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爸媽不好跟小輩計較。
隻是送走了秦齊一家，私底下問我和秦齊的情況。
我媽欲言又止：
「你幹媽跟我說了很多道歉的話，秦齊這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其實本性也不壞，看來也是真心道歉的。」
「小孩子年輕不懂事也很正常，你幹媽人也挺好的。」
他們說得小心翼翼。
兩家人畢竟這麼多年的感情，這兩年顧及我不走動，幹媽和媽的心裡其實都不好受……
我笑了笑，握住媽媽的手：「你和幹媽是一輩子的閨蜜，沒必要因為我和秦齊老死不相往來……」
「更何況，我和他什麼都沒有，在學校都碰不上。」
聽我這麼說，媽媽也放心了。
「沒什麼就好，秦齊那個孩子變化還挺大的，你幹媽現在也對他不滿意，說這孩子花心得很，還好你沒有跟他談。」
聽我媽吐槽。
我哭笑不得。
不過想到剛剛說了一堆軟話，還換了床單，拖了地才哄好的那位，輕咳了一聲，說：「爸，媽……明天，我有個朋友希望能來家裡做客……」
爸媽微怔，不太清白的眼神，看得我頭越埋越低：
「是，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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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稷安的內心極度不平衡。
他說，自己都沒進我房間，坐我的床。
結果竟然被別人捷足先登……
所以，他連夜買了飛機票。
9
偌大的學校。
以前兩年碰不到。
結果我再回學校，隔三差五就能和秦齊碰到。
秦齊也沒有避諱和我的關系，主動跟我打招呼，跟別人介紹，說我是他的鄰家妹妹。
他也會等在我樓下，主動給我送東西。
我拒絕過。
但他每次都說是幹媽非逼著他送過來的。
打著幹媽的旗號，還沒等我想好拒絕的理由，他就將東西硬塞給我，然後幹脆利落地轉頭離去。
一來二去。
室友開始八卦。
「季晴，你和秦齊……怎麼回事啊？」
「是啊，他突然對你這麼熱情，不會是……破鏡重圓？」
「浪子回頭？」
我沉默無言。
破鏡重圓和浪子回頭，似乎都不適用於我和秦齊的關系上，我隻能無奈解釋：「隻是過年兩家吃了頓飯，把之前的事情說開了。」
室友不約而同「哦」了一聲，一副吃到瓜的表情。
「吃飯？什麼飯？訂婚宴？」
我扶額。
要怎麼解釋我和秦齊真的是什麼關系都沒有……
室友不相信。
秦齊對我，也一改往日的態度。
他重新加我的微信。
偶爾，會給我發信息。
有的時候是簡短的關心，有的時候，是近況……
我捉摸不透他。
他對我似乎回到了高中的時候，恰到好處地關心著我。
正如他所說，之前是因為不懂事，所以才會對我那樣排斥，現在他長大成熟，不會像之前那樣偏激。
我想要告訴他我有男朋友。
卻又覺得太刻意，尋思要不要找一個恰當的時機，再跟他說清楚。
終於到期末，考試周過完，他發微信問我什麼時候回去。
我看著微信，回了一句。
【我不回去，我要出國去找男朋友。】
半晌。
那頭回了個「微笑」表情包。
我沒在意。
想著，這應該算是解釋過了。
10
男朋友是大三談的。
隔壁院校的研究生學長。
來我們學校打辯論賽，被我當成大一不認識路的學弟，帶了路，加了微信，一來二去，就熟悉了。
