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澤延此刻應該也看到消息了，臉色十分難看。

我是人，不是工具。

沒有義務，非要按他的劇本來。

「說了你肯定不會同意。」

周姐抓狂：「我是沒什麼，但他好歹是寧總親外甥，你這樣……」

「是哦，我都忘了，呃……寧總呢？」

周姐嘆氣：「在包廂休息呢。」

36

所謂包廂，是主辦方給幾位老板留的休息間。

敲門。

裡頭：「進。」

沙發上，寧轲西裝外套已脫，領帶也扯了，扣子解開兩顆，雙臂撐在腿上，抬頭看我：「你怎麼來了。」

脖子以下，連著若隱若現的胸膛，皆泛桃色。

真是喝多了。

我挪開視線，彎腰將蜂蜜水，放到茶幾上。

靠近的瞬間，他身上未散去的酒香頃刻襲鼻，一瞬恍得人頭昏腦漲，心跳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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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平復情緒，開口道：「寧總，那個陸澤延的事情，實在對不起啊！畢竟是你親戚。」

寧轲垂著腦袋，沒有說話。

大概是酒精作祟，當下難受，實在沒空理我。

等了會兒，有些尷尬了：

「寧總，那……我先出去了哈。」

手剛放到門把手上，身後傳來聲音：「葉錚。」

「嗯？」

「你不喜歡他了？」

我繼續：「嗯。」

寧轲的看起來有些嚴肅，「那你……又喜歡誰了？」

「有規定一定要喜歡誰嗎？哈哈哈哈……」

他依舊面無表情。

那我的笑，就尬住了。

37

推門而入的司機解救了我：

「寧總，車到了。」

寧轲起身，將外套搭在手臂上：「走吧，先送你回去。」

我摸了摸鼻子：「哦，好。」

38

一路上，寧轲的頭都朝著車窗方向，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落枕了。

他還想開窗。

被我阻止了：「喝酒吹風，容易面癱。」

他隻好放棄。

到家樓下，我開口：「那我先上去了，謝謝啊。」

正要解開安全帶，他忽然拽住了我的手腕。

我疑惑，他看著自己的手，似乎也頗意外，頓了頓，才道：「可不可以……」

「什麼？」

沒頭沒腦的。

過了好一會兒。

又說：「算了，沒什麼。」

他松開手，閉上眼，好像很累的樣子。

39

上樓後。

鬼使神差地，我走到沒開燈的房間，撩開窗簾。

果然，那輛車，過了很久很久，才離開。

40

我的資源，越來越好。

有些靠我自己努力面試。

有些靠公司爭取。

周姐說，其實有部分，是寧總親自談下來的。

「網上已經開始調侃你是扶搖大公主了，公司內部也說，你是寧總嫡系。」

我忙著選劇本，並未搭腔。

「不過你確實也爭氣，第一部電影就拿了主流獎項最佳女配角，後面的劇也是一部接一部紅，你不知道，之前被齊洪撬去的兩個藝人，這段時間又來找我了，說想回到我的手下，哼！想得美。」

