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接過紙巾,動了動唇,「江隨。」
江隨平靜地看著我。
「如果我對之前對你做的不好的事情道歉,你會不會原諒我?」
縱使我覺得那不是我,可傷害已經造成,我不可能去逃避這個問題。
江隨望了眼窗外的彎月,沉聲開口:「沈知墨,你今天很奇怪。」
「怎麼奇怪?」
「不像你。」
聞言,我扯了下唇角,目光灼灼地看著他,「是啊,那不像我。」
江隨沒回話,轉身進了廁所洗漱。
他沒有原諒我。
我理解。
4
六周後,我和江隨一起出了院。
母親在家做了一桌好菜,還熬了濃鬱的大骨湯。
以往我是很不喜歡吃這種油膩的食物的,可想起夢裡父親和母親白頭的樣子,心中就忍不住泛起疼來。
我先是將大骨湯退回母親的位置,然後舀給父親,再然後是江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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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微滯,隨即說了聲謝謝。
我笑眯眯地回應了一句不客氣,最後才給自己舀了一碗。
父親很欣慰地看著我們,感嘆道:「知墨真的是長大了。」
母親心疼我,白了父親一眼,又夾了一筷子排骨到我碗裡,「我的寶貝不需要長大。」
聽到這話,父親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低聲應是。
因為不顧母親的反對收養了江隨,父親近來在母親的面前尤為能屈能伸。
看見這一幕,如此溫馨,我竟覺得已是很遙遠陌生的事情。
稍閉上眼,就是江隨痛苦蜷縮的畫面。
我呼出口濁氣,低頭吃飯。
沒關系,欠了江隨的,我都會一一還回去。
5
冰冷充斥臭味的水從頭頂衝刷到腳邊,我屏住呼吸抹了把臉,將湿漉漉的頭發全數撥到耳後,擰幹因浸了水而變得沉重的校服袖子,走出廁所。
三個女生捏著鼻子跟在我身後道:「沈姐,你這是想幹什麼?」
話音未落,我的腳步就在江隨的班級門口停住。
下課時間,因為這一出,走廊聚滿了人,哄哄鬧鬧。
江隨正在課桌上寫筆記,一剎那,我竟然還在想,好像從來沒有看過江隨寫的字。
他的手長得那麼漂亮,寫字應該也很好看。
下一秒,江隨緩緩抬起頭來,視線落在了我身上。
他微微蹙起了眉。
我移開目光,朝著三個女生溫聲道:「扇我。」
「啊?」
半月前,那是我第一次讓人對江隨動手,他的身子被幾個男生摁住,她們一人扇了他一耳光。
女生們記起來了,也紛紛望向江隨,然後露出惡狠狠的表情,「沈姐,是不是他做了什麼.....」
「與他無關。」我打斷她們的話,「快打,那天怎麼打的今天就怎麼打。」
「沈姐.....」
「打!」
其中一個女生看看我又看看江隨,咬咬牙,抬手打在了我的臉上。
周圍傳出陣陣吸氣聲。
我偏過頭,也吸了口涼氣。
真他媽疼。
這巴掌落在江隨臉上的時候,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女生嚇紅了眼要來摸我的臉,「對不起沈姐,我是不是打得太用力了?」
我拂開她的手,抬眼看向另一個女生,「換你。」
片刻,又是一道響亮的巴掌聲。
直到第三道巴掌聲響起,我的左臉肉眼可見的有些紅腫。
「夠了夠了沈姐,我們現在就去買藥。」
我不甚在意地將目光重新投向江隨,他不知道何時又低頭在課本上寫寫畫畫,像是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
挺好的,如果我是他,也不會這麼輕易就原諒了的。
我努力回想這兩個月趁著父親出差的時候對江隨做的一切。
兩個月前,我讓人撕了他的書。
一個半月前,我讓人往他的課桌裡放了死老鼠。
一個月前,我讓人在男廁潑了他一桶廁所水。
半個月前,我讓人扇了他三個耳光,還將他鎖在了教室裡一天一夜。
回學校後,我已經讓人將對江隨做過的惡作劇通通實施在了我自己身上。
今天晚上,我會被鎖在教室裡一天一夜。
天色漸晚,學校裡的人漸漸走光。
身上的校服已經快自然吹幹,三五個男生女生站在門口面露遲疑,「沈姐,你真的要在這裡待一個晚上?」
「別吧,要不不鎖了,你想回去了也不至於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是啊是啊。」
我聽得頭大,揮了揮手,「趕緊鎖上。」
「那......」
「別廢話。」
「哦......」
6
我獨自坐在教室前排,聽著他們鎖好了門,然後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良久,整個校園逐漸歸於寂靜。
昏暗的空間裡,我甚至聽得到自己的呼吸聲。
本想就這麼睡一覺混到天亮,可衣服散發的淡淡臭味實在難以令人入睡。