我們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他喜歡動漫，也喜歡打遊戲，對我也耐心溫柔，久而久之，我們就在一起了。
我們感情一直很穩定。
隻是我不太喜歡秀恩愛，也沒有刻意跟室友說起。
今年，他拿到了交換生名額，出國一年。
其實我對異地戀有信心，卻沒想到他直接在年初帶著父母上門拜訪，在飯局上定了我們的婚事，商議畢業就結婚。
我哭笑不得。
他卻拉著我的手，一本正經說這樣才有安全感。
很快，籤證下來。
整個暑假，我都和男友在一起。
他研究室很忙，沒什麼時間陪我。
臨走的時候依依不舍，愧疚滿滿。
他說提前做完研究，一定能參加我的畢業典禮，到時候送一大束我最喜歡的黃玫瑰，當眾向我求婚。
我安慰他參加不上也沒關系。
可他卻很堅持。
「不行，萬一又被人捷足先登怎麼辦？」
我哭笑不得，吐槽他小心眼。
卻沒想到，他一語成谶……
11
在畢業典禮上被秦齊求婚。
我的腦仁嗡嗡疼。
秦齊面目猙獰，從臺上衝下來想要牽我的手。
沒碰到。
因為有人先一步護著我避開。
溫熱的氣息包裹住我周身，抬頭，看到熟悉的俊顏，我驚喜地環住了他：
「你回來了？」
雖然他答應要參加我的畢業禮。
但是一周前實驗數據出了問題。
我本以為他趕不上。
沒想到他還是來了，而且，手裡還捧著我最喜歡的黃玫瑰。
隻是程稷安臉色不太好，冷冰冰地盯著秦齊，一向清雋的臉上掛上凌厲，片刻，寒著嗓子說：
「我老婆，名花有主。」
這波打臉，讓秦齊很沒面子。
他盯著我，看著我和程稷安親密的姿勢，還有什麼不明白，他憋紅了臉，最後從牙縫裡擠出一句。
「他是誰！」
「我男朋友啊。」
我解釋得很快。
從沒有刻意隱瞞。
「我跟他說過。」
感覺到身後男人的情緒，我連忙抬頭跟程稷安解釋：「我跟他說過，我去國外找你的……」
秦齊一張臉更黑：
「你去國外找他？我以為你去旅遊，順便……去物色新的男朋友……」
秦齊說這話的時候咬牙切齒。
他根本沒想過我會有男朋友。
他認為，我這些年，一直在等他。
我聽得滿臉莫名。
聯系他那個「微笑」表情包。
所以他一直都誤會了？
可就算是誤會……
「我什麼時候一直喜歡你，大學這幾年，我跟你都沒什麼交集。」
事關清白，我必須反駁。
就算是年少時喜歡過，但是這些年，連一絲絲喜歡都沒有了，現在當眾被他這樣表白，我隻覺得莫名其妙。
秦齊一臉受傷。
退了一步。
他難以置信道：「你不是加回了好友，平時我找你，你也跟我聊天……」
「我約你吃飯，你不也去了嗎？」
他如數家珍地說著。
我愣住。
「那是學生會聯誼。」
我看向程稷安：
「學生會聚餐，AA 的，我沒有單獨和他吃過飯。」
程稷安摩挲著我的後腰，眼底是絕對的信任，再抬頭，看著秦齊，眼底多了幾分譏诮不屑：
「就因為你倆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我家晴晴就必須喜歡你？你是不是戀愛談多了，通貨膨脹了？覺得是個女孩都要喜歡你？」
「別說我家晴晴名花有主，就算沒有，你這逗狗一樣的做派，是追人的誠意？」
「搞這麼大陣仗，感動別人還是感動自己？」
程稷安看著斯文。
但是嘴巴毒得厲害。
打遊戲的時候，總是能幫我把對面噴得不知南北。
我「撲哧」笑出聲。
看著秦齊搖搖欲墜，拉了他一下。
「哼，又被莫名其妙捷足先登……」
程稷安貼在我耳邊，用我們兩個人才聽得到的聲音嘀咕。
我忘了。
程稷安，看著溫潤，其實挺小心眼。
12
秦齊鬧了個烏龍。
被掛了好幾天的表白牆。
