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陛下問我:「平安,你可想好了?你雖為將軍府的女兒,可你並未如你阿姐那般上過戰場,戰場刀劍無眼,如你阿姐那般厲害之人,都險些喪命,更何況是你?」
我抬眼瞥過他們的臉,對他們探究的視線並不避諱。
「陛下,阿姐已無可能再上戰場,父親年邁,我雖未曾上過戰場,但我的箭法和槍法都是姐姐教的。」
陛下沉吟片刻,爹爹嘆了口氣:「求陛下應允平安所求。」
我愣了愣。
陛下最終同意。
而林琮聞訊趕來,在南書房外,拽著我的手腕:「沈平安,你是瘋了嗎?」
13
爹爹將我護在身後。
「太子殿下,平安好在還是我沈家的女兒,太子不問清緣由,便如此疾聲厲色,要不隨老臣進去,與陛下分辯分辯?」
林琮氣衝衝地進了南書房。
太監為我和爹爹執著傘,將我們送出南書房的院子。
我與爹爹執著傘走在高高的宮牆夾道中。
「平安,爹爹對不住你。
「我與你阿娘細細想過,這些年終究是忽視了你,無論如何辯駁父母之情,恩深似海,終究也抵不了這些年對你的忽視。」
我鼻頭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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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你姐姐也許如今並不是你姐姐了,我心中懷疑,卻還是助她入了東宮,如今想來也是錯事一樁,是爹對不住你。」
我與爹爹的視線交會,大雨漱漱而下,沿著宮牆之上的琉璃瓦濺落在紙傘之上,我心中猛然破出一個口子,呼號的狂風似乎順著口子灌進心裡。
「爹,姐姐如今的確不是姐姐了,我不知你和阿娘究竟能否真的信我,但若是從前的沈璇璣,必定不會讓江山任人屠戮,更不會任自己變成一個卑躬屈膝的女人。」
爹的眼淚順著眼眶落下,他伸手握著我的小指。
「平安,你還記得嗎?小時候你最愛拉著爹的小指,求爹帶你去街上,爹總說要陪著你阿姐練功,後來你便不大愛纏著爹爹了。」
心中的酸澀感,忽然哽在我的喉頭。
爹終究垂下頭:「當初你嫁入東宮,你姐姐數次勸我和你阿娘不要讓你成為她的替代品,你姐姐說,她拼命守著的天下,不想讓她的親妹妹變成籌碼,她說她要做個純臣,無所謂派系爭鬥,隻願護著心中想護之人。
「她說,平安應該有自己的生活,和自己選擇的機會,而非被家族送進宮中,過著循規蹈矩、一眼望到頭的日子,可我和你阿娘,還是將你送進了宮,你阿姐在邊關流了一夜的淚,她不是在哭她年少的愛人娶了自己的妹妹,而是在哭自己拼死守著江山,自己的妹妹仍然沒有拒絕甚至沒有選擇的權利。」
紙傘落在地上,大雨澆在我身上,阿姐的音容猶在我面前。
大家更偏愛那個出挑的孩子,她便對我更加偏愛,她得到的東西,也一定要我得到。
她說過:「沈平安,七災八難的命格又有何懼,黎民從一出生,飢寒交迫,活著便是闖關,你生在將軍府,又有什麼可畏懼的?」
爹將我送到東宮門口。
他從懷中掏出油紙包著的糕點。
太監接過他的傘,他充滿溝壑的手顫顫巍巍地打開油紙。
他眼神微微閃躲,語氣低沉:「平安,你小時候最喜歡讓爹爹和你姐姐給你帶西郊大營附近的一家米糕鋪的米糕,爹給你帶來了,帶來了……」
14
他的背影逐漸佝偻。
我衝進雨中,握著他的手:「爹,接下來我會陪著你,也會替姐姐完成她沒有完成的事情,至於頂著我姐姐皮囊的人,她會付出代價的。」
爹連連點頭。
翠兒和碧兒將我裹起來帶回殿內,讓我洗了個熱水澡。
林琮在深夜才回到東宮。
他並沒有回朝陽殿,反而來了我這裡。
見我青絲墜落,他忍不住用手撫摸我的頭發。
「平安,不要鬧脾氣,戰場上的人殺人不眨眼,你去了便是送死。
「燁兒和妙兒,也會不放心你,孤也會時時提心吊膽。」
此時皇後帶著兩個孩子站在門口。
