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搬新家，我就在電梯裡看到了隔壁鄰居貼的一張紙。

「本人信佛，家中常年供奉三寶，因向愚昧無知者普及佛法是我們修行人必須要做的事，所以定出如下規矩，望鄰居們自覺遵守。」

接下來是洋洋灑灑一大篇條例。

「本樓居民不能吃肉、不許殺生、不能在我參禪打坐時發出噪音聲響、女性住戶禁止穿著暴露濃妝豔抹……

「以上規矩請各位自覺遵守，如不配合，發現一次罰款二百元，以儆效尤。」

1

剛進電梯，我就看到裡面貼著一張有些陳舊的紙。

上面密密麻麻寫了一大堆規則條款。

「一、殺生是非常不好的行為，本樓住戶禁止殺生，禁止吃肉，也禁止飲酒！」

「二、每晚七點我要參禪打坐，禁止樓裡住戶在這個時間發出任何聲響！」

「三、女性住戶穿衣要莊重，禁止穿紅抹綠打扮妖豔，生理期自覺不要乘坐電梯經過我家門口，要回家就走樓梯！」

「四、每周我都要進行放生活動，各住戶都要配合！」

「五、各住戶每周必須向我家的佛菩薩供奉一次鮮花水果！」

……

洋洋灑灑幾十條，我根本就沒耐心看完。

光大略看的這一眼，就足夠惡心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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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我從包裡拿出紅色記號筆，在這張《9 單元行為準則規範》底下反手揮墨留下一句。

「修行修成這德性，你修你媽呢？」

2

當晚我下班回家，剛進電梯，就看到了一張幾乎鋪了整個電梯壁的大白紙，上面赫然八個大字。

「對佛不敬，必遭懲罰！」

呦，看來我留的那句話讓這位破防了。

我倒想看看佛怎麼懲罰我。

電梯到了，我抬步走出樓梯，正看到鄰居家門開著，一個穿著綠衣服偏胖的六十多歲女人走出門來。

她看我一眼，當即臉色大變。

「我不是說了嗎？本樓女性住戶不準穿衣暴露！你看看你穿的什麼德性！露胳膊露腿的！真是有傷風化，傷風敗俗！」

呦，看來電梯留言的那奇葩竟是我隔壁啊。

我瞅了瞅我身上的衣服。

八月的天很是炎熱，我穿著清涼的短袖和短褲，和滿大街的女性穿的幾乎沒差，到她嘴裡就成了有傷風化，就成了傷風敗俗？

哪來的老封建啊！

我瞄了瞄她，嗤笑一聲。

「你裹的倒是嚴實，隻不過人家是光裹小腳，你是全身上下連帶著小腦一起都給裹了，我們大家都活在 2024，就你活在上個世紀是不是？」

我罵的或許比較高級，她反應了一會才明白我在說什麼，頓時勃然大怒。

「你怎麼說話呢！」

「不好意思，我隻有在面對人的時候才會說人話。」

她更生氣了，整張臉氣的鼓成了蛤蟆。

「你怎麼還罵人呢！」

「我罵的是人嗎？」我一邊問一邊看著四周疑惑不已：「不對啊？我也沒看見人啊！」

蛤蟆精幾乎氣炸了。

「你再說一句！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菩薩沒教導你慈悲為懷嗎？開口閉口就要撕人的嘴，菩薩知道嗎？」

