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倩笑了，但是笑得很恐怖。

「我本來是要死的啊，我甚至連閻王都看到了，但是閻王他不收我，她說我還有大仇未報，他讓我要死也要帶著仇人一起去死。

「所以我回來了，媽，哥，你們看到我沒死難道一點也不高興嗎？為什麼呢？

「我不是你們的親人嗎？？我不是嗎？」

張強雙腿打著抖，突然蹲到了地上，身後的劉春梅全部暴露在了張倩的眼前。

張倩突然瘋了一般地抓住劉春梅的頭發把她往牆上撞。

咚咚咚，一聲一聲地撞。

「媽，舒服嗎？」

劉春梅緊緊護著自己的頭大聲求救。

「放手，倩倩你放開媽啊，我是你媽，你看清楚，我是你媽。」

張倩不但沒有放手，反而撞得更加用力了。

「是啊，我知道你是我媽啊，所以我才不明白，你為什麼這麼對我啊。

「你記得我這樣被你撞過多少次嗎？哦，你應該不記得吧，因為我也數不清楚了，太多太多次了。

「我要穿衣服，我不要光著身子，我找你要錢買衣服，要一次你就這樣撞我一次，要兩次你就這樣撞我兩次。

「你說我是賤東西，不配穿衣服，你說我是見不得人的畜生，隻能跟豬狗一起生活。

「是這樣的嗎？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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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劉春梅的額頭被撞出了血，順著鼻子往下流。

她瞪著恐懼凹陷的雙眼。

「倩倩，你先放手，先放開媽好不好，媽不是不喜歡你，媽是有苦衷的，你放開我好好告訴你好不好？」

張倩非但沒有放開她，反而又甩了她十幾個巴掌，最後才把她丟到地上。

「說，你說吧，好好說說你有什麼苦衷。」

劉春梅趴在地上，起都起不來，一直不敢抬頭看張倩一眼。

我及時地遞上了她和張倩的親子鑑定書。

「來，好好看看，認真看看。」

她隻看了一眼然後開始咆哮，對著天空咆哮。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明明張倩是你的女兒，明明西西才是我的女兒，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為什麼？」

我一腳踩在她的臉上。

「劉春梅，你以為我是傻子嗎？你以為我們所有人都是傻子嗎？你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換我的孩子，簡直是笑話，天大的笑話。」