之前都是為了他爭風吃醋的女孩。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太花心，傷害的女孩太多，這一次牆倒眾人推，一群女孩出來陰陽怪氣。
【活該！男人就像是爛白菜，根壞了，根本不能要！】
【談過，垃圾，活該成笑話。】
【所以，真的以為長得帥可以天下無敵嗎？有一說一，妹子的未婚夫長得更帥啊……禁欲系那種！】
我低調不了。
互聯網時代。
好在快畢業了，我也不用回學校接受萬眾矚目的洗禮。
13
幹媽來到我家。
卻是質問：
「秦齊說晴晴要結婚了，你都沒有跟我說啊！秦齊還跟我說喜歡晴晴，要跟晴晴表白求婚……你們，你們這不是耍他嗎！」
她不忿地看著我媽。
「虧我這些年，對晴晴這麼好，你們怎麼能做這麼不地道的事情！」
我媽很快就反應過來，臉色也冷了下來：「舒蘭，你家秦齊不喜歡我女兒的時候，我女兒就不能沾邊，喜歡我女兒，我女兒就必須等著是吧？」
「我家晴晴優秀又漂亮，多的是男孩子喜歡，怎麼就非要死吊著你們家秦齊一個？」
三言兩語，嗆得幹媽無言以對。
幹媽自知理虧。
但是又咽不下這口氣。
她隻能看著我，紅著眼說：
「可是晴晴都沒說她談男朋友的事情啊……你們一家人都瞞著我，早說，那我家秦齊不就不抱希望了，也不至於在畢業典禮上鬧這麼大的笑話……」
我被說得一陣無奈。
「幹媽，我不知道秦齊會在畢業典禮上那麼做，我早就說過，我有男朋友了……」
我沒有隱瞞這件事。
隻是秦齊不相信。
甚至，他驕傲地覺得，在畢業典禮上做那一切，就能順理成章地拿下我。
幹媽被我說得一陣語塞，張口還想說什麼，卻被打斷：
「我家晴晴談戀愛，是我家的事情！」
「就算是我家晴晴沒有談，也不是非你家秦齊不可的！」
我爸媽動了怒，把我護在身後，直接對幹媽下了逐客令。
「舒蘭，我們兩家的感情，也就到這裡了！」
我媽對她冷下臉。
14
秦齊約我見一面。
我和程稷安商量了。
他尊重我的決定。
我們約在了高中常去的甜品店。
我到的時候，他已經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等我。
一段時間不見。
他有些頹廢，耳釘沒戴，衣服也有些皺皺巴巴。
一直到我坐下，他盯著我看了很久，才苦澀開口：
「你喜歡他嗎？」
剛坐下，我就已經想走了。
沒忍住，我翻了個白眼。
他說這很可笑。
我不喜歡程稷安，為什麼要跟他談這麼多年，甚至到談婚論嫁的地步？
這時，服務生送上了甜品。
是我喜歡的提拉米蘇。
秦齊開口：「我知道你喜歡吃提拉米蘇……」
我微怔，抬頭看他。
聽他繼續說：
「我知道你喜歡粉色，喜歡晴天，喜歡黃玫瑰，做不出來題目的時候，會習慣性地咬筆，開心的時候，笑起來，很好看……」
和秦齊在一起長大。
我們也算對彼此了解。
我看得出。
他此刻，很難過。
「我以為我不喜歡你，我上了大學，談了第一個女朋友，我認為我是喜歡她的，我對她特別好，但是……我媽不喜歡，她逼著我分手。」
「後來，我分手了，所有人都以為是我媽不滿意，我一開始也這麼覺得，我甚至為了賭氣，故意談了很多個，改變自己，想要靠這樣的方式，擺脫我媽的控制……」
「可是久而久之，我才發現，我談的類型，都是你這樣子的，她們嬌憨，可愛，其實或多或少都有你的影子……」
「而且，這幾年，你真的不理我，開始避著我，我卻開始想你，你以前的每一個細節，我都記得一清二楚……」
秦齊說著，聲音有些哽咽。
我始終沒有動勺子，靜靜地聽著。
