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靈姐，你這是幹什麼？你自己跟溢之哥提的離婚，找我撒什麼氣？」

我不予理會，直直地站在周溢之面前，看他抽出一根煙含在嘴裡，悠哉悠哉點燃後，眯著眼睛看我。

「周總，不是約好的十點嗎？該走了，否則人家該下班了。」

「溢之哥，我好疼！」何薇光著腳踩到了周溢之身邊，想讓他在我面前哄哄自己。

見周溢之不搭理自己，何薇將手攀上周溢之的胸膛。

「溢之哥，昨晚你答應我的，會和她離婚的。你一直都是喜歡我的，不然也不會處處維護我。聽我的，你就去把婚離了，我馬上嫁你！」

周溢之狠狠吐了口煙，神情散漫：

「你看到了嗎？沒有你，我也沒差。」

可笑，這種時候了，炫耀自己身邊有女人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嗎？

以後的你，什麼樣都和我再無一點關系。

何薇在一旁催促道：「溢之哥，你就快點去把婚離了吧。省得人家天天以為你多舍不得離一樣。」

11

我冷笑了一聲，將目光落在何薇身上。

除了年輕，簡直一無是處。

周溢之的眼光，爛透了。

「我希望你過段時間，在周溢之的公司倒閉之後，在他給不了你一個月五千塊的生活費之後，還能像現在這般粘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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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薇差點要撲過來撕我的嘴。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少烏鴉嘴！」

周溢之將煙頭掐在煙灰缸裡，大喝一聲。

「夠了！不是要離婚嗎？現在就去！」

我央求司機師傅開得快一點，擔心十一點半，工作人員就要下班了。

趕到那兒時，幸好還沒到時間。

我懷揣著激動的心情掏出了包裡的結婚證，被周溢之一把奪了過去。

「你幹什麼？」

本來時間就趕，周溢之還阻手阻腳。

周溢之微微俯身盯著我，眼眶裡一點一點地盈滿水汽。

他的鼻頭肉眼可見地皺了一下。

我正要催促，被他一把拽進了懷裡。

他強勢地把下巴頂在我的肩膀上，聲音帶了一些卑微和乞求。

「洛靈，我們不要離婚好不好？」

「我一直都沒想要和你離婚的。我和薇薇換情頭也是為了氣你，我真的不想和你離婚。我們回去，我答應你，停止對何薇的資助，不讓她在公司實習了，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周溢之在我耳邊的每一口氣息都讓我惡心想吐，他的雙唇，他的臂膀，我都無法想象昨天晚上跟何薇有著怎樣的觸碰。

