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的夫君清正溫潤,是上京人人稱贊的狀元郎。
卻唯獨嫌惡他的寡嫂,罵她水性楊花勾引自己。
叛軍將我與她吊在城門二選一時。
夫君毫不猶豫選了我活,她卻自斷繩索跳了城門墜樓而死。
十月後,我誕下死胎,一向待我體貼的夫君卻在我耳畔柔聲道:
「若不是這孽畜,我又怎會選你,我的清清又怎會墜樓而死?」
我血崩而亡,重生回到他的寡嫂帶著他上京趕考,到我府上求我收留那日。
望著他那柔弱的寡嫂,巧了,不止他喜歡,我也喜歡。?
1
我和孩子沒有死在叛軍挾持那日,卻死在我夫君手上。
血水一盆又一盆端出,指甲在檀木床上刮擦出好幾道爪痕。
我痛苦卻歡喜地期待著這個陪伴了我將近十個月的孩子。
「生了!生了!」
意識模糊不清之際,我聽見產婆歡喜的叫喊聲。
我欣慰地舒了一口氣,偏頭望著他小小的、紅得發紫的身體,心裡一片柔軟,嘴裡卻說:
「好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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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產婆吱呀亂叫,聲音是難以掩飾的驚慌:「這怎麼,怎麼是個死胎啊?」
心髒驟停一瞬。
萬籟俱靜。
我盯著產婆,細聲說:「你撒謊。把孩子給我。」
近乎崩潰,我重復:「你撒謊!把孩子給我!」
混沌的黑暗之中,一人帶著風雪凜冽的氣息走入。
面容白皙,秀眉冷凝。
他瞥了眼孩子,沒有伸手抱過,隻是緩聲道:
「死胎?扔了他。」
我驚聲問:「遲安!你在說什麼?」
產婆遲疑:「大人?這……」
季遲安重復:「扔了他!怎麼?連主子的話都不聽了嗎?」
產婆恐懼,抱著孩子往外跑。
「住手!季遲安!你在做什麼!那是我們的孩子!」
我起身去抓,卻直直撲倒在地。
腹部的疼痛使我忍不住蜷縮起身子,我掙扎著往外爬出,身後蜿蜒出一道血痕。
季遲安堵在門腳,愣是不讓我再看一眼。
我拽著他的袍角:「那是我們的孩子……他沒死……」
季遲安不為所動。
我仰著頭,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模糊了雙眼:「求你。」
季遲安蹲下身子,卻在我耳畔柔聲問:
「喬喬,孩子是個死胎,你難過嗎?心碎嗎?」
他輕笑一聲,極盡輕蔑與嘲諷:
「是我幹的。每日一服安胎藥,我弄死了你腹中的孩子,讓他成了個死胎。
「是不是很疼?我的清清墜樓而死的時候,她也很疼。」
我愕然抬頭,恨意刺得我雙目通紅。
顧清清是他的寡嫂。
十月前,我與顧清清被叛軍擄走。
我們被吊在城門之上二選一,季遲安毫不猶豫選了我。
顧清清卻掏出匕首揮斷繩索墜樓,化作一團血花,綻放在地上。
刺目而鮮紅。
我聽見季遲安撕心裂肺地喚著她的名字。
此後,他抱著顧清清的屍體,瘋了一般揮兵攻城。
叛軍又怒又慌,一把抓起我要割下我的人頭祭旗。
刀掛脖上,若非有人不顧性命闖上城樓救我一命,我早就死在十月前。
季遲安輕聲說:「我明明已經選你活了,你為什麼還是要清清死?她那麼怕疼的一個人,卻敢跳城門,若非是你逼迫,她怎敢?她怎敢!」
他怒極,揪起我的領子:「對了,你怕是還不知道吧?你們將軍府在今日獲罪,滿門抄斬!」
「這不可能,我父兄戰死,將軍府滿門忠烈,隻剩我母親和嫂嫂,聖上斷不會如此不顧情誼!」
「可若將軍府是滄州五城失陷元兇呢?」
我怔怔地盯著季遲安,腦海裡是滄州五城失陷的慘狀。
望著他唇角一抹笑意,我仿佛從來不認識這個人。
艱難又晦澀問:「是你……是你誣陷!你是叛軍的人!」
季遲安道:「喬喬,你到底還是聰慧的,可是晚了。」
這才是我押送糧草、行蹤泄露,輕易被叛軍截殺的原因!
季遲安他勾結叛軍,滄州五城失陷,叛軍屠城,血水鋪了滿地。
他喪盡天良!
