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還好，他不會做可以下館子，去吃了兩天，可能是考慮到生活費，逐漸地就自己買點菜回來煮，做得不好吃也餓不死。

但每次在餐桌上看到我這邊三菜一湯，臉色就格外難看。

「生氣嗎？你說的 AA 啊，總不能對這個家出一樣的錢，我還得伺候你吧！菜錢都是公積金裡面平分的，你做得不好吃，跟我可沒關系。」

他又不好說什麼，直到周言發現自己的髒衣服堆在衣簍裡三天，而他把深淺混在一起洗廢了後，直接把衣服扔到我面前。

「做飯我不說什麼，衣服你就不能順手洗一下嗎？」

「你是我老婆，哪個老婆不伺候老公，照顧家裡的？誰像你一樣隻管自己啊！」

我毫不在意地開口。

「你說這些有什麼意思，我們跟別人又不一樣，你別忘了我們可是 AA 夫妻呢！」

「那是，那是公平——」

我直接打斷他。

「對，就是公平！對這個家的經濟付出都是一樣的，那憑什麼我要勞心勞力做飯洗衣的伺候你呢？你比我高貴在哪？」

「我娶了你！這房子是我付的首付，你住在這裡就偷著樂吧！」

我神色漸冷。

「這房子裝修是我出的！就當租金來算，你去問問哪個像這樣的房子，一年七萬啊？我不欠你什麼！」

「你怎麼——」

「對了，備孕的事，我覺得我們也沒有必要了，畢竟這件事不能絕對公平，你又沒有辦法替我懷五個月，又沒有辦法在我生的時候挨一刀，這樣不公平的事情，我們還是幹脆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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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呢？不要孩子，我們幹嘛存公基金！這還像什麼夫妻？」

他才反應過來嗎？

「對啊，我們不是夫妻，不過是室友罷了！」

最後的最後，我還是試探地問了他一句：「一直 AA 制下去，你真的不後悔嗎？」

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下，然後像是想到什麼，恍然大悟地說：

「李姐說得果然沒錯，你果然會趁這件事情跟我鬧！說這麼多，你不過就是想讓我不用制 AA 罷了！」

「林樂，可你不覺得我們之間也太不公平了嗎？憑什麼你的錢用來買買菜就可以，而我卻要存起來養孩子，給父母，交車貸……」

我心如死灰地看著面前的人。

「你也可以不要孩子，可以不當孝子，可以去跟同事一樣擠地鐵而不是非要買車。」

「你自己做的選擇，一點擔當都沒有，30 歲的人了，等著誰來給你買單呢？跟誰說不公呢？」

他不忿地看著我，眼裡還帶了些委屈。

「你總說我提李姐，可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她從來不會像你一樣，這樣高高在上地批判我！」

「她比你誠實多了，她敢承認自己作為女性享受到的照顧，也能站在我的角度上理解我的壓力！她Ṭú⁽跟你一點也不一樣！」

他說完就推開我，拿著外套出去了。

我站在原地，目光望著客廳掛著的婚紗照，站了許久許久。

快了，該提前準備離婚了。

06

最近的吵架頻繁，雙方像是住在一個屋檐下的陌生人，誰也不主動說話。

直到這兩天，美容院突然來了個大客戶，業績一下子達標，我一高興中午請大家出去吃飯。

飯店就在附近，裝修還挺上檔次，我和周言之前來這吃過幾次。

每桌之間是用雕花的屏風隔開的，我們坐下點完菜，旁邊那桌吵吵鬧鬧的剛好離開，隔了一個位置後，一桌的對話聲突然就聽得清楚了。

「李姐，我真不明白她在鬧什麼，一開始 AA 也是她說好同意的！」

熟悉的聲音一下子引起我的注意，我看了眼周圍的同事，都是幹了好幾年的朋友，示意她們先別說話，隨後打開了手機的錄音。

「女人嘛，哄一哄，給個臺階她就下來了！」

「可憑什麼每次都是我哄她？她飯也不做，衣服也不洗，整天就管她自己，還跟我說，這是我先提的 AA，AA 制就得這樣，這樣才公平！」

「你就這麼由著她？」

周言像是喝得有些醉了，又碰巧逢到知己，把心裡的苦楚一下子都道出來了。

「那我能不由著她嗎？我媽這邊都跟我說了好幾次早點要孩子了，她又跟我鬧……」

眼看周延有後悔的架勢，李悅苦口婆心地開口：

「哎呀，你忘了我跟你說這種 AA 制是為了什麼嗎！不就是為了孩子嗎！」

「你想想，她到時候一懷孕，鐵定嬌氣地不去上班，又掙不了錢，就得花你的了，那個時候你再提出 AA 制就晚了，她不可能同意的！」

「懷孕的吃食，手術費，產檢，月子錢，奶粉錢……哪哪不是都是要錢的呀，你那點錢夠幹什麼花的？」

「你爸媽一把年紀了，到時候一分都要不著，還得擠出骨頭油來養你媳婦跟孩子！現在就跟她 AA，到時候習慣了，月子錢讓她自己掏去！能少出點是點啊！」

我倒不知道啊，有人能這麼操心別人家的事！

「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你想想，結婚是你出的大頭吧？房子是你出的首付吧？工作是你比他更辛苦吧？他這些都不體諒你，吃著性別的紅利，還既要又要！呸！我最瞧不上這樣的女人了！」

