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沈臨風把我擋在身後。
「內子佳禾,沒見過什麼大場面,讓大人見笑。」
「佳禾?」林平之語氣耐人尋味,「是拿銀子讓沈兄殺人的那個?」
「嫉惡如仇,又有膽識,不像沒見過世面。」
我在沈臨風身後,明顯感覺他身子僵了一下。
「初生牛犢不怕虎罷了,正是見識少,才不曉得事態嚴重。外頭寒,大人不若同我去屋裡說話?」
16
招安的事談妥了,定在一月之後。
林平之下山後,我去了一趟沈臨風屋裡。
「你不必如此,我一個孤女,死便死了,寨上這麼多弟兄,不值當。」
他愣愣地看著我,動也不動。
「你來,是要和我說這個?」
他這樣問我,我也奇了。
「不然呢?」
他臉本就黑,我反問一句,他臉更黑了,咬著唇,竟是委屈模樣。
我等了半晌,才聽他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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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莫多想,寨子上本就有這個打算,如今提前了些,能救你一命,寨上兄弟也都同意。」
我還是不安。
「沒有別的法子了嗎?山上自由,一朝編入軍營,條條框框,寨中兄弟,恐不能習慣。」
沈臨風眼眶微微發紅,聲音澀澀的。
「寨中兄弟三百六十九人,隻六人娶了親,還有三百六十三人,最大的四十有餘,卻還孤家寡人。」
「招安這條路雖難走,卻也不是走不通,隻要好好鑽營,弟兄們月月領餉,一朝立了功,還有官銜。」
「你看著我們衣食無憂,可這金山銀山,總有吃空的時候,我們又不能打家劫舍,靠著路見不平……」
他苦笑。
「哪有那麼多路見不平?再說,路見不平多少次,才能給三百多個弟兄成個家?」
「總要有個正途走的。」
我很難過。
這種難過與上一世被欺被凌不一樣,也不是甜李兒死去帶給我的悲愴。
我想,這世道,真難啊!
許是看出我情緒不佳,他倒給我一杯熱茶。
「這是佔山為匪的宿命,饒是再厲害,要麼被清剿,要麼被招安,總不能立一杆大旗,反了朝廷。」
「而且這事同你無關,待下了山,我找個機會送你離開,你……」
「我能不走嗎?」我打斷他。
他被我短了話頭,愣怔怔的,有點像西遊記裡的黑熊怪。
我沒忍住撲哧笑出聲,他又不好意思了,轉了頭不看我。
扭扭捏捏的事情我也做不來,索性直接些。
「我無處可去,招安既然不可避免,我走與不走,對寨子也無甚要緊。」
「先前你說,我是你內子,這話可還作數?」
我是什麼時候對沈臨風動心的呢?
大抵是那晚,我揣著藥去他屋裡,他給我披上外袍的時候。
又或者早些,在他往我屋裡一件件送東西的時候。
也可能更早,是他答應替我的甜李兒報仇,留我在寨子裡的時候。
管他什麼時候呢!
我這人缺愛,上輩子缺,這輩子還缺。
誰待我好,我便不舍得離開。
我想同他在一起。
生死與共,福禍相依!
17
我把心裡話告訴寨子裡的姐妹。
二丫最開心,一躍而起蹦得老高。
「佳禾,你不知道,我見你第一眼,晚上就做了個夢,夢見你成了我們寨主的壓寨夫人!」
「我同我男人說,我男人還笑話我!瞧著吧,等晚上他回來了,我一定要把這事告訴他,他們男子在外一把好手,論男女的花花心思,可不如我們女子心細!」
春雨笑著拉她坐下。
「好好好,你晚上同你男人咬耳朵去,一不留神咬疼了痒了,看他不磨得你吱哇亂叫!」
二丫平日再活潑,也受不得這種虎狼詞。
「呸呸呸,佳禾還是姑娘呢,春雨姐姐不害臊!」
說著就做勢撓春雨的痒痒。
春雨瘦高,身上沒什麼肉,最怕人撓她痒,順手就拉了桃紅擋在身前。
「害什麼臊,早晚的事,我這給佳禾教授閨房之樂呢!」
眾人哈哈笑作一團。
我也笑。
閨房之樂,聽起來好像很不錯……
三天後,沈臨風來找我。
「佳禾,你要不要再考慮考慮?」
這話什麼意思?我心下一驚。
「你不喜我?」
我睜著一雙眼,眼裡淚點點。
我也不曉得為什麼哭。
我從前不好哭,隻在他跟前,怎麼也忍不住。
我一哭,他就慌了神。
「你,你別哭,你聽我說……」
「那你說。」
「那個……我這幾日下山找了林大人。」
「找他做甚?」我震驚無比。
聯想到林平之前幾日見我時的表情,我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他認出我了嗎?
可我同他從未打過照面!
一陣風來,隻覺得寒風刺骨鑽心。
沈臨風瞧出我不對勁,過來扶我。
「佳禾,你臉白得嚇人,可是不舒服?」
我搖頭,也隻擺了兩下,竟一頭栽倒了。
在此之前,我自己都未曾發覺,我對那小小四方天的恐懼,竟這般深!
18
我昏迷了一整日,醒過來的時候,幾個小姐妹團團圍著我坐。
「哎呀,醒了!」二丫驚喜道。
春雨又去拉她。
春雨似乎很喜歡這個動作,二丫每每大驚小怪,春雨都是頭一個過來摁下她的人。
「你小點聲,嚇著佳禾!」
這次二丫倒聽話,乖乖坐了。
「佳禾,你怎的突然就暈了?好嚇人,沈大哥差些把嗓子喊劈了,成叔跛著一條腿都要跑得飛起來!」
一股暖流湧入我四肢百骸,轉而又被兜頭澆下涼水。
林平之認出我來,我同沈臨風都走不到一起了!
