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書名:見你如風來 字數:4323 更新時間:2025-02-24 16:57:09

……


7


我沒想到,八年後,我會如此草率地跟顧時遇領了證。


回去的路上,我累極了,靠在他車裡睡了很久。


醒來時天色已擦黑。


顧時遇的車停在高檔小區前,雨滴敲在車頂棚。


難得安寧。


我動了動發麻的胳膊。


聽到顧時遇的聲音從旁傳來:「醒了?」


「嗯。」


衝動褪去之後,車裡被尷尬籠罩。


八年過去了,我們之間,似乎沒什麼好講的。


顧時遇將鑰匙和錢包交給我:「E 棟 302,你自己回去,我醫院還有事,不用等我。」


想起要去住院的事,我趕緊拒絕:「我不能住這裡——」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顧時遇打斷了我,「我為你母親的手術殚精竭慮,希望你不要牽扯我的精力。」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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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了車。


撐開傘的瞬間,顧時遇又補充道:


「既然結了婚,我希望你能讓我體面一些。」


「下次洗手,不要當著眾人的面。」


「也不要讓我看見。」


我張了張嘴:「我不是嫌棄——」


顧時遇升上車窗,揚長而去。


8


直到站在顧時遇的家中,心中的缺失才漸漸被眼前的場景填補起來。


我結婚了。


和顧時遇。


這個隱藏在心底的願望,以另類的方式實現。


心底的酸澀和喜悅交織,同樣也有對未來的不安。


他的家一塵不染,冷色調的家具填補了大部分空白。


幾乎沒有什麼煙火氣。


我不敢隨意走動,在沙發上坐下來。


等了很久很久。


興許是有了一絲隱秘的依靠,我竟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等再醒來,空氣中彌漫著飯菜的香氣。


起身時,一條薄毯從身上滑落。


我赤腳走向客廳。


光線昏暗,隻有廚房開著燈。


顧時遇正系著圍裙站在案板前切菜,電話開著免提,扔在一旁。


對方不滿地語氣傳來:「顧時遇,跟桑落結婚,你是不是瘋了?」


顧時遇語氣很冷靜:「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以你現在的身份地位,有多少女人趨之若鹜!你覺得桑落她傻嗎?現在你有利用價值,她會跟著你,等沒有了,會把你一腳踢開!她這是騙婚!」


顧時遇關掉了水龍頭,撐在案板前。


好久之後才說:


「結婚證是民政局領的,她沒法騙我。」


「草,你戀愛腦吧……」


電話那頭粗暴地掛斷了。


顧時遇端著葡萄出來的時候,我佯裝從洗手間拐出來。


他愣了一下,冷淡地垂眼,「為什麼不去床上睡?」


「我想等你一會兒的……」


顧時遇背對著我,把葡萄放在桌子上,「下次去床上等。」


我耳根微微發燙,「好。」


9


深夜,我在床上輾轉反側。


顧時遇說完那句後,就去了書房。


我擔心媽媽的病情,起身去找他。


此時,書房的燈還開著。


顧時遇坐在電腦前,戴著眼鏡,似乎在查文獻。


我進門的一瞬間,黝黑的眸子便定在了我身上。


我慢慢走進,感覺臉有些發燙,解釋道:「你讓我在床上等……我看你沒來……」


顧時遇嗯了聲。


見他還是沒動,我主動握住了他的手。


「我媽媽的手術……」


顧時遇移開眼睛。


「你媽媽的手術沒問題。」


我松懈下來,忽然覺得他掌心的溫度,有些燙手。


松手的一瞬,顧時遇反握住我。


語氣中染上譏嘲。


「怎麼?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後,就不屑於碰我了是吧?」


我急了,走近了些。


幾乎挨到了他的身體。


「不是。」


室內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我盯著對方深邃的目光,輕聲說:「你喜歡的話,我……這麼握著也行——」