季遲安噙著笑,捏起我下颌:「別急,喬喬,我今日就送你上路。」
我低頭,狠狠咬上季遲安的手,鐵鏽腥味在口腔裡溢散。
季遲安吃痛,想要甩開我的手,頭一歪,卻捂著脖子直直倒在地上。
一支簪子橫插入他的脖子。
他雙目瞪圓,面色漲紫,一口一口往外吐著血:「你的武功……不是早就被廢了嗎?」
我恍若被抽去全身力氣,手軟軟垂下,朝他涼涼一笑:「這和我殺你……又有什麼關系呢?」
2
「小姐!你就饒了我們吧!不能再練!再打我真的要沒命了!」
聒噪的聲音如潮水般湧入耳中。
汗水浸湿衣襟,灼熱的日光落在手心。
我還活著,這不是夢。
「小姐,真的……不能再練了……」
瞅了眼阿呆青青紫紫、好生悽慘的一張臉,眼眶酸澀。
叛軍要割我項上人頭祭旗,是我的屬下拼死相救。
他們說,小姐,隻要屬下們在一日,就斷不會讓您受苦!
我苟且偷生,他們卻萬箭穿心。
我丟開手中長槍,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就不練了!今兒個請你們吃酒!放三天假!」
歡呼聲震天,似乎要掀翻營地。
一行人正要往酒樓去,卻見櫻桃遠遠招手。
「小姐!小姐!等等!」
她撐著膝蓋,上氣不接下氣:「府裡,有人帶著金玉令來找,說是求您收留。」
金玉令是將軍府的信物,僅此三塊,隻給有恩之人。
昔年,母親生我時難產,幸得一婦人相助。她贈了一塊金玉令給那名婦人。
腳步一頓,我問:「可是一男一女,男的著灰袍,眼尾一點小痣,女的穿白衣,頭戴玉簪?」
櫻桃:「哇,小姐神機妙算,這都知道!」
我揚聲:「你們先去,我隨後就到!」
而後翻身上馬,調轉馬頭:「阿呆,櫻桃,隨我來!」
「小姐怎麼騎得這麼快!他們是什麼貴客麼?」
阿呆拍了一把櫻桃的腦袋:「貴客?就小姐那臉色,我看是仇人還差不多吧。」
3
會客廳內,茶香嫋嫋。
果真是季遲安與顧清清。
我大步邁入,問:「你們二人誰是金玉令的主人?」
顧清清手一抖,緊抓著衣服,唇色微微發白。
一旁的季遲安起身,抱拳一禮,將金玉令遞於我,端的是不卑不亢。
「喬小姐,是在下的。當年令堂於郊外難產,為我娘所救。令堂離開前留下這塊金玉令,隻道日後若是有難處盡可到京城喬家求助。」
顧清清如坐針毡,我盯著她問:「是這樣的嗎?」
顧清清抬頭,一下子又縮回腦袋,手指擰巴在一塊兒。
我問顧清清:「你們是夫妻?」
季遲安紅了臉,他眼神躲閃不敢再看顧清清。
顧清清卻是臉色更白了,她連連否認:「不,我是他長嫂。」
我道:「我母親所贈金玉令之人是你顧清清的母親。」
朝季遲安冷笑一聲,又道:「既是長嫂,那你娘又怎會是她娘?」
顧清清連忙解釋:「喬小姐,真的很抱歉,是我性子軟,遲安擔心我說不上什麼話,所以這才想出了這麼個主意。」
我:「你娘是我母親的恩人,你又怎會在我面前說不上話?更何況我也不是什麼豺狼虎豹還能吃了你不成?
「若非我早將你們二人的底細查清楚,怕是會把你們當成偷了令牌想混入將軍府的奸細給抓起來。」
最後一句話是對季遲安所說的。
上一世,季遲安借著金玉令落住將軍府,我敬他是恩人,奉他為座上賓,他卻打著將軍府的名義暗自與各個勢力來往。
原是以為他在為自己鋪青雲路。
後來,他考中狀元,聖上欲要攬才,為他與公主賜婚。
季遲安不願,直言思慕於我。
那時候的我,卻因率兵北上滄州,不慎中下埋伏,廢了雙腿,武功盡失,成了廢人,背上罵名。
聖上感動季遲安一片深情,轉而為我與季遲安賜婚。
再後來,便是父兄失守城池,戰死沙場,滄州五城被屠,我於押送糧草一途被擄。
我不信這一切全都是巧合。
季遲安從一開始就是衝著將軍府而來。
4
「小姐,已經派人去監視季遲安了。」阿呆回稟。
櫻桃問:「小姐,既然您覺得他是叛軍派來的奸細,另有圖謀,又為何不直接把人抓起來嚴刑拷打,把叛軍派來的奸細一伙打盡?」
我落下一枚黑子,白子瞬間潰不成軍:「不著急,放長線,釣大魚。」
上一世,我出徵被偷襲,押送糧草被擄,滄州五城被屠,樁樁件件,件件樁樁,我信季遲安才智過人,但若是沒有推手,單是他一人斷然不能成功。
可惜,我那時候廢了雙腿,是在季遲安的照料下漸漸好轉。
我信他所言,助他青雲直上,一片痴心卻枉然被負。
到頭來,說真話的卻是自斷繩索跳了城樓的顧清清。
櫻桃歪頭:「若是沒有大魚呢?」