我拼命地掙扎，狠狠地用鞋底的高跟踩他的腳，他才吃痛的放開了我。

一滴眼淚從他的眼眶滑落。

「和何薇上床也是為了氣我？那真是抱歉，你處心積慮的氣人計劃徹底地失敗了。我根本就不會對你們這對狗男女做的事情有半分生氣。」

「隻是你從頭到腳，都讓我感到惡心。」

時鍾就快走到十一點半，辦事人員對大廳裡的人提醒道：

「還有沒有要辦手續的，我們快要下班了喲！」

「有！」我鏗鏘有力地回復，踮起腳尖使勁地將周溢之手裡的結婚證拽了下來。

12

周溢之還是同我離婚了。

之前住的那套房子已經被周溢之拿去抵押，看現在工作室的情況，我絲毫不做能拿回來的打算。

我提出了要所有家裡的存款，房子留給他。

周溢之也算爽快，把錢給我後就沒有其他的經濟糾葛了，也挺簡單。

走之前，我問周溢之：

「對了，你現在讓何薇在你那實習，一個月給她開多少工資？」

周溢之盯著手裡的小本本失神，下意識地回答道：

「八千。」

怪不得，何薇這麼想進工作室呢。合著一個大專在讀的大三生，沒有成績沒有獎項，上哪能找到月薪八千的香饽饽啊。

周溢之給她交學費，又給租房子，甚至還給了一個月八千的薪資。

怕是說出去，都沒人會相信這是資助的農村妹妹，都得以為是外面包的小情人。

我笑了笑，看來自己不要那套房確實是正確的，遲早得和工作室一起賠在他手裡。

上車之前，周溢之還不死心，衝過來攥住我的手。

「洛靈，我沒有機會了嗎，求你不要離開我……」

不放心周溢之的何薇一路跟了過來，看見周溢之死死地攥住我，突然朝我撲了過來，結結實實地給我臉上來了一巴掌，鼻血滴落下來，我眼前一黑，差點摔倒。

周溢之一臉倉皇地捧起我的臉，已經不顧手上沾染血汙：「洛靈，你怎麼樣？」

我推開他的手，我都離婚了，哪還能受你這個白眼狼的氣。

在周溢之還錯愕的瞬間，我薅住了何薇的頭皮控制住她，將自己手裡包包的金屬鏈子甩在她臉上，瞬間抽出一道血痕來。

何薇張揚著雙手想要掐我的脖子，我反手兩巴掌的事，她一下就老實了。

出租車剛好到達，我將包包重新拿好，徑直上了車。

隻聽見身後周溢之對何薇的一聲怒喝：

「誰準你動她的！」

何薇造作地尖叫著就朝著周溢之撲過去。

「你心裡就是還有她，你就是還喜歡她！」

司機一腳油門，疾馳而過，我不確定傳來的那句，「我這輩子都隻愛她洛靈一個人。」是不是幻聽了。

13

我的生活恢復了平靜，也漸漸地步入正軌。

偶爾，我會收到周溢之應酬後，或者不順心時候喝醉的語音。

來來回回都是那些話。

嗓音裡充滿了懊悔。

「洛靈，我真的後悔了。我不想和你離婚，我不要和你離婚。」

「我不想和何薇在一起，我不喜歡她，我根本就不喜歡她。」

「當初我隻是覺得她年輕有活力，我可憐她，我想起了以前的你……」

往往，語音都還沒發完，就聽聽見何薇不遠處盛怒的叫喊聲和噼裡啪啦的摔打聲。

「我警告你，不要再跟周溢之聯系。」

真是給我逗笑了，我早就把他的聯系方式都拉黑。

他倒是堅持，自己的手機號發不了就用江海的手機號，江海的手機號發不了就去找公司另外員工的手機號……

後來，我隻好換了好幾張卡。

耳邊才不會響起他聒噪的聲音。

再次聽到他的消息，是看見江海應聘到了我現在這家公司。

江海跟我坦言道，周溢之的工作室倒閉了，房子被銀行收走了，還欠了別人一堆錢。

「洛靈姐，我跟了周總這麼多年，我從來沒想到工作室會就此倒閉。」

周溢之自負，自大，工作室走到今天，那是他應得的。

「江海，你跟周溢之幹了五年，才一步步拿到一萬的薪資。而何薇呢？進去當個實習生而已，一個月領八千的薪水。從這看他的經營模式，把工作室幹倒閉了隻能說是實至名歸。」

跟周溢之的再次相遇，是在一家餐廳。

那時的我, 身邊已經有了在接觸的人, 陸浩。

我們點了一道鐵板牛肉, 上菜的時候，鐵板裡的牛肉還在跳動著，陸浩就迫不及待地夾了一塊放進嘴裡。

被牛肉燙得眉毛眼睛直打架。

我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你為什麼這麼急，等他涼一點再吃呀！」

「不行不行，鐵板牛肉就要吃他還沸騰的瞬間。」

「我剛嘗了一塊兒, 覺得還是不如你做的好吃, 要不明天在你家，做一道給我吃吧！」

我笑著應下，笑聲連連地結束了這頓飯後, 才看見了在我們隔壁桌的周溢之。

14

周溢之的膚色黑了許多, 臉也變得滄桑了不少。

他哽咽開口，聲音相比以前粗啞了許多。

「那是你對象？」

我抿了一小口咖啡, 淡淡回答：「還不是。」

「洛靈……我，我的心裡一直都還是你。你能不能……再給我個機會？」

周溢之差點把頭都浸在了咖啡裡了, 我沒想到，工作室倒閉後, 他的性情竟變成這樣。

「何薇呢？現在應該也畢業了吧？怎麼樣, 找工作了嗎？」

我將話題轉移。

周溢之自嘲地笑了一聲，臉上的法令紋凹陷。

「還真被你說中了。當時我工作室倒閉後，她就跑了。還是直接去找的房東，把我預付了一年的租金全部退了, 拿著錢跑的。」

「我還去過她們學校找過她, 隻不過是一見了我, 就一口咬定跟我不認識, 我是壞人。」

周溢之無奈地搖搖頭, 「人，就是這樣嘛。」

說完, 他黝黑的臉上又滑下了一滴淚。

聲音顫抖, 手伸到半空又瑟縮回去。

「所以……真的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嗎？」

「抱歉, 不能。」

「你也看到了, 我有正在接觸的朋友。他溫和善良，踏實上進。他會時時刻刻注重我的情緒，時時刻刻逗我開心。我開心了他跟著開心，我受傷了他比我還疼。」

周溢之的眼裡突然冒出一陣光。

何薇喊我，這我還真的沒聽到。

「（這」我直截了當。

「是, 你以前是這樣，可是之後呢？我要的不是以前, 而是現在和以後。」

「最重要的是，我能感覺到他愛我。」

「愛是不會中斷的。如果它真的中斷了，無論如何都是連接不起來的。」

「就到這兒吧。陸浩他在門口等我。」

在周溢之悔恨的目光中, 我輕快自然地摟住陸浩的手。

15

次年, 我和陸浩完婚了。

也是在這一年。

周溢之死了。

他因欠債四處逃竄，被債主追到後再回到這裡時，已經殘廢了一條腿。

有人說他是被追債的人打的, 也有人說他逃到了一座山上，去求佛的時候摔廢的。

不得而知。

後來隻能去跑外賣。

可是杯水車薪，那麼大的窟窿他就是跑上二十年都還不上。

他跳樓了。

後來，他在我的記憶裡慢慢消散。

和他的事情, 仿佛都是前輩子了。

我捧著一串佛珠，是有個不認識的人送給我的。

他隻說：「那人說對不起你，留下一串這個保佑你一生平安。」

我喃喃道：「人各有命。」

這是我們各自的人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