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
我半點也不記得。
掃把星君:「要不是天帝陛下救了小仙,您就把小仙拽進去了,那兵器譜是何等神物,小仙進去了豈有命活?」
我:「然後呢?」
他:「然後您就把陛下拽進去了。」
「……」
他大著膽子抬眼看我:「您真的不記得了?您當時還……還輕薄陛下來著,說弟弟你長得真好看,姐姐包養你。」
我有了一絲印象。
我道:「請起,你常年掃地,知道哪裡的地縫比較寬嗎?等我扎進去,你把我埋了,感激不盡。」
「……」
我懷著復雜的心情回到宸宵寢宮,發現他獨自坐在花園我坐過的位置上,支頤不知在想什麼。
英招為了此間寢宮未來的女主人,不可謂不用心,將花園打理得繁花似錦。
我艱難開口:「你為何不說,當年你受傷變成小白,是因為我?」
他軟綿綿側眸來看我:「你想起來了?
我道:「一部分。」
想起廣目天王的宴上,靈獸販子重利極力向我推銷坐騎,讓我心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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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我喜歡貓,可總覺貓養著嬌氣,不如狗踏實。
重利說很是很是。
其後我醉了,將倒霉的宸宵拽進了《上古兵器譜》,那是我的私人道場,在其中我是絕對的神。
不管其他誰人進去,法力一概會被封印。
宸宵就是在那裡受了傷——因我喝醉了,神志不清,萬千神武察覺到有外人入侵,光是橫生的劍氣便能把他割成碎片。
關鍵時刻他的臉救了他,我始終想著要包養他,不舍得他死,可能受重利的影響頗深,將宸宵拍成隻奶狗,護在袖中。
兵器譜中的時間與外頭不一樣,我在裡頭與宸宵過了七日之久,外頭大概才過了七個時辰。
出來時我路過靈獸園,想起了家裡的丁姐,不打招呼帶隻寵物回去,我丁姐肯定不願意。
是故我將奄奄一息的它往狗堆裡一丟,說:「在這等我,我明日來帶你走。」
第二天我醒酒,將它忘得幹幹淨淨。
直到重利再度上門,我才將它買回來,那時距我扔下它,已過了一段時間。
我不敢細想它帶著一身傷,動不了,恢復不了原身,是抱著何種決心原地等我回去。
我回頭找它,也並不是因我想起了它,關心著它,而是經不住催銷的誘惑。
我愧疚道:「我補償你。」
「怎麼補償?」他道:「以身相許?」
我察覺他表情不對,才看見他垂在桌邊的手勾著把酒壺,已然空了。
我:「你喝酒了?」
我由衷道:「借酒消愁使不得,以後咱倆一起戒了吧……」
未說完他朝我身上倒,我手忙腳亂架住他,他凝視我的目光雪亮懾人,我扭頭想喊英招,他的唇已覆了上來。
我腦子「轟」地炸了。
「不不不,這是不對的。」
我狠狠將他推開:「你不要胡來。」
他踉跄一步,扶穩石桌,手指擦了擦唇,道:「蘇錦青,你是笨蛋嗎?我那麼喜歡你。」
我心上剛結痂的傷口被撕得鮮血直流,我道:「你才笨,我知道,我都知道了。」
就算起初不知道,後來我看了「蕭梁」的機緣薄子,還有什麼不知道。
其實收伏九頭虺那天,我若仔細看看就好了。
