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冬至那天晚上,我趁保姆和保鏢不注意,偷偷跑出了別墅。
混沌的大腦裡,關於宋清慈的內容卻總是清晰的,我甚至記得通往宋清慈實驗室的路。
那天晚上零下 3 度,我穿著吊帶睡裙和拖鞋,傻傻地順著記憶中的方向奔跑。
我凍得臉色發白嘴唇發紫,懵懵懂懂地想:也不知道清慈會不會冷到,會不會感冒?
我想起以往每當我感冒時,宋清慈都會親自下廚給我煮紅糖姜湯。
於是我就傻乎乎地走進路邊開著門的每一家店鋪。
問:「有沒有紅糖姜湯?我要買紅糖姜湯。」
大多店家覺得我是精神病,怕我影響他們做生意,當場就將我驅逐出去。
我就這麼一家一家問,終於有人上下打量我後,笑眯眯道:「怎麼?宮寒啊?那我給你煮一碗唄?」
我天真地應了,還不忘說謝謝。
然而在店門口等了半晌,隻等來了一盆兜頭澆下的冰水。
對方指著全身湿透牙關直顫的我哈哈大笑,轉頭跟一旁的小孩說:「看到沒有?不好好學習你以後就變成這種要飯的,上哪都被人欺負!」
我落荒而逃,終於不敢再進街邊的店,隻能遊魂一般繼續順著記憶走。
走著走著,就搖搖晃晃,發起了高燒。
我撐著燒得滾燙的身體在街上遊蕩了兩天,始終沒找到宋清慈的實驗室。
平安夜的晚上下起大雪,我倒在路邊神志不清,根本不知道有幾個混混一直在跟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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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拖進了黑暗的窄巷。
「怪就怪你運氣不好,得罪了人,僱主讓我們找機會好好收拾你,現在可算讓我們逮到機會了。」
「你別說,那個陳念念長得挺美,心倒是黑,居然花錢僱我們幹這事。嘿嘿,這買賣劃算!」
衣服被撕爛,隨後是鑽心的痛楚,我茫然抬頭,依然下意識想尋找宋清慈。
卻隻看見一張張猙獰淫笑的臉。
混混們玩完就跑了,我像垃圾一樣倒在巷子裡,生命力被抽幹,餘光卻瞥見巷子口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宋清慈。
他在巷口停好了車,親自打開後座車門,一手捧著玫瑰花,一手紳士地牽起後座的陳念念。
兩人在雪中接吻,商店街全是節日歡騰的氛圍。
我張了張口,想喚他,嘶啞的嗓子卻發不出聲音。
後來宋清慈牽著陳念念離開了,而我,也在雪中咽了氣。
白雪一層層壘在我的屍體上,我的嘴唇微張,是一個「宋」字的形狀。
6
宋清慈跟陳念念吃完晚餐後,就去了五星級酒店的豪華套房。
陳念念去洗澡了,宋清慈隨手打開電視看新聞。
【今日警方在北街巷角發現一具女屍,死者年紀約 27-30 歲,身材瘦弱,手部有大量燙傷痕跡,死前曾受過凌虐。目前警方仍未聯系上死者家屬。如果電視機前的觀眾知道死者和其家屬信息,請聯系熱線 XXXXX……】
【警方溫馨提示,冬季寒冷,請注意防寒,保護好家中老人孩子以及無自理能力親屬的安全……】
……
宋清慈微微皺眉。
「怎麼了?」恰逢陳念念洗完澡出來,她邊擦拭頭發邊問宋清慈。
「……沒事。應該是弄錯了。」宋清慈拿了遙控器準備關電視,「北街離別墅區那麼遠,洛枝一個智障患者不可能跑到那裡去。」