我笑了笑,抽出櫻桃腰間的軟劍:「那就立馬殺了他。」
「得令!」櫻桃嘿嘿一笑,又問:「那顧清清呢?小姐要作何安排?」
我扭頭,望著窗外那道白色人影,不疾不徐地往我院中趕來。
「咱們軍營還缺了個手段狠辣的軍師。」
櫻桃:「啊?小姐怎麼忽然提起這個?」
我意味深長道:「我要顧清清為我所用。」
「可她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稍微大聲點兒說不定就能把她嚇哭了。她能幹什麼?」
她性子怯懦是真,心狠手辣也是真。
顧清清的家鄉在滄州。
上一世,滄州戰亂,她跟著我押送糧草去滄州時,兩人雙雙被叛軍的人俘獲。
那時候,滄州連失三城。
我們被押送到叛軍陣營,又從叛軍口中得知,他們沒拿下的滄州兩城鬧了瘟疫,病死了很多百姓。
此戰危已,我亦為此傷神,況且父兄守城,久無音訊。
可顧清清卻是猶猶豫豫說這也不算一樁壞事。
我問她何解。
她怯生生地問:「我能說麼?」
「但說無妨。」
顧清清說:「其實您也不必為此傷神,這場瘟疫百姓死傷甚眾,屍體處理不當反倒會令瘟疫散播。
「若是把染上瘟疫而死的百姓屍體用投石車扔入叛軍軍營,一來不僅能減緩瘟疫,少了處理屍體的功夫。
「二來還能讓叛軍染上瘟疫,那自可解了戰事膠著的燃眉之急,叛軍也就不攻自破了。」
顧清清一臉興奮,似乎一點兒也意識不到問題所在。
我凝噎半晌,隻道:「此計……有傷天和……」
此前,我與顧清清的接觸甚少。
對她的了解隻在季遲安的隻言片語間。他時常暗示我顧清清對他有著不一般的心思,甚至在無人處大膽勾引他。
我從未撞見過顧清清不得體的舉止。
更何況我評判一個人,向來隻看他做了什麼,而非他人說了什麼。
後來,我們被叛軍吊掛城牆上示威,還讓季遲安二選一。
無論選誰,此舉定然擾亂軍心。
兒女情長又怎能與守家衛國相比?
無論選擇誰活下來都是投降,都對不住那些戰死的將士們。
我甘願一死。
誰料,顧清清已經自斷繩索跳了城門。
她說:
「我生是大夏子民,死是大夏的鬼!我們喬將軍是大夏受人愛戴的將軍!若她一死,大夏必傾全國之力,讓爾等叛軍死無葬身之地!子孫百代,世世為奴,永不翻身!」
思及此處,我閉了閉眼。
「喬小姐?」
抬眼,我望著顧清清怯怯的眼神,微笑道:
「請坐。」
5
顧清清坐立不安,時不時抬頭瞅我一眼,又很快低下頭不敢看我。
一盞茶時間已過,見我一直沒有說。
顧清清終於捏了一把手,抬眼問:「喬小姐,你找我是有什麼事情麼?」
「你為亡夫守寡多少年了?」
她的目光有些茫然,低頭道:「快三年了。」
顧清清十三歲那年被一吊銅錢買給季家大郎做媳婦。不過兩年,季家大郎病死,年僅十五歲的顧清清成了寡婦,挑起整個季家,上侍婆母,下養叔郎。再不久,季母也死了。
「你打算就這樣一直養著季遲安,過一輩子?」
顧清清抬頭:「長嫂如母,隻是遲安如今忙於科舉,我們本就生活窘迫,我得想辦法給他掙些銀子,好叫他能順利些……待此事了結,我……」
我將茶杯往前推了推,示意:「喝。」
顧清清端起杯子。
我開口:「你們如今仍舊過得窘迫?你不覺得季遲安一夜之間忽然就富裕了?」
顧清清手微抖,杯中茶水濺出,淋湿了她的衣衫。
「當心些。」我抬手撥了撥她頭上那支玉簪子,「你這簪子挺不錯的。我也有一支同樣質地的簪子,不過是公主所贈。」
公主才能用得起的玉,顧清清竟然也有一塊。
四目相對。
顧清清捏著茶杯,指骨泛白,嗫喏好一會兒,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眼神滿是慌色。
我慢條斯理地收回手,問:
「顧姑娘,我很好奇,此前這麼多年你都不曾想過要來上京尋我們將軍府,怎麼如今倒是記起來這塊金玉令的用處了?」
顧清清向來是個聰明人。
如今朝廷動蕩不安,叛軍揭竿而起。
將軍府是抵御叛軍最重要的屏障。
她此時帶著金玉令來到將軍府,所圖是何?
「顧姑娘,你不想說也沒關系,不如我們還是來說說這支玉簪是哪位貴客所贈?」
我斂了斂眸子:「是季遲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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