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側過身，用不解的眼神看了看陸砚，似乎是希望陸砚能解答一下這個三歲的小孩到底在講什麼暗語。

陸砚接收到這個眼神，他斟酌了幾秒，盡量用中立的態度不去挑撥弟弟妹妹之間敏感的關系：“嗯……呦呦剛才在外面的垃圾車裡看到了她送你的禮物。”

施妄臉色微變，本就蒼白的臉似乎更白了兩分。

他轉回頭，臉上沒有流露出什麼情緒，隻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似的，平靜地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

直到關上房門，他才有些煩躁地坐在床上，露出不悅的表情。

他隻是看著那本書礙眼，並沒有想做什麼刺激陸呦呦的事情。

否則他根本沒有必要當著所有人的面接受陸呦呦的禮物，還對她道謝。

被陸呦呦發現……並不是他的本意。

這本就已經足夠令他煩躁。

但令他最難以接受的是……

陸呦呦方才在他面前做鬼臉，分明就是小孩憤怒的表現。

記憶中，高傲的陸呦呦，目中無人的陸呦呦。

最擅長在大人面前撒嬌討巧，背地裡卻輕而易舉將他人的自尊踩在腳下的陸呦呦。

如今竟然變成了一個……連生了氣都隻會做鬼臉的笨蛋團子。

她自以為的報復……竟然隻是在他面前做出那種自以為相當兇殘實際上卻呆傻可愛的鬼臉。

這讓施妄有一種錯亂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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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施妄難得早起下樓吃早餐。

陸砚、施寧、陸呦呦都在餐廳裡。

而陸暃這兩天去外地跑通告，要後天才會回來。

陸砚正在跟母女兩人講述給陸呦呦落戶的經過。

因為她的穿越者身份在當下的社會環境內仍是太過於敏感了。

陸砚花了不少心思，也託了些關系，才終於將她的戶口落下，陸呦呦很快就可以去上幼兒園了。

坐在兒童餐椅裡晃悠著小胖腿的團子看起來很開心。

她一邊抓著蝦餃往嘴裡炫，一邊用小奶音歡呼：“耶，太棒啦，呦呦終於不是黑戶了，呦呦是有身份的小朋友咯。”

陸呦呦仿佛天然有一種能夠感染旁人情緒的能力。

施寧和陸砚的臉上都露出了自然的笑意。

施寧溫柔地問：“那寶寶想好要上哪間幼兒園了麼，大哥哥給你選的那幾間裡，有你喜歡的嗎？”

呦呦眨了眨眼，嚴肅道：“這不是最重要的，現在最重要的是大哥哥什麼時候把呦呦的工資打到呦呦的卡裡面呢？呦呦的工資應該還剩下很多錢錢！”

施寧哭笑不得，伸手捏了捏她的小揪揪。

陸砚則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知道了知道了，等大哥忙完答辯的事就抽空去給你辦張工資卡，以後呦呦的通告費都直接打到工資卡上。”

團子低頭掰著自己肉乎乎的手指，仿佛在計算自己還剩下多少錢錢，活脫脫一個掉錢眼兒裡的小財迷，也不知道她算了半天究竟算明白了沒有。

……

施妄的到來，讓餐廳裡的氣氛瞬間凝固了片刻。

還是陸砚先開了口：“小妄起這麼早？該不會通宵打遊戲沒睡吧？”

施妄靜靜地道：“沒有，昨晚睡得很早。”

施寧招呼他過來吃早餐：“那快來吃東西吧，有你喜歡的燕麥粥。”

呦呦嘟著嘴，顯然對昨天發生的事還有那麼一丟丟小記仇。

施妄徑直走到她面前，在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沉聲開口：“對不起呦呦，昨天的事是我做的不妥，讓你不愉快了，希望你能原諒。”

施寧表情呆住了。

陸砚也非常吃驚。

這一個來月的相處……他這個當大哥的早就已經習慣了老三是青春叛逆期的怪脾氣小孩。

怎麼看……他都不像是會因為丟掉禮物而對呦呦道歉的性子。

呦呦也驚得把一隻水晶蝦餃都啪嘰掉在了小盤子裡。

第35章 多了個妹35天

兩個大人一個比一個目瞪口呆……

小團子眨巴著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連最愛的蝦餃餃掉了都顧不得了，小奶音磕磕巴巴地說：“不、不用啦,旺仔哥哥不用道歉,是呦呦不好，呦呦忘記問旺仔哥哥喜歡什麼啦，既然旺仔哥哥不喜歡愛因斯坦了,以後呦呦會送你喜歡的禮物的！”

呦呦是個好脾氣的小團子。

其實她早已想出一百種思路去安慰自己。

想想如果有人送給她不喜歡的禮物，比如一隻兇惡的大狗狗,她肯定也會很害怕很不喜歡恨不得立馬丟出去的……

也許旺仔哥哥,對那個頭發有點稀疏的愛因斯坦老爺爺就是這種心情叭。

小朋友的心思如此簡單。

昨天還哇哇爆哭掉了很多金豆豆,今天卻隻需要施妄的一句話就全然忘掉了自己的委屈……

甚至還反思是自己的不好。

陸砚看了看三弟，又看了看一臉呆萌的呦呦。

他心裡是覺得很不正常的，有些隱隱不安。

但畢竟是小事,而且又是兩個小孩,有摩擦也很正常,以後相處時間久了,自然會培養出感情。

陸砚用輕松的語氣打圓場道：“好了好了,大家都快吃早餐吧，吃完早餐我帶呦呦去參觀一下幼兒園。”