就會發現,跟隨在蕭梁的隊伍中有好幾位木偶師。
與他同行的那位蘇皇後,是隻栩栩如生的木偶。
他為堵天下悠悠之口,不肯娶別人,寧可與木偶過了一生。
而那木偶的模樣,是我在《上古兵器譜》中隻露過一次的法相。
機緣薄子說是「帝夢中所得」,我都快忘了我自己的法相長什麼樣。
他用盡他的一輩子懷念「蘇錦青」,本可以將木偶做成「蘇錦青「的樣子,但他顧忌著「蘇錦青」的家人會難過,所以沒有那麼做。
他把他一生僅有的溫柔,都給了蘇錦青。
他喜歡我。
我在司命府看了他的機緣簿子,知道原來蕭梁過了如此孤單的一生,便覺得心疼。
寧願他有妻有子,美滿到老,忘了蘇錦青。
這些日子,我越是看他為我吃醋,我越想離他遠遠的。
「這樣不對,宸宵。」
我重申:「你我還是……」
「有什麼不對。」
他逼視我:「如果我非要娶你呢?」
「你……」我張了張口,心道我跟個醉鬼在這爭執有何用,他明早醒來什麼也不會記得。
這方面經驗我實在太多。
於是我改口,哄道:「好,你先去睡一覺,我明日嫁給你。」
他:「一言為定?」
我:「一言為定。」
13
第二天。
小丁出現在我床前。
我打個哈欠,道:「你來做什麼?」
「這話是不是該我問兵主。」
小丁道:「上天一趟,你咋還把自己給搭進去了呢?」
我不明所以。
小丁掏出喜帖:「昨晚開始,六界傳遍了,說兵主要下嫁天帝,直至今早,已人盡皆知,連司命都收到了請帖,這張就是。」
我:「……」
我:「……」
我:「什麼玩意兒?!」
小丁:「新娘子你好,我是你新郎叫來的伴娘。」
我:「事情不是這樣……」
小丁往旁邊一指:「支機婆婆把兵主的喜服都送來了,說是奉陛下法旨,連夜趕制的。」
「這是個誤會!」
小丁:「喜服如此合身還能是誤會?這種美麗的誤會我怎麼碰不上?支機婆婆說了,她替無數新人做過禮服,就沒見過咱們陛下這般心急的,生怕新娘子跑了似的。」
「……」
我伸手道:「……一定是我沒睡醒,你再讓我睡會兒。」
閉眼,躺倒,蒙被。
我睡我睡我睡。
少頃,我頭頂的被子被拍了拍。
小丁真煩,我道:「別叫我,我死了。」
宸宵的聲音:「大喜日子,不許說話不吉利。」
隨即被子掀開,小丁不見了,宸宵坐在床畔看著我,眸色溫柔得要溺死誰。
他道:「裡頭讓讓,寫了一夜喜帖,我也累了。」
我:「……」
我驚恐看著他:「動動手指施個法的事兒,值當寫一夜?」
「喜帖當然要一筆一劃自己寫才有意義。」
他說著,隔著被子抱起我,往床裡送。
我猝不及防,抵著他胸膛:「你你你,昨夜我說的話你居然都記得?」
他點頭,握住我手背,輕輕一吻,。
「你腦子長那麼好使幹什麼!」
我幾乎跳起來,欲哭無淚:「我跟你說笑的。」
他把我按下去:「我從不與人說笑。」
頓了頓,他認真看著我:「要我變回龍裸奔給你看嗎?」
「……啥?!」
以前我怎麼不知道,他還有這種變態癖好?
「宸宵你有病吧?你把臉皮撿一撿好不好?」
「……」看得出他在忍怒。
他道:「算了,誰叫我喜歡你。原叫你來,是看你天譴將至,修為卻無甚進益,本欲替你擋一擋,沒想到你一心一意想嫁給我。」
「將我們的婚事提前了,也算一舉兩得,待你天譴過去,我們便成親……」
「打住!」我道:「你不準喜歡我,我也不嫁給你!」
他笑容一凝:「理由?」
理由你心裡沒個數嗎?
他怎能缺德的如此理所當然?
