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節，奶奶給家裡所有人都分了粽子，唯獨沒有我的份。

我望著弟弟碗裡的粽子癟了癟嘴。

奶奶沒好氣地瞪了我一眼：「女孩子吃什麼粽子，小心噎死你！」

從外邊回來的媽媽走上前，將垃圾桶裡的粽葉全都塞進了奶奶的嘴裡。

「你怎麼還沒噎死啊，吃點粽葉驅驅邪吧！」

1

「呸呸呸！」

奶奶將嘴裡的粽葉趕忙吐了出來。

「向晴天，你是反了天了！」她拍著桌子指著我媽的鼻子一通臭罵。

我媽隻是將我拉到一旁，柔聲問著我：「囡囡，是不是想吃粽子？」

我往坐在沙發上的弟弟那邊掃了一眼，咽了下口水，搖搖頭：「媽，我，我不饞，不吃。」

從小奶奶就教育過我，女孩子不能什麼東西都想吃，那是饞嘴，會被人笑話的。

可是那粽子又白又香甜，肚子裡的饞蟲早就被勾出來了，我隻能不斷咽口水。

「向晴天，我和你說話呢，你和個賠錢玩意逼逼叨叨什麼呢！」

奶奶的話罵得刺耳。

媽媽將我抱到旁邊坐下，揉了揉我的頭後挽起衣袖走到了奶奶旁邊，將她碗裡的粽子直接倒進了垃圾桶。

Advertisement

「你——」

奶奶氣得指著我媽的手都在犯哆嗦。

我最是害怕奶奶生氣，直接從沙發上跳下來躲在了窗簾後邊。

弟弟也跟著從沙發上跳下來，他用手戳了戳我的臉，將盛著粽子的碗遞給我：「吃。」

「媽，你不是說女孩子吃粽子會被噎死嗎，我這是為你著想，怕你一大把年紀了，別被個粽子噎死了。」

媽媽漫不經心地說著，一句話將奶奶的氣堵得死死的。

我拿起弟弟碗裡的粽子，啃了一口。

果然好吃。

等我再想啃第二口的時候，弟弟在旁邊嚎啕大哭了起來。

聽到心愛的外孫哭，奶奶再也顧不上和媽媽爭執了。

她一把撩開窗簾，將弟弟摟在了懷裡。

「乖寶，奶奶的乖寶，怎麼了啊？」

弟弟指著我：「她搶我的粽子！」

「不，不是——」

我搖手，想要解釋，可是嘴角的粽子還有手上黏著的粽子都在無聲地證實著弟弟說的話。

「啪！」

奶奶揚手一個耳光直接甩在了我的臉上。

「你個臭不要臉的賠錢玩意，不讓你吃你還搶弟弟的了是吧！」

說著奶奶還想再打，我閉上眼，等著熟悉的痛感。

可很久，奶奶的手都沒有揚下來。

我半眯著眼睛往上看去，是我媽，她一隻手直接抓住了奶奶的手臂。

弟弟見狀，哭得更厲害了。

我爸從房間裡睡眼惺忪地跑了出來。

「怎麼了？怎麼了？」

奶奶甩開媽媽的手，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沒天理了啊，兒媳婦打婆婆了啊，我不要活了啊！」

