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保持安靜是最基本的準則。
隻有活得像活死人,才不會被活死人窺覷。
活過半年、還活得相當滋潤的桑榆不會不知道這一點。
我看著腳下厚厚的地毯,能淹沒我腳背的波斯長絨,以及牆上的隔音棉、桌子上的桌墊,最後將目光落在那個始作俑者身上。
——用一餐飯的功夫引來喪屍,直接切斷了我回家的路。
厲害,厲害。
我決定跟他談談。
?
「喂。」
我叫一聲,桑榆隻是將書挪開一些,露出半面桃花眼。
門口那隻喪屍卻仿佛聽到吃飯的狗,刨門的聲音抓心撓肺。
「噓。」桑榆把手比到了唇上。
「你引來的喪屍,你能不能把它做了。」我用唇語道。
桑榆放下了書,彬彬有禮地用唇語回:
——聽不見。
我:……
Advertisement
我起身,穿著火紅的吊帶,赤足踩著波斯軟毯,走到他身邊。
「把它做了。」我無聲地指了指門外。
他仄歪了臉,露出精致流暢的側顏,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眼神比天使還單純。
我:……
我咬了咬嘴唇,撩起長發,附身貼到他耳邊,用隻有我倆聽得見的氣音道:「做掉它。」
桑榆微微後仰,鏡片後的眼睛眯起,衝我勾了勾手指。
這次,輪到他把唇貼到我耳邊。
「呵,」頸間拂過灼熱的氣息,以及桑榆低沉的壞笑。「你怎麼不直接把我做了?」
我猛地瞪圓了眼睛。
他的聲音又低又磁,顯得方才悄悄行事我像個傻逼。
而門外的喪屍更瘋了,我親耳聽見鋼筋都要掰折的聲音。
那個瞬間,我與桑榆面面相覷,不知道他和喪屍哪個更無腦。
就在我忍不住要開腔罵上幾句的時候,桑榆猛地拽住我的手腕,把我拖進了他的懷裡,同時遊刃有餘地捂住了我的嘴。
「噓——」他的聲音仿佛從我們嚴絲合縫的身體中傳出:「有人來了,交給他們收拾。」
他的擁抱不容抗拒,我第一次感受到他精悍身體下潛藏著的可怕力量。
?
桑榆說罷,轉動了桌子上的黑色魔方。
一瞬間,整個房子都暗了下來。
燈光熄滅,冰箱關閉,水滴懸在水龍頭上方,將墜不墜。
寂靜無聲的屋子裡,隻剩下大雨傾盆下兩道心跳。
我的很凌亂。
桑榆也不遑多讓。
與他身上平靜的木質調香味並不匹配。
炙熱的呼吸噴在我的頸側,我掙扎了兩下,桑榆的懷抱箍得更緊。
「聽。」
好像是這個字,亦或是一個微微相觸的吻,我分不清。
但我閉上了眼,的確聽見了腳步聲。
沉重,凌亂,激烈,融在窗外的大雨裡。
——有人下來了。
喪屍被腳步聲吸引,低吼著離開了我們門前。
隨即安全門砰地一聲被踢開。
過道裡傳來打鬥。
來人和喪屍展開了激烈的肉搏,最後以喪屍倒地告終。隔著一扇門,利斧頻頻砍向已經異化的血肉,喪屍發出越來越可怕的嘯叫。
我知道它已經算不上人,但這不影響我發抖。
桑榆捂著我的手松開,緩緩向下,化作一個擁抱。
那擁抱太過溫暖,我被誘人的、清爽的木質調香味包裹,抽緊的脊背疲憊地放松。
?
但是很快,外面的動靜又讓我的心吊到了嗓子眼——
「剛才那聲兒是從這家傳來的,搶了丫的!」
我猛地坐了起來。
來的是強盜!
現在,這棟樓裡,最不缺的就是強盜。
頭兩個月,業主群裡還能相安無事地交流一些情報,但很快,物資的極度短缺就讓人變成了禽獸。
群裡但凡露財的,都一個個被劫殺。
我在深夜裡聽見過他們伏擊鄰居,殺人有時候僅僅是為了一杯泡面。
隻能說比喪屍更可怕的是人心。
外頭的對話還在繼續。
「他娘的都這時候了還有闲心放音樂,這家肯定囤了不少東西!查過是誰了嗎?」
「不知道啊,群裡根本就沒這號人。」
「嘿,還藏得挺深!」
「老大,會不會是幻聽啊……誰敢弄出聲響,這不是成心找死嗎。業主群裡沒人,說明這家就沒住人。」
「放你娘的狗屁!那說明這人根本用不著跟外面交易,你說他有多少東西。他甚至可能有發電機!」
門口傳來撬棍捅門的聲音。
這下怎麼辦?我心急如焚,回頭看向桑榆。
他竟然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嘴角噙著一絲笑,仿佛強盜撬得不是他家門。
我拎著他的領子抖了抖:你快想想辦法啊!
桑榆故作深沉地想了想,把手一攤,薄唇輕動:手機。
?
我想不明白他要我手機幹什麼,但他的背後,門縫已經有了一絲變形。我定了定神,從懷裡掏出手機遞給了他。
我們樓裡很早就斷電了,後來搶修過幾次,修了還斷,而且斷得時間越來越長,大家都趁著有電的時候手機充電寶齊上陣,不然隻能靠吼。
桑榆接過手機,當著我的面駕輕就熟地解開了我的鎖屏密碼,在我驚疑的目光中,點開了藍牙。
藍牙列表裡,赫然連著我家的音箱。
我心下一沉。
——那是我用來呼救的!
因為我不知道上桑榆這兒究竟會遭受怎樣的對待,所以來之前,我提前做了布置。如果他對我不利,我就會通過與手機相連的藍牙音箱播放一段求救,同時公布他的信息。
可是他怎麼會知道?
他怎麼會知道我留的後手?!
我眼睜睜看著他打開 QQ 音樂,選中莫扎特,纖長手指按下播放鍵的瞬間,對門的我家傳出了悠揚的古典樂。
「操!是對門!」
「媽的膽子是真肥,別是有病吧……」
「這家我知道,就一個女的,別說有病,就算變成了喪屍,一斧頭下去也沒了,走!趕緊的!」
撬門的動靜消失了,腳步聲遠去。
噠的一聲鎖屏,桑榆關上了手機,重新把雙手環在了我的腰上。