「孩子們吵著要見娘親,這麼晚了我隻能把他們帶過來。」
燁兒眼眶紅紅的,卻還是牽著妹妹的手:「娘說過,覆巢之下無完卵,大姨母從前可以上陣殺敵,保我大周邊境無虞,如今大姨母不能再上戰場,阿娘自也上得戰場,況且我與妹妹也曾見過阿娘彎弓捕獵,更見過阿娘在深夜的庭院之中,研習槍法。
「我會照顧好妹妹,娘親自當放心。」
皇後本就與我投緣,她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望著林琮:「林琮與平安夫妻多年,竟也不知平安也會功夫,若非是燁兒與我細講,我也不知平安心中亦有志向。
「琮兒,你莫要一葉障目,傷了人心還不自知。」
林琮氣衝衝地離開。
皇後嘆了口氣。
「孩子,終究是委屈你了。」
我看著眼前的兩個小豆丁一般大的孩子。
我跪在地上朝皇後道:「母後心疼我,我自然知曉,隻是平安心中有要完成的事情,好在還算順利,陛下已經應允,如今我放心不下的唯有京中的阿娘還有兩個孩子,還請母後護佑他們。」
她點點頭,扶起我。
「平安,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本宮還記得本宮年少之時,也曾有過騎著駿馬馳騁疆場的志向,可姐姐病故,我成了陛下的繼後,為了家族興衰,我收起韁繩,換上華服,這麼多年,我也忘了當年的模樣。
「好孩子,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孫婉蓉也自告奮勇地說會替我多多照拂孩子和家裡。
15
這幾日,宮中人對我議論紛紛。
林琮更是對我冷眼相對。
他越發在朝陽殿裡貪圖姜灣的溫柔鄉。
偶爾他會疾聲厲色地質問我:「你姐姐那般要強的人,都能臣服於我,你為何不能?」
因為那根本不是我姐姐。
我冷漠地看著他發瘋。
至於姜灣,更是不會放過奚落我的機會。
在林琮不在宮裡的時候。
她時常會穿著一身華服,滿頭珠翠地在我面前耀武揚威。
在她的認知裡,我是被困於泥潭仍然想要掙脫枷鎖的可憐蟲。
「沈平安,我真搞不懂你們,你們這些古代女人,不是最擅長宮鬥、宅鬥了嗎?世家女子培養出來不就是為家族奉獻嗎?怎麼到了你這裡,就不想爭寵了?」
我冷笑:「那你這位未來人,在你的認知裡,我們這些出身世家的女人,就應該圍著男人轉?一切爭鬥的原因都來源於一個男人淺薄的恩寵?若是未來的世道仍然如此,那說明你所在的未來也不過如此。
姜灣像看傻子一般看著我:「沈平安,你該不會覺得你這樣的想法很有道理吧?在這個時代,你不靠男人的恩寵,又能靠什麼?活該是我的手下敗將,林琮隻會更加厭煩你。」
我摩挲著沈府送來的鎧甲:「阿姐憑一己之力給大周朝的女子立了一個榜樣,你看不到她身上的閃光點,隻說她愚笨,明明靠一個男人就可以富貴,為何要自己拼殺。在你眼裡,女人也是一個任人賞玩的玩意兒,不是嗎?在你眼裡,有家族的女人為了家族就該心甘情願地去爭男人的恩寵,好似我們這個時代的女人不該有任何不符合這個時代的思想,否則就是愚笨。」
我將她推出門外。
「姜灣,如果未來的人都如你這般傲慢,那才是絕望,你無法體察這個時代的女人的苦痛,也無法理解她們的思想與現在皇權和父權的碰撞,在你眼裡,她們如同任人宰割的羔羊,不該生出一絲反抗的念頭,如果你所在的未來,仍然如今日這般,我偏要逆天改命,讓未來人都瞧一瞧,在這個時代,女人亦可靠自己拼殺。
「你這個所謂的未來靈魂,洞察歷史又能如何?知史明鑑,但你似乎高高在上,認為你掌握了命運的砝碼?我沈平安,並不怕未知。」
她瞪大了雙眼,指著我:「你真是瘋了,你明明可以在皇宮和我鬥,我隻要和你鬥贏了,我就可以獲得你姐姐曾經的一切!」
我合上門的瞬間,她忽然獰笑:「你現在說得自己高高在上,可你不還是嫁給了林琮,生下兩個孩子嗎?」
「姜灣,原來在你的認知裡,不允許一個人有覺醒的念頭嗎?如果你的時代就教會你這樣,那可真可悲。」
