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和閨蜜一起參加選秀。
出道當天,我倆的聊天記錄意外曝光。
她憑一己之力蛐蛐了整個娛樂圈,而我,連一句髒話也沒說。
【影帝前兩天那個油頭雞窩造型你看了嗎?爸了個根的!笑死我了,還以為他被牛舔了一口。】
我:【啊?】
【我聽說那誰和那誰誰是真夫妻,都被拍到好幾次了還不公開,前幾天路過還聽到那男的說我保護你保護得太好了!】
我:【哦?】
出事後,我倆自覺身敗名裂,打算退圈跑路,卻被抓了個正著。
影帝氣笑了:「我的造型像被牛舔了?你那天摸我腹肌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頂流氣哭了:「她塌房了,你又沒塌!我等了那麼久才等到你參加戀綜,你說退圈就退圈了?」
1
我和閨蜜揮金如土了十多年,卻在二十歲的年紀雙雙破產。
家裡的房產一律被查封,我倆拖著行李箱灰溜溜地滾出來合租。
認識了十年沒吵過架的我們,在合租的十天裡把架吵了個遍。
我炒菜炒成黑炭讓她多吃點,她出門忘帶鑰匙半夜哐哐砸門。
最後,我倆精疲力盡地蜷縮在一張又冷又硬的床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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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幽幽地開口:
「桑妤,我覺得這樣下去不行,等不到溫家和桑家東山再起,我們就已經把自己養死了。」
桑妤點了點頭。
「我同意。你做了這麼多年大小姐,就沒學個才藝什麼的?我們可以去街上賣藝啊。」
我無聲地嘆了口氣。
「首先,你得給我弄到一架鋼琴。」
我們對望著,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桑妤的波浪卷長發散落在灰撲撲的枕頭上,她面容些許憔悴,眼下還掛著深深的黑眼圈,卻隻是平添了幾分破碎感,依舊美得攝人心魄。
我靈機一動,豎起一根手指:
「诶,我有一個主意。」
她伸手拍了拍我的臉。
「我也有一個主意。」
2
第二天,我們就來到了選秀報名現場。
我倆既不會唱跳,又不會演戲,連海選都沒過去。
桑妤怒了。
「你看清楚,我是桑家的,她是溫家的!」
評委推了推眼鏡。
「那咋了?」
我趕緊把桑妤往後推。
「她的意思是……我們可以走落魄千金當街賣藝的人設,對,這種人設現在很吃香的!」
評委想了想。
很勉強地收下了我倆的報名資料。
通過海選後,就是正式的直播綜藝錄制。
我們幸運地被分進了同一間宿舍。
桑妤一進門就撲到床上,抱住了軟乎乎的被子,啪嗒啪嗒掉眼淚。
「嗚嗚,好久沒蓋過這麼好的被子了……溫以歡,你快蓋一下試試,好幸福啊。」
我跟著蓋上被子,隻露出一雙紅彤彤的眼睛。
「我懂,我懂!嗚嗚嗚……」
彈幕笑瘋了。
【不是,她倆逃難來的啊?怎麼連被子都沒見過?】
【這不是溫家大小姐和桑家大小姐嗎?破產後都淪落成這樣了?】
【這倆人好可憐又好好笑啊哈哈哈。】
【富家千金就是愛幹淨,節目剛開始就用顏面掃地。】
3
接下來,就是第一輪節目表演,也是給觀眾留下印象的最好機會。
桑妤緊張兮兮地拉了拉我的袖子。
「你一會兒打算表演什麼?」
我指了指角落的鋼琴。
桑妤嘴巴張成了 O 形,一手指著自己。
「那我呢?」
我想了想,貼心地提出建議。
「打退堂鼓?」
