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麼樣，難道我連帶朋友回家吃飯的權力都沒有嗎？」

耿天嬌越說越大聲，越說越理直氣壯。

「再說了你天天不著家，已經有多久沒有陪過我了！小張跟我認識才沒多久，他都能看出我身體不舒服，送我回家還給我煮粥！」

「你呢！你就知道疑神疑鬼！」

耿天嬌像是逐漸找回了底氣，把心裡所有的不滿都喊了出來。

陳雲亭看向地上打翻的燉鍋和白粥，伸出腳又用力踹了一腳，轉身出了門。

11

雖然剛才聽了個大概，回到家我還是立刻找人去查了一下。

畢竟上輩子從沒發生過這樣的事。

所謂的小張並不是什麼朋友同事，而是耿天嬌在網上認識的。

對方聲稱自己家境困難，賭博的爸，生病的媽，在上學的妹妹和破碎的他。

耿天嬌聽完立刻給他打賞了一筆錢幫助他渡過難關，對面一看是個有錢人還是同個城市，主動發消息感謝，一來二去兩個人就認識上了。

到目前為止她已經借了小張五萬塊，還經常給小張的直播打賞。

我聽得額角的青筋直跳，

耿天嬌還真是一如既往地聖母。

我不由想起了上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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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作多年的生意伙伴拖欠貨款，一開始我也想著是朋友盡量寬限，能拖就拖，甚至用自己的錢先墊給供貨商。

結果這一拖就是五年。

後來聽說他是因為賭博把家底都輸光了，再拖就徹底成了爛賬。

我上門討要，結果他竟然想著人死債消，僱兇撞死了我。

重生後我立刻停止了和他的所有合作，並且僱私家偵探拍下了他賭博和偷漏稅的證據匿名舉報。由於涉案數額大，現在還在大牢裡蹲著，沒個十年出不來了。

升米恩鬥米仇。

知道耿天嬌這樣下去遲早要出事，我特地見了一下陳雲亭，想讓他和耿天嬌離婚。

結果陳雲亭一改那天的憤怒：「我和嬌嬌隻是鬧了點矛盾，怎麼可能離婚！」

「我反思了一下確實是我最近疏忽她了，陪她的時間太少。」

「以後我會改的，嬌嬌已經原諒我了。」

……

這下我是真的沒話說了。

我拿起包包轉身就走，作為媽媽的義務已經盡到了，陳雲亭以後的生活是他自己選的。

不過我把孫女安安帶回來了。

夫妻倆說要重新培養感情，讓我幫忙照顧孫女。

小孫女年紀不大，壞習慣卻不少，生活習慣差，脾氣嬌縱，遇見不順心就哭就鬧就原地躺下撒潑。

我想著孩子還小，總歸還是家長沒教好，攤上這麼一對不靠譜的爸媽也是挺慘的。

我重新僱了一個保姆，天天陪著她上課和玩。

在我的嚴厲教育下，安安也逐漸懂禮貌。

陳雲亭是靠不住了，把安安培養好也是件好事。

12

這天下午幼兒園老師急匆匆給我打電話，說安安不見了。

我連忙報警往幼兒園趕，心裡千回百轉，甚至害怕是不是陳剛出獄了報復我把小孩劫走。

最後查了監控發現竟然是耿天嬌繞過幼兒園大門把安安帶走了。

監控裡的她隔著幼兒園的柵欄跟安安說了會兒話，後來安安自己從小門鑽了出去，兩個人逐漸走遠。

我怒不可遏地給耿天嬌打電話。

她是安安的媽媽，接孩子難道不能光明正大接走麼，難道不能跟我說一下嗎！

耿天嬌死活不接電話，後來甚至直接關機了。

我殺到他們家裡，隻剩陳雲亭一個人在屋子裡坐著。

他胡子拉碴，再也沒了以往的精神：「媽，嬌嬌跟我離婚了。」

我沒有說話。

其實離婚已經是我設想的結局裡最好的了。

陳雲亭卻逐漸癲狂，對著我大喊：「都怪你！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斷了我們的生活費，我也不會忙著創業失去了她！」

我冷漠地看著面前的男人，比我上輩子看到他籤了陳剛的諒解同意書還心寒。

雖然這輩子我斷了他們的經濟支持，但是我始終沒有完全放棄親情。

他畢竟是我無微不至照顧大的孩子，畢竟是我和丈夫唯一的兒子。

他的火鍋店要開分店到處拉投資卻四處碰壁，我還拜託老朋友出面投了一筆錢。

現在我隻問出了我最關心的事：「安安呢。」

13

原來耿天嬌不僅沒有和小張斷掉，甚至兩個人越走越近，最後耿天嬌完全沉淪在這個年輕、體貼、無微不至的男人身上。

她跟陳雲亭提出了離婚。

擔心我知道以後會留著安安不放她走，於是蹲點了幾天從幼兒園直接帶走安安。

「安安你自己決定，是要跟媽媽還是跟奶奶。」

我找到耿天嬌決定開誠布公談一下撫養權問題，必要的話出一筆錢買斷更為保險。

其實我還是挺有自信的，這兩年安安跟著我，我什麼都給她最好的，上的是貴族私立，有專門的保姆，幾乎幼兒園裡所有女孩子都會羨慕她每天不重樣的裙子。

比起她剛來的時候膽小瘦弱的樣子好了不知道多少。

沒想到她看了看耿天嬌又看了看我，最後奶聲奶氣地說：「我選媽媽。」

「什麼？」我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耿天嬌一把將安安護到身後，安安也一雙小手緊緊地抱住媽媽的大腿，瑟瑟地探出半個腦袋。