她崩潰，劇烈地掙扎。

「我不相信，如果你早就知道我換了你的孩子，為什麼這麼多年你一聲不吭，為什麼？

「難道你不生氣，你不憤怒嗎？」

我當然生氣，我當然憤怒，但是這一刻，我一切的憤怒都煙消雲散了。

我看著她們母女反目成仇，比讓劉春梅坐牢舒服一千倍，一萬倍。

她被我踩在地上還在罵我。

「你明明知道倩倩就是我的親生女兒，可你就眼睜睜地看著我虐待她傷害她，蘇眠，你比我更壞，你比我更加惡毒。」

我真想仰天大笑，她居然說我惡毒，說我壞。

那我就更壞一點給她看。

我打開手機，放了很多視頻。

無一例外，全部都是張倩在山溝溝裡面被男人暴打的視頻。

甚至很多時候她還挺著大肚子，更多時候她一絲不掛。

「劉春梅，你睜開眼睛看清楚啊，這就是你女兒的生活，這就是你把她幾萬塊錢賣出去的生活。

「她每天不是被人打就是被人罵，她和狗一起搶食物，跟豬一樣睡在地上，你說她經歷這些都是誰造成的？」

11

劉春梅崩潰地捂著耳朵閉上眼睛。

「不要說了，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倩倩是我的女兒，我真的一點都不知道……」

不等她說完，我又一巴掌給她甩了過去。

「是我的女兒就可以對不對？你是這個意思對不對？在你的心中，張倩是我的女兒，所以你想盡辦法地虐待她，知道她被你丈夫兒子侵犯也毫不關心。

「甚至知道她在婆家快被打死了你也無動於衷，這一切的一切都隻是因為你以為她是我女兒對不對？」

她抱著頭捂著耳朵。

「別說了，你別說了。」

為什麼不說，我就是要說。

她做得出來，我為什麼不能說。

「你換了我的女兒，你換了她的人生，你還虐待她，你到底腦子裡面在想什麼？她也是一個人，你搶了她的人生還要打死她？你到底是哪裡來的畜生？」

她根本無法反駁，隻能抱著頭縮成一團。

張倩流著眼淚解開她的襯衫。

「媽，你看看我，你看看我的身體有多少傷，你看看我到底曾經到底遭受了什麼？」

劉春梅根本不敢看，她怎麼會不知道呢？

她太清楚了。

張倩就站在她的面前逼她看。

「他們都欺負我的時候，我求你救救我，可你反而把門鎖死。你說他們是我的爸爸和哥哥，我就該受著。

「全村人都欺負我的時候，我求你報警，你卻說爸爸收了錢不能退，讓我繼續忍著。

「婆家人繼續欺負我的時候，你說我反正已經是一雙破鞋，打死算了，活著也是浪費空氣。

「媽，你是女人嗎？你難道不知道那些時候會有多痛嗎？

「哦，你不是女人，因為你根本就不是人，你是地獄的魔鬼，你是比魔鬼還要可怕的東西。」

12

太慘了！

光是聽著就是人間慘劇。

可是張倩她卻承受了二十年。

我都忍不住流淚了，作為母親，作為女人，我太同情張倩。

「劉春梅，她是你女兒啊，你怎麼能忍心讓她遭受這樣的痛苦。」

她突然憤怒地朝我撲來。

「是你，都是你，你什麼都知道，但是你什麼都不說，你讓我女兒遭受無盡的痛苦，你卻袖手旁觀。

「要是你一開始就告訴我你把孩子換了回去了，我還會這麼對待我的女兒嗎？我會嗎？」

太不要臉了。

我還沒說話，張倩突然一把尖刀插進了劉春梅的心髒。

「你還在怪別人，你還不反省自己的錯誤？魔鬼，你就是惡魔，你不是人。」

劉春梅嘴角滴著鮮血，斷斷續續：「倩倩啊，你怎麼能這麼對我，我是你媽啊。」

話音剛落，劉倩抽出刀來又一刀插了進去。

「是啊，正因為你是我媽，偏偏因為你就是我媽。

「我為什麼有你這麼個媽呢？為什麼？」

劉春梅轉頭朝西西伸出了手。

「西西，你救我，你救救我，這麼多年我一直把你當作女兒，為了你，我欺負了自己的女兒，冷落了自己的女兒。

「難道你不該回報我嗎？難道你不該幫助我嗎？」

西西離她好遠好遠，惡心得一句話都不想和她說。

劉春梅一邊滴血一邊繼續求著西西。

「西西啊，這麼多年，我對你巴心巴肝，從你出生開始，尿不湿是我換的，奶粉是我喂的，你被同學欺負是我去給你出頭的。

「你真的沒有一點感恩之心嗎？」

西西恨不得打死她，還要感恩？？感她的什麼恩？

她見西西不幫她，突然大聲罵了起來。

「白眼狼，你就是一頭養不熟的白眼狼。」

張倩又一刀插進她的心髒，她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可是她卻一直睜著眼睛，眼睜睜地看著張倩的尖刀又插進了張強的心髒。

她想阻止，她想搶了張倩的刀，可惜她連動都動不了。

「媽，你看, 你最喜歡的兒子，你精心謀劃都為了他的兒子, 我讓他去陪你好不好？

「免得你走了還擔心他, 我現在就把你們兩個一起送走, 你說我好不好, 貼心不貼心。

「哦, 還有你老公, 那個惡魔老頭, 我早就先一步送他過去了，你去那邊找他團聚吧。」

劉春梅終於在絕望之中斷了氣。

但是眼睛卻流著鮮血睜得大大的。

她，被自己的女兒親手殺死，死不瞑目。

13

張倩丟下了刀子, 撲通一聲跪在我的面前，鄭重地磕了幾個頭後突然又拿起了刀。

我連忙抓住她的手。

「不要衝動。」

她流著淚朝我悽慘地笑。

「阿姨，謝謝你從鬼門關救下了我，但是我早就該死了，在被他們欺負的時候就該死了。

「隻不過那個時候我連死都不能, 他們為了讓我賺錢，24 小時看著我。

「我原本以為我媽隻是重男輕女而已, 沒想到她居然還存著那麼惡毒的心思。」

她說完又給我磕了幾個頭。

「她是渾蛋, 我給你道歉, 阿姨，我真的給你道歉。

「如今我也知道了真相, 報了仇，我這副殘缺的身體也沒有了活下去的意義, 阿姨，你讓我走吧，走了就解脫了。」

她挺直了腰杆。

「而我」也許真的如她所說, 走了就解脫了。

14

其實一開始我並不知道張倩居然過著這樣的日子。

我以為劉春梅不喜歡她，最多隻是打她罵她，不給她穿好吃好而已。

我知道她不是我的女兒，也沒有過多去關注過她。

我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西西身上。

直到那天我準備和劉春梅攤牌時，我去找張倩才發現原來她一直過的都是豬狗不如的生活。

是從小到大被侵犯的生活。

我給了那個買她的男人一萬塊錢，我讓他通知劉春梅張倩死了。

劉春梅果然連看都沒有去看一眼，她甚至慶幸張倩死得真是時候。

是她需要的時候。

張倩偷偷用我給她的手機拍下了她平常被羞辱的生活。

現在, 我拿著這些視頻報了警。

很快, 那個山溝溝裡面一大半的男人都被抓進了警察局。

後面的事情跟我沒了關系。

我把張倩的骨灰撒進了大海。

她說過, 她的身體髒了, 她想給自己洗幹淨。

我也問過西西, 如果我一開始發現劉春梅換了她們的時候就報警，張倩是不是就不會有後面被欺負的日子？

西西告訴我。

「劉春梅不是個東西, 他們全家都不是個東西, 這怪不得你, 一切都是劉春梅的錯。」

我不知道。

不知道我報復劉春梅的方式是不是害了張倩。

很長一段時間我睡不著覺，翻來覆去都是張倩被欺負的樣子。

我甚至想過自殺去給張倩賠罪。

但是不久後，有個女生找到了我。

她長得跟張倩一般的模樣。

我才知道, 原來張倩還有一個姐姐，親姐姐。

而她過的日子跟張倩一樣，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