我這才抬頭：「周姐，有合適的苗子，你還是多留意吧。」

「有你還不夠啊。」

我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41

近期，著名華裔導演項安，為新電影籌備，招募華人女演員。

他的作品幾乎拿遍了所有國際獎項。

我也報名了。

周姐說：「你野心不小啊。」

是啊，我從不遮掩。

我就想，多嘗試，沒走過的路。

42

圈內許多藝人報名了，大家都不傻，如果真能參演，就打開了國際市場。

夏楠也在。

她是明豔型美人，很符合國際口味，選角導演贊不絕口。

電影共需要三名華人演員。

我們倆都選上了。

隻是開拍前一天，她突然宣布退出。

導演很生氣，認為這是不負責任，並聲明：如果棄演，以後的國際影片必定不會再有她的機會。

看著夏楠堅決的身影，我忽然想起，這應當是全書高潮，陸澤延演唱會出事故，腿骨折，進醫院了。

而她，放棄前途，回去陪著他。

挺好的。

各山各水各有靈。

她會得到美滿愛情。

我一定也會實現自己的夢想。

43

等國外拍攝結束，和扶搖的五年合約，也到期了。

網上輿論原先一邊倒：

【肯定續籤啊，畢竟大公主。】

【我有個親戚在扶搖，確實沒聽說葉錚和其他公司接觸诶。】

【散了，散了，這有什麼好討論的。】

直到，項安名下的公司也伸出了橄欖枝。

【項安诶，進了他的公司，國際影星妥妥的。】

【要是我，就選項安，人往高處走。】

【扶搖也不錯啊，尤其寧轲那麼帥！哈哈哈哈。】

【樓上一定還沒吃過上班的苦，老板這種生物，再帥也是醜。】

【笑死，大家還自己選上了。】

……

周姐欲哭無淚：「你不會真要走吧？」

我反問：「寧總呢？」

一直想找他聊聊。

但就是見不著人。

44

「寧總病了。」

他的助理李詳在電話裡說。

我的行程非常滿，但還是挪出一個下午，拎著大包小包上門去。

李詳替我開門後，先回公司處理工作了。

45

一頓忙活完，已是傍晚，二樓仍然沒有動靜。

主臥房門緊閉。

敲了敲，沒人應。

我猶豫了會，按下門把手，推了進去。

寧轲依然躺在床上，不知道睡多久了。

要不要叫醒他先吃飯？

我躊躇著靠前，小聲試探道：「寧總？」

沒反應。

我上手，想去探探他的額頭。

他卻突然伸出右手，拉住我的手腕。

我倆大眼瞪小眼。

他微微用力，我整個人就趴在了他身上：

「你幹什麼？」

應當是發燒了，連呼出的氣息都是滾燙的。

我試圖起身，奈何技不如人：「沒幹什麼，叫你吃飯。」

他蒼白的嘴唇扯了扯：「葉錚，是不是我平時都太好說話了，所以你才這樣欺負我。」

我震驚：「哪有！我平日裡都把你供起來的好嘛！」

他扭頭看了眼門口：「李詳不在，這房子裡就你我兩個人，葉錚，你知道孤男寡女是什麼意思嗎？」

「我……我知道啊。」

「知道你還敢。」

我的視線，不由自主從他的雙眸離開，沿著鼻梁而下，最後停在嘴唇：「怎麼不敢？反正我又不吃虧。」

他愣了愣，眼中簇起一團火：「那你……可別後悔。」

寧轲臉色泛紅，一個翻身壓下。

英俊的臉龐越來越近。

但思忖片刻，我還是伸手抵住，將人推開：

「但現在不行，別想動搖我道心。」

46

寧轲怨念頗重地跟我下樓，坐在餐桌前，一言不發。

「別氣了，喝點粥，我剛熬的。」

他拿起調羹，往嘴裡舀了兩勺：「好喝。」

我輕笑，也動筷：「本想請你吃大餐的，現在隻好將就一下了。」

他抬眸：「你決定了，是嗎？」

我點頭。

「你要籤項安的公司？」

我搖頭。

寧轲眼睛一亮：「那你是……」

「我也不續籤了。」

「為什麼？」

「我想成立自己的個人工作室。」

他繼續喝粥，好半晌，見底了，才說：「也好。」

「寧轲，」我鄭重地叫他名字，「謝謝你五年多以來的照顧，但我不想一直由你照顧。」

他扯了扯嘴角：「不用放心上，我做的，也都是為公司。」

我搖頭：「去試鏡項導電影前，周姐給了續約合同，但我遲遲沒有籤字，你們一定是猜到了吧，我並不想續約，但還是放我進組了，去更廣闊的地方，而不是拘著我，榨幹最後一點價值。

