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電費再多，也不可能超過五百塊。

這筆賬我們還是算得清的。

這麼大動靜，連女生寢室樓和其他院的大一新生也知道了，來找我訂空調的人越來越多，我微信都被加爆了。

我表哥樂壞了，也忙壞了。

他在電話裡說：「弟啊，沒貨了，真沒貨了！讓同學們稍等幾天，我趕緊想辦法去進貨！」

班長這個 b 發現的第一時間就找輔導員去了。

自從中暑事件之後，他對輔導員舔得更殷勤了，生怕失去輔導員的「寵信」。

「今天是陰天，根本不用開空調，他們還開！」

「我覺得開二十八九度就完全可以了，他們開 25 度！一點都不配合學校節能的倡議！」

「尤其是周晨，把宿舍當他做生意的地方，成天搞買賣！太過分了！學校怎麼能容許這種學生的存在？」

輔導員震怒，把我叫到辦公樓批了個狗血淋頭。

「每次都是你！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有本事？這是學校！不是你家開的超市！」

「我現在以輔導員的身份命令你，立刻停止你那些行為！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退回去！像什麼樣子！」

「還有，學校的空調誰允許你動了？你私自拆下來，經過學校的同意了嗎？弄壞了你就是損壞公共財物知道嗎？立刻給我安回去！」

13

從換空調那刻起，我就料到會有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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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點兒都不慌。

「陳老師，雖然您是老師，但也不能控制學生所有的行為吧？」

輔導員不可置信地看向我：「你說什麼？」

「首先，我認為我跟其他同學們買空調這件事，跟買衣服，買鞋子是同樣性質的行為，完全屬於我們的個人自由，學校沒有任何理由來幹涉。」

「其次，我們如何使用、安排自己買來的東西，也屬於我們的個人自由，並且這個行為並沒有影響到其他人。」

「最後，學校的空調我們不會損壞，就算真的損壞了，我可以照價賠償啊。不過校規裡應該沒有任意一條，是不允許把空調轉移到別的位置吧？再說了，學校突然不允許我們用空調，也沒經過我們的同意啊。」

我不慌不忙地說完這大段話，輔導員已經氣得要跳起來了。

「你這是什麼態度！什麼態度！！」

輔導員徹底被我激怒，指尖都快戳到我眼睛上了。

「你信不信我現在立刻就能給你處分！」

我不動聲色後退一步：「您要是這樣不講道理的話，那我隻能去找院書記了，我要問問他，陳老師憑什麼給我處分。我用自己買的空調，我自己出電費，到底違反了哪條校規。書記如果不管我就去找校長，校長不管我找教育廳。」

輔導員倒吸一口涼氣。

我不卑不亢有理有據，輔導員氣得讓我趕緊滾。

班長看到我沒事兒人一樣回來，大感意外。

我笑：「是不是讓你失望了？」

他臉一黑，背上書包走了。

有種人不知道為什麼就是那麼擰巴。

明明自己也享受到了，偏偏就是見不得別人舒服。

每次我們回到寢室開空調，班長總會黑著臉摔摔打打。

磊哥也不慣著他，隻要看到他那副死樣就罵。

幾次下來，這家伙總算老實點了。

某天晚上十二點，大家還沒睡呢，突然就停電了。

正在吹風的空調也因為斷電關閉。

14

磊哥從床上彈射起來：「怎麼了這是？」

寢室長打開門看了看。

「都黑了，看來是停電了。」

大家趕緊聯系樓管，結果卻聽到一條令人無比震驚的消息。

從今天開始，宿舍樓晚上十二點準時斷電。但是已經向學校支付了空調使用費的寢室，可以保留通電。

荒謬。

太他媽的荒謬了。

晚上斷電就算了，隻給掏了空調使用費的宿舍通電，這不明擺著針對我們這些自己買空調的人嗎？

釜底抽薪。

太無恥了！

如果不是我親身經歷，我是絕對不會相信，高校裡還會出現這種奇葩規定。

磊哥一錘砸在牆上：「艹！」

寢室長唉聲嘆氣：「學校這招太狠了，直接斷電，風扇都用不了啊！」

班長不合時宜地唱反調：「很晚了，不要打擾別人睡覺！」

磊哥已經氣瘋了：「老子打擾了又怎麼樣！不服下去單練！」

我說：「趙武德，你該不會是早就知道要斷電了吧？」

他平時十二點才磨磨蹭蹭去洗漱，可今天一反常態，早早就躺床上了。

他沒回我。

第二天學校表白牆上全是吐槽抱怨的。

咒罵黑心學校不幹人事。

輔導員在開班會的時候語氣極其輕蔑。

「某些人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不過就是學生，還無法無天了？以為自己能量很大？把學校當你家了？這次的事情，就是給你們一個教訓！都給我好好記著！學校的規定對你們來說，那就是比天大！還有些同學，自身都難保，你們最好別傻了吧唧地跟他學！」