她一邊嚎一邊拍著地。

弟弟的聲音都被她蓋了過去。

我爸朝著我媽那邊嘆了口氣，剛想要說什麼，就見我媽直接拿起一旁的垃圾桶，朝著奶奶的頭就蓋了下去。

「你不是說我打你嗎，那我就成全你！」

2

我知道奶奶不喜歡我。

前段時間，爸媽要出差半年，鄉下的奶奶自告奮勇來帶我。

「反正偉偉也在我這裡，讓他們姐弟兩培養培養感情也好。」

奶奶說著就帶著偉偉直接鄉下趕了過來。

偉偉是我姑姑的兒子，比我小一歲。

媽媽走之前，將我拉到了一旁。

「囡囡，這個手機你拿著，如果有什麼事，你就給媽媽打電話。」

她將我摟在懷裡，溫柔地一遍遍教我怎麼用手機撥打她的電話。

爸爸在旁邊哭笑不得：「有我媽在，她能被誰欺負了去啊。」

「隻是以防萬一。」媽媽淡淡地說道。

爸媽走後，一開始還對著我和顏悅色的奶奶瞬間變了模樣。

她直接將我房間裡的東西一股腦甩了出來：「你一個小丫頭片子，住這麼好有什麼用，這個房間給你弟弟睡！」

她將被子丟在了沙發上：「以後你就睡沙發了。」

「奶奶，我——」

我想告訴她，我可以和弟弟一間房的，我記得媽媽給房間裡加了一張床，我可以睡小床的，可話才剛開口就被奶奶直接打斷了。

「你還杵在這裡做什麼，還不趕緊給你弟弟收拾行李去！」

她推著我往前走去，推搡間，口袋裡的手機掉了出來。

看到手機那一刻，奶奶的臉色像唱戲的角一樣，瞬間變了色。

「好你個向晴天啊，竟然這麼防著我，還給你女兒留手機啊，怎麼的，想著讓她告狀啊！」

奶奶撿起手機就往地上砸。

「我讓你告狀，讓你告狀！」

我想告訴奶奶，我不會告狀的，畢竟她是我奶奶，媽媽也隻是讓我遇見危險了打電話給她就可以了，可奶奶發怒的模樣讓我感覺害怕。

弟弟一進我房間後，就將我的娃娃什麼都丟了出來。

「這都是什麼破東西啊，髒死了，滾出我的房間，我要放我的奧特曼！」

奶奶跟在附和：「對對對，我們放奧特曼，放奧特曼！」

我隻能抱著娃娃晚上一個人縮在沙發上睡。

不知道是天太冷了的原因還是被子太薄了，我睡到後半夜的時候隻覺得昏昏沉沉的。

我去敲奶奶的門，說難受想要和她一起睡。

奶奶打開門，怒視著我：「你要敢再來吵我睡覺，你看我不打死你！」

我嚇得連連往後退，最後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好在弟弟的房間門沒有鎖，我跑進去在小床上睡了一晚上。

早上我是被奶奶捏著耳朵罵醒的。

「你個不要臉的小蹄子啊，這麼點大就睡男人的房間了，你長大以後還得了啊！」

奶奶罵的話我大多沒有聽明白，隻猜測她應該是不喜歡我和弟弟睡一個房間。

我拼命搖頭解釋是太冷了，奶奶直接將我外套扒了，丟在了門外。

我渾身哆嗦著給奶奶認錯：「奶奶，我錯了，你讓我回家吧，我好冷，好冷。」

奶奶雙手環報靠在門邊冷眼看著我，弟弟也龇著個大牙在旁邊笑著。

我哭著往家裡走，奶奶直接一把將我推在地上：

「我倒要看看，你不穿衣服能不能凍死！」

3

這件事總是會被奶奶當作笑資到家樓下去聊。

「就我那個孫女啊，真是不值錢，這麼小就跑到她哥哥房間去了！」

「不會吧，囡囡怎麼會是這樣的孩子。」

有鄰居不太相信，奶奶說的話。

「誰知道她媽是怎麼教的啊，真是把孩子都給教毀了！」

奶奶在說媽媽的壞話。

「奶奶，媽媽很好。」

我站出來看著奶奶一字一句說著，雖然我不知道奶奶為什麼會對我有這麼大的惡意，但我知道，媽媽是全天下最好的媽媽，哪怕是奶奶，也不可以說媽媽不好。

我的話惹怒了奶奶。

「大人說話，哪有你小孩子插嘴的份！」

我的插嘴讓周圍的鄰居有些相信奶奶之前說的話了。

等到這些人都散了之後，奶奶一巴掌扇在了我的臉上。

「你個賠錢玩意，真是和你那個生不出兒子的媽一個德行，看著都煩人！」

原來奶奶不喜歡我是因為我是女孩子。

知道這個原因的我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爸爸說過，奶奶是我的家人，我對待奶奶要像對待爸爸媽媽一樣。

