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初一不是故意的,就是心裡難受忍不住。”
“雲志舅舅說過,爹爹也說過,男孩子不能哭,長大了是要保護阿娘。”
林驚枝伸手點了點初一的鼻尖,又吩咐丫鬟打來熱水給他淨臉,回屋中換了一身幹淨衣裳後,初一一手拿著桂花糕,另外一隻手拿著一塊酥糖,哪裡還有之前可憐兮兮的模樣。
小孩子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就在林驚枝以為初一已經把裴砚忘記掉的時候,某日用完午膳,初一準備午睡的時候,初一輕輕拉了一下林驚枝的袖擺:“阿娘。”
“都快一個月了,爹爹怎麼還沒有給初一寫信?”
林驚枝伸手摸了摸初一的腦袋,聲音低低地:“你爹爹他的父皇離開他了。”
“雖然他們關系並不親密,但你爹爹心裡肯定是的難受的,等過些時日你爹爹把事情處理完了,就會給初一寫信的。”
初一迷迷糊糊點了點頭,他還不懂大人口中的“離開”很可能就是一輩子,後會無期。
他抱著布老虎,睡得香甜。
燕帝蕭御章薨天的消息,是白玉京讓宮人傳給她的。
蕭氏皇朝的第二任帝王,死在了裴砚回到汴京的第五日清晨,抱著遺憾和某些無法言說的愧疚,長眠於元貞三十七年年末。
在他薨天的前幾日,裴砚風塵僕僕回到了汴京皇宮。
他沉默接過宮人遞給他的帕子,淨手後才走到蕭御章病榻前。
“父皇。”裴砚看著他,聲音低沉疏離。
蕭御章抬眸,不過幾年時間,他像換了一個人一樣,身體消瘦厲害頭發全白了,五十出頭的男人,看著像六七十歲的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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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兒,你願意回來了。”
裴砚輕輕點頭:“是,兒子回來了。”
“兒子回來送父皇最後一程。”
裴砚漆黑探究不出絲毫情緒的目光,輕輕落在蕭御章身上,他見蕭御章咳嗽得厲害,也不用內侍幫忙,伸手把他扶起,輕輕拍著他的背脊。
又斷了熱茶和湯藥,也是親自喂他服下。
作為一個兒子該做的事,他都一絲不苟地做了。
但除了這些,他同蕭御章就沒有身為父子之間該有的親密。
蕭御章咳了許久,終於緩過氣來,他冷冷盯著裴砚:“砚兒,你是不是不願原諒我?”
裴砚看著男人有些渙散的眼神,他搖了搖頭:“這二十多年,兒臣感激不盡的是父皇對兒臣的精心教養。”
“兒臣並不怨恨父皇。”
“若說怨恨,兒臣該怨恨的是兒臣自己。”
蕭御章渾身一震,不可思議看向裴砚:“為什麼?”
裴砚抿著唇沒說話,他心口抽抽的痛,動作輕柔給蕭御章蓋好衾被:“沒有為什麼。”
“有些事站在父皇的角度,為了天下百姓和蕭氏的千秋萬代,是不得不做,但站在兒子的角度,卻隻有悔恨至極。”
“就像當年父皇對母後做的那些,父皇夜深人靜時,不會感到難受嗎?”
蕭御章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瞪著眼睛看向自己最優秀的兒子,他從裴砚眼中的蒼涼,仿佛看到了悔恨時的自己。
但蕭御章的精神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他眼前一暗又昏睡過去。
太後鍾氏身體還算硬朗,但同樣肉眼可見的蒼老,她無奈嘆氣看著裴砚:“太子。”
“你真的不打算同你父皇說孩子的事嗎?”
“你如今這個年歲,未再娶妻也無子嗣,一直都是他的心病。”
裴砚避開鍾太後的目光,視線落在殿外不知何時下起的白雪上,他輕輕搖頭:“皇祖母。”
“孫兒並不想讓父皇知曉。”
因為……
前世林驚枝的死,同樣也有他的父皇參與,今生他雖不能弑父,但是不讓他知道初一的存在,卻是對他最好的報復。
他會像蕭御章從小教他的那樣,做個明君,為天地為百姓,但他絕不會成為他父皇那樣的人。
……
入冬後的第二個月,初一收到了來自燕北的信件。
信件厚厚的足足有五六張紙,隨著信件一起送來的,還有裴砚親手做的風箏。
“阿娘。”
“爹爹信中說了什麼?”初一睜著大大的眼睛,滿是好奇。
林驚枝視線落在裴砚筆鋒凌厲的字跡上。
“枝枝親啟,見信如面。”
裴砚和她說的都是一些生活瑣碎,更像是連著幾日斷斷續續寫下的,信裡有對初一的問候,更多的是每日發生的事情。
說了蕭御章去世後的燕北,也毫不避諱和她說了朝堂,以及他已經登基了,他字字沒提對她的想念,每一個都透出了他在想她。
當年秋獵時,他從宮裡要來的那條鹿,一直被他養在東宮,他說那鹿兒極懶,已經養得極旁。
然後裴砚又說,東宮裡孔媽媽救下貓兒,下了一窩的崽,可惜燕北距離月氏路途遙遠,若是近些他還能派人送一隻小貓給初一。
“阿娘?”初一看著林驚枝漸漸紅了的眼眶,小心撲在她懷裡,眼中透著不解。
林驚枝吸了吸鼻子,抽出最後一張信紙遞給初一。
初一認的字不多,所以裴砚就單獨畫了一幅畫,畫裡有一頭漂亮的梅花鹿,還有一窩貓崽崽,場景就是東宮的花園內。
他書畫都好,雖然隻是簡單的筆畫,但每一處細節都栩栩如生。
初一看懂了,他指著信紙上的畫:“阿娘。”
“爹爹說有鹿,好有貓兒。”
“爹爹應該是想初一了。”因為花園裡還站了個小小的孩子,那打扮和長相分明就是初一的模樣。
初一像是得了寶貝,小心翼翼把裴砚給他的信號藏進他的寶貝匣子裡,又央求著林驚枝教他寫字,他要給裴砚回信。
當信件從月氏從發,寄往汴京的時候,裴砚已經在前往月氏的路上。
暗衛營的人截了信件遞給裴砚,不過是一張薄薄的信紙,除了初一會寫的寥寥幾語,他卻像是寶貝一樣把信放進懷中。
在除夕當夜,林驚枝帶著初一在宮裡陪白玉京吃完家宴,回公主府時。
她看見靜悄悄的公主府門前,站著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
男人風塵僕僕,肩上還落著白雪,凌厲眉眼輕輕落在她身上:“枝枝。”
“又是一年除夕。”
林驚枝坐在馬車裡,指尖挑起車簾,許久都回不過神。
她從未想過他會來,畢竟的先皇剛去,他又是新皇登基,他要忙的事肯定比她想象中還多,他怎麼能有空來月氏。
“你怎麼來了?”林驚枝覺得鼻尖酸澀得厲害,眼中朦朧一片。
裴砚大步上前,伸手輕輕把她抱進懷裡,有些克制吻了吻她的眉心:“我明日就走。”
“等陪初一過完他的四歲生日,我就走。”
“就一晚上好不好?”