為了深刻體驗江隨當時的感受,我連手機都沒帶。
現在隻能看著眼前的一片黑發呆。
人腦真是奇怪,偏偏在這樣可怕的環境下,就會聯想到數不勝數的恐怖故事。
每個學校都有自己的傳說。
我們這所學校也不例外。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教室最後面的桌椅像是突然被挪動了小下,發出吱的聲響。
我咽了口口水,心髒跳得極快。
驀地,風扇的頂部也傳出了螺絲微微轉動的聲音,後面的桌椅又挪動了一點。
天已經徹底黑了。
「靠!」我舔了舔唇,忽地轉過身,望著伸手不見五指的前方進行無休止的國粹輸出。
沒帶喘氣地輸出五分鍾後,我惱怒地放話,「老娘可是這個世界的惡毒女配,惡毒女配什麼意思知道麼?殺不死的小強,你們連小炮灰都算不上,敢嚇我,小心我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說完,我算是安心了些。
隻是下一秒,輪到門外傳來了窸窸窣窣的動靜,像是有人拿著門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門,然後就有鑰匙轉動的聲音。
吱嘎——
門緩緩地開了,露出一條縫隙。
我立即抄起椅子,朝教室門狠狠砸去。
巨大的哐當聲,傳來倒吸涼氣的男聲。
我正要抄起另一把椅子,就見一道光照了進來,光束中,映出了江隨清雋的臉。
我像是被扼住了喉嚨,莫名說不出話來。
江隨邁開長腿走進來,手上拎著剛才我扔過去的椅子,在桌位邊放好。
隨後手電筒的光照過我的頭頂,並未刺到我的眼睛。
他的雙眼很冷,語氣也很淡。
「你不是沈知墨。」
「你到底是誰?」
7
「很抱歉,我就是沈知墨。」
無論幾個月前的沈知墨是否因為設定才帶頭欺凌江隨,我都是沈知墨。
即使覺醒,我也擁有那段讓江隨厭惡的記憶。
回學校之前,我都還在和腦中的另一個小人做鬥爭。
那是真正惡毒的女配魂魄,常常叫囂著要讓江隨生不如死滾出沈家。
我為了時刻保持清醒使勁掐著手心,最後筋疲力盡地倒在洗手間的角落大口喘氣。
那時候我就在想,掌控這個小說世界的作者,他在將這樣的設定驟然塞進我身體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會覺醒?
如果可以,我寧願他不曾給過我美好幸福的生活,不曾給過我善良的本性,那我即便一壞到底,都沒有任何負擔。
現在,我隻能通過這樣的贖罪方式來尋求解脫。
江隨漆黑的眼睛直直地與我對視,像是要找出什麼破綻。
良久,他依然堅定確認,我和幾個月前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夜間的風很大,空蕩蕩的走廊隱隱傳來呼嘯回音,似是有人在哀鳴。
我卻沒有絲毫害怕的情緒,反而笑出了聲,也不避開江隨的目光,「江隨,你是不是上次撞出了後遺症,才會說出這種驚世駭俗的話?」
說著,我一步一步向他走近,眼睛彎成了月牙兒,「不過....這麼晚來找我,你是不是原諒我了啊?」
「沈知墨!」
江隨繃著臉,眸中隱忍許久的怒氣終於得到爆發。
我嬉笑的態度讓他的厭惡達到了頂峰。
他兩三步上前將我抵在了課桌邊,雙手重重落在桌上,伴隨桌椅劃拉發出巨大的聲響。
我微驚地顫了顫眼睫,緊接著就聽到他充斥著痛苦的低語。
「憑什麼?憑什麼你道歉我就要原諒?沈知墨,你把我當什麼了?我也是人,我也有情緒,憑什麼我要時時刻刻地忍讓你?!」
「憑什麼?!!」
江隨激動的情緒突然得到釋放,有些無所適從地喘著粗氣。
他比我高出許多,此時垂眼盯著我,在手電筒的光照下,眼眶是難掩的通紅。
我強忍不斷湧上的酸意,握拳彎了彎唇角,「是不是舒服了點?」
江隨一怔。
我繼續道:「被冤枉,被冷落,被欺辱,這些惡心的霸凌者怎麼不去死,怎麼不會遭到報應?那些時候都是這麼想的吧?」
「江隨。」喊他名字的時候我已經控制不住哽咽。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我知道現在做什麼都彌補不了那段時間對你造成的傷害,你不需要原諒我,也不需要原諒任何人,我隻想你好好活著,好好活著,也不需要什麼救贖,你隻要好好活著就好......」
我低下頭,抑制住想抽泣的衝動,無聲地任由眼淚掉落。
再瘋,我都還隻是個高中生。
遇到這樣的事,我也會怕,也不知道怎麼做才是最好的選擇。
在整整八十五遍看著江隨好不容易掙脫黑暗站在陽光下,最後又跌入無盡深淵死亡後,說不上是憐憫還是同情,亦或是其它。
醒來後我便發誓,我不要被折磨致死,也不要江隨被毒梟女兒進行所謂的拯救,我要親自帶著江隨走到光明處。
可直到面對現實,我才發覺深深的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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