可為什麼，奶奶要嫌棄我不是男孩子。

見我哭，奶奶又是一巴掌落在了我的臉上。

她狠狠地擰著我的胳膊：「你要是再哭，今晚我就把你賣去做人的童養媳去，沒一點出息！」

我知道童養媳，之前就聽奶奶說過。

說做了童養媳之後，就吃不飽穿不暖還不能再見到媽媽。

我立馬止住了哭聲。

晚上我給奶奶倒洗腳水的時候，不小心摔倒了，洗腳水打湿了一地，我摔倒在地上，衣服湿透了，膝蓋也摔腫了。

「奶奶，疼——」

我憋著嘴哭，弟弟在旁邊笑得合不攏嘴。

奶奶走上前不滿地踹了我一腳：「你說說，你能幹點什麼？倒個洗腳水都不會！」

奶奶讓我拿著抹布將地板都擦幹，如果沒有擦幹的話，我晚上就不用睡覺了。

膝蓋本就被摔腫了，可擦地的姿勢又隻能跪著。

我疼得眼淚水直往外掉，可又害怕眼淚水滴到地上淋湿了我好不容易擦幹的地。

我每天都在掰著手指算，爸爸媽媽什麼時候回來。

好不容易，媽媽打電話過來了。

奶奶瞪了我兩眼，小聲警告著我：「你要是敢亂說話，我明天就帶你去鄉下！」

去鄉下，見不到媽媽。

我連連點頭，表示我會聽話，不會亂說話。

「囡囡，媽媽給你打電話你怎麼總是不接啊。」

媽媽說的是那個之前給我的手機。

我還沒說話，奶奶就在旁邊插嘴：「那個手機被你女兒給弄壞了！」

說完，奶奶就搶過了手機去：「你說說，你給一個娃娃留手機幹什麼，這好好的就給你砸了——」

奶奶對著電話絮絮叨叨了半晌，說的都是我怎麼搗亂不聽話。

我在旁邊盯著看著，嘴裡小聲說著，我沒有不聽話，我已經學會了拖地，洗碗，我很聽話的。

我想著奶奶說完以後會再把手機給我，讓我和媽媽說兩句話，可沒多久，電話就被奶奶直接掛斷了。

「你個小賤蹄子，怎麼還在這裡，你還不趕緊去把菜端來吃飯了！」

奶奶見我還站在她旁邊，氣不打一出來，對著我就是一腳。

「真是沒有一點眼力見！」

4

今天有我喜歡吃的排骨。

我看著排骨流口水，可奶奶將碗裡的排骨都分給了弟弟。

「奶奶，我也想吃。」

我眨巴著眼睛看著奶奶，希望她可以給我一塊。

奶奶呸了一聲，將白菜推到了我面前。

「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吃什麼肉，吃多了長胖了嫁不出去！」

自從奶奶來家裡後，我就再沒有吃過肉。

我隻能眼巴巴地滴著口水看弟弟吃著排骨。

不知道排骨是不是不合弟弟的口味，他吃了一半，就直接丟在了桌上。

看著那還剩一半肉的排骨，我咽了咽口水。

趁著奶奶不注意的功夫，我拿起桌上的排骨就往嘴裡塞。

「許佳宜，你偷吃！」

弟弟在旁邊看見了，將手裡的筷子直接往桌上一砸。

「你個不要臉的，竟然偷吃我的排骨！」

奶奶陰霾地看著我：「你偷吃弟弟排骨了？」

緊張的情緒席卷我全身，排骨也順著嘴直接掉了出來。

見到桌上的排骨，奶奶直接將桌上的一碗湯倒在了我的頭上。

「小小年紀不學好，竟然還偷吃你弟弟的排骨了！」

還好湯不算燙，我站起來躲在旁邊的角落。

「沒有，我沒有偷吃。」

我努力解釋著：「是弟弟不吃了丟了，我撿起來幫弟弟吃了。」

弟弟朝著我呸了口唾沫。

「我哪裡是不吃了，我隻是放在一旁等一會吃！你就是偷吃我排骨，你個小偷！」

「不是，我沒有——」

我哭著拼命說沒有，奶奶突然起身往房間走去。

等她過來的時候，手裡拿了根繡花針。

我意識到什麼，想要跑，弟弟卻直接攔住了我。

他雖然比我小，可卻長得特別壯實。

被他攔住，我根本就跑不掉。

奶奶一把將我拽過去。

我看著繡花針離我越來越近。

「你饞嘴是吧，我把你的嘴縫起來，看你還饞不饞了！」

我掙扎著，哭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