黑暗中,我靜靜地坐在他的懷裡,聽著強盜把我家衝了個稀巴爛。
而他那雙漂亮的手,輕而易舉捏著我最後的救命稻草。
仿佛那什麼都不是。
7
強盜翻了大約一刻鍾,走了。
我不知道他們究竟拿走了什麼,但我家那道門已經被砍破了。
過道裡還躺著一具喪屍。
我來的時候還幻想過,我可以從桑榆手裡搞點吃的回去。
現在我知道沒有這個可能性了。
沒、有、一、丁、點、可、能、性。
桑榆不給我任何退路。
他是什麼時候布局的?
從我進門的那一刻,還是更早?
我不敢想。
?
男人從門前的貓眼處離開,施施然回到了自己的沙發上,交疊起了修長的雙腿。
「诶呀。」他慢條斯理地推了推眼鏡,「一頓飯的功夫,你家被砸了,這可怎麼辦?」
「你不就盼著這一天。」我低聲道。
「什麼?」桑榆抬高了調門。
「我說,我可能要在桑先生這裡多叨擾一陣。」我拿出我最甜美的笑容。
桑榆仰頭,看了眼天花板,懶倦道:「姜小姐,如果是平常,多添筷子多口飯的事,大家都是鄰居,我不會拒絕。隻是你也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想在我家常住……」桃花眼輕輕一撩,「你得是我什麼人,嗯?」
雨越下越大了,屋裡光線微弱,他的輪廓冷厲。
我們對視了良久。
然後我默不作聲地解開了吊帶。
紅裙落地。
?
桑榆靜靜地看著我。
連姿勢都沒有改變,隻是仔細地審視。
說實話,我曾經設想過一千種我和桑榆獨處的場景,沒有一種會是這樣。
他的平靜讓我的孤勇顯得像個笑話。
時間漫長得凝滯,我尷尬得想把紅裙撿起來,他終於動了。
他站了起來,臉上俱是陰影,隻有眼睛明亮。
我僵了僵,臉頰更熱,仿佛接受檢閱的學生,眼看著他走到我面前。
他的指尖輕輕觸碰到了我的手腕,激起一層戰慄。
修長的雙指順著我的胳膊往上,仿佛我是一把琴,而他在彈奏樂章。
我來這裡,本來就做好了交易的打算,他要是給我個痛快,我倒還沒有那麼羞恥,但他這樣悠闲地而隨意地輕觸我的手臂,讓我升起濃烈地被褻玩的感覺。
但比起衣不蔽體的我,衣冠楚楚的桑榆又顯得如此莊重文雅。
他漫不經心地攀完我的右臂,執起了我的手,拉近,閉著眼睛在我肩膀上輕輕落下一個吻。
像是一個收藏家面對珍貴的藏品。
「很漂亮。」黑發掃過肩膀,又輕又痒,「不過我想要的遠不止這個。」
我眨了眨眼睛,做夢一樣眼看他揚手,將一件西裝披在我身上。
「姜小姐,我們都知道貞操沒有那麼金貴,你不在意,我也不在意。不過是具皮囊,喪屍咬上一口,就變得駭人恐怖,你憑什麼覺得這就足以答謝我?」他的笑容裡帶上一絲嘲諷。
我糊塗了。
一個變態,居然不圖我身子。
「那你圖什麼?」我忍不住問。
他握著我的手,虔誠地放到嘴邊輕啄了一口:「更多。」
鏡片下洞若觀火的黑色眼睛,仿佛深不見底的漩渦,讓我冷不丁打了個寒戰。
?
他說的沒錯,我的確沒什麼貞操的觀念,這都什麼年代了。為了活下去,我願意跟他做交易。
但他卻變成了個正人君子,一個柳下惠,他越是這樣,我越是不安。
交易就是兩清。
他卻不要跟我兩清。
——他想要什麼?
在我回過神來前,桑榆已經俯下身,溫柔地替我拾起了紅裙。
「穿上。」他的眼神平靜如水,「我們有重要的事要做。」
8
桑榆說的重要的事,是回我家。
他分析這伙強盜也許會再回來,我們要趕緊把我家裡的物資再翻一遍。那邊不能住人了,撿點東西回來也是好的。
我沉浸在色誘失敗的尷尬中,蔫巴巴跟在他身後。
桑榆倒是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探了探貓眼就打開了門。
惡臭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門外倒著隻喪屍,七零八落。
桑榆握著消防斧跨了過去,輪到我,我卻不敢動。
因為它還沒死。
血紅的眼睛盯著我們,尖銳地牙齒張著,作勢要咬。
一隻手出現在我的視野裡,修長有力,是桑榆。
他揶揄地看著我,推了推眼鏡,似乎在說,要不要隨你。
……媽的,要。
他隻是變態,地上那可是喪屍!
我握住了他的手,紅裙飛揚,輕輕跳過了屍體。
「很好。」他像個循循善誘的老師,不吝於誇獎。
不過他的手卻沒有什麼師道尊嚴,非但沒有放開我,還顯而易見地緊了緊。
我瞄了眼相握的手,挑了挑眉。
桑榆還是那副嘴臉,剛要開腔,卻突然變了臉色,看著我背後瞳孔猛地放大:「小心!」
我當即嚇得猛竄到他懷裡。
真的是蹿。
等回過神來,我已經抱住了他的腦袋,雙腿緊緊夾著他的腰。
仿佛一條被逼上樹的狗。
胸口傳來悶悶的笑聲。
起先很低,隨即變得激烈起來。
「你這樣,有什麼事,我很難應付。」桑榆好笑地抬頭。
我看看仍舊趴在地上七零八落的喪屍,再看看抱著我笑得有點壞的桑榆,臉上猛地漲紅了。
大半是氣的。
「很好玩嗎?!」要不是還纏著他的腰,我恨不能踹他一腳。
我調門一高,桑榆翻臉比我還快:「這是一次演練。」
我望著他嚴肅到近乎莊嚴的面孔,一口氣哽在喉間,將信將疑。
他鄭重其事地把我從身上抱了下來:「姜小姐,我知道你對我有一些不切實際的性幻想,也很依賴我。但以後再遇到這種情況,絕不能胡亂往我身上竄。」
我:……
「我太兇了,嚇到了你?抱歉。」在我的沉默中,修長的五指強勢地插入我的指縫,與我十指相扣。「為了滿足你的心理需求,我會牽你的手。」
「你是法學系的教授嗎?」我問他。
熱門推薦

