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你喜歡嗎?」
平日裡清朗的聲音似浸了水,好沉:「嗯,很喜歡。」
「喜歡就快些進來吧。」
帳幔被拂落,牖戶半掩,屋外不知何時起的狂風鑽了進來,吹得床榻搖曳作響。
此刻的場景與那日旖旎的夢重合,真是……好快活。
21
經此一夜,我才知曉公子平日裡隻是看著眼盲體弱,衣衫下藏著的是寬闊的胸膛和勁瘦的腰。
夜裡被他折騰得太累,我睡得很沉。
甚至罕見地夢見了我的爹娘。
那時候我還不是害人精,我是槐縣柳巷最乖巧懂事的姑娘。
父親好賭,母親軟弱,家裡的瑣事都是我來處理。
周圍鄰居都可憐我,誇我懂事。
後來,家中田地、家裡的積蓄、母親的嫁妝都被我爹賭沒了。
看著家裡空蕩蕩的米缸,我受不了了。
我去找母親,我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想讓她帶著我離開這個慘淡的家。
可希望毫不猶豫地破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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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透過門縫看見一臉烏青母親哭著跟我那個吸血的爹說要把我賣了換錢。
我跌坐在地,覺得無比荒唐。
一個爛賭鬼的爹,一個隻會順從的娘。
我可太倒霉了。
那天的晚飯我下了蒙汗藥,十歲的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他們倆都捆起來。
母親吃得少,醒得早,在一旁哭哭啼啼地問我要幹什麼。
我說:「我要把你們倆都賣了,我都跟人牙子說好了。」
母親臉上又驚又怕:「朝朝你瘋了,我是你娘啊。」
我笑了,諷刺意味十足:「對啊,你是我娘,你要把我賣了讓這個爛人繼續賭。」
我臉上絲毫沒了往日的乖巧,朝她嘶吼,「你是我娘,你讓我過這種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
「你隻知道哭,讓我跟你一起受委屈,讓我也被他打。」
我把袖子挽上去,將我手臂上的青紫暴露出來。
「你看看這個家,什麼都不剩了,你還要讓他繼續賭。
「你是天底下最沒用的娘。」
我把她罵得狗血淋頭,她隻會哭著說對不起。
哭哭哭,又是哭,我被她逼瘋了。
頭疼欲裂,我卻又想起了很久以前她教我做甜酒,給我買桂花糕。
算了,給她最後一個機會:「娘,你要是真對不起我,就把他殺了。」
說完我平靜地看著她。
她眼睫上還掛著淚,我以為她又要哭了,結果,她說了句:「好。」
當天晚上,我們倆就合力把我爹拖進了河裡。
我很開心,想著以後的日子我倆好好過,可僅僅過了幾天她就病了,她說她老想起我爹來向她索命。
我握住她的手告訴她:「他是失足掉河裡死的,跟你沒有關系。」
周圍的人都以為他是失足落水死的。
那就讓失足落水成為事實吧。
可我娘太心軟了,她整日不安,整日愧疚,隻比我爹多活了一個月就病死了。
我舅舅來接我那天,舅母很不耐煩,她罵我是個索命鬼,害人精。
後來,我依舊是乖巧聽話,可日子依舊很慘,舅母經常打罵我,我那肥頭大耳的表哥對我有非分之想。
