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周語嫣在外面探頭探腦，心裡覺得不舒服，於是沒跟路辰安打招呼，拉著郭芙就走了。

走到樓梯轉角處，我回頭看了一眼，看到兩人交談甚歡，氣得我牙痒痒。

郭芙看在眼裡，搖搖頭嘆了口氣：「你要不要那麼明顯？」

「什麼？」

「喜歡路辰安啊。」

我瞬間像炸了毛的貓。

「小聲點！」

「你們青梅竹馬，還是鄰居，近水樓臺先得月啊！難道沒有安排什麼娃娃親？」

我白了壞笑的郭芙一眼。

「什麼年代了，」雖說我也遺憾過來著，「而且，你不覺得他天天嘮嘮叨叨，就是把我當親妹妹嗎？」

郭芙震驚：「你見他嘮叨過其他人？」

「就是沒有啊，所以他肯定把我當家人，你不知道，他從小到大都這樣。」

其實，我昨晚做了一個夢，夢裡我向路辰安告白了，可是他退後一步，如拒絕其他女孩一般禮貌而疏離地說：「我照顧你，是因為我當你是親妹妹，你剛剛說的話我就當沒聽到過。」

我一身冷汗地驚醒，至今感覺心有餘悸，告白的衝動感就這樣被壓制下來，畢竟，我們十年的感情可能會因為我那一句話分崩離析，我賭不起。

郭芙看著我閃躲的態度，無奈扶額。

「嗑你們這對 CP 真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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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其實這話不是我自以為，而是路辰安自己說的。