「好你個溫以歡,你竟敢背刺我!」
桑妤大呼小叫地出手撓我的痒痒肉,我躲閃不及,一邊求饒一邊後退。
這一鬧就鬧到了舞臺邊緣。
幕布後,聲樂震天響。
其他選手正在表演節目。
我用眼神向桑妤示意:「看一眼?」
桑妤重重點頭:「行!」
我們就這麼從舞臺邊緣探出了腦袋。
可這一看,我和桑妤都傻了。
我倆縮回幕布後,對視半晌,異口同聲地說:
「完了!」
「你老公!」
4
說來也巧,我和桑妤各有一個聯姻對象。
她的聯姻對象是影帝陸辭年,我的則是當紅頂流江舒亦。
可這之間又有一些微妙的不同。
我和江舒亦交集不多。
溫家破產後,這門婚事一下子變得門不當戶不對起來。
想來江家一定不願意再跟我這個拖油瓶扯上關系,可主動提退婚又顯得落井下石。
於是,我善解人意地編了個不存在的男友出來,主動和江家解除了婚約。
就算現在見到江舒亦,也隻是有些尷尬罷了。
桑妤就不一樣了。
她是個徹頭徹尾的行動派。
確認要和陸家聯姻後,她當天就把人睡了,睡完更是毫不在意地穿了衣服就走。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點了個男模。
桑家破產後,聽說陸辭年一直在找她,肯定是要報那日的一睡之仇。
而此刻,陸辭年和江舒亦都坐在導師席。
恰好音樂停了。
我當機立斷,推了一把桑妤。
「我上臺拖延時間,你先跑!」
桑妤感動得眼淚汪汪。
「歡歡,我就知道這些年沒白養你……」
可我們都不知道。
這檔選秀節目是全機位直播。
也就是說,我們此刻的一舉一動,全都被直播出去了。
【誰老公?誰老公?有沒有圈內人說一下?秘書,給我查!】
【隻能是陸辭年或者江舒亦了吧?別人的年齡也對不上啊。】
【誰懂剛才主機位舞臺邊冒出兩個鬼鬼祟祟的腦袋時有多好笑!】
【感覺自己好像是帶球跑劇情裡的 NPC,不確定,再看看。】
5
我走上臺,微笑著做完自我介紹,在鋼琴前落座,開始演奏。
呵呵。
世界上最長的鋼琴曲《煩惱》,足足有 18 小時 40 分鍾。
一定能拖到桑妤跑出十萬八千裡,永生永世不被陸辭年追上。
我一邊彈奏,一邊分心用餘光觀察導師席上的兩人。
江舒亦一言不發地注視著我,眼底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陸辭年則低頭看著手機,手指規律地叩擊著桌面,好像有些心緒不寧。
著急?
著急就對了!
我不易覺察地勾起唇角。
別想擺脫我去追桑妤!
可是下一秒,陸辭年豁然起身。
跟工作人員說了句什麼,就堂而皇之地離開了錄制現場。
我瞳孔巨震,連熱搜標題都想好了。
#影帝耍大牌!#
#影帝節目錄制現場公然離場引群憤!#
完了!
嗚嗚嗚。
桑妤,我盡力了。
你自求多福吧。
事到如今,繼續拖延時間也沒用了。
我心碎地彈完這一小節,站起身謝幕。
等待區的凳子還沒坐熱,就見桑妤神思恍惚地上了臺,陸辭年也回到了導師席。
不是。
這也太快了吧。
彈幕在這一刻滾得飛快。
【陸影帝怎麼這麼有經驗啊?先確定位置,讓經紀人踩點,最後直接攔截,簡直是可以載入追妻教科書的神級操作!】
【估計不是第一次追了吧?這個噴不了,這是追妻熟練工。】
【她逃,他追,他們都插翅難飛!】
【可惜剛抓到,直播就被掐了,在線求原版未刪減畫面。】
【求未刪減+10086。】
6
不過,剛才還討論得熱火朝天的直播間觀眾很快就陷入了沉默。
因為桑妤開始了自己的表演。
當《兩隻老虎》以《山路十八彎》的走調形式響徹整個會場時,每一個人想死的情緒都到達了巔峰。
我伸出手,表情麻木地捂住了耳朵。
好痛苦。
我是下地獄了嗎?
