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才會這般討厭我。

我來到了自己的座位前，坐了下來。

妹妹的同桌，便是日記裡的徐蘇。

她戴著眼鏡，五官普通又乖巧。

但就在我坐下的一瞬間，徐蘇滿臉厭惡地往旁邊挪了一下。

「你臭到我了，該不會是做多了得婦科病了吧？

「一股臭海鮮的味道。」

她話音剛落，周遭便響起了低低的笑聲。

我歪著腦袋，好奇地看著她。

妹妹的日記裡說，她轉到這個班上的時候，徐蘇就已經被孤立了。

徐蘇每天傷痕累累，也沒有人願意跟她做朋友。

她的媽媽是鎮上賣菜的，家裡條件很差。

隻有妹妹願意跟徐蘇做朋友。

我實在不懂人類。

既然是朋友，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惡意？

可這些，也與我無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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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說了，隻要妹妹日記裡提到的那些曾經欺負過她的人。

都得死。

8

放學後。

我被侯昊堵在了巷子角落。

侯昊露出自以為帥氣的笑，單手將我壓在牆上。

「陸音，早這樣不就好了嗎？當我的女朋友，誰敢欺負你？

「腿還疼不疼？我帶你去醫院看看吧，我之所以欺負你，是因為喜歡你。

「你沒聽過一句話嗎？男生就喜歡欺負喜歡的女孩。」

「不過......」侯昊盯著我的眼神逐漸地變得玩味起來。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想當我女朋友，你得拿出點誠意來。

「這樣吧，你脫了衣服給我看看。」

我看了眼四處並無他人，緩緩地露出一個微笑。

「好呀。」

我解開了衣領的第一顆扣子。

侯昊鼻孔微微地擴張，顯然十分興奮。

可他不知道，下一刻等待他的是一場屠殺。

下一秒，無數根蛛絲從我身體內伸出，直接包裹住了侯昊的整張臉。

侯昊慘叫起來，拼命地去扯臉上的蛛絲。

他好不容易能呼吸了，轉身就向外狂奔。

可他隻跑了兩步，就被我拖了回來。

見到我原本樣子的侯昊，身子抖得跟個篩子似的，滿臉驚恐。

「怪物，你是怪物！」

「侯昊，你說得沒錯，我也喜歡欺負喜歡的人。

「你身上的味道很吸引我。」

我舔了舔嘴唇。

侯昊尖叫著求救，可下一秒，他的喉嚨就被我刺穿了。

我一口一口地去分食他的血肉。

忘記說了，我並不愛吃人的食物。

我喜歡吃的，是新鮮的生肉。

可媽媽不喜歡我這一點，總是逼迫我吃人的食物。

頭一次嘗到人血，侯昊很快地被我啃食得一幹二淨。

連一點殘渣都沒有留下。

9

「音音，那些欺負你的人，又少掉一個了。」

我自言自語地說道。

我變回了人的樣子，剛從巷子裡出來的時候，就碰見了姜恬。

姜恬厭惡地看著我，左右張望了一下：「侯昊呢？」

我無辜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你他媽騙誰呢！」

一個巴掌用力地甩在我臉上。

「我明明看到侯昊一路跟著你，現在你卻說不知道？

「也不知道侯昊怎麼還對你這種爛貨感興趣啊，你那裸照都在學校裡人手一份了！

「上次還沒把你那爛地方燒爛是吧？」

「本小姐今天心情不好，快點說侯昊去哪裡了。」姜恬不耐煩地說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