KO碰瓷白蓮花
眾所周知,京圈太子爺情緒一激動就會豎起狼尾。娃綜上,當紅小花兒子的尾 巴動不動就破褲而出。

長寧宮記事
"死前,我被嫡姐按在靈牌前磕頭贖罪。 無人看見,權宦的鬼魂歡天喜地跪在我身前,與我對拜。 此生萬千罪孽,唯有負他一罪為真。 再睜眼,我重生回最落魄那年。 被罰跪雨中時,他撐著傘漠然路過。 「掌印大人——」 我攥住他深紫的衣擺,從此扶搖直上。 後來,輪到他被我壓在下面。 「掌印既不讓本宮侍寢,不如借本宮個種?」"

一覺醒來嫁人了!
"高考結束,十八歲的夏楚還沒來得及放飛自我,一覺醒來翻天覆地!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高考成績,已經拿到了海外雙學位! 她壓根沒踏入過社會,已經是雷厲風行的夏總!"

宗門主角讀我心
"穿成反派後,宗門主角都能聽到我心聲。 【修煉好煩,隨機鯊個人吧。】"

你的氣運借我蹭蹭啦
我綁定了續命系統。如果不蹭主角氣運,我命不久矣。就在 我以為自己找到「陽光男主」的時候,對方把我送的水直直 扔進了垃圾桶。

反殺毒閨蜜
"閨蜜結婚,我是伴娘。 婚車到新郎家時,她忽然讓我和新郎索要八萬八的下車費。 不給就不嫁。 最終閨蜜悔婚兩家反目成仇。 我也因此被罵上了熱搜。 網友們都戲稱我是「毒閨蜜」,是破壞婚禮的「神助攻」。 新郎找她討要說法不成便遷怒到了我頭上。 將我活活砍死。 重活一世我倒要看看。 她是怎麼昧下高價彩禮,還給我男朋友生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