電視關閉前,最後一個畫面是圍在警戒線內的屍體。
雖然打了馬賽克,依然能依稀看見屍體上觸目驚心的凌虐痕跡。
宋清慈拿遙控器的手一頓,臉色不太好看,大約是覺得這具有礙觀瞻的屍體破壞了他和陳念念的節日。
「真是可憐啊,現在的治安太差了,看得我好害怕。」陳念念泫然欲泣,「清慈,你一直陪著我,不要離開好嗎?」
宋清慈果斷按下關機鍵,緊緊抱住陳念念,深吻。
「嗯,我會一直陪著你,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你跟洛枝不一樣,你是我深愛了這麼多年的人,我絕對不會放手。」
我站在一旁,看他們二人依偎纏綿,覺得心口像破了一個大洞。
這才是宋清慈真正愛一個人的樣子,而我,甚至還不如實驗室的小白鼠。
7
宋清慈求婚成功,第二天一早,他跟陳念念就飛去海外度假慶祝了。
為了好好享受假期,宋清慈換了國外的電話卡,關閉了所有聯系方式。
「這兩周的時間不會有人打擾我們,等了這麼多年,我想好好陪你。」
「就算有天大的事,也等回來再說。」
宋清慈不知道,家裡的保姆找了我幾天遍尋未果,終於慌了,給他打了一個又一個電話。
但她早已牽著陳念念坐上了飛往馬爾代夫的航班。
我有幸作為背後靈,跟這對久別重逢的小情侶享受了兩周的浪漫度假。
看著宋清慈對陳念念不厭其煩地表達愛意,漸漸地我也麻木了。
宋清慈給陳念念的永遠是最好的,他們住最好的酒店,享受最美的私人沙灘。在奢侈品店,陳念念多看什麼一眼,宋清慈當場就為她買下。
直到臨走前,路過當地市集,宋清慈在一個賣玩偶的小攤前駐足停留。
「老板,麻煩給我這個。」
那是一個傻乎乎的小企鵝玩偶,手工的,很便宜,並不精致。
陳念念笑道:「這也是給我的嗎?有點傻氣。」
宋清慈垂下眼,隨手將小企鵝放進包裡。
「傻乎乎的,有點像洛枝。她沒什麼眼界,一直喜歡這些小女孩的小玩意兒……帶給她玩玩。」
陳念念一怔,臉色不太好看。
宋清慈卻不知在想什麼,竟忘了牽她的手,率先走遠了。
8
飛回國的航班一落地,宋清慈的手機消息就爆炸了。
他看見保姆給他打了二十幾通電話,皺眉回撥了過去,那頭秒接通。
「宋先生!您總算回電了!洛小姐失蹤了啊!失蹤兩個多星期了,我怎麼也找不著……」
保姆的聲音有點慌亂,但大約是覺得宋清慈不在乎我的死活,所以也不太擔心宋清慈怪罪她。
的確,我百無聊賴地想:宋清慈的實驗早就做完了,實驗品失蹤不失蹤,想必他並不關心。
但我沒想到,宋清慈手一抖,手機掉到了地上。
手機摔壞了,保姆的電話就這麼被掛斷。
「兩個多星期……」
——兩個多星期,這個時間線和警方發現無名女屍的時間不謀而合。
宋清慈的臉色倏地鐵青,連託運行李都沒拿,徑直往外走。
陳念念再次被他甩在了身後,她穿著高跟鞋,根本跟不上宋清慈的腳步。
宋清慈竟仿佛忘了她的存在,用最快速度叫上車就走了,將她的未婚妻落在了機場。
出租車揚長而去,陳念念在後面急得直跺腳。
9
宋清慈近乎風馳電掣地回了郊區別墅
他推門大步闖進去,抓住每一個保姆和保鏢詢問情況。
得到的回答,無不是支支吾吾的:「到處都找過了,外面也找了,就是找不到。」
宋清慈雙唇緊抿,我頭一次看見他的面色如此鐵青。
他從地下室一直搜尋到頂樓,不放過任何一點與我有關的痕跡。
我覺得我搞不懂他。
一個卑微的實驗品的去向,有那麼重要嗎?難道就算我死,他都不打算放過我嗎?