周言帶著幾分感動地說：「姐，你要是我親姐多好啊，你要是我親姐，我壓力也沒有這麼大了……」

桌上有人氣得想起來，被我一下子按住了。

我放下了緊攥著的筷子，衝她們搖了搖頭。

嫁了才知道找的是人是鬼，他這麼聽一個外人的話算計我，生怕我懷孕花他的錢，那後半輩子讓他們過去吧！

07

下班之後我特意回去得晚了，沒想到一進門就見周巖躺在地上，蜷縮著身子喊痛。

我平淡地看了一會，在他懇求下，撥通了急救電話。

車上醫生就檢查了一下，說可能是急性闌尾炎，要趕緊手術。

他這些天吃的東西都是自己做的，亂七八糟，再加上喝酒，這病來得不稀奇。

他躺在救護車上哀嚎，我一路跟著，直到要推進去的時候，我一把抓住了推車的護欄。

「你這是幹什麼？他得趕快手術！」

我一臉焦急地說：

「我不知道銀行卡密碼，付不了錢啊！」護士也有些尷尬，他疼得緊閉雙眼，滿頭大汗，然後我在醫生的目光下扇了他兩個大逼兜。

「老公你先別暈啊！你銀行卡密碼是多少？」

「這屬ťû⁵於你個人消費支出，你得自己付款啊！」

他瞪大眼睛，滿臉的驚異，像是在說這都什麼時候了，我還問他這些。

不等人開口，我直起身子。

「我以後懷孕你都跟人計劃好怎樣不讓自己掏錢了，算計到這種程度，總該你也試試這樣孤立無援的滋味。」

要開口勸說的護士瞬間閉了嘴，看他的目光也帶了幾分厭惡。

我拿了密碼，轉身去付款，隨後給他爸媽打了個電話就直接離開了醫院。

我爸明天做手術，我得去看他。

先回家收拾好了東西，然後直接搬回娘家。

自從周言把李悅掛在嘴上，我過的不順我媽都知道，她也支持我回家。

我爸看到我心情良好，我騙他說周言外地出差回不來，他也沒多懷疑，第二天進手術室都是笑著進去的。

周言爸媽跟我打了好幾個電話，我把鑰匙留在家門底下了，方便他們照顧兒子，也跟兩個老人實話實說要離婚。

他媽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等我爸推出來，手術順利人沒大事，我這才去看他。

他躺在床上見到我的時候，滿眼恨意。

「你滾，你還來幹什麼？你怎麼有臉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你怎麼有臉在我進手術室前朝Ťŭₗ我要密碼？」

他媽攔著他，勸他好好說話，也好言好語地對我說：「樂樂，他是不是又做蠢事了？你別跟他計較，他這個人不聰明……」

我衝媽搖了搖頭，然後掏出了離婚協議。

「我準備好了，你籤個字就行。」

周言看到離婚那兩個字，激動地一把攥住，衝著我說：「離婚？你還要跟我離婚！日子過成這樣，我都不用你洗衣做飯，你還要跟我離婚？」

我沒跟他解釋，轉身跟一旁年紀有些大的爸媽說：「周言前段時間聽一位女同事的話，跟我 AA 過日子，就怕我以後有了孩子花他的錢，他算計到那種程度，我們也過不下去了。」

「你胡說什麼！你閉嘴……」

我沒多解釋，當著他面放了那段錄音。

他媽氣得捂著胸口要倒，他爸要揍他，兩個老人當然清楚，他很難找到像我這樣條件的人了。

「我沒辦法跟這麼能算計的人過一輩子，我找的也是老公，不是室友，這個字你不籤，我們就走法律程序吧。」

08

這點東西不足以讓法院判情感破裂，但我並不擔心，因為李姐這麼管我們家的事，我可不相信她是好心。

果不其然，從我們分開後，他爸媽不放心住這了，一開始還一直勸他去跟我認錯。

後來隔了好長一段時間沒來，直到今天，李悅領了個小姑娘過來。

「你們這有什麼美白的項目？我不要你，叫她過來！」

她指著我，一臉的得意。

同事王姐擔憂地看了我一眼，我示意她沒事，然後過去接待。

「您好，我們這邊項目管理的價目表都在這，您可以選擇合適的，或者我為您推薦。」

李悅看了一眼，馬上不滿地喊道：

「這麼貴！」

看著給周言出的那些招，就知道她肯定不舍得在自己外貌上花錢。

她身後的小姑娘拉了一下她，有些羞澀，她這才拽著人介紹給我。

「看看，我侄女，比你年輕，比你懂事，還比你花錢少，跟周言和好你就別想了！」

她對我的敵意太過明顯，反而讓我有些困惑。

「請問，我之前認識您嗎？」

「不認識怎麼ťũ̂₎了？」

壓在心底的疑問，忍不住脫口而出。

「那你為什麼要介入我的家事，攪亂我的家庭，還看不得我好過？」

她坐在沙發上，滿臉高傲。

「別給自己貼金了，你以為我是為了你嗎？」

我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她：「那你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也算得上是幫你，你們到底也是不合適。」