他下颌落在她肩膀上有些痒,青色的胡茬掛著她臉頰有些疼。
林驚枝把懷中抱著的已經睡著了的初一,遞到裴砚懷中,她笑了笑:“初一方才還念著你什麼時候會給他回信。”
裴砚一手抱過初一,另一隻手頓了頓,摟著林驚枝的腰把她抱下馬車。
清晨,初一小朋友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他心心念念的爹爹,就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看書,而他娘親還在睡著。
裴砚抬眸,朝初一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初一連鞋襪都來不及穿,光著腳撲到裴砚懷中,漂亮的鳳眸眨了眨,無聲做著口型:“爹爹怎麼來了?”
裴砚親昵揉了揉初一毛茸茸的小腦袋,他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道:“給初一過生辰。”
初一歡喜得在裴砚懷裡打滾撒嬌,父子倆一直等到林驚枝睡醒,才敢發出動靜。
初一過了第一個父母都在身邊的生辰,還收到了屬於爹爹的生辰禮物,在夕陽落山前,裴砚離開了玉姝公主府,趕往烏依江渡口。
歲月的流逝去悄寂無聲的,這些年裡,裴砚幾乎保持著每隔三到四個月就一會來月氏一趟的頻率。
這一年,初一剛過完七歲生日,他脫離了奶娃娃的稚氣,已經有英俊少年的模樣。
這個月,本該是裴砚來月氏的日子。
可初一從月初等到約莫,都不見他的爹爹前來看他,雖然爹爹已經提前寄了信過來,初一依舊覺得焦躁不安。
三月孟春。
初一騎著他想小馬從月氏皇宮回到了他阿娘的玉姝公主府。
在公主府內,初一見到了侍衛山蒼。
山蒼見到初一,沒有猶豫朝他行禮:“屬下山蒼。”
“給殿下行禮。”
“母親。”初一見林驚枝表情不對。
“是怎麼了?”
山蒼小心翼翼看了林驚枝一眼,才低聲道:“回殿下。”
“陛下重病,屬下沒了法子才來月氏求到娘娘這裡。”
初一愣住,在他的印象裡,他的爹爹神馬射箭武功極好,是天底下最厲害的男子,怎麼回生病呢。
山蒼是從燕北八百裡加急過來的,他語調艱澀嘶啞道:“這些年陛下一直都是心病。”
“他為了不錯過殿下您的成長,三年中基本是沒有一日遊好好休息的。常年保持著在月氏待一月,回燕北,在燕北忙碌一個月,就要回月氏頻率。”
“屬下鬥膽,請娘娘帶著殿下回宮,去看看陛下吧,”
“陛下的身體就算再強壯,但也經不住常年無休這般折騰,更何況陛下身上一直有舊傷未愈。”
林驚枝看著山蒼:“可他每回來時,我都會讓寂白給他診脈,脈象並無異常。”
山蒼垂下眼眸,道出一個事實:“因為陛下知道娘娘關系陛下的身體,他到月氏時會事先吃下樓大人給他配的藥。”
“那個藥,能暫時壓制他的內傷,脈象除了樓大人外,無人能發現異常。”
林驚枝呼吸一窒,垂在袖中的手不受控制顫抖,她愣愣盯著山蒼:“他身體這個狀態多久了?”
山蒼隻能實話實說:“從元貞三十三年冬,陛下重傷那次。”
“他身體就時好時壞。”
林驚枝想到了裴砚的父皇和祖父,蕭家男人都是早亡的命,她不敢往下想。
這時候,初一伸手緊緊握著林驚枝的掌心,他眼中透著認真:“阿娘。”
“初一去一趟燕北,好不好?”
“初一等爹爹的身體好了,初一就回來陪阿娘。”
林驚枝看著初一,她忽然變得惶恐,那種錐心的恐慌,從她心底湧出。
她有些累,也有些想他了。
她離開燕北近八年,就像他說的一樣,他罪不至死,再重的懲罰也是有期限的。
“我跟你一起去。”
林驚枝伸手,把初一摟在懷裡。
七歲的初一,已經能替她遮風擋雨,她有什麼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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