於是,我想了法子把表哥的腿弄斷,他捂著腿尖叫的時候,讓我好興奮,但我不能表現出來,不然會挨打的。
表哥不敢說是我把他的腿弄斷的,因為我威脅他要是敢說,我就抹了他的脖子。
那麼大的塊頭,因為害怕,瑟縮得像隻鹌鹑。
想起就好笑。
我一直都是個表裡不一的人,我表面乖順聽話,但內裡也是個壞心腸,壞事我都偷偷幹。
上一次幹壞事還是在嫁進薛府之前,我把手裡所有錢都給了那個老頭,讓他裝作大師騙一騙薛家的老太君。
然後我順利嫁進薛府。
我不算好人。
說起來,我和公子也很相配呢。
22
翌日,表小姐來找我時,脖頸處多了一圈輕紗,她對外說是追蝴蝶時被樹枝劃傷了。
表小姐脖子纖細,粉色的輕紗顯得她更加嬌嫩。
我在大夫人的院裡敲算盤,表小姐湊到我跟前。
「朝朝,昨天晚上你可知曉表哥的真面目了,可怕嗎?」
我害羞笑笑:「挺可怕的,公子的力氣太大了。」
表小姐蹙眉:「你和他睡覺了?」
我坦然點頭。
表小姐氣呼呼地就走了。
我繼續敲算盤,大夫人說我是個聰明姑娘,算賬算得很好。
夫人把府裡賬目給我看,要我幫著她管理府上中饋。
薛府是我的恩人,我當然要盡心盡力。
是以我又睡在了大夫人院裡。
半夜,我才吹了燭燈躺在床上還沒閉眼。
門口便傳來了響動,是公子,眼蒙白紗的公子,爬上了我的床。
他側身摟著我,在我耳邊低語:「娘子,我好想你。」
我依偎在他懷裡,聽到了他胸腔中有力的心跳聲。
我哄著他問他與表小姐的過往,問他的眼睛究竟是如何傷的。
他說了很多,他說他幼時就養在祖母身邊,無父母疼愛,祖母愛他,卻更想他光耀薛府門楣,於是他的幼年隻剩讀書。
因此他沒逛過燈會,沒吃過糖人。
他要我多可憐可憐他。
我輕吻著公子的唇角,以示安慰。
可憐的公子卻始終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怎麼辦呢,我的愛人對我有些不忠誠。
有些煩惱,但也沒關系,我想知道的事總會知道的。
不說,我便去找表小姐好了。
結果,第二日表小姐就走了,說是家中母親病了要回去侍奉。
我目送表小姐上了馬車。
公子在我旁邊面色無辜,撓我的掌心。
我越發好奇了,公子到底瞞著我什麼事。
23
公子揭眼紗的前一天,二夫人來找了我,給了我一錠金子,她說她要走了。
我問她要去哪裡,她說她要去邊關尋故人,二老爺已經給了她和離書。
第一次,我看見她臉上有了真切的笑容。
離開前,她還勸我:「若郎無情妾無意,便去尋自由。」
她怕我也困在無愛的婚姻裡,跟她一樣憂慮多年,給了我一錠金子做後路。
金子是好意,我收下了,但郎有情妾有意,公子說了那句喜歡我,隻要他不賭,我便一輩子不會放棄他,一輩子不會讓他離開我。
不過,我倒是可以假裝離開,逼一逼我的好公子。
夜裡,我背著收拾好的行李,悄咪咪往角門走。
公子敏銳,應該很快就來了。
果然,我剛晃悠到角門,公子就追上來了,眼上的白紗不見了,一雙琥珀色的眸子在月光下閃爍,像藏了星星。
他的眼睛能看見了。
月輝傾灑,夜風微涼,樹影搖曳,眼前公子面若神佛。
神佛紅了眼尾,握住我的肩,音色喑啞:「卿卿要逃去哪裡?」
我故作傷心:「公子說過要放我自由。」
「可朝朝,你說過你愛我,為什麼還要走呢?」
說著,公子將我揉進懷裡。
「我不許你走。」
「我愛公子,可公子待我無意不是嗎?」
我的聲音都在顫抖,好似真的傷心欲絕。
「不是的,我愛你。」
「那你為何不能告訴我三年前你與表姑娘的事?