我分不清心裡什麼滋味,大抵是難過,悲傷,失望,甚至絕望吧。
幾日前的晚上,我問他。
「你說我是你內子的話,還作不作數?」
那晚他怎麼說來著?
「作數,願意,你說了算!」
他說。
作數,願意,我說了算。
沈臨風天快黑的時候回來的,身後跟著一大群弟兄。
他們或捧或提或抬,個個手上都有大紅綢子蓋著的物件。
見了我,他們跟提前約好了似的,齊齊整整喊了一聲「夫人!」
我不知沈臨風賣得什麼關子,一時間也不知笑好還是哭好。
沈臨風大步跨過來,伸手攬住我,動作自然極了。
「進屋去說,外頭冷。」
我同他進了屋。
「我們成婚,在下山之前。」他說。
我越發肯定他知道了我是誰,如此還要娶我,我便覺得自己除了可憐,還很可恨。
「我是永平帝姬,你既已知道,不該意氣用事,寨子裡弟兄眾多,他們都指望你。」
他大抵沒想到我這般直來直去,愣了愣神,繼而道。
「你是永平帝姬,那你歡喜林平之嗎?」
我也愣住。
「這並不重要。」
「不,最緊要的就是這個!」他執拗的很。
我心跳驟然加快,老實地搖頭,他立馬接上。
「既然如此,我又為何娶你不得?」
他凝眸看我,臉幾乎要貼到我的皮膚。
「除非,你並未對我動心,你隻是……唔!」
我親上他的唇。
真是的,誰說假話了!
19
成親定在十日以後。
他每日下山上山,帶回來一摞摞鮮紅的婚嫁用品。
我勸他銀子省著點花。
他倒好,自我主動親了他,他越發沒臉沒皮起來,動不動就撲上來啃我一口。
「我願意,我娶媳婦呢,這麼大事,能省麼!」
說得好像他有用不完的錢似的,關鍵寨上的弟兄也仿若商量好了,大聲應和。
「不能!」
好好好,你們有錢!你們義氣!
到時候三頓沒肉,別哭喪著臉說肚裡沒油!
我佯裝生氣,心裡卻美得冒泡。
轉眼功夫,就到了大婚這一日。
這一日是冬月二十八,鵝毛大雪飄灑了兩日,整片山頭都蓋上一層厚厚白被。
山路本就難走,如今大雪鋪天蓋地,更是路都找不見。
可一個意想不到的人來了。
林平之著人抬了幾隻重重的大箱子到山上來。
「沈兄不厚道,成親這樣大的事,也不通知小弟!」
林平之目色深深,黑瞳像能洞察一切。
沈臨風從二丫手中接過蓋頭蓋在我頭上,又握緊了我的手。
「林大人莫怪,我與佳禾早已經是夫妻,眼下不過補辦一個婚禮,也是寨上兄弟瞎起哄,再大費周章請林大人上山,倒顯得我沈某人小家子氣,要貪林大人的禮錢了!」
沉默……
兩邊都沒了聲音。
我在紅蓋頭下什麼也看不見,不免有些著急。
沈臨風靠近我。
「夫人先回房,為夫同林大人喝幾杯,很快去找你。」
我很擔心,怕來者不善。
沈臨風緊了緊我的手,貼近我的耳。
「夫人放心,吃不了虧。」
20
沈臨風一個時辰以後回來了,一把將我抱在腿上坐著,臉深深埋在我的頸窩。
酒氣直衝我口鼻,我有些不適,但看他累極了的樣子,實不忍心推開他。
我不推他,他倒自己頓悟了,把腦袋從我脖頸處移來,哈了一口氣,還用手接著!
接著也就罷了,他還湊近聞了一聞!
我被他這動作唬得不知做什麼反應。
卻見他嫌棄的撇撇嘴。
「可真難聞!夫人等著,為夫洗個澡就來!」
他動作真是快,我都來不及說聲好,他就推了側門進了隔間浴室。
我失笑地搖搖頭,想起他方才叫我夫人,稱自己為夫,我心頭甜滋滋的,像浸在了蜜罐裡。
榻上鋪了許多花生紅棗,我彎腰正要收拾,卻不想隔間門又打開,沈臨風著一身中衣大跨步過來。
不知怎的,我覺得他瘦了許多,倘若不看臉,竟一點也不像他了。
他攔腰抱著我往隔間去。
「天冷,夫人同我一起沐浴!」
他不是身材不像,臉也不像了!
從前是五大三粗黑臉大漢,可浴室這位……
面若水月,眸似繁星,身材颀長,一舉一動皆是世家公子的風範。
若他不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揭了那張假面,我是萬萬不信眼前這位就是我夫君——沈臨風!
「為何故意扮醜自己?」
我震驚之餘不忘問緣由。
他雲淡風輕。
「做土匪,就該有個土匪模樣。為夫若頂著這張臉出門,夫人不擔心?」
這是哪裡來的自戀狂?
我撥開他拆我珠釵的手,盯著他左看右看。
好看是好看,比宮裡的皇子們都好看!
隻是,這張臉,我怎的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他被我瞧的面紅,也不跟我耍嘴皮子,抬手挑起我下颌就吻了上來。
我猝不及防,嗚嗚咽咽表示抗拒。
他不理也就算了,還動手脫我衣裳!
溫熱的浴桶裡我們擁在一起,我已經失了神智,不知今夕何夕。
隻知他灼熱的呼吸噴薄在我裸在水上的肌膚,惹得我渾身戰慄。
「佳禾……」他喃喃出聲。
「我以後就叫你佳禾好不好?你不是永平帝姬。從今往後,你是我的妻,也隻能是我的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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