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看著。」

9

江清砚拿出一張照片放在桌上。

照片像素很低，能看出來拍攝時間已經很久了。

而照片內容，是我和一個男人並肩走在學校的小路上。

照片上的男人，是我的表哥。

那時我和江清砚正在鬧分手，表哥來學校陪我辦理休學手續。

後來我也奇怪為什麼明明要出去參加比賽的江清砚在那個時間會回到學校。

剛剛好在我們不常去的教學樓裡看到了我忍不住哭泣時，表哥為了安慰我抱住我的畫面。

江清砚語氣平靜無瀾，淡淡地看了一眼許若清。

「這張照片，許小姐應該很眼熟吧。」

許若清臉色有些慌亂。

「當年我收到一封陌生短信和這張照片，是許小姐你發的吧。

「事後你將這照片放在了學校論壇裡，敗壞小冉名聲，引得大家議論紛紛，這筆賬我們該怎麼算。」

我有些驚訝，因為當年我忙著處理家裡的事情，完全沒有時間關注學校論壇。

等我得知這件事時，已經被新的八卦掩蓋了，我也無暇去解釋什麼，任其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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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看來，這照片也是我和江清砚分手的導火索。

多年恩怨也由此點燃。

江清砚不等許若清辯解什麼，他的特助便從門外帶進來一個人。

許若清看到他時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是當年使母親摔下樓梯的罪魁禍首。

當年調取監控時，他煽風點火，引起公司員工騷動，才使場面混亂擁擠。

但母親確實是自己不小心摔下樓梯的，所以無法對他進行處罰。

我暗暗握緊了拳頭，咬緊牙關。

江清砚將手環在我的肩上，輕輕拍了兩下。

似是安撫。

江清砚一一道出許若溪的所作所為。

周圍的人臉色變了又變。

看許若清的眼神也帶著些許鄙夷。

同樣的，看向我的眼神也有些同情。

最後，江清砚聲音令人膽寒。

「以後誰敢幫許家，就是和新延科技作對。」

許若溪身子發抖。

跌坐在地上求江清砚原諒。

而男人轉頭看向我。

「你願意原諒她嗎。」

我沉默著，自是不願意的，江清砚也意會我的想法。

在座的無一不和新延科技有利益往來。

江清砚這話相當於將許家從這個圈子裡剝離。

而沒有一個人會為許若溪說些什麼。

我的思緒一直在江清砚說的話上，江清砚道出許若溪所作所為的同時。

讓我意識到他對當年的事情了如指掌。

10

愣神間江清砚拉著我的手將我拽起來。

在眾目睽睽之下拉著我離開了。

我被江清砚帶回了我們當年住的公寓。

他說他已經將這個房子買下來了，屋內的陳設和當年一樣。

像是有人定期來打掃一樣。

屋內幹淨整潔，家具上沒有積灰。

但也沒有人生活過的氣息。

江清砚先張口打破了沉默。

「資金尾款下個星期會打到蘭鑫賬上。」

「謝謝。」

「如果你這聲謝是因為錢，那大可不必，我們說好的，各取所需。」

我抬頭對上江清砚的眸子。

男人眼裡深不見底，薄唇微啟。

「寧星冉，我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

「我們的恩怨，也該清一清了。」

11

「對不起，我想你當年知道真相的話一定會放棄留學機會，可是我不能自私地成為你的拖累。」

我紅著眼睛，眼眶有些湿潤。

「我從來沒有背叛過你，我曾經真的很認真的想過我們的未來。」

我還想再說些什麼。

但我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語言是那樣蒼白無力。

江清砚解開紐扣，露出胸口那道猙獰的疤痕。

「分手那年我在國外求學時過得渾渾噩噩，身邊的同學老師都不知道你去了哪裡，你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我在國外的前兩年不斷地在打聽你的消息，他們都說你已經另尋新歡，我不明白我們為什麼就走到了這一步。」