「相愛之人要互相忠誠不是嗎?公子。
「告訴我吧,公子。」我目光灼灼地看著眼前的人。
公子神色猶豫:「你保證不離開我,朝朝,你保證。」
我舉起手,虔誠發誓。
即便如此公子還是怕我離開,將我的包袱扔掉,強帶著我回了墨園。
公子捧著我的臉輕吻,從眉毛一路到下巴,輕柔至極,像是柔軟的春花在輕撫。
結束後,公子顫著聲音同我講他與表小姐的淵源。
表小姐第一次來薛府是十三歲,公子比她大一歲。
十四歲的公子生得唇紅齒白,面容俊秀。
柳若芸對他一見鍾情。
柳家的嫡長女是個有手段的女子,惡毒繼母和心機繼妹皆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
見到薛家二公子的第一眼心裡想的就是要得到他,不擇手段。
而薛長恩見到柳若芸的第一眼,是厭惡,她眼中濃烈的欲望讓他厭惡。
她百般糾纏,她約他遊湖泛舟,約他吟詩賞花,他萬般厭惡,應下約,將她推下水,寫信威脅她。
可柳若芸是一個锲而不舍的人。
第二年秋天來薛府的時候,她做了一件壞事。
她給公子下了迷情香,然後偷偷爬上了公子的床。
冰肌玉骨,半露香肩。
公子差點就沒了清白,幸好他憑著最後的理智把柳若芸捆了起來。
第二日,他就用藥弄瞎了自己的眼。
故事講完了,公子緊緊地將我摟在懷裡,我能感覺他的手在顫抖,他在害怕。
他覺得他差點失了清白,怕我離開他嗎?
沒關系,我不會離開他,隻要他不去賭坊,我就陪他一輩子。
我溫聲安撫他:「沒關系,公子,隻要你的心是我的,我就永遠不會離開你。」
他鑽到我懷裡,摟住我的腰,很緊很緊。
我假裝沒有看見他眼底狡黠的笑意。
24
二夫人出走的消息傳到了祖母那裡,她把二老爺叫到房裡打了一頓。
原本康健的老太太被氣病了。
好在公子復明的消息又治好了祖母的病,祖母高興慘了,甚至想要敲鑼打鼓,大辦筵席。
公子拒絕了,理由是他隻想專心讀書,早日考取功名,到那時再辦筵席會更給薛府添光。
祖母喜不自禁,給公子請了最好的先生來府中教導。
來年春天,二老爺走了,又出門做生意去了。
這一次大公子沒有隨二老爺出門,說是留下來幫母親料理雲州城的商鋪,順便娶個媳婦。
公子讀書很用功, 我算賬也算得起勁。
大夫人給了我兩個成衣鋪子,我時常要去各個布莊挑選布料, 研究衣裳樣式,時常不能歸家,索性住在鋪子後庭的房間。
我立馬搖搖頭,握住了他的手解釋:「嫁予你,我一點都不委屈。
「往屋」像隻勾人魂魄的狐狸精。
我白日為生意勞累,懶得搭理他,他就兀自抱著睡著的我,輕吻, 從頭到腳,十足的變態。
25
第二年秋日的時候, 表姑娘沒再來薛府,據說家中已為她定了親,對方是京城簪纓世家王家。
表小姐有手段亦有野心, 或許沒了工夫再來管公子這個消遣。
我得知此事, 特意單獨寫了信,選了禮物送去京城恭賀她。
26
又過一年, 終於迎來了科考。
八月秋闱, 公子中解元。
祖母欣喜若狂,六十歲的老太腿不疼了, 腰不酸了, 食欲也好了,一下子年輕了不少。
次年三月的會試, 公子又中會元, 一月後的殿試, 公子的文採得聖上賞識,又因其面如冠玉,氣度不凡,做了探花郎。
回雲州城那日, 他頭戴金花烏紗帽,身穿大紅袍,腳跨金鞍紅鬃馬, 意氣風發,好不風光。
祖母在薛府門前喜極而泣, 說她此生圓滿。
我注視著馬上的探花郎, 笑意盈盈。
隻一眼,公子便翻身下馬。
下人們趕忙去扶。
越過眾人, 公子直直看著我, 輕聲問:「吾妻想我否?」
我笑而不語。
他惱了,夜裡,將我壓在身下:「娘子, 說你想我。」
我被迫求饒:「一日不見, 如隔三秋,半年不見君,我思念如狂。」
窗外春寒料峭,細雨如絲。
屋內春意盎然, 生機勃勃。
往後匪朝伊夕,隻願朝朝如願,歲歲安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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