顧時遇將我拉進了懷裡。


冰涼的吻落下。


他眉眼間染了一抹煩躁,「桑落,別拿我當小孩哄。」


「我要的,可不隻是這些。」


……


10


一晃到了媽媽手術這天。


顧時遇一早就進了手術室。


我坐在門外的長椅上,掌心裡滲出了汗。


由於有了夫妻這層關系,顧時遇交代病情的時候,直白了很多。


坐在外面等的時候,我想了很多。


有些誤會,是該原原本本的講清楚。


唯一讓我擔心的點,是我的焦慮症。


我給心理醫生發了個消息。


「醫生,我這個病,還能治好嗎?」


「可以的,桑小姐,我說過很多次,你不是精神分裂,不會傷害別人,別擔心。」


「如果我的伴侶知道這個毛病,會不會嫌棄我?」


「要看你伴侶的接受程度以及受教育的程度,我可以代為溝通。」


「謝謝,我再考慮考慮。」


其實我是有私心的。


我沒有了優渥的家庭。


性格沉悶,也不討喜。


如果焦慮症能治得好,我……不想告訴顧時遇。


早上 9 點,姜媛來了。


她從我身邊走過,徑直進了談話室。


權當看不見我。


然而幾分鍾後,又拎著一沓文件去而復返。


「請你解釋一下,這是什麼意思?」


紙張狠狠甩在了我身上。


亂七八糟散了一地。


家屬籤字那一欄,明晃晃籤著「顧時遇」的名字。


與患者的關系:「女婿」。


姜媛氣得渾身發抖,「桑落,你怎麼敢跑回來禍害他!」


「你要不要臉?」


她聲音尖銳,驚動了裡面的護士。


幾個人忙衝出來圍著她,「姜醫生,怎麼了?」


很快,所有人都看到了籤名那一欄。


然後錯愕地看向我。


不近人情的顧教授,竟然瞞著所有人結婚了。


我努力躲著眾人的視線,「姜媛,等我媽媽做完手術再說,好嗎?」


「不好!」


姜媛氣得眼淚都流出來,「我等了他這麼多年,憑什麼你一出現就把他勾搭走?」


「你差點毀掉他的一雙手,像你這麼惡心的人,顧時遇為什麼就是忘不掉!」


「惡心」兩個字突然勾起了我不好的回憶。


讓我瞬間臉色慘白,「別說了。」


「我不惡心……我明明洗幹淨了,我不惡心!」


姜媛卻像瘋了一樣,怨毒地盯著我。


「桑落,我本想給你留點顏面的。」


「是你非要自取其辱……」


「一個患有精神疾病的人,你配站在顧時遇身邊嗎?」


耳邊一片嗡鳴。


四周靜得可怕。


「我沒有。」


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辯駁:「你胡說!」


姜媛掏出一沓照片,扔在我臉上。


「你瞞著他去精神病院的事情,用我告訴顧時遇嗎?」


身後突然傳來顧時遇平靜的聲音。


「不用你告訴,我聽見了。」


11


手術室的大門不知道什麼時候滑開了。


顧時遇穿著手術衣,站在門口。


讓我我如墮冰窖。


隻覺得周圍所有的視線,像刀子一樣割在我身上。


痛不欲生。


顧時遇臉色沉得可怕,他撥開眾人,站在我面前。


「桑落,你要瞞到我什麼時候?」


我眼淚順著臉頰滑下來,語無倫次地說:「對不起……你別嫌棄我——」


下一秒,顧時遇將我緊緊抱住。


「我怎麼會嫌棄你?」


「要知道是這樣,我不會讓你等在外面。」


「手術很成功,現在什麼都別想,我陪你去心理科。」


我漂泊的心,終於在此刻落地。


我如釋重負地哭了出來。


離開前,顧時遇對傻掉的姜媛說:


「姜醫生,你最好想想怎麼跟我妻子道歉。」


13(顧時遇視角)


桑落住院了。


不是在同一家醫院,而是距離他單位十公裡之外的一家精神病院。


如果不是桑落的心理醫生恰巧打電話來,顧時遇不會想到,她會患有如此嚴重的焦慮症。


病史,長達八年。


深夜。


桑落吃了藥,沉沉睡去。


因為一直在哭,眼皮已經浮腫。


顧時遇坐在病床邊,握著她的手。


隻覺得潮熱的水汽,從四面八方朝他壓過來。


又悶又熱,叫人喘不過氣。


他回想起了剛才和心理醫生的對話。


「八年前她家遇到事,桑落被討債的人關了三天,出來後患上了 PTSD。」


看著桑落和心理醫生整整一千多頁的微信聊天記錄,心底的鈍痛越演越烈。


直到變得刻骨剜心。


分手前的一個月,桑落回了趟家。


整整一周都沒有聯系他。


等再回來就像突然變了個人。


她很冷淡:「我家裡不同意我們在一起,已經在給我安排相親了。」


顧時遇慌了,他信誓旦旦地承諾,「我會有錢的,落落,求你相信我,我會用這雙手,讓你過上好日子。」


可是在他觸碰她的瞬間,桑落打開了他的手,像在躲避骯髒的怪物:


「別碰我,好髒。」


顧時遇因為這句話,難過了八年。


可是心理醫生說:


「桑落剛來的時候,拒絕任何人的觸碰。」


「她對我們所有人都說了『惡心』。」


「顧教授,當你走投無路,工資被老板卷跑,而他的女兒又落入你手中時,你會做什麼?」


顧時遇心沉入了谷底。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桑落的身上發生了什麼。


大部分失去理智的人,不會遵循孩子無辜的道理。


他們認為,你享受了便利,就該父債子償。


「那短短三天裡,桑落面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


「即便沒有實質性的侵害,你不會想到他們的霸凌手段有多殘忍。」


想到這,顧時遇的胃絞痛起來。


他連熬了幾個日夜,剛從手術臺上下來,撐到現在已經是極限。


可醫生的話,就像鈍刀子割肉。


一刀刀切割著他的神經。


叫人生不如死。


顧時遇深吸一口氣,繼續往下翻聊天記錄。


就在他出車禍的那一晚,她跟心理醫生的聊天,戛然而止。


中間的空擋,長達三年。


顧時遇心一瞬間提了起來,「醫生,她中間為什麼消失了?」


對方隨意道:「好像是錢不夠吧……聽說她男朋友要治病,她把錢全交了治療費,自己就耽擱了。挺可惜的,當時病得那麼重,出去打工都沒人要,也不知道怎麼拖下來的。」


如果前面所有的話,是壓在他身上的巨石。


那最後的真相,就是要他命的東西。


顧時遇的思維陷入了呆滯。


耳邊回響著當年醒來時的聲音。


「是姜媛替你交了住院費。」


「顧時遇,忘了桑落吧,她不要你了。」


「兩次手術,她可一次都沒露面呢。」


他痛苦地彎下身體,淚如雨下。


兩場手術,桑落杳無音信。


他惦念了八年,怨恨了八年,可是卻在八年後,得知那時的桑落已經獨木難支。


她連自己都救不了,卻偏偏選擇了救他。


她之所以消失,是因為她的病情,已經無力支撐她陪在他身邊。


牆角的鍾擺滴答作響。


像一柄小錘。


敲在顧時遇的靈魂上。


靈魂碎了一地。


14


我好像做了很久的夢。


夢到了當年那些人吐在我身上的東西。


煙味混著口水。


甚至是其他的東西。


我緊緊蜷縮起身體,從夢中驚醒。


哭著喊著顧時遇的名字。


接著,就落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我在,落落,我在。」


看到顧時遇的臉,我有些回不過神。


他怎麼變著如此憔悴。


眼下烏青,眼皮浮腫,下巴上遍布胡茬,扎得我生疼。


夢中的面孔散去,我劫後餘生般緊緊攬住了他的脖子。


將頭埋進他胸口。


顧時遇眼底閃過一抹痛色,「落落,對不起。」


我渾身一抖,看到放在他身旁的我的手機,明白了什麼。


「你知道了……」


「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想了很久,「我那時候沒錢了。」


「不想拖累你,治好你,你能救更多的人,比我自己看病,更有價值。」


顧時遇突然就哭了。


他的手在顫抖。


我慌亂地拍著他的後背安撫,


「你別自責,我知道,如果我在,你一定不舍得去做手術。是我自己離開的,不怪你。」


顧時遇很久沒有說話,眼淚砸在了我的後脖子上。


暈開一片濡湿。


「桑落,我是個混蛋。」


「對不起……」


我輕聲說:「你幫我救了媽媽,就證明我當初的選擇沒錯。」


夜深了,顧時遇將我抱在懷裡。


寸步不離。


我想起了那天的電話,小聲問:


「跟我結婚,你就不怕我騙你的財產嗎?」


顧時遇似乎累極了,輕輕蹭著我,囈語:「那些錢,本來就是給你花的。」


「你能留在我身邊,對我來說,已經是可望不可及的事了。」


15


我住院期間,一切瑣事都是顧時遇親力親為。


一周後,姜媛紅著眼睛站在了我病房的門口。


堵住了即將出門的顧時遇。


「時遇,你為什麼不理我?」


我正躺在床上看電視。


姜媛的聲音小,可仔細聽,還是能聽清楚的。


我佯裝沒聽見一樣,隨意切了個頻道。


電視上放起了小豬佩奇。


顧時遇帶著姜媛離開了。


我咬了咬唇,還是下了地,偷偷溜了出去。


樓梯間裡,姜媛的啜泣聲格外惹人憐愛。


「顧時遇,桑落到底哪裡比我好?」


「我陪了你八年,難道比不過她出現的幾天嗎?」


倘若說原本,顧時遇還能對她有些許溫和,此刻竟什麼都不剩了。


「你跟她沒有可比性。」


「桑落是我的妻子,你隻是你。姜醫生,我們牽扯不上什麼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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