母女倆一臉警惕，仿佛擔心下一秒我就會衝上去搶人。

我自嘲地笑了笑，還真是一點都養不熟啊。

身後傳來母女倆的聲音：

「安安真棒，等下媽媽帶你去吃冰淇淋。」

「好耶好耶，我還想看動畫片!奶奶總是不讓我吃糖和冰淇淋，也不讓我看動畫片。」

「媽媽好，奶奶壞。」

安安來的時候因為吃了太多糖乳牙已經壞了大半，眼睛也因為長期看電子產品有了輕微近視，我帶著她看了半年多的牙醫和眼科醫生才有所好轉，平時嚴格控制她吃糖和看電視時間。

雖說孩子小不懂事，但是心涼了再捂熱就難了。

我跟幼兒園打電話給她辦了退學。

14

耿天嬌帶著小張和安安回了娘家。

畢竟房子是我婚前買給陳雲亭的，況且還有抵押貸款，給她她也還不起。

令她沒想到的是，原先一口一口娘家就是自己家的劉月梅卻變臉了。

耿海明原本就沒工作，家裡全靠劉月梅那點工資撐著。現在耿天賜上了大學，更是一個月生活費就要三千塊。劉月梅原本指望耿天嬌離婚帶筆錢回來，可以把耿天賜的按揭房一次性還清。

結果耿天嬌不僅沒帶回財產, 甚至連房子都沒分到手，劉月梅立刻將他們三人趕了出去：「離了婚的女兒怎麼還能拖家帶口住家裡, 晦氣得很, 這讓天賜以後怎麼成家。」

耿天嬌傻眼了，耿家現在住的房子正是她讓陳雲亭買的那套。

劉月梅卻翻臉不認賬：「你做姐姐的幫襯弟弟買房天經地義, 給了那就是他的, 你看看房本有你名字嗎！」

耿天嬌隻得又帶著情人和女兒租了一套兩室一廳。

然而她現在沒有工作，女兒要上學, 情人又變著法跟她要錢，離婚分到的一點點現金很快就花完了。

小張原以為傍上了富婆不用努力了, 溫柔小意伺候了一年多，等著正式在一起能拿筆大的, 結果被劉月梅趕出來才知道是個假富婆。

年紀不小還帶個女兒，就算她長得好看那也不能當飯吃，況且他們這一行，處對象最不看重的就是臉了。

溫柔體貼的情人像是換了一個人, 每天在網上聊新的有錢人, 隔三差五喝得醉醺醺回來, 一醉酒就打砸東西，安安每天被嚇得大哭。

耿天嬌終於後悔了, 回頭去找陳雲亭想復合。

劉月梅也一個勁兒勸她復婚, 耿天賜的房子貸款之前都是陳雲亭在還, 現在壓得她喘不過氣, 再拖欠下去就要被法拍了。

可惜陳雲亭現在也是自身難保。

我讓老朋友撤了投資, 分店很快成不下去倒閉了。

離婚以後他每天無心工作, 放著飯店不管, 員工偷工減料以次充好，多次被顧客投訴吃到不新鮮的肉，市監局都上門了好幾次，名聲壞了顧客越來越少。

現在營業額對上高額租金已經是開一天虧一天。

不過這次我不打算再出手幫他。

15

「雲亭，我不懂。」

「(下」我嚇了一跳下意識要關門, 人影卻揉了揉眼睛站了起來。

竟然是孫女陳安。

一年過去，她已經完全沒了之前的精致可愛，頭發亂亂的, 衣服也半舊不新, 襯得人更黑瘦了。

算算年紀今年已經上小學了。

「奶奶，我好想你。」

看清是我她立刻嘴巴一癟就要哭, 伸手來拉我的袖子。

我把她帶進屋子裡，洗幹淨臉，熱了一杯牛奶。

喝完牛奶放下杯子, 她立刻跑去自己原來的房間。

一推開門卻大失所望, 原本裝滿粉色的公主房已經全都拆掉了，裝滿各色裙子玩具的衣櫃也不復存在，這間現在是我的書房。

陳安垂著眼睛小心翼翼開口：「奶奶我能搬回來和你一起住嗎？」

「為什麼想回來？」我反問道。

「媽媽每天喝酒她都沒時間管我, 我已經連著好幾天上學遲到了, 外婆也說我是賠錢貨。」

說著她抬臉看著我，一串眼淚順著臉頰流下。

我不為所動：「你的撫養權在你媽媽那兒，當初你自己選的。」

陳安哭得更大聲了：「我知道錯了，奶奶才是對我最好的人。」

我搖搖頭：「已經晚了安安, 就算是小朋友也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吃完午飯我就把她送回了耿天嬌家。

耿天嬌甚至沒發現女兒丟了一上午。

長痛不如短痛。

就算我現在一時心軟撫養了她，按她的性格長大後還是會被耿天嬌劉月梅幾句話就騙得與我反目。

我實在不想再花幾十年去賭個概率了。

下半輩子我隻想掙脫親情的束縛，過好自己的生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