姜恬盯著我幾秒，突然發出一聲古怪的笑聲。

「行啊，臭婊子，故意惹我是吧？」

她打開了手機，對準了我的臉。

「大家好，我是你們的主播小恬，今天直播間可來了一位美少女，是我們班的班花陸音。

「長得很清純吧？但我告訴你們，前幾天她剛被三個男的搞過。

「今天我就要直播隨機找一位路人，讓他和我們美麗的陸音睡上一覺。」

姜恬尖銳的指甲嵌進了我的臉頰。

她很用力，我的臉頰很快地流出了鮮血。

姜恬笑了：「音音，你這副樣子似乎吸引了很多男人呢，直播間的人數已經破萬了。」

她湊到我耳邊，低聲地說道：「跟著我走，要是被我發現你逃掉了，我就會讓人去燒掉你家的房子，燒死你的那個神婆媽媽。」

姜恬舉著手機往前走，而我乖順地跟在她後頭。

我的視力非常好，遠超於普通人。

雖然姜恬直播間的彈幕很小，但我還是能看得一清二楚。

我故意露出了一隻蛛腿。

【臥槽，主播你快看你後面，這是怪物吧！】

【有沒有人告訴我這是不是特效啊，好嚇人啊！】

【我褲子都脫了，又被嚇得穿上了！】

【主播你趕緊回頭啊，那是什麼，是蜘蛛腿？】

等姜恬意識到不對回頭的時候，我又恢復了正常的模樣。

「各位哥哥們，可別跟我開玩笑了，什麼怪物不怪物的，你們可真會嚇唬人。」

我跟著姜恬一路來到了橋洞附近。

姜恬指了指那邊的一個流浪漢。

他渾身髒臭，頭發油膩地垂了下來。

「各位哥哥們，這個流浪漢已經在這裡一個月了。

「我聽說他得了艾滋病，所以被周圍的流浪漢排擠。

「小恬還聽別人說，他性子很殘暴，專門喜歡虐殺小動物發泄不滿欸。

「你說把我們的音音交給這樣一個人，會怎麼樣呢？」

但姜恬很快地又皺起了眉。

【到底是特效還是真的啊，可是她剛剛剝開了自己的皮！】

【操，我快嚇得萎了，小恬你這直播風格和平時不一樣啊，再這樣我可要取關了！】

【太特麼嚇人了，那哪是人啊，就是怪物吧，哪有人長了這麼多蜘蛛腿的！】

【看得我頭皮都發麻，我一個大男人都被嚇得語無倫次了！】

10

「各位哥哥，今天你們是怎麼了？竟然集體開起了這種玩笑，什麼蜘蛛怪物的？」

姜恬又扭頭朝我看了我一眼，臉上露出了狐疑的表情。

但我此刻又恢復了人的模樣，她自然看不出什麼端倪。

「陸音，你對我給你選的男人還滿意嗎？

「不過你也不挑，隻要是個男人你估計都行。」

姜恬拽著我，朝著流浪漢的方向走去。

我完全沒有反抗。

我盯著她的背影，想到了那天妹妹狼狽的樣子。

似乎在人類的角度，女孩子被陌生男人欺負，是很殘忍的一件事情。

但姜恬卻做得理所當然，仿佛她不是一個女孩而已。

我覺得有些可笑。

到底誰是怪物呢？

妹妹並沒有告訴我，原來我向往的外頭的世界，有這麼多比我還要可怕的人。

如果把她的心剖出來，肯定也散發著腐臭的味道吧。

我升起了一股暴戾的情緒。

為什麼眼前的人明明長了一副那麼好的身子，卻用來做這麼如此可怕的事情。

而我什麼都沒有做，卻要被關在了陰暗的地下室。

流浪漢見到我們，猛地站了起來。

他的眼神像是餓久了的野獸見到了一塊鮮肉一樣。

而他的旁邊，躺著幾隻野貓的屍體。

這些野貓的屍體殘破不堪，血跡斑斑。

姜恬捂住了鼻子，小聲道：「這也太臭了。

「喂，我給你一萬塊錢，你和她睡一覺。」

姜恬把我推到流浪漢面前。

流浪漢咧開嘴，牙齒發黃得厲害。

「真的？」

他似乎有些懷疑。

「當然是真的，你趕緊完事，我馬上轉你錢。」

姜恬面對鏡頭，笑道：「各位哥哥們，請多關注小恬噢，接下來要到精彩的一幕了。」

【什麼精彩的一幕，我看你是死定了！】

【本想看個片子爽一下，這下徹底地要做一個禮拜噩夢了！】

【我是新來的，沒人報警嗎？】

【報什麼警？這是什麼網站你又不是不知道，等著看好戲吧！】

【主播一路走好！】

【希望主播死得不要太慘！】