我道:「你這寢宮裝潢一新,難道不是為了迎接你未婚妻?」
他道:「正是。」
「那你還口口聲聲說要娶我?你此舉對得起誰?!」
他怔然:「你在說什麼胡話,我聽不懂。」
還裝,還裝。
我道:「陛下,我謝謝你作為蕭梁喜歡過我,可你現在不是蕭梁,我也不是蘇錦青,眼下你對我的喜歡,除了給我造成無盡困擾,其它一文不值。」
話至此,傻子也知道放手了。
我邁出一步,手被他攥住。
「你沒有心嗎,梳月?」
他道:「昨日答應了的事,說變卦就變卦。」
這就是他不知好歹了,我惱道:「昨晚是你喝醉了酒,醉話在我這裡都算不得真心話,你若還有一點身為天帝的風度,就該放手讓我走,這般糾纏起來像什麼樣子!」
我沒敢看他,另隻手凌空一劃,閃身進了《上古兵器譜》。
惹不起我還躲得起。
腳一落地,我被鋪天蓋地的黑氣驚呆了。
墳頭邊上,幾個被驚動蘇醒的劍靈在聊天。
一個道:「他媽的這裡頭環境本來就差,就沒人去警告那將要出世的哥們兒一聲,讓他愛護環境嗎?」
一個道:「這麼大的魔氣看不見?他跟我們能一樣?梳月都阻止不了,你過去能幹嘛?送死讓他開心一下?」
「酸雞你是淵溯帝君的曾用劍吧?說話這麼衝!」
「你嘴巴這麼不幹淨,一定曾屬瘟神吧?」
「我瘟你奶奶個腿兒,老子是正經雷神的寶貝大疙瘩!」
「兩位別吵了。」
一細聲細氣的聲音道:「我是素宸上神的曾用劍,我來補充幾句……」
兩個聲音異口同聲:「閉嘴!!」
「嚶嚶嚶……」
「嚶嚶」劍一抬頭看見了我。
希冀望向我身後:「你自己來的嗎?」
我道:「不然還有誰?」
「人家難得蘇醒,想看美貌小哥哥,你把你未婚夫帶進來給我瞧一眼,這回你沒醉酒,我保證不傷他。」
我:「……什麼夫?」
「老子早就說過,酒醉的蝴蝶和女人,一個也不能要。」
雷劍指著我:「這麼大個下場杵在這兒,翻臉不認賬了吧?看,還裝迷茫。」
我:「……」
「我看是真迷茫。」
酸雞劍看著我:「你真就一點不記得了唄?」
我點點頭。
三劍齊嘆氣。
嚶嚶劍:「那小哥哥會不會很傷心呀?那棵樹你看見沒有,你霸王硬上弓,把小哥哥按在樹上親……」
我:「素宸上神不是個光風霽月的正經神嗎?」
嚶嚶劍:「所以你對小哥哥做的其他不可描述的事情,人家還沒有說。」
我慌道:「不可描述就不用描述了!」
「總體上還是很浪漫的。」
嚶嚶劍紅光滿面:「比如……」
酸雞劍搶道:「拔劍那段讓我說,我有口才!你……」
雷劍:「你逮著你本體跟少年炫,說厲害吧?誰也拔不出這把劍。」
「少年輕輕一拔,給你拎出來了,你當時就火了,讓你拔了嗎讓你拔了嗎,父神當年將我豎在這裡,說隻有我的意中人能拔得出來,你說拔就拔,你尊重我了嗎?」
「你當我是蘿卜嗎?好的你拔出來了,你能娶我是咋的?」
我:「……」
酸雞劍:「……」
酸雞劍:「讓我說!!!!!」
雷劍:「切,酸雞。」
我:「後、後來呢?」
嚶嚶劍:「少年說,能。」
雷劍:「你二話沒有,拉著少年去那邊父神墳前磕頭寫婚書。」
我:「婚書呢?」
「等著。」雷劍去到據說我對宸宵霸王硬上弓的那棵樹前,開始刨坑。
沾著泥土的婚書,三百年來字跡鮮紅如初,一半籤著古神梳月,一半籤著天帝宸宵。
兩心無悔,日月不改。
所以,宸宵的未婚妻從來不是別人。
嚶嚶劍激動且豔羨:「梳月梳月,快與我說說,你再看這婚書,有什麼想法沒有?
我道:「再喝一滴酒我就去靈獸園當狗。」
話音剛落,腳下大地顫動不止,遠方傳來山崩一樣的轟響,我的本體旁,一柄黑劍完全成型。
三劍霎時戒備站起來,望向我。
萬千神武都望向我。
我是他們的主人,沒有我的命令,他們無法輕舉妄動。
然而我……
我看著自己的手,有一瞬間的透明。
後背的傷裂開來,冒出的黑光似要將我身體切成兩半,我生受著那股劇痛,忍不出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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