她說完選了個最便宜的項目，讓我帶人進去。

小姑娘跟在我後面乖乖巧巧地，等我把她

送到要走的時候拉住了我。

「對不起。」

我不明白她為什麼跟我道歉。

「我姑姑是為了我，她離婚了，我爸媽不管我是她管我的，這輩子就剩我給她養老了，她說得給我找個二婚好拿捏的人……」

這世間每個人做每件事都有他自己的理由，我不想細究原因，我隻是問她。

「你也願意這樣被安排？」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

「我見過周言了，他很英俊，掙錢也多，主要是還能聽我姑姑的話……他好像也喜歡我……」

我沒有聽下去，人各有因果，李悅是那樣的人，她被教成什麼樣子都不稀奇。

讓我失望的，自始至終都是周言。

09

我鬧離婚這件事，美容院的同事都知道，為了讓我走出陰霾，幾個姐姐介紹了好幾個弟弟給我。

一個比我小一歲的，叫沈凱，日日來接我下班。

我有的時候常常會看著他晃神。

他眼裡的真摯和 25 歲的周言好像好像，帶著滾燙的星火，亮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那時他總是在夏天騎著自行車帶著我，年少的感情熾熱，浪漫的唯一方式就是暢想未來。

「我們會結婚的，我會給你買好大的房子和車，然後天天送你上班，等你下班回來，我就做好吃的在家等你！」

「你對我這麼好啊？」

「你是我老婆，我當然對你好了！到時候錢都給你管！」

那個時候的他，應該也沒想過我們會走到今天。

時隔許久，周言還是同意籤字了。

籤字那天，他穿了西裝，坐下就苦笑地告訴我。

「我把我爸媽氣走了。」

「他們說我這一年的作妖，鬧到現在離婚，是自作自受的結果。」

然後看著我，說了一句我意想不到的話。

「可林樂，隻有我最清楚，我們如果不離婚，我爸媽永遠都不會輕松。」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覺得你也為這個家付出了很多，林樂，你太強勢了，你永遠也不懂我真正需要的是什麼。」

「李悅雖然年紀大, 但她能真的跟我聊到一塊去, 她能真正體會我的難處, 我跟她侄女在一起, 她侄女那樣的人不會住什麼月子中心，不會要求什麼高品質生活……省下的錢我就能把我爸媽接過來。」

我從來都不知道他是這麼想的。

我不知道怎麼回他, 我隻是覺得可笑。

「你想把你爸媽接過來，不會跟我商量嗎？你上次接過來, 我拒絕了嗎？最後不是你自己送走的嗎？」

「說白了, 不過是因為我跟你收入相當不好拿捏, 李悅那樣思想的人比較對你口味罷了, 別裝什麼深情了，趕緊籤字，籤完快滾！」

10

我和周言離婚後，除了存款拿走一半，裝修卻拿不走, 跟他在一起這幾年他爸媽確實很照顧我，我也就當送他們了。

他再婚的速度比我想象得快，不到半個月我就聽說他要辦婚禮了，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給我發了張請柬。

位置定在四方飯店, 一個比較經濟實惠的地方。

婚禮當天，我想了想，還是跟沈凱一起去了。

整個場地沒有鮮花, 一些塑料的假花, 席面也僅僅看得過去, 他到底沒請多少人。

但他和新娘都很高興, 甚至比我們結婚時還少了一分緊張, 不知道李悅怎麼哄的他, 但他可能確實很滿意這樣的生活。

青春和浪漫過後, 生活隻剩下平穩, 他一直想要的是那種能夠掌握主權的平穩。

我沒有多待，坐了一下就離開了。

生活不是小說，沒有那麼多因果報應，能夠及時止損的分開，我已經很滿意了。

人長了眼睛, 到底是要往前看的。

番外

我後來再見過一次李悅，是在醫院。

周凱和我帶孩子來打疫苗, 從大廳看到了躺在車上被推進來的李悅。

下身流著血, 像是流產。

周言就在旁邊, 他的妻子滿臉憎惡跟在後面, 周言他媽小心翼翼地拉著勸說, 看上去要蒼老了許多。

我其實能猜到發生了什麼。

對於他這種需要肯定理解的人來說，靈魂的契合遠遠比皮囊要重要。

如果沒猜錯的話，他應該還是跟李悅有些關系。

不過那已經跟我沒關系了。

周凱拉了拉我的袖子，我衝他回頭一笑，領著女兒從大廳離開。

我的人生, 在發現船要漏的那一刻就上了岸，從此以後，滿是晴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