姜恬似乎徹底地被這些彈幕弄迷糊了。

可她沒有看到，我悄悄地將一根蛛絲伸進了流浪漢的嘴裡。

流浪漢的眼神在一瞬間失去了焦距。

姜恬：「喂，你趕緊的啊。」

流浪漢僵硬地點了點頭，隨後朝著她走來。

11

「你有病吧？弄錯人了，我讓你弄她！」

姜恬厭惡地指了指我。

但流浪漢卻依舊直直地朝著姜恬走去。

姜恬被他逼到了角落。

她這才意識到不對勁，露出了恐懼的表情。

「你瘋了？你敢碰我試試？

「你知不知道我爸是誰，他會直接整死你！」

姜恬大吼道。

可流浪漢早已沒了生命，他此時就是我的一具傀儡。

傀儡，是沒有恐懼的。

他壓在了姜恬的身上。

姜恬發出一聲尖叫。

她拼命地掙扎起來。

可她怎麼會是一個成年流浪漢的對手？

姜恬的衣服被扯開了。

她害怕到了極點，向我求救。

「陸音，救我！趕緊救我啊！

「我錯了，我會給你很多錢的。

「我知道你們家很窮，你需要錢，你如果不救我，我一定會讓你死！」

而我安安靜靜地站在一邊，看著他們。

「那天我妹妹陸音，被那些人侵犯的時候，也一定和你一樣害怕吧。」

我自顧自地說道。

姜恬瞪大了眼睛：「妹妹......你，你不是陸音？」

「她一直是個很愛笑的人，但那段時間，她像是死了一般。

「我不是一個稱職的姐姐，我不明白她為什麼會這樣。

「媽媽說得對，那天我就算是弄傷她的腿，也要阻止她的。

「這樣，她就不會死了。」

「陸音，死了？」姜恬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12

姜恬被玩弄得，如同一個壞掉的娃娃一般。

我讓流浪漢停止了動作。

姜恬死死地看著我，眼神仿佛要將我生吞活剝了一般。

「我不會放過你的，我一定要讓你死。」

我微微地一笑。

「可惜，你沒有那個機會了。」

我當著她的面，褪掉了身上的皮膚。

「媽媽說了，人皮是會腐壞的，一張人皮撐不了多久。」我自言自語道。

姜恬不住地顫抖著，她「啊」了半天，眼神極為驚恐。

「你看起來很害怕。為什麼要害怕我呢，明明你做的事情比我更可怕。」

她還想說什麼，但被我瞬間刺穿了胸膛。

姜恬抽搐了兩下，眼神迅速地灰敗了下來。

她死了。

我剝掉了她的皮膚。

我需要新鮮的人皮，來維持人類的樣子。

「陸音，隻剩下最後一個了。」我喃喃道。

13

我來到了徐蘇的家門口。

她家住在附近的貧民窟，環境很差。

不時地有路過的男人，朝我投來貪婪的眼神。

我聽到了裡頭傳來徐蘇和誰的爭吵聲。

「沒用的東西，怎麼賣了一天菜才隻掙了這麼點錢？

「這點錢，都不夠我去鎮上吃一頓飯的！」

我透過窗子，看見徐蘇臉色陰沉地罵著不遠處的中年女人。

那個女人，應該是她的媽媽。

我好奇地盯著她們。

和我和媽媽的關系不同，徐蘇的媽媽在她面前，倒成了弱勢的那一方。

「小蘇，你不要生氣，媽媽會加油賺錢的。

「媽媽最近還聯系上了一個賣血的，賣血能賺不少錢。」

女人嘴唇幹涸，面色發白，十分憔悴。

「那趕緊去賣啊！

「早知道當時你這麼沒用，我還不如跟著爸爸走了。」

女人雙眼緩緩地瞪大。

「小蘇，你難道忘記了你爸爸對你做的那些事情，所以我才跟他離婚的嗎？」

徐蘇冷笑一聲，像是聽見了什麼可笑的事情。

「我在學校裡受到欺負，就是因為我是窮人家的孩子！

「可現在好了，來了一個傻瓜代替我，我也不用受到欺負了。

「難怪他們這麼喜歡霸凌別人，原來這滋味是這樣不錯。」

我敲了敲窗戶，打斷了她的話。

「小蘇。」

我衝她微笑。

徐蘇看見我，變了臉色。

「你怎麼來了？」

她走出來，神情異樣。

「我看到侯昊跟著你走了，他怎麼沒弄殘你？」

徐蘇的媽媽跟了出來。

「小蘇，這是你朋友嗎？趕緊進來，阿姨給你倒水喝。」

「這可不是我的朋友，是我們學校的一條狗。」