過了許久,彈幕才重新開始滾動。
【不好意思,剛才看著節目突然昏過去了,請問桑妤表演完了嗎?】
【耳朵:告訴大腦,俺不是孬種!】
一陣難挨的死寂後,現場響起了稀稀拉拉的鼓掌聲,桑妤捂著臉連滾帶爬地下了臺。
我一下就把她拉進了攝像機拍不到的小角落。
「怎麼回事!你怎麼能這麼輕易就被抓回來了?早讓你多看幾本追妻小說預習你偏不聽!」
我正痛心疾首地指控桑妤,說著說著忽然覺得她的狀態好像有哪裡不對。
此刻,她眸光潋滟,口紅暈開了些,仔細一看,唇上還有個小小的傷口。
「你……被狗咬了?」我不可置信。
桑妤默了默,才訥訥開口:
「差不多……但是準確來說,是我咬狗了。」
「啊?」
「我剛跑到門口,就被陸辭年抓住了,他問我跑什麼,我說不出來。你別說,湊近一看,陸辭年長得真帶勁!」
桑妤意猶未盡地嘖嘖兩聲。
「極品,不愧是老娘睡過的,他那會兒眼眶還紅紅的,我一個沒忍住就……就親上去了。」
我兩眼一黑。
「桑妤!我費盡心思拖延時間就是為了讓你耍流氓的?」
「這也是沒辦法嘛!不騙你,真的很好親,我一親上去他就呆住了,動也不會動了,嘿嘿——」
「停!」我抬手堵住耳朵:
「略過這部分,然後呢?你應該趁他呆住的時候拔腿就跑啊?」
「他那個樣子,我怎麼跑?看起來怪可憐的,我就跟著他回來了。」
「所以,你隻是出去親了個嘴就美滋滋地跟著陸辭年回來了?」
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伸出手指重重地戳了幾下桑妤的腦袋。
她討好地賠著笑,抱住我的手臂晃了晃。
「我錯了,歡歡。哎呀,反正咱們也跑不了,籤了合同,不履行是要賠違約金的。」
這倒是真的。
而且是我和桑妤不眠不休挖十年煤也償還不起的天文數字。
我嘆了口氣。
看來,要在出道或者淘汰前跑路幾乎是不可能了。
「如果陸辭年反應過來找你麻煩,怎麼辦?」
桑妤頓了頓,越說越小聲:
「我不就是那天煩躁了點,酒喝得多了點,把他當成男模眼瞎了點,按著他做得過分了點……他也不吃虧吧!」
說著說著,她雙眼一亮:
「不如這樣吧?他不問,我不說。他一問,我驚訝。怎麼會?好神奇!」
確實挺神奇的。
沒想到,傳聞中一向潔身自好、清心寡欲的影帝一見面就被桑妤玩弄成這樣。
我默默在心底給桑妤點了一根蠟燭,憐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開心就好。」
反正也沒幾天好日子可過了。
7
選手表演全部結束後,分班結果即將出爐。
桑妤忽然緊張兮兮地抓住了我的手,在我耳邊悄聲說:
「歡歡,我想到一個問題,你說,選手可以啵導師嘴嗎?」
「我覺得,不行吧。」
她頓時失去了神採:「那完了。」
倒計時恰好歸零。
我被分入了 A 班,桑妤則毫無疑問地被分進了 D 班。
桑妤低下頭抱住了腦袋:
「都怪我!我不應該啵導師嘴的,陸辭年果然已經恨死我了,我再跑一次還來得及嗎?」
不。
有沒有可能。
其實是因為你唱得真的很難聽?
而且——
我神色復雜地指了指門口:
「來不及了。」
陸辭年正站在門口,沒表情地點了幾個人出去單獨指導。
最後,他冷淡的目光停在桑妤身上。
「還有你,桑妤。」
桑妤一下子就蔫巴了,哭喪著臉一步三回頭地往外走。
我滿懷同情地目送著她離開。
直到,身後響起一道淬了冰一般的聲音。
「看這麼久,他就是你的新男友?」
???
我嚇得身子一抖。
回頭。
隻見江舒亦站在我身後,五官隱沒在昏暗中,眼睛很黑很沉,帶了些審視的意味。
莫名地讓人戰慄起來。
這人什麼時候來的?
不對。
我又沒做虧心事,為什麼這麼心虛?
我抿了抿唇,決定把之前撒的謊延續下去。
「我男朋友沒跟來。」
江舒亦眸光一暗,語調更冷了些。
「哦,是嗎?我還以為他死了呢,不然怎麼會讓你和別人擠在那種年久失修的老房子裡,參加節目還得自己坐公交?」
感覺自己被扎了一刀。
我跟江舒亦好像也沒什麼深仇大恨吧。
他怎麼突然攻擊性這麼強?
