脖子上,「您非要如此,兒臣這就去死,九泉之下與祖父團聚。」
「安平,快住手!父王錯了。」
「嘻嘻,很好,原諒你了。」
面上掛起笑,我將劍收了起來,隨即打算離開。
走之前,又突然想起了什麼,回頭對他道:「對了,明日我還去淑昭儀寢宮練劍,她若再來告狀,父王不必理她,兒臣不跟她一般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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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淑昭儀和安寧公主的寢殿,連劈了三日的東西。
第三日,驚懼交加的母女二人在涼王的安排下,換了新的住處。
新宮殿嚴防死守,大批侍衛守在外面不讓我進。
我很生氣,索性同他們打了起來。
由於他們不敢傷我,隻一味地防守,一時間主張進攻的我,把凌霜寶劍使得好極了。
我有些得意,特意跑去中宮行雲樓,找方為道炫耀。
「方為道,我果然有使劍的天分,把他們打得片甲不留!」
一路跑來,我額上冒出了些許的汗,方為道眸中含笑,遞來一方整潔的紅羅帕子給我。
那紅羅帕子鑲嵌著金邊,質地柔軟,高貴華麗,中心卻繡著一雙歪歪扭扭的蟬。
它被保存得很好,但仍舊能看出,是個舊物。
我擦完了汗,嫌棄地看著那雙蟬:「繡得可真難看。」
方為道笑出了聲,接過帕子,放入了懷中。
我有些難以置信,他這樣出塵不染的人,竟會絲毫不介意地將我擦過汗的帕子,仔細收入懷中。
可見這帕子是極其珍貴的。
也可見我在他心中的地位,絕不是那麼簡單。
我想了想,又試探性地問他:「你真的不是小藍嗎?」
方為道挑了下眉毛:「不若我為公主卜一卦,看看它是否還活著,免得你總是胡言。」
「小藍肯定活著,我雖找不到它,但我感覺得到,它離我不遠,就在我身邊。」
「何以見得?」
「這就是一種感覺,你不懂。」
我篤定的神情,使得方為道嘆息一聲。
隨後他從袖子裡拿出青色小瓶,倒了一顆赤色丹丸給我。
我接過,熟練地將丹丸拋起,扔進嘴中。
吞咽之後,剛要同他說話,方為道率先開了口:「丹丸有青蟬味道,是因為用了桑枝,我不是你的小藍,你若要找它,我可以為你佔卜算卦。」
「那,你算一卦吧。」
方為道席地而坐,從地上分揀的藥材之中,隨意拿出一根草莖。
而後他作勢要在手心畫卦,問我道:「小藍是何年何月何日生的蛤蟆?」
我頓住了:「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認識小藍的時候,它已不知在北涼王宮待了多少年,它沒有同我說過它是哪一年的蛤蟆,但我知道我是太元十年的蛤蟆,小藍告訴我的。」
「……」
方為道收起了那根草莖:「抱歉,若不知它的生辰,我怕是無能為力。」
我懷疑的目光在他臉上打轉:「可我覺得,你在裝模作樣,你就是小藍!」
「我不是。」
「承認自己是一隻蛤蟆怎麼了?」
「我真不是。」
「我跟小藍一起生活了許多年,對它的氣味很熟悉。」
「……你是說,我身上有蛤蟆的氣味?」方為道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
我點了點頭:「對,那是一種青草和露珠的香味。」
「你定是聞錯了,我身上應是藥草的苦味。」
「不,是香味。」
說罷,我朝著方為道湊了過來,像條狗一樣,趴在他懷裡一陣亂聞。
聞著聞著,猝不及防抬頭,正對上他冷清又淡漠的眼睛。
是的,他不笑的時候,有著拒人於千裡之外的疏離。
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動不動。
方為道突然伸出手來,敲了下我的腦袋。
他的聲音依舊溫潤,卻斂不住深深笑意:「公主殿下,我真的不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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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為道沒有騙我。
事實就是這麼的巧合,從行雲樓離開的路上,我照例在蓬萊池繞了一圈,竟在一片已經枯敗的水岸荷葉上看到了小藍。
翠綠色的蛤蟆,皮膚會在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微微湛藍。
是小藍!它在曬太陽!
我一改沮喪,激動壞了,撲通跳進水裡,朝它撲了過來:「小藍!小藍!」
小藍嚇了一跳,它抬頭看我,錯愕道:「安,安平公主?」
「不是不是,我是小蛙!」
「小蛙?小蛙被人踩死了,我和催織一起埋了它。」
「不是不是,你聽我解釋。」
著急忙慌的我,將這些日子發生的事,逐一說給它聽,果然看到了小藍吃驚的神情。
它一整個難以置信:「你是說你是小蛙,你變成了安平公主?」
「是的,有個叫張宿的神仙踩死了我,把我復生在了安平身上!」
「……太不可思議了。」
「是的,我也覺得不可思議。」
我和小藍一人一蛤蟆就這麼在岸邊水靈靈地聊了起來。
這場景是有些詭異的,若非我做過蛤蟆,肯定聽不懂它的叫呱呱。
那日我們倆聊了很久,我如從前一樣事無巨細侃侃而談。
小藍一如既往耐心傾聽。
直到天色漸晚,有侍衛巡邏到了蓬萊池,聽到了水邊的動靜,大喊了一聲:「誰在哪兒?!」
我趕忙上了岸,氣勢洶洶朝他們吼道:「是我,快滾開!」
吼走了巡宮侍衛,我折返水中,發現殘荷上空無一蛤蟆,小藍不見了。
我猜測它躲進了水裡,於是一聲聲的焦急呼喚:「小藍,小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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