那時我退學後為了沒有後顧之憂。

走前跟周圍知道內情的老師和朋友都說明不要告訴江清砚真相。

江清砚不會知道我的行蹤。

因為那時我為了還債和躲避追債幾乎一個月就要換一座城市。

可我沒想到江清砚會找我兩年。

「後來我聽說你回了京市，連夜買機票想回去見你一面。

「但在去機場的路上遇到了無差別襲擊，傷口就在心髒附近。

「昏迷前我給你打了電話，你還是沒接。」

江清砚平靜地說著，像在說別人的故事一樣

而我卻說不出話，我顫抖著哭著，一句話都說不出。

「心髒停搏的那一瞬我分不清是不是因為那刀傷，隻覺得把你從我心裡剝離應該和那一樣痛。

「我不明白為什麼你就可以那麼果斷地丟下我說走就走，哪怕連一句解釋都不願意給我，或許我躺在 ICU 時沈清沒有告訴我真相，我不會活到現在。

「寧星冉，我已經死過一次了，這次我們恩怨兩清，我放你走。」

江清砚的聲音很冷，還帶著不可言說的悲傷。

他起身離開時，我抓住他的手腕，卻被他一把甩開。

他走時留下了這套公寓的鑰匙。

告訴我這本就屬於我，他買下了這間公寓，算是履行了當年的承諾。

我跌坐在地上。

無盡的愧疚和悲傷襲來衝破我心裡的最後一道防線，我捂著臉泣不成聲。

幾近崩潰。

第二天早上我離開了公寓，聯系了江清砚的特助，將鑰匙交給他。

然後驅車前往公司。

我到時江霜正怒不可遏地看著新聞。

12

我湊近到她身邊，看清她手機上的文字後，心髒漏了一拍。

「新延科技執行總裁與喬家大小姐訂婚。」

我苦澀笑笑，心中不免難過。

可我有什麼資格難過呢，江清砚也說，我們兩清了。

公司的資金也將到位，一切看起來都像是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我看著照片上的人，佳人才子，沒人不誇一句般配。