宋清慈先是注意到桌上被撕下的日歷,正好撕到了冬至那天,那是我離開家的日子。
他的臉色更難看了些,繼續尋找,最終在我的枕頭下找到了一張小紙條。
紙條上的字跡歪歪扭扭,是當時智力有問題的我寫下的。
【外面下大雪了,好冷,有危險,我要去找清慈】
語焉不詳、如同孩子般稚嫩的話語,卻讓宋清慈雙手顫抖。
他瘋了一樣開車去了警局,攜著一身隆冬的冷氣,語氣充滿壓迫感:「我 12 月 24 日接到過一通電話,向我確認一具女屍的身份,那具……女屍現在在哪?」
提到「女屍」兩個字時,他的聲音抖得厲害。
「女屍?哦,你說北街之前發現的那具啊,因為一直沒有家屬認領,算作身份不詳的遺體,前幾天就已經送去殯儀館了,今天就該火化了吧。」
「怎麼?你知道那具遺體的身份?」
宋清慈沉默許久,啞聲:「……我不確定。」
然後轉身大步出門,開車向殯儀館而去。
10
到了殯儀館,工作人員告訴宋清慈,我的遺體已經被送去火化了。
「不能確認遺體身份,也就沒有遺體告別儀式,直接送火化爐了。」
宋清慈在火化爐找到我的遺體,沒有家屬的遺體並未經過細致的化妝修飾,隻簡單裹了一身白布。
宋清慈挺在遺體前許久,想要揭開蓋臉的白布,手卻抖得愈發劇烈。
也不知,他是想起了當初那通被他誤以為惡作劇的電話;
還是新聞中關於女屍悽慘死狀的描述。
他顫抖著手,整個人繃得僵硬,很慢很慢地揭開了白布的一角。
我的臉漸漸露了出來。
而宋清慈的力氣也像被一點點抽幹。
等到白布被完全揭開,宋清慈身形晃了晃,用力按揉眉心,撐著牆壁才勉強穩住身體。
「你是這個遺體的家屬嗎?如果是的話我讓人幫你登記,你看是繼續火化還是……」
「我是她的丈夫。」宋清慈的聲音像裹了一層蒼涼寒霜,「我要把遺體帶走。」
我嘆氣。
都死了,還不讓我安心去投胎嗎?看來他是真的恨我。
我的遺體裹著白布放在車後座,瘆人得慌,旁邊就是他的包。
包的拉鏈拉開了一半,依稀能看見裡面那隻他為我買的、傻傻的小企鵝。
這是宋清慈第二次送我禮物,她第一次送我的禮物,是結婚時給我買的铂金戒指。
宋清慈驅車回了別墅,我偷偷看他,他已經沒了剛才的激動情緒,整個人看起來平靜得可怕。
但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他似乎很危險。就像即將噴發前靜默的火山。
到了別墅,他輕柔地抱起我的遺體。因為已經死了半個多月了,我的遺體僵硬得像石頭,抱得很費勁。
但他依然很有耐心。
他抱著我的遺體進了家門,陳念念居然在家裡等著他。
她看了一眼我的屍體,隨後目光閃躲,像是在掩飾什麼。
「她真的……?太可憐了……可是你急到把我丟下,就是為了她嗎?清慈……何必把屍體帶回來?直接火化了不好嗎……」
保姆知道陳念念是宋清慈的心頭肉,趕忙附和:「對!宋先生,您是馬上要結婚的人,大喜的時候,把屍體帶回來,多晦氣啊!」
宋清慈看向保姆:「洛枝是冬至那天失蹤的,為什麼她失蹤了好幾天了你們都沒有通知我?」
「這……這……」保姆語塞,努力辯解道,「因為宋先生您太忙啦……我們尋思,呃……這麼點小事不好驚動您,就……就先自己找找,打算等找到了再跟您匯報……」
「然後一直到她死在路邊,都沒有跟我匯報?」宋清慈字字如尖刀。
我知道,宋清慈付給家中的保鏢保姆的薪水,是市面價格的好幾倍。
「我想讓他們照顧你盡心些。」
當時的我還沒完全失智,宋清慈這麼告訴我。
那句話不知是否真心,但此刻宋清慈山雨欲來的慍怒是真實的。
隻是他的語氣依舊平靜:「我跟你們是籤了僱佣合同的,其中有關於重大失職的條款,如因你們的失職造成戶主和家庭成員傷亡的話,需按照年薪的十至三十倍賠償。」
「我過幾天就會去找律師。」
他冷冷說完這段話就抱著我的遺體去了地下室,全家的保姆和保鏢都腿一軟,臉色煞白。
他們動輒幾十萬的年薪,這筆賠償足可以要了他們全家的命了。
12
宋清慈小心地將我的遺體放在了地下室,然後深吸一口氣,揭開了我身上的白布。
於是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和痕跡一一展現在了他的眼前。
他輕撫過我遺體上的傷痕。
喃喃:「小枝……我好像,犯了大錯。」
小企鵝被他從包裡取了出來,放在我的遺體旁邊。
宋清慈整個人仿佛頹敗了,無聲無息地在全家梭巡,搜羅我的私人物品和我生前喜歡的東西。
他將這些東西一一堆放在我的遺體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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