「飛巴塞羅那那天，我知道，你不是順路出差，是我說，第一次出國，有點害怕，你才跟著一起的。」

寧轲看向一旁的落地窗：「說這些有什麼用，又不留下來，又不給親……」

「什麼？」

最後幾個字幾不可聞，我懷疑自己聽錯了。

47

我雖然沒籤項安公司，但下一步電影，仍是與他合作。

所以，得出國一年。

實在沒精力談戀愛。

而且，這對他不公平。

如果沒有結果，我寧願不開始。

所以我對寧轲說：「我說過，不拿影後不戀愛。」

沒想到他挺淡定：「知道。」

48

兩年後，我憑借項安導演的電影，拿了影後。

寧轲發微信：「沒話說了吧？」

我：「還沒變心吶？」

他：「道心甚穩。」

49

相識十年，戀愛三年，趁家族宴會，寧轲帶我回家見父母。

豪宅坐落半山腰，像極電影裡的城堡。

我才回神，對哦！他是男主舅舅來著。

男主家族嘛！自然是富裕滿溢的。

見到陸澤延的時候，還怪尷尬的。

他震驚：「葉錚，你……」

我微笑：「沒禮貌，叫小舅媽。」

50

我在人群裡也看見了夏楠。

盡管家世懸殊，過程曲折，但男女主也成功結婚了。

小說故事早已結尾。

夏楠跟在寧轲大姐，陸澤延母親後面，亦步亦趨，小心翼翼。

不過，她婆婆對我也沒什麼好臉色：「我們家風水是出了問題嘛！這幾年進門的全是唱戲的。」

真是高看我了。

戲曲我可不會，那是國粹。

張嘴就要回敬，卻被打斷。

「葉錚，啊！真的是你，我可太喜歡你了, 你演的電影我看了好幾遍。」

一名衣著華貴的富太太忽然出聲。

我笑著道謝。

「是嗎？那小錚……可不可以和聶太太合個影啊？」

陪在一旁的寧轲母親笑眯眯問。

我點頭：「當然。」

過後，寧轲解釋，那人同陸家有最密切的生意往來，全家都很看重。

這邊剛合完影，金融界有名的天使投資人就找了上來：「葉總, 有沒有時間聊一聊？」

之前賺的錢, 一部分, 離開扶搖後，我成立了自己的影視公司, 招攬了一批編劇、演員, 都是實力派，包括陶子和思思。

另一部分, 則拿去投資了。

還不錯，沒有失手的, 逐漸聲名鵲起。

我笑著回復：「我的榮幸。」

……

你來我往間，陸母終於變了神色, 偶爾也能對我軟語溫言了。

51

交際應酬，真的很辛苦。

所以我更加感念以前寧轲做的。

他注意到我情緒轉變，問：「是不是累了, 先去我房間休息一下？」

「好啊。」

這是老宅，他長大的地方, 房間比市區那邊有生活氣息得多。

本來是想休息的, 結果越扒越有。

小時候的照片。

比賽的獎杯。

看過的書。

玩過的玩具。

……

還有一個眼熟的信封。

52

半小時後，寧轲來叫我下樓。

「又拒絕了一個，延哥，這你都不喜歡？」

「（「」他面上一滯：「給了。」

我故意逗他：「哦，他看了嗎？」

「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你今天見了他……是不是還是對澤延……」

我撲哧一笑, 拿出身後的信封：「那這是什麼？」

他頗為無奈，認真解釋：「我真的給了, 就在這座宅子裡。」

「是嗎？」

寧轲嘆氣：「他沒看, 扔垃圾桶了。」

「所以你撿回來了？」

他不回反道：「你還問, 你就這麼喜歡他？」

我笑，「那你都不好奇，怎麼不打開看看。」

他冷哼：「不看。」

「你看一看嘛！」

寧轲無法, 隻能打開，邊拆邊嘟囔：「好，我看，你等著, 看完我就燒了。」

他拿出裡面的信紙, 展開，卻發現，空白無一字。

「嗯？」

我笑, 拿出筆, 抽回信紙放置桌上，寫下：【我喜歡演戲，喜歡自己，也喜歡你。】

再將紙重新合上, 塞進信封，遞給他：

「這才是，我的情書。」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