【好好好,我說江舒亦怎麼突然推了那麼多活動跑來當導師,原來是追前妻姐來了。】
【不是,誰教江舒亦這麼說話的?你追得明白嗎?讓開,我來追!】
【我~還~以~為~他~死~了~】
【溫以歡有沒有男朋友是重點嗎?你現在最要緊的是像鬼一樣纏著她!】
【那邊都上演追妻火葬場了,這邊怎麼還沒破鏡重圓?陸辭年已經遙遙領先。】
……
我正覺得莫名其妙。
江舒亦忽然冷著臉把一張紙遞到我手中,轉身離開。
我低頭一看。
這是我接下來幾天的訓練課表。
第一天,舞蹈課。
第二天,還是舞蹈課。
第三天,又又又是舞蹈課。
每一天的課表都寫滿了「舞蹈課」和「導師江舒亦」。
不是哥們。
誰還分得清我參加的是女團選秀,還是《這就是街舞》啊?
8
我和桑妤能玩到一起去是有原因的。
她五音不全。
而我,四肢不像自己的。
結束了幾天的訓練後。
桑妤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天殺的陸辭年不是影帝嗎?為什麼負責給我上聲樂課?她們都笑話我唱歌像一頭垂死的驢!」
我跟著點頭:
「對啊對啊!我不就是四肢不協調了點嗎?江舒亦說我是偽人,還問我忙活這麼大半天到底想偷什麼!」
最後,我倆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人人都笑我倆,偏偏我倆也不爭氣!」
哭夠了,我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
「這樣下去不行,我懷疑江舒亦對我主動退婚的事懷恨在心,有意報復。」
桑妤連忙附和:
「我也是這麼想的!陸辭年有事沒事就盯著我,感覺他想把我一口吞了!」
怎麼辦?
籤了賣身契,跑又跑不了,躲又躲不開。
我和桑妤愁眉苦臉地蹲在一起商量了半天。
終於,桑妤面色一沉,下達了最終決策。
「歡歡,我們擺爛吧!」
「隻要被淘汰,就不用受合同約束了。反正選秀節目那麼多,我們以後還可以參加別的。」
我重重點頭,深以為然。
常言道:與其逼自己一把,不如放自己一馬。
嘻嘻。
擺爛咯。
9
江舒亦給我的魔鬼排課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有時可以獨佔整個空蕩蕩的練舞室。
擺爛也可以擺得光明正大。
江舒亦走進練舞室的時候,我已經像塊餅一樣癱在了地上。
「江導師,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
「什麼?」
「普通人的成功是後天努力得來的,所以今天和明天休息。」
江舒亦眉心一跳:「這什麼歪理邪說?」
我癱在地上一動不動。
嘿嘿。
也是小牌大耍上了。
江舒亦的臉色眼看著越來越沉。
氣氛一時凝滯。
我有些緊張起來。
他氣急了會不會揍人?
雖然看著不像,但是萬一呢?
一片死寂。
就在我快要忍受不住這種氣氛,從地上彈起來的時候。
江舒亦忽然偏開了臉,眼中迅速漫上一層水汽,聲音發澀:
「溫以歡,你就這麼不想見到我嗎?明明當初是你先提的聯姻,為什麼——」
啊?
他……他哭了?
從來沒聽說過江舒亦是淚失禁體質啊?
我連滾帶爬地起身,急得胡說八道:
「對不起,導師,我現在就練,其實我最喜歡練舞了!」
艱難地跳了兩個動作後。
我又一次對著鏡子陷入難堪的沉默。
感覺剛才看見了一隻入魔的嗎嘍。
江舒亦不哭了。
他被我逗笑了。
我想哭。
江舒亦走過來糾正我的動作。
「手臂要伸直,腰要軟下來,能懂嗎?」
說真的。
我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隻看得見他那張精致的臉在我眼前無限放大,眼眶還微微泛著點紅,脆弱又漂亮。
特別勾人。
我鬼迷心竅般地湊了上去。
那一瞬間,我想起了很多。
比如,當初對江舒亦的臉一見鍾情求著家裡人和江家談聯姻的時候。
又比如,江舒亦的十五歲生日宴上,我躲在媽媽身後偷看他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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