16
翠兒和碧兒替我一把關上門。
碧兒:「姑娘,我們和你一起去,在沈府的時候,大小姐也教過我們一些三腳貓的功夫,她還偷偷地讓我們不要告訴你,怕你不勤於練功被人欺負……」
我眼眶酸澀。
三日後出徵,燁兒和妙兒與我依依惜別。
燁兒忽然在我耳邊小聲地說:「阿娘,我和妙兒你放心,我們不該成為你的牽絆,我和妙兒都無比希望阿娘能寬慰,所以放心吧。」
林琮一言不發地看著我騎馬離開。
他像是尋求慰藉一般,盯著姜灣的臉,然後與她十指緊扣。
戰旗之下,爹爹問我:「害怕嗎?」
我搖搖頭。
從前很多次,阿姐也是這般騎在高馬之上,我站在人群之中看她威風凜凜,如今我亦是如此,多年前阿姐的身影似乎再次出現在我面前。
她教我騎馬,帶我馭馬飛奔。
風呼嘯而過的聲音在我耳畔回蕩,混著她好聽的笑聲。
「平安,阿姐教會你保護自己。」
「什麼七災八難,但凡你身有本領,心有堅毅,總不會太難過的。」
豔陽高照,我的眼眶卻有些發酸。
我喃喃自語:「阿姐,平安會為你爭口氣。」
邊境難挨,風餐露宿,幾次徵戰,我受了幾次傷,無比想念姐姐。過去是我太過狹隘,她值得爹娘的寵愛,更值得萬民的擁戴。
當我與敵軍的寧王短兵相見。
我腦海中似乎被植入了一段記憶。
那些記憶的畫面中,是林琮將我獻給寧王的情景,大周兵敗如山倒,阿姐身受重傷被困在南境,林琮為解燃眉之急,接受了寧王羞辱的要求——
將大周朝的太子妃沈平安獻給寧王。
我身穿紅衣,一頂軟轎將我送到敵營,寧王說他少時曾見過我,他對我百般折磨,逼迫我心甘情願地承恩於他。
屈辱的畫面在我面前一閃而過。
寧王與我四目相對。
頭盔的羽毛隨風搖擺,他的刀與我的長槍發出劇烈的碰撞聲。
「沈平安?」
「寧王殿下如此屠戮我大周邊民,到底是何居心?」
他咬著牙與我過招,卻低聲緩緩開口:「自然是想把林琮碎屍萬段,你記不記得早些年,你曾在京都救過的一個小乞丐?」
我搖搖頭。
「不記得。」
他眼中閃過一絲受傷的神色,忽然一陣迷霧陡然升起,他露出得逞的笑。
我被他帶回敵營。
他讓人為我脫下盔甲,讓我換上常服。
「女子應該嬌弱如花,何須你穿上盔甲?」
外頭忽然鬧哄哄的,是蔣臨帶人夜襲敵營,我奪了那把長刀,抵在寧王的胸口。
他不可置信地望著我:「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刀刺破他的胸口,貫穿他的身體,我擦了擦濺在臉上的血跡。
「做好事多了,一定要記得你嗎?救了你,你卻恩將仇報,自以為是地覺得你深情多年,很了不得嗎?
「去死吧,我可真後悔當年救了你。」
燒了寧王的糧草後,我們飛奔回了軍營。
17
寧王死了,敵軍更是次次進犯。
忽有一日,軍中盛傳,我被寧王欺辱過。
旁人看我的眼神,都帶有揣度。
那日月明星稀,蔣臨依舊如往常一般:「若是不快樂,就一吐為快,還有我在。」
我忽地冷笑:「蔣臨,你以為我不知道是你傳的那些謠言嗎?」
他面色微變。
「我聽不懂娘娘的意思。」
碧兒帶著一個小將士踱步過來。
他神色閃躲。
「說,是誰讓你傳的闲話?」
小將士猶猶豫豫地看向蔣臨:「是蔣將軍……」
碧兒讓人將他帶走,繼而命人點亮了整個營地的燈火。
蔣臨忽然變了一副嘴臉。
「你一個女人,跟誰不是跟,把你的名聲搞臭了,太子不會再要你,也不會有人覺得你勞苦功高,而我蔣臨傾慕你已久,到時候我帶你遠走高飛,不好嗎?」
我的長槍抵在他的喉頭。
用力一頂,便讓他一命嗚呼。
他的眼睛瞪得很大。
我拽著他的頭顱:「軍中有傳言,今日謠言不攻而破,諸位剛才都瞧見了,若讓我再聽聞有人背後嚼舌頭,格殺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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