我從小在他面前丟臉的事十個手都數不過來，初二時，我和他去離家比較遠的環球影城玩，我倆被人群衝散，禍不單行，我還丟了手機，隻能站著和小黃人幹瞪眼。

還好路辰安快速去服務臺尋求幫助，在廣播上喊我去服務臺和他會合。

等我到那裡時，保安看著我一臉震驚。

「嚯，這麼大的妹妹？我還以為才三四歲。」

我幹笑幾聲，反問他：「三四歲怎麼能自己找服務站？」

保安哈哈大笑拍了拍我的頭，然後跟路辰安說：「哥哥以後可要看好妹妹。」

路辰安點點頭，牽著我走了。

我沉默不語，而他以為我丟臉不開心，「嘖」了一聲，認命地去買棉花糖哄我。

我默默咬著棉花糖，糾結了很久，還是問出了口：「路……路辰安，我是你很重要的家人嗎？」

路辰安不明白我在糾結什麼，彈了一下我的腦門說：「廢話，我還為了找陌生人跑得滿身是汗？」

「哦。」

莫名的苦澀感在心裡蔓延開來，壓過了舌尖上棉花糖的甜味。

他看我還是不開心，問：「幹嗎呢？裝難過想騙什麼吃的？」

我白了他一眼，然後問：「我會一直是你很重要的家人嗎？」

「當然。你怎麼怪怪的？我不在的時候去玩水了？木頭進了水會壞的。」

說罷，他搖了搖我的腦袋。

「你才腦子進水了！笨蛋！」

「你叫誰笨蛋呢？棉花糖給我吐出來。」

「才不要。」

我當時挺樂觀，覺得當家人也不錯，至少我們從小到大感情那麼深厚，隻要以後也保持下去就好了。

隻不過從那天開始，我再也沒喊他「哥哥」，那天我第一次嘗試玩跳樓機，還玩了曾經不敢玩的彈射式過山車，後來路辰安再拉著我去，我卻沒有那勇氣了。

15

不出意料，路辰安他們的表演獲得了老師和同學的高度認可，不過最令同學們津津樂道的是周語嫣下臺時踉跄了一下，而旁邊的路辰安很紳士地扶了她這件事。

郭芙吃飯的時候做賊一樣四處張望，然後拿出手機，把照片給我看，我看到下面評論他倆郎才女貌配一臉。

我微微點頭，示意我看到了，然後繼續邊吃飯邊看我手裡的書。

「你沒啥感覺？」

我奇怪地看著郭芙，問：「要有什麼感覺？」

「整個學校都在嗑你老……路辰安和周語嫣的 CP！都這樣了你們這對官配怎麼能無動於衷！」

「少看手機多看書，少講八卦多吃飯，男人隻會影響我上北大。」

「你這話是對的，周語嫣的成績應該上不了市一中，這對 CP 遲早要 BE！」

我：你真的聽懂我在講什麼了嗎……

16

可能臨中考了，大家比較八卦，而我沉迷於學習，竟絲毫沒受影響，還向學習委員多問了幾個不懂的問題。

學習委員每次講題都很仔細耐心，明明是個男孩子，字卻娟秀極了。我每次看著，總是不自覺拿他的字和路辰安那剛勁有力的字作對比。

其實不是真的沒有感覺，而是我不想承認罷了。

暗戀就像生病咳嗽，病入膏肓時，總是夜晚最折磨人。

凌晨，我睡不著，迷迷糊糊地想著校園牆的事，就莫名委屈得想哭。

他們不就扶了一下手，怎麼就般配了？我以前還天天牽他的手呢，怎麼不說我們原地結婚？

我一時有些氣憤，因為我難受得睡不著覺，而路辰安卻心安理得地和周公聊天，一點都不公平。

於是我點開微信置頂的聊天框，發了一句：「暗戀真的好難過啊，我不想繼續喜歡他了！」

發完我悶頭就睡，沒有發現那句話並不是發在自己「木頭」的那個聊天框裡。

第二天，路辰安早早在門口等我出門，他沉著臉，見我走近便用銳利的眼光盯著我，隱隱含著怒氣。

「林木瑾，你早戀了？」

我被他嚇了一跳，緊張又局促地問：「什麼？」

「你凌晨給我發的信息，要不要解釋一下？」

我瞪大眼睛，臉上燙得冒汗。

我居然發錯了？怎麼辦？我該說什麼？

「是誰？你喜歡誰？還暗戀得這麼難受？」

路辰安靠近我，垂眸看著我閃躲的樣子，氣得咬牙。

我用了平生最快的思考速度，脫口而出：「你不認識，別問了，我沒想告白！」

他聽後反而氣笑了，警告我說：「最好是。別忘了你前幾天還立志要考上市一中。」

「你這麼生氣幹什麼，又不關你的事！」

我說出口那一瞬間其實已經後悔了，我慢慢抬眼，發現了他眼裡的失望和難過。

「我……」

他扯了扯嘴唇，笑了笑，把手裡拿的復習資料一股腦扔給我，說：「對，你的事，我管不著。」

接著，他轉頭就往前走。我自認說錯話，隻敢默默跟在他後面。

等紅綠燈時，我扯了扯他的衣角，帶著哭腔向他道歉：「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但我……我是真的沒想早戀，我很努力想考市一中，就是……就是……」

路辰安沒說話，隻是綠燈亮時拍了下我的頭，說：「走了，別哭了，看路。」

「嗯……」

他從包裡翻出了紙巾，扔給我，好像想到什麼，咬牙切齒地說：「有不會的問題就問我，別去找別人問。」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說，但還是乖巧地點了頭：「好。」

進學校前，我鼓起勇氣，帶點不易察覺的期待，問他：「你為什麼那麼生氣？」

路辰安瞥了我一眼，然後直視前方，很理所當然地回答：「你要是早戀被發現，四個大人舍不得動你，不得把我綁起來質問我為什麼沒看好你？到時候遭罪的隻有我。」

「切，胡說。」

我翻了個白眼，心裡那一絲期望如被打破的鏡子，碎片滿地，扎得我心髒疼。

路辰安成績好，我想跟著他上市一中，但是我的成績像坐過山車一樣忽上忽下，指不定中考時就遇上垂直下滑那段，所以為了防患於未然，我天天釘在座位上查缺補漏，連小賣部都不去了。