我見過這位喬小姐。

第一次是在萬盛集團的酒會上。

我和江霜為了拉來投資，好不容易才託關系拿到酒會的邀請函。

我們在酒會中屢遞名片，卻屢屢碰壁。

得到的答案都是。

「你們公司發展前景很好，但融資風險仍然存在，暫時不考慮。」

那時我遠遠地便看見江清砚站在人群中間。

他長身鶴立站在人群中，手中握著酒杯，眼神沉靜，那件剪裁合體的西裝襯得人愈發挺拔。

而他旁邊是那位喬小姐。

嬌俏的臉上無處不精致，一隻手挽在江清砚的臂彎。

舉手投足間流露著優雅高貴的氣質。

男人似是有所察覺，向這邊看來時，我落荒而逃。

第二次是在新延科技的會客廳裡。

在我們低聲下氣求人看一看我們的項目時。

她被人恭恭敬敬地請到總裁辦的辦公室。

人與人，總是有些差別的。

一場寂寞憑誰訴。

算前言。

總輕負。

14

傍晚我和江霜去了樓下的一家大排檔慶祝我們劫後餘生。

我看得出來江霜的欲言又止。

也清楚她想問我些什麼。

我問老板要了一箱啤酒。

借著酒勁，我全盤託出。

我和江清砚相識在大一，他是計算機才子，還雙修著金融的雙學位。

兩個學院的學生無人不知曉他。

我對計算機不求甚解。

第一次期末考試前在圖書館挑燈奮戰，隻求能六十分低空飛過。

打水時正巧碰見江清砚被一個女同學打擾到不耐煩。

我存了些私心。

江清砚的專業能力肯定過硬，能幫我通過考試。

而且面對這樣一張臉，幾個女人能不動心呢。

我坐過去做作地假裝是江清砚的女朋友。

男人有些錯愕但也沒多說。

動作親昵，那女生看見委屈湧上心頭，離開時傳來抽泣的聲音。

江清砚向我點了點頭，淡淡道。

「多謝。」

後來兩個星期我厚著臉皮請教了江清砚關於專業上的問題。

多虧了他，我免遭補考之苦。

暑假時我和幾個狐朋狗友在酒吧喝酒時，恰巧碰見了在那裡兼職打工的江清砚。

我神經兮兮地坐到吧臺前的椅子上。

面前的人專心做著自己的事情，眼眸低垂，細長的睫毛下映著一層層密密的影。

稜角分明的臉令人著迷。

「推薦一款酒吧帥哥。」

我託著下巴支在桌面上。

嘴角帶著笑。

江清砚抬頭時我看見他的眼裡閃過訝異，深邃的眼眸裡透著明亮。

江清砚拿出菜單，問我喜歡喝什麼類型的酒。

我肆無忌憚地笑著。

「那就讓人喝了就想跟你戀愛的酒吧。」

江清砚眼裡閃過不自然，點了點頭。

沒一會兒一杯粉紅色的酒端到我面前。

透明的杯子裡酒水是漸變的，好看得讓人不舍得破壞它。

就像江清砚一樣，高嶺之花，讓人不可褻瀆。

我抿了一口，酒水是甜甜的，散發著荔枝和玫瑰的香味，喝不出什麼酒精的味道。

15

我一直在酒吧裡等到江清砚下班。

期間我點了四五杯酒，不知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多少次。

直到我感到臉上被像頭發一樣的東西摩擦著。

睜眼看去看到江清砚的臉近在眼前。

迷迷糊糊間我湊近迎上去，在男人唇上輕輕落下一個吻。

江清砚愣住了，身體僵直不知所措。

而我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真是睡懵了！

男人不自然地輕咳兩聲。

我為了掩飾剛才的罪行大言不慚地胡謅。

「抱歉哈，我喝多了腦子不清醒。」

江清砚瞥了我一眼，幽幽地開口道。

「那幾杯酒裡不含酒精，純飲料。」

氣氛不由分說地變得尷尬起來，我尷尬地笑笑，手一會整理一下衣服，一會理順頭發。

人果然在尷尬的時候就會假裝很忙。

但又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後來的一段時間裡我經常去江清砚工作的酒吧。

江清砚會給我調各種各樣不同的酒，但都不含酒精。

「江清砚，我可以喝酒的。」

「你胃不好，少喝。」

我愣怔，心裡納悶他怎麼會知道。

我一個人坐在一邊，等他到下班。

而江清砚始終惜字如金，但也沒有趕我離開。

時間久了我便和酒吧裡的工作人員都混熟了。

老板總是意味不明地對我笑笑。

「你看著吧，這小子遲早是你的。

「以後肯定是個耙耳朵。」

我約江清砚出去玩，他總用同一種理由婉拒我。

「我要兼職，沒什麼時間。」

我賭氣地在酒吧裡一晚上沒有跟江清砚說話。

他也沒有理我。

送我回家時，我忍不住問。

「江清砚，你很缺錢嗎，為什麼這麼辛苦。」

路燈下江清砚的臉半明半暗，他垂下眼睛點了點頭。

我踮起腳，想看清他眼底的情緒。

「你跟我在一起吧，我有很多很多錢，這樣你就可以不用那麼辛苦了。」

男人眼底晦暗不明，輕輕搖了搖頭。

「寧星冉，我很喜歡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但一定不會是因為你的錢。」

我被江清砚突如其來的表白驚到。

但一瞬間的激動和喜悅衝昏頭腦，我忘記去問為什麼。

雙手便環繞住他的脖子。

不由分說地吻了上去。

江清砚霸道地回應著我。

寂靜的夜裡，靜得我們能聽清彼此急促的心跳。

昏暗的燈光下。

我們在無人經過的小巷中接吻。

16

我和江清砚在一起了。

江清砚是個完美的，無可挑剔的戀人。

我對我好，好到細致入微。

講起他時身邊的人無一不羨慕我。

但每當我想要帶他介紹給我的朋友們，他總是拒絕。

他也不曾把我介紹給他的朋友。

我從小在父母的溺愛裡長大，讀不懂得他的自尊和他骨子裡固執的傲氣。

總認為江清砚覺得我拿不出手。

為此跟他鬧過很多次。

而他總是淡淡的在一邊看著我鬧，等我累了不再提起時，裝作若無其事。

久而久之，我也不再和江清砚提起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