眾人敢怒不敢言。

唯獨班長與眾不同，昂首挺胸面帶笑意直視輔導員。

「這次我要著重批評幾個人！這幾個人帶頭，直接導致其他人有樣學樣，無視校規，帶來了非常惡劣的影響！」

我眉頭一挑。

來了。

這是要秋後算賬了。

輔導員正訓斥著，來了個電話。

她看了一眼，趕緊接通。

「喂，劉書記，我在跟學生開會呢。」

「什麼？！」

輔導員臉色猛地一變。

「好好，我馬上過去！」

她掛了電話，神色復雜地看了我們一眼，匆匆走掉了。

15

大家都被勾起了好奇心。

一打聽，居然是學校在節能評選裡慘敗，排名墊底不說，還被上頭特意點了。

我們學校的水電消耗都遠遠超出其他高校一大截。

尤其是新生的宿舍樓。

別人的學生住宿用電，一個月少的四萬度，多的六萬度。

我們學校，一個月用電直衝十萬度。

別人一棟宿舍樓每天用水 8 噸。

我們一棟宿舍樓每天用水 30 噸。

懸殊賊特麼大。

這還是在我們學校學生總人數比人家少的情況下。

學校大跌眼鏡，連夜排查原因。

水用的多，是因為學校禁止我們使用空調的那段時間，每個人每天都要多衝好幾次澡，男生用水更多，一天衝十幾次的都有。

而電量消耗的多，主要原因是很多寢室用了我表哥的那批二手空調，能耗高，比學校的新空調費電多了。

雖然電費是學生自行繳納，但電量消耗如此之大，也不是學校想看到的。

學校領導震怒，包括輔導員在內的很多相關負責人都被狠狠批評了一頓。

本來他們搞那麼多幺蛾子操作，就是想控制水電用量，在這次節能評選中拔得頭籌。

結果適得其反。

還在兄弟院校裡把臉都丟盡了。

恥辱啊。

活該啊。

輔導員在群裡大發雷霆，要求我們立刻把自己買的空調換下來，還讓我們所有換了空調的人寫一萬字的檢討書。

但大家顯然都不願意。

憑什麼啊？

空調是我們自己花錢買的。

產生的電費是我們自己付的。

反正已經十月份了，最熱的時候已經過去了，空調開不開都無所謂。

尤其學校搞斷電的惡心操作，讓大家逆反心理都上來了，沒人聽她的。

班長在班級群裡天天吆喝，警告我們跟學校對著幹不會有好下場，反被大家臭罵了一頓。

16

輔導員快恨死我了。

她把我單獨叫到辦公室，讓我在處分通知上籤字。

我淡淡掃了一眼。

【電氣系 03 班周晨，自入學以來多次表現出不尊重教師，不團結同學, 不遵守校規的行為；而且該生未經學校批準，擅自在校園內進行商業活動, 私自售賣商品, 破壞了校園的正常秩序，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

鑑於該生的上述行為, 學校紀律委員會決定，給予該生以下處分決定：

1.要求該生在接到處分通知的三日內，向輔導員提交不少於五千字的書面檢討。

2.學校將安排輔導員持續跟進關注該生, 幫助其認識到錯誤, 直至改正行為。

3.給予該生嚴重警告處分，寫入個人檔案，取消今年內所有的評優評獎資格。】

好啊。

這是要拿我開刀, 殺雞儆猴。

想得美。

我把處分通知還給輔導員。

「陳老師, 如果您一定要我在這上面籤字的話, 那我隻能再給教育廳寫一封舉報信了。」

輔導員皺眉：「你什麼意思？什麼叫再寫一封舉報信？」

我把手機裡的舉報反饋展示給她。

「就是關於學校故意針對大一新生, 虛假招生宣傳的事啊。哦, 還有違規向學生收取空調使用費的事情。」

舉報反饋裡寫著：舉報已收到, 會盡快調查。

輔導員看著手機傻眼了，張開的嘴好久都沒合上。

良久之後，她爆發出怒吼：「你他媽是不是有病！你怎麼敢的？」

她哪裡知道。

有我實名舉報帶頭, 向教育廳舉報投訴的學生越來越多。

同學們齊心協力，教育廳很快就派出了調查小組到我們學校，一查果然屬實。

學生們的行為那都是無奈之舉。

再加上已經有了學生中暑的案例，總不能把人都熱死吧。

不少心疼孩子的家長也向學校表達了不滿。

多方壓力之下, 學校終於低了頭, 跟所有的大一新生道歉。

並承諾：以後寢室晚上不會再斷電，空調也可以正常使用, 取消使用費。

16

不僅如此。

學校甚至主動提出可以照價回收大家購買的舊空調，隻希望同學們把之前的空調換回去。

畢竟這些舊空調能耗巨高，學生不心疼電費, 學校還擔心耗電呢。

通告一發，新生群裡樂翻了天。

磊哥連日積攢的鬱悶一掃而空。

他激動地抱著我親了一口：「老周！以後你就是我哥！不，你就是我義父！」

寢室長殷勤地為我端茶遞水, 捶背捏腿。

「晨哥, C 大有你了不起！」

所有人都沉浸在這勝利的喜悅中。

我有點初生牛犢不怕虎，在群裡率先提出異議：「陳老師，最近天氣熱，白天最高溫度都四十度了，沒空調的話晚上根本睡不了呀。」

「爽空」是誰我不說。

幾百個空調的回收工作，還得輔導員親自負責。

學校原本的空調換回去以後，她黑著一張臉，挨個寢室驗收。

班長依舊屁顛兒屁顛兒地跟在她後面登記。

跟一個月前，兩個人沒收遙控器時, 一模一樣。

到我們寢室的時候, 輔導員板著臉不想說話。

我主動開口：「陳老師，這麼多舊空調學校怎麼處理啊？」

她沒反應。

我繼續道：「我有個表哥，專門搞回收的，價格厚道, 童叟無欺。您要是有需要, 我把他電話給您。」

輔導員瞪我一眼，想發作偏偏沒理由。

隻能把火轉移到班長身上：「登記好了嗎？快點！屁大點事磨磨唧唧的！登記完趕緊走！」

班長不敢頂嘴，唯唯諾諾點頭。

兩個人走了以後, 寢室長說：「輔導員以後不會給咱穿小鞋吧？」

我拿起空調遙控器。

「咱也不是好欺負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

磊哥點頭表示贊同。

「滴——」

空調開啟，愜意的涼風吹到身上。

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