施妄靜靜地在餐桌邊坐下。

他不露聲色地觀察著施寧的臉色。

施寧面色紅潤，整個人呈現出這十年來都從未有過的最佳狀態。

有時候他甚至覺得……陸呦呦是不是真的有什麼神奇的魔力，可以讓病了這麼多年的施寧，重新接近了正常人的模樣。

施寧一直在他面前故作堅強。

也經常對他隱瞞真實的病情。

但施妄知道她病情反復的時候有多麼嚴重。

很多時候和死亡……也不過是一線之隔。

看著她越來越好。

施妄漸漸覺得自己太自私了。

既然都陪同媽媽回到燕京了，既然已經和陸家人同處一個屋檐下，他就不該再有抗拒的意識。

至少表面上……很不該。

施妄昨晚就做出了決定。

他要喜歡陸呦呦,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因為媽媽喜歡陸呦呦。

他很清楚這一切良好的改變,都發生在媽媽得知世界上有了這麼一個從六年後穿越來的女兒之後。

昨天的事令他很後怕。

好在陸呦呦看起來並沒有跑到媽媽面前告狀。

他永遠都無法忘記,在他的記憶中,施寧每次聽見陸呦呦的哭訴撒嬌後，是用怎樣失望不解的眼神看著他。

他無力改變，無論怎麼解釋都沒有用。

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最重要的人……和自己越來越疏遠。

一夜醒來他想得很清楚。

無論現在這個陸呦呦是怎樣的性格，他都會順著她，甚至是像記憶中那樣討好她。

他絕不會允許自己再做出任何一點影響到媽媽康復的事。

施妄拿起筷子，夾起一隻熱騰騰的奶黃包，放在了陸呦呦的小盤子裡。

陸砚的眉頭無意識地皺了起來。

如果說方才他還不夠篤信，那麼現在……他愈發覺得事態不妙了。

呦呦卻半點都沒有感受到從旺仔身上散發出的虛與委蛇和森森寒意。

她隻是用小胖手小心翼翼地捧著奶黃包，張開小嘴咬了一大口，吧唧吧唧吃得很香，吃完還衝著施妄傻樂：“謝謝旺仔哥哥，呦呦愛你喲~”

施妄面帶營業假笑：……這個奇怪的昵稱他非常不喜歡，但是為了施寧，他忍。

呦呦小圓臉滿滿的傲嬌：嘻嘻嘻，大哥哥誠不欺呦呦，旺仔哥哥果然不是不喜歡呦呦了，他隻是昨天心情不好而已~

陸砚看著這兩個一大一小的孩子之間的暗流湧動。

默默扶額。

他活了二十年，竟是頭一次發現小孩子間的問題也這麼復雜。

雖然這段時間不用錄真人秀。

但呦呦小朋友也過得相當充實。

每天睡醒就跟媽媽玩一會兒，然後經營自己的抖音賬號，看著粉絲一天天蹭蹭漲。

呦呦現在越來越專業了，拍視頻手沒那麼抖了，有時候施寧也會幫她拍，雖然都是一些普普通通的日常，但質量也有所提高，單條視頻在發布十二小時內點贊就破百萬已經是很常見的狀況了。

桑維看了都羨慕得要命，這一天至少兩條的產出速度，堪稱一流打工崽的營業頻率！

陸暃但凡能學到他妹一成，他這個老經紀人都不至於把日子過得這樣苦哈哈。

……

今日陸暃難得沒通告，正抱著妹妹在家裡打遊戲呢。

雖說他和陸聿的關系很不對付，一度到了見面就吵的地步，但不得不說……陸聿安排的這個大別墅，住著是真舒坦。

桑維又打來電話催促：“我說陸大少爺，《絕殺》的導演可又找我了，你就去試個鏡吧，這位大導演在圈內的地位不一般啊，他等了你這麼久，你好歹去一趟，實在不想接你就瞎瘠薄演演都行，至少別讓人家覺得你年紀輕輕就耍大牌吧。”

桑維是嘴上這樣說，就為了給陸暃一點點壓力。

並不是光為了這個，而是桑維的直覺和經驗告訴他，《絕殺》這部批判現實向的都市懸疑劇非常適合陸暃用來提升演技。

陸暃雖然不是科班出身，但他演戲是憑直覺的，好的本子能讓他在努力表現的過程中摸索出自己的優勢和不足。

桑維心裡也知道，陸暃現在還不願意去試鏡，終究還是因為《墮仙》播出後遭受網暴的後遺症。

他是見陸暃的病情基本穩定了，才想著鼓勵他去試試，像陸暃這種直覺流演員，如果真的被他入了戲，他自己恐怕都舍不得再推掉了。

陸暃一門心思打遊戲，聞言也隻是敷衍應付：“得得得，你再容我考慮考慮。”

捧著手機玩抖音的呦呦在一旁豎著小耳朵偷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