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見我不要,她說就當是入股。
回頭看著一雙睡得乖巧的孩子:「若不是為了這兩個小東西,我也想同你一起。妙姐兒,你是個有主意的好孩子,你娘有眼不識金鑲玉,隻顧著幾日嚼頭就要打發了你。但我知道你肯定能成事的。姐姐沒有別的本事,隻能下點苦力氣,這點錢你別嫌少。窮家富路,你一個女子,在外更不容易。」
但她也是一個女人,還養著兩個孩子,洗衣服洗得手指甲都松動。
這是她的血汗錢。
我到底推辭了。
11
天色明了開城門第一刻,我和龔朗喬裝背著包裹跟在了出城的人中。
而與此同時,我看到了那架之前的馬車裹在進城的人群中回來了。
馬蹄噠噠。
窗帷吹動,帶來膩人的香。
是我娘說的「富貴的味道」。
裡面隱隱雪白的身體一閃而過。
我猛地回過頭來。
撞上肩上的褡裢有些異樣,伸手按住,才發現劉寡婦到底還是給我塞了碎銀子,還有一張她親自繡的帕子。
本已結繭的心還是微微一動。
出了城,一路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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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我選的商隊和路線,一路順利。
龔朗的佩服毫不掩飾:「妙……大哥怎麼知道該選這條路,十條線路都遇了事,隻有我們一路這麼順利。」
「大概運氣好。」
龔朗又感慨:「大哥之前給我指點的兩個掌櫃也好,一點都沒有店大欺客。」
白毛風還沒刮起來,已陸續有些蠻兵零星南下騷擾。
並城裡面漸漸也開始熱鬧起來,多了些逃難和避險的人。
因為這裡最靠近晟朝的萬朝關,是北地最穩的孤城。
我們在並城中穿梭,這一月中,在城中頗有收獲。
先前買的草藥換了方式存在不同的地方。
一半賣出去,就已回了本還賺了不少。
剩下的賣高賣低都是大賺。
這些本錢,一部分我用來重新買了糧種囤起來,明年春天的小蝗災之後,這批種子能派上大用場。
一部分沒想好用處。
龔朗建議正好買些皮子帶回去,冬天裡京都的貴人都很喜歡皮草,上好的料子一件就能得百金。
但是上好的料子不好找。
龔朗尋了幾家,都被拒絕了。
說是被一個京都來的大主顧給包了。
說是兩個月後就來提貨,那時候狐狸和羊羔都到了最肥美的時候,他們要現成的最好的料子。
可是兩個月後,正是開戰時候。
那時候再好的料子運進來,也賣不出去。
全變成了廢品。
曾經十金的料子,幾十文銅錢都能拿走。
而按照記憶,並州是絕不會失陷的。
我的心砰砰跳起來。
若是我能成功幹這一票。
半生無虞。
「富貴險中求,人會騙人,錢不會。我們留下。」
12
半個月後,藥價突然暴漲。
城裡也開始出現亂象,我和龔朗底子薄,雖然在人市買了些人,但人心隔肚皮,我其實一個都不信。
手上壓著的藥材我改頭換面存了幾個地窖,實際地點其實龔朗也不清楚。
剛剛放出風聲要出手其中一個地窖的。
出去時一個價,龔朗去談話時一個價格,等他談完回來,下定時價格又不一樣了。
我的這批藥材質量不錯,價格也不算離譜。
就在即將交付的酒樓,臨時還闖進了好幾個程咬金。
第一個來的便是蘇老爺那個心愛的二兒子蘇承。
上一世我妹妹就是為了他要弄死我。
他一身錦衣,身後跟著兩個管事,兩個小廝,做派十足。
我先頭談的客人被他請到了一邊,長幾前,隻有他一手端茶一面抬眸打量我。
「原來這就是大名鼎鼎的江老板。和我想象不太一樣。」
「老板不敢當,在下不過是個跑腿的小管事。」在外面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吹,按照上一世的信息,我給自己找了個京都闲散富貴王爺家管事親戚的背景。
不大不小,剛好夠用。
蘇承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從我脖頸掠過,然後爽快開出了一個足夠讓我心動的價格。
「給江老板多三成——計量也可以多算兩成,我們自己負責運,如何。」
價格漲了是正常,但是計量都會多算,還自己負責運?