徐蘇冷笑著走向我，抓著我的頭發就往地上按去。

徐蘇媽媽驚呼一聲：「小蘇，你不可以這麼做！」

我的臉被死死地按在泥地裡，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14

徐蘇媽媽想過來阻止徐蘇，卻被她大聲地制止了。

「別過來！你不是最擅長安靜地看著嗎？就像以前爸爸對我做那樣事的時候。」

徐蘇陰沉地喊道。

徐蘇媽媽臉色「唰」地一下白了，嘴唇顫抖了兩下，最終站在旁邊沒用動。

「陸音, 其實你轉來的第一天，我就討厭你。

「明明我們都是窮人家的孩子，都不受人待見，可你為什麼能笑得這麼燦爛？

「傻瓜, 你還以為我真的把你當朋友嗎？我隻不過想找一個替我受欺負的大冤種而已。」

徐蘇似乎還嫌不夠, 用腳踩住了我的頭。

她愈發地用力。

徐蘇媽媽驚呼：「她會死的！」

可徐蘇很快地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她低頭死死地望著我脖子的某一處。

「這是姜恬脖子上的紋身。

「你怎麼會有和她一樣的紋身？！」

我緩緩地抬起頭, 泥水混在我的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笑來。

「那當然是因為，我現在身上的皮膚，是她的啊。」

徐蘇身子猛地一顫。

「你開什麼玩笑......」

我站了起來。

「我聽妹妹說起過你的名字。

「她說你是個很堅強的女孩子，她想要去拯救你。

「但她不知道，她救上來的早已不是人, 而是一隻怪物。」

我步步逼近徐蘇。

徐蘇癱坐在地上，在我的眼神下，踉跄著後退。

「阿姨，你的女兒壞掉了，我給你重新做一個聽話的女兒吧。」

徐蘇媽媽茫然地看著我，並不明白我的意思。

但下一刻，蛛絲從我口中吐出，鑽進了徐蘇的嘴裡。

「小蘇！」徐蘇媽媽發出一聲慘叫。

徐蘇的身子彈動了幾下，最後漸漸地失去了血色。

「我保證，以後她會乖乖地聽你的話的。」

我認真地對徐蘇媽媽說道。

可我卻並不明白，為什麼她看向我的眼神, 恨極了我。

「你這個怪物！」

她撲向了我。

我並沒有殺她, 而是將她打暈了過去。

「陸音，最後一個欺負你的人，也死了。」

天空, 此時下起了小雨。

雨從我額頭滑落, 有點涼。

我舔了舔唇邊的雨水。

我知道, 我該回去了。

15

我回到了家裡。

媽媽坐在桌子邊, 似乎正在等我。

「回來了。」

我點了點頭，不安地攥緊了衣角。

面對媽媽, 我似乎又變回了年幼的那個小怪物。

「都殺了？」

我又點了點頭。

媽媽這才露出了一個微笑。

這還是頭一次，我看到她對我笑。

我也忍不住跟著她笑了。

「過來。」

我八根腿甚至斷了一根，我疼得大哭。

「（我」她撫摸著我的臉。

「和你妹妹長得一模一樣。

「這些年，是我對不住你。」

「我知道, 這並不是你的錯，我不該去恨你。」

媽媽說出了我的身世。

原來，她以前並不是神婆, 也沒有那般的本事。

「我為了生存下去，跟某種邪惡的東西達成了交易。

「那個東西說, 它會詛咒我的第一個孩子。

「當看到你的樣子的時候, 我才知道, 它沒有放過我。

「這麼多年，我一看到你，就會想起年輕時犯的錯誤。

「我將你關在地下室, 害怕見到你的樣子。」

媽媽自顧自地說著，早就淚流滿面。

我伸出手，替她擦去了眼淚。

「不怪你，我不怪你。」

我輕聲地說道。

媽媽緊緊地抱著了我。

一根蛛腿從我衣角裡伸出。

第一次, 媽媽試探著握住了它。

「毛茸茸的，還怪可愛的。」

媽媽笑出了聲。

我不知不覺地，流下了眼淚。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