「你……」

蛤蟆精詞窮了，罵也罵不出，一張臉憋的直發青。

最後隻留下一句。

「你給我等著！」

然後摔上門進她家去了。

樓下的鄰居聽到了我們的爭吵，有人上前勸我。

「你是新搬來的吧？你不知道她有多難纏，這個女人很不好惹，陰招可多了，你這個房子之前的租客都是她弄走的，我們都躲著她，你也盡量別和她起爭端的好。」

真的？

那敢情好。

我就喜歡這樣的鄰居。

還能給我的平凡生活來點調味料，多刺激啊！

3

隔天下班早了點，我去菜市場買了些肋排，回家燉了一鍋排骨。

我特意敞開了窗，往樓道放著味道，之後就坐在客廳等。

果不其然，沒多大一會，隔壁氣急敗壞的來砸我的門了。

「你沒看到我貼在電梯裡的規則嗎？不準吃肉，吃肉有損福報！」

我叼著一根排骨推開了門，一邊嚼一邊斜瞅她。

「是你信佛又不是我信佛，我吃肉關你屁事？」

「沒聽到我說的嗎！有損福報！吃肉就是不行！」

「我損我的福報，和你有什麼關系？難不成我的肉還吃你肚子裡去了？」

「你……總之規矩我都定下了！違規罰款！上次你穿衣服不合規，我念你年輕不懂事不和你計較，但吃肉這件事必須罰！」

她直接把手伸到我面前，一副「你不給我錢我就不走了」的架勢。

這棟樓是回遷樓，樓裡的住戶多是年紀大的，都沒什麼脾氣，不願意惹麻煩，所以一直忍氣吞聲的，給隔壁這隻綠蛤蟆慣成了現在這樣。

隻是她真以為普天之下皆她家了？

我偏不慣著她！

我把排骨啃的噴香，之後將骨頭丟在她手心上。

滿足的聽到她發出一聲驚叫之後，我打了個嗝。

「菩薩都沒說不讓人吃肉，你倒是替菩薩執上法了，還罰款？誰給你罰款的權利了？」

「就憑那規矩是我定的！」

「你算老幾啊，你還定規矩？你家那一畝三分地不夠你管的嗎？還想管全樓？警察叔叔知道嗎？」

我掏出手機。

「要不要我現在報個警，讓警察也來見識見識你的規矩？」

「你……你……」

她「你」了半天，愣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光瞪著兩個眼珠子看著我。

最後留下一句「咱倆沒完」然後又躲回家去了。

我撇了撇嘴。

嘖。

不是說她不好惹嗎？

就這？

4

之後的幾天，隔壁都很消停。

我連著燉了幾天的肉，也沒見她再來砸我的門。

沒有人找事兒的日子還真有點寂寞。

直到我在家裡發現了一窩蟑螂。

雖然我喜歡有事幹的日子，但我真的很討厭這群黑甲蟲子。

我以為是這個房子不幹淨的緣故，大掃除了一遍，又下單買了一堆除蟑螂的藥連著噴了好多天，可眼見著蟑螂一批又一批的死，卻愣是怎麼也殺不幹淨。

蟑螂層出不窮，還猖狂得很，撲稜著翅膀往我臉上飛，煩的我要命。

於是我又花了三百塊請了一支殺蟲團隊來。

團隊結束清理之後，拍著胸脯和我保證，說他們幹活利索的很，已經把這個房子的邊邊角角都給清理過了，絕對不會給我剩下一隻活蟑螂。

可前腳他們剛走，後腳就有一隊蟑螂排著隊順著門縫進了我家。

我正感嘆著這個小區衛生怎麼這麼差的時候，忽然聽到門外有聲音，我感覺不對勁，對著貓眼一看，正看到隔壁那個綠蛤蟆拎著一個空袋子剛站起身，袋子裡還剩下了幾根蟑螂腿和蟑螂須須。

我頓時火起，一把推開門。

「原來是你幹的！你往我家放蟑螂做什麼？」

綠蛤蟆眼中閃過一抹心虛，又立馬鼓起氣勢，兩手一叉腰。

「你懂什麼？我這是放生！」

「你有病吧！你放生什麼不好，你放生蟑螂？」

「蟑螂也是生命！怎麼就不能放生？你們這群人成天犯殺孽！這麼自私惡毒，以後是要下地獄的懂不懂！我放生這是在積功德！」

「你做功德惡心我們是吧？就你善良就你仁慈，你家養蟑螂然後就送到別人家，修行修的腦子壞了是吧？」

「你怎麼說話呢？年紀輕輕的怎麼說話這麼難聽啊！菩薩不會原諒你的！」

這棟樓非常不隔音，我和隔壁爭吵的聲音引來了其他樓層的鄰居。

眼見人越來越多，都對著她指指點點，她或許也知道自己這樣做沒理，扭頭就回家了，任由我罵也不回應。

上次勸我不要招惹她的樓下阿婆拉住我嘮叨。

「她以前每周都要放生，我們一開始以為她說的放生是魚或者別的什麼，直到我們看到她放生她家裡的老鼠和蟑螂……

隻是以前她都是在樓下放生，看來這是她故意針對你，改成往你家裡放了。」

「她這麼過分，物業不管嗎？」

「管不了，抓住她一次之後她就夜裡放，專門挑監控死角，物業再找她也沒證據，隻能一次又一次全小區消殺，我們這小區攤上她，真是上輩子作孽啊！」

阿婆說的直嘆氣。

「這種人，真是治不了啊……」

「治不了嗎？」

我冷笑一聲。

「那可未必。」

5

我反手報了警。

理由是綠蛤蟆長期在小區放生外來入侵物種美洲大蠊，蟑螂身上攜帶病菌病毒，她這是惡意投毒危害我們小區居民安全。

她給我扣惡毒自私的帽子，我就給她扣投毒的帽子。

多公平啊。

警察很快就來了。

小區其他人都被綠蛤蟆煩的久了，見狀都湊過來你一句我一句的提供人證。

警察聽過後敲開了她家的門。

一打開，我們一群人直呼好家伙。

整個房子裡到處都是佛龛。

這個房間供地藏彌勒阿彌陀佛，那個房間供玉皇大帝月老三清，客廳還供了財神土地，陽臺還有胡三太爺胡三太奶。

佛道仙三家都齊活兒了。

咱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修佛修道還是修什麼。

因佛龛眾多，到處都是供果酒肉，又沒有及時更換，空氣裡都彌漫著水果腐敗的酸臭味，地上也到處都是黃表紙金元寶以及香燭，亂糟糟的幾乎沒處下腳。

隨便踢一踢牆角，一堆蟑螂便四散跑開，張著翅膀四處亂飛。

連身經百戰的警察都傻眼了。

警察說，綠蛤蟆放生的行為很嚴重，不止要批評教育，還要罰一萬塊錢。

綠蛤蟆瞬間不幹了。

各種哭天搶地、撒潑打滾，還說她是放生，是做功德，是做善事，我們這群鄰居包括警察都是惡人，要下十八層地獄。

警察估計也沒見過幾次這種胡攪蠻纏的。

一團混亂中，我在旁邊涼涼說了句。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非法引進、釋放或者丟棄外來入侵物種，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並處或者單處罰金。

「警察大哥，看來這隻罰這一萬塊錢的從輕處罰她不太滿意，可能她是想去吃公家飯了也說不準呢。」

綠蛤蟆一聽立馬翻身躍起。

「你放屁！我就是放生了一些蟑螂而已，怎麼可能還要蹲監獄！」

警察立馬正色道：「這位女士還真沒說錯，《刑法》就是這麼規定的，你若是對我們的處理不滿意，大可以和我們走一趟。」

綠蛤蟆一下子蔫了。

她心不甘情不願的說會給警察留下的卡號打錢，好聲好氣送走警察。

等警察一走，她立馬變臉，回頭惡狠狠的瞪著我，恨不能將我吃了。

我隻是衝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