路辰安看我緊張，每天晚上空出一個小時來我家Ťŭ̀⁹給我開小灶。

他每次給我講題都出乎意料地有耐心，有時候我聽懂了還會獎我一顆糖。

他腦子靈活，數學成績很好，而我的數學也挺不錯的，所以我們兩個免不了會發生爭執。

「賭什麼？」

他蹺著二郎腿，挑釁地看著我。

我戳了戳練習冊，想也不想脫口而出：「我贏了你帶我去吃麥當當。」

「你輸了呢？」

「輸什麼輸，我肯定是對的！」

翻開答案，我沉默了，然後抱著胳膊對他說：「說吧，給你蹬鼻子上臉的機會。」

路辰安想了想，說：「周末陪我去跑步。」

我面如豬肝色，擺手拒絕：「我掐指一算，我大姨媽要來找我了。」

他知道我會痛經，一定不會逼我。

「你說的要來找你，是半個月後？」

我：可惡，忘記這變態記得比我還清楚這件事了。

……

考完那天，我直視著天空的太陽，想著這次應該能繼續和太陽肩並肩。

然後我的太陽狠狠拍了我的後腦勺，在我耳邊叨叨：「眼睛不要了？沒事看什麼太陽？」

17

畢業聚會時，我們班到了一家音樂餐廳聚會，湊巧和周語嫣班級的人聚到了一起。

我發誓我隻是喝多了橙汁，出去上了個廁所，但上天要安排我聽人告白，我也沒辦法。

「我喜歡你，你能當我男朋友嗎？」

哦嚯，熟悉的聲音，對面是誰我還沒來得及猜，他就說話了。

「不好意思，我喜歡長得比我好看的，最好還比我聰明。」

多自戀、多戳人肺管子的話，但路辰安頂著那副皮囊說這話，似乎又讓人覺得沒毛病了……

周語嫣抽抽搭搭哭著走了，而陳爍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感慨路辰安鐵石心腸。

「長得沒你好看你就不喜歡？」

我聽到路辰安散漫地應了一聲。

「那你那小青梅林木瑾呢？你也不喜歡？」

聽到這個問題後，我緊張地捏住了衣角，感覺心仿佛要蹦出我的身體。

然而，我沒聽到他的回答，不知道是他們走遠了，還是他根本就懶得回答。

我說不清是失落還是慶幸，回廁所洗了把臉，認真端詳著鏡子裡的自己。

我確實沒有他好看，也沒有他聰明，而且還被他當成妹妹。

從小到大都是我不顧他意願地黏著他，他不嫌棄我都是好的了。

所以說，他會喜歡我這件事的概率，似乎跟太陽從西邊升起的概率一樣。

18

聚會後，我跟著我的藝術家姑姑一起加入了一個畫家組織的寫生團隊，跑到一百公裡外的古城裡寫生，一去就是一個月，主打一個忘記男人搞事業。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我隔天給爸媽打電話時路辰安總是湊巧在我家，我一開始並不想理他，但他比我爸媽還嘮叨，天天問我學了什麼、吃了什麼、夢到什麼。

我笑他跟老頭子一樣，然後我們就此開始長達半小時毫無營養地拌嘴。

有一天，我爬了山，跟他鬥嘴後困得不行，想快點掛電話，於是就邊打哈欠邊問他：

「你是不是天天這個點都守在我家等我電話？這麼想我嗎？我也很想你，你這麼闲，不如直接來找我。」

視頻中的少年像一隻被踩到尾巴的貓，皺起了好看的眉毛，紅著耳朵反駁我，接著用單身 15 年的手速掛了電話。

我滿意地縮到床上，進入了夢鄉，夢裡是古城的一磚一瓦，山上的一草一木，街邊的一角一隅，陽光正好，身邊還有一直陪著我的少年。

第二天，我扛著畫板和拿著攝像機的路辰安大眼瞪小眼。

「你怎麼來了？」

路辰安摸了摸鼻子，不看我，打量著古城的美景，懶懶開口：「有人說想我，我就大發慈悲讓她見見真人，省得她天天在視頻裡問爸媽我在不在。」

「我問是順嘴，因為你好像每次都在。」

路辰安自動忽略我的話，瞪著明亮好奇的大眼問我：「今天去哪？」

19

市一中按中考分數分班，路辰安在一班，而我在五班。

住校後我們也不需要結伴回家，我本以為我和他見面的時間會因此急劇減少，但是我低估了他的老媽子屬性。

他幫我搬行李到宿舍，還特地把一盒奶粉、可可粉和恆溫杯放好，囑咐我自己泡熱牛奶喝，別去買冷的。

「那叫常溫。」

「閉嘴，別讓我逮到你不吃早飯。」

「那是不可能的，要不是市一中公認的飯好吃，你以為我會來這？」

正鬥著嘴，我的舍友陸續來了，他自覺不好待著，於是和我爸媽打了聲招呼，然後去他宿舍了。

晚上晚修後，我和我同桌兼舍友寧雨萱一起回宿舍，走到樓下時，發現一個高挑挺拔的身影。

他好像又長高了？怎麼有人能把白藍色的校服穿得這麼好看呢？

我讓寧雨萱先上去，然後跑到路辰安身邊。

「怎麼了嗎？」

路辰安伸出白皙修長的手，把暖寶寶給我。

「你嫌行李重塞我這。」

算算日子，我大姨媽差不多要造訪了。

我理直氣壯地收下，然後問：「還有什麼事嗎？」

路辰安摸了摸我的頭，問：「今天過得怎麼樣？」

我簡略地跟他分享了今天競選數學課代表成功、舍友挺好相處、同桌和前後桌都感覺不錯這些事。

他聽得很認真，不時點點頭，勾起的唇和明亮的雙眼透露著少年的好心情。

我還沒來得及問他怎麼樣，阿姨吹哨的聲音嚇了我一跳。

我著急推著他走：「快回去吧，天暗看著點路。」

「上樓看路，別太著急摔跤了。」

「嗯嗯，晚安晚安。」

「晚安。」

20

第二天，寧雨萱神神秘秘、一臉八卦地問我路辰安和我的關系。

我十分坦然地回答：「他是我哥，小時候家裡窮，我們穿一條褲子長大的。」

她信了我的鬼話，一臉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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