我忽然想起了上一世,當時北地開戰,藥材緊張,馳援的各地城池都花了大價四處搜集,運了一大批急用的北上馳援鎮北將軍。
結果半路被蠻兵打劫,一根草藥都沒拿到。
也因為此,受傷的兵士得不到救治,嚴重影響了士氣。
如今,再看向這張臉,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又是一起奸商和貪官勾結的籌碼。
這一批藥,他大概還可以翻十倍。
我看著他,他好整以暇看著我。
就像上一世在蘇老爺的別院中,我在屋裡沐浴,他站在屏風外,問我怎麼勾搭得他爹樂不思蜀,讓他娘心情鬱結。
我讓他回去問他爹,他手中的劍一點點割開屏風說「我在問你。」
半開的屏風裡,我靠在浴桶,不躲不避,隻等著他的劍來。
裸露的半個肩膀都是淤青和傷痕。
他站著看了我一會,最後警告我,不必再花心思,無論如何我都進不了蘇家門,蘇家主家到底是京都貴族,不是什麼女人都能來攀附的。
後來,就有了我妹妹的事情。
眼前這個人,惡毒風流又不折手段。
詐送藥材很符合他的作風。
我微微笑:「看來這是個好生意,容我考慮考慮。」
蘇承也笑:「那就給小江先生一天時間。」
他站起來,壓低了身子,看我:「不會有比我更慷慨的主顧。而且,小先生,真拿了那麼多銀子,亂世之下,江先生又這麼醒目,能全身而退嗎?」
他站起身,先頭那個要買的主顧出去立刻低頭跟著出去。
13
第二個來談的主顧就比他直白多了。
行商打扮,財大氣粗,爽快近乎粗魯。
那人說可以給我錢,也可以用上好的皮料做交換,還說這皮料能保證和賣去京都的料子質量一樣好,足夠我賺很多。
這批藥材買了,隻需要給他們地址,他們自會去提貨。
聽起來好極了,十足的賺錢買賣。
連龔朗都有些心動。
等那人一走,他立刻問我為什麼不立刻同意。
「阿兄為何不應。若是料子送來,我們正好可以馬上南下,免得提心吊膽。」
14
我抬手示意他噤聲,第三個主顧已經上門了。
這人帶著風帽,帽沿壓得很低,衣衫破舊,一看就沒什麼錢。
抬起頭來,倒是一副好模樣,隻是神色肅殺,並不是商賈模樣,他開門見山,想要我全部的藥材。
價格是行情,多出也可,隻是不能現錢。
能先給的是一張欠條。
龔朗警惕問:「我們憑何信你?」
那人伸出手,結繭的寬大手掌推出一方蓋著欠條的印信。
手背上還有新愈合的傷口。
「憑這個。」
他雖是領兵不到五十的小小隊率。
但印信是鎮北將軍下轄的驍騎校尉的。
龔朗道:「方才的價格先生也聽見了。按照行情這個價格……」
那人耐著性子說,如今後方戰事吃緊,而藥材飛漲,朝廷供應收購的藥物遲遲不來。
這次是校尉大人授權他們上峰帶隊出來籌措的。
價格給不了最好,但一旦擊潰北蠻,必定論功行賞,如數交付。
說到最後,那隊率悶聲軟了聲音:「都是晟朝子民,將士等在後方拼命,難道還不值得這些許銀子?若是蠻兵打進來,一路南下,破了並州城,萬朝關再無險可守,小掌櫃再多銀子也是狼口肥肉……」
龔朗轉頭看我。
我看清那字,忍不住伸手接過那印信,上面的字跡帶著陌生的熟悉。
竟……是我那位素昧謀面的未婚夫裴章的字跡。
再抬頭看,這個隊率也有些眼熟。
是了,是他。
上一世,我跟了蘇老爺後,曾經給他去過一封信,絕了婚事。
裴章那時曾派了個斷胳膊的親信兵卒來送信。
隨信的還有一支珠釵。
信很短,大概是從什麼書頁上隨手扯下來的,字跡方正有力,說是他遲遲未來提親,實在耽誤了我,惟願我一世安好。
那斷胳膊的兵卒,臉上帶著未清洗幹淨的血漬,一看便是餐風露宿,馬不停蹄趕來,他沉默將信給我。
我當時看了多久,他就站了多久。
我問他裴公子可好?
兵卒默了一會說:「好。他希望娘子也好。」
然後轉頭一口水都沒喝就走了。
那兵卒肅殺的臉和眼前這個隊率的臉漸漸重合。
我心下微動。
那時候,裴章正是在北地,他是軍中文書。
他們的駐防正是在並州的前驅關隘晚城。
聽說前不久鎮北將軍的前鋒突圍成功前往各城求援,看來來晚城的便是這位驍騎校尉。
遙遠的戰事和近在咫尺的慘烈感受是不一樣的。
我伸手按著那欠條沒出聲。
15
眼前的隊率顯然沒有什麼做生意的經驗。
看見我沉默以為拒絕。
屋內氣壓很低。
他伸手按在刀柄,卻還是在緩緩下松開了去。
「那你要多少銀子?」他似極力忍耐,「將士在後方拼命,糧草藥物樣樣慢吞吞,——爾等還想著發國難財,也不怕斷子絕孫——」
「不要錢。」我忽的抬頭看他。
男子的聲音卡住,過了一秒,才回過神:「……多少?」
「但能不能拿到,得看你們的本事。」
16
出了酒樓,左右都是行色匆匆的路人,不少人面帶飢色,扶老攜幼。
龔朗追上我,並肩而行,欲言又止。
他不懂我為何要同意。
如今亂世將臨,當然是能先自保最好,發國難財的又不是我們一家。
比如那蘇家早早就四處活動,當鋪甚至開到了城門口,專門等那些逃難的過來吸血。
街頭攤販議論鎮北將軍在北地丟了兩個城池,駐守的交城也要失守,現派人前往各地求援。
但越靠近內城,越是皇親貴胄子弟駐防,這些守將一看勢頭不好,各個一心自保,遲遲不肯出動不說,還向朝廷上書是因鎮北將軍抵抗不力,提前甩鍋。
「隻怕早晚要打過來。」
唉聲嘆氣一片。
我猜這也是那個隊率來私下來收藥的原因。
——交城派人求援,晚城主將不肯出兵。
但有當權者又同情不忿,所以使人前來幫助收購藥材備暗助交城,所以拿的也是並州騎都尉的印信。
這人……是裴章嗎。
思緒被路邊新出籠的包子香味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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