聽他說：「所以我後悔了，隻是我的驕傲不允許我低頭，我過年的時候，再見到你，真的很開心，我央著我媽帶我到你家過年，我以為……我道歉了，一切都可以過去……」
「我以為，你還喜歡我，會一直等我……」
「秦齊。」
我打斷了他的話。
他看著我，眼神帶著殷切。
「秦齊，我早就不喜歡你了。」
我說。
那一瞬，我看到了他眼底的光，徹底地熄滅了下去。
「就像你說的……」
「我們一起長大，小的時候，我黏著你，你長得好看，學習又好，兩家又熟悉，我承認，我那個時候，真的很喜歡你，也幻想過，以後嫁給你。」
我坦誠。
少女情愫。
不管是年少時，還是現在，秦齊都不算差。
我拿起勺子，輕輕地撥動了一下碟子上的提拉米蘇，又繼續道：「可是你有你的驕傲，不願意被束縛，我也有我的自尊。」
我停住動作，抬頭對上他的目光，眸光認真：「我長得也不差, 也很優秀。」
「我為什麼要嫁給一個羞辱過我, 看不上我的人？」
「秦齊, 你憑什麼？」
秦齊的臉陡然變得刷白。
搭在桌上的手骨節泛白。
「如果……如果我早點……」
秦齊不甘心地追問。
沒有問出口。
我已經起身。
居高臨下地看他，搖頭：
「在我放棄京大的時候, 我就已經放棄了喜歡你這件事。」
從那個時候開始。
他就已經失去了機會。
我轉身離開, 沒有再回頭看他一眼。
出門的時候，程稷安站在樹下等我。
我笑著跑過去，相攜離開的背影, 透過玻璃, 正落在秦齊的眼底，這一幕, 很扎他心……
15
我結婚的時候。
沒有給秦齊一家送請帖。
但是有相熟的朋友，說起了秦齊家裡的事情。
他們說, 秦齊畢業以後，考了京大的研究生。
而我和程稷安留在了南城。
我保研，留在了學校。
表白牆上偶爾還能刷到我們當年的烏龍往事, 一直到我留教, 時不時還能遇到學生問我：
「老師，當年你畢業的時候，真的被校草當眾表白啊……」
對此，程稷安耿耿於懷。
16
我和程稷安生了個女兒。
她四歲那年，程稷安參加國外調研，女兒被送回了我爸媽家過暑假。
我媽帶孩子玩的時候，意外碰到了幹媽。
過了很多年, 兩人見面打了招呼。
或許是女兒太可愛，她沒忍住，彎腰逗弄, 打趣問：「你爸爸媽媽呢？」
她說, 媽媽在工作，爸爸去了很遠的地方回不來。
我媽跟我說這件事的時候, 我沒在意。
可是就在程稷安回國，我倆準備去接孩子的前一天晚上。
我接到了許多年不聯系的秦齊的電話。
電話裡。
他說自己單身, 說明天就來找我，說這些年一直在等我。
我滿臉莫名。
「秦齊,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晴晴，我都知道了，他死了，你一個寡婦帶著孩子……我真的不介意，我一定會把你的女兒當成自己的親生孩子！」
我：「？」
眾目睽睽下，鴉雀無聲。
「（我」「誰要你替我照顧老婆孩子！老子身體健康, 你這輩子都做夢去吧！」
程稷安是真的怒了, 聲音都吼破音。
而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很久。
緊接著, 是電話被掛斷的聲音。
我看著程稷安, 他看著我, 咬牙切齒：
「這麼多年，他怎麼還這麼自作多情？」
「不行，明天就健身, 不活到 99，心裡沒底氣。」
「撲哧——」
我沒忍住，笑著撲進他的懷裡。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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