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爸和秦湘出雙入對近十年,你們一家四口瞞著我的時候,你怎麼不想想他是不是出軌?」
「你爸在你眼裡千好萬好,但在我這裡就是個又當又立的渣男,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像他喜歡偷雞摸狗,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
「現在,你給我滾,我不想再看見你。」
陸思瑩輕輕吸了吸鼻子,眼圈也紅了。
她像小時候那樣喊我:「媽媽。」
以前我生氣的時候,她隻要撒個嬌,我就心軟了。
我有些疲累地看著她,搞不懂我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思瑩,從小到大,明明是我照顧你居多,為什麼你一直站在你爸那邊?」
「是媽媽哪裡做得不夠好嗎?」
10
這頓飯到底還是沒吃成,顧淮之帶著人先走了,臨走前讓我好好和孩子談談,別意氣用事。
陸思瑩坐下來,默默垂淚。
我把紙巾遞給她。
我還沒哭呢,她哭得比我還像個被丈夫出軌的人。
我默默地聽著她訴說這麼多年的委屈。
「你從小到大一直管著我,把自己的想法強行按在我頭上。」
Advertisement
「我愛吃辣,你不讓我吃。我想出去玩,你整天非逼著我學習。」
「小學時,我有要好的朋友,你也不讓她們和我一起玩。」
「隻有爸爸關心我,會給我買玩具,買冰淇淋,會關心我學習累不累,隻有他才是真的愛我。」
「後來有了秦姨,她和爸爸一樣,會關心照顧人,所以我喜歡和她待在一起。」
「我也學會了不和你說真話,因為你也不會愛聽。」
我敲著桌子,回想起那些陪伴她學習到深夜的日子。
往往第二天還得起早送她去學校,再轉道去上班。
夏日酷暑,寒冬臘月,從不間斷。
十歲時,她被同學帶到網吧,差點被人販子拐走,我報了警,在寒風中找了她整整三個小時。
我的工資多半都貼給了她。
她要學跳舞,我就給她買舞蹈課。
她要學小提琴,我就給她請一對一的老師。
高考後她為選專業舉棋不定,我四處請教各個專業的老師,給她做了詳細的專業對比分析表。
我把她教得知書達理,十八般武藝樣樣俱全,養得白白胖胖身體健康。
可現在,在她心裡,我卻遠遠比不過缺席的陸遠山。
他隻需要一個簡單的關心,一個廉價的冰淇淋,就奪走了我悉心培養的女兒。
我能說什麼呢?
「如果你不是我女兒,我根本不會在意你的成績,你嫁給誰也和我無關,你的人生是好是壞,和我有什麼關系?」
陸思瑩微微一怔,但仍然咬著牙不肯說話。
我失望地搖頭。
「你今年 25 了,往後我不會再管你。」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人生負責,你自己看著辦吧。」
我不再留戀,起身走出飯店。
11
冷靜期的最後一周,秦湘來找我。
她如今滿面春風,笑容中不乏得意之色,和當時在飯局上楚楚可憐的人截然不同。
我喝了口咖啡,滿嘴的苦澀。
「思瑩和恆兒的婚禮定在年後,文鳶姐,你到時候可一定要出席啊。」
「思瑩要是知道你來的話,肯定會很高興的。」
她揮舞著那雙做了美甲的爪子,笑著勸我:
「一家人哪有隔夜的仇,既然都給了臺階,你也該下了,不然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我咽下口中的苦味,越發覺得人生就應該嘗過這杯咖啡,才能回甘無窮。
於是我果斷搖頭。
「不了。」
「這個臺階還是留給你吧,你看起來比我需要。」
「還有,我申請了年後去國外合作的大學做學術研究,婚禮我就不參加了,沒時間。」
我將咖啡放回桌上,微微一笑。
秦湘瞪大眼睛看著我,似乎不明白我為何如此高傲。
但我知道,我和她不同。
她是依靠男人的菟絲花,而我有自己熱愛,並想為之奮鬥一生的事業。
我不會為了一個爛掉的男人委曲求全,要死要活。
沒必要,沒時間。
一周後,我順利地拿到了離婚證。
在民政局門口,陸遠山叫住我。
他看著我的目光比任何時候都要繾綣柔和,深藏眷戀。
甚至是紅著眼,卑微地祈求。
「如果遇到了什麼困難,一定要來找我,我們永遠都是一家人。」
「無論什麼時候你後悔了,我都會在原地等你。」
「文鳶,這輩子,你是我唯一的妻子。」
我好笑,不知道他是怎麼說出這麼不要臉的話。
忽然間,狂風大作。
我看見不遠處,賣氣球的小販禁不住狂風,再怎麼握緊手中的線,手上的氣球還是隨風飄到上空,四散而去。
我指著空中的氣球,對他說:
「你看,有些東西握在手裡的時候,遠不如飄到空中好看。」
「人也是一樣。」
「珍惜眼前人吧。」
12
過年的那幾天,陸思瑩給我打過幾通電話。
其中有一次,應該是喝醉了酒,斷斷續續地哭著。
那時我正和幾個小姐妹聚餐,出了包廂,冷空氣頓時襲來。
「有事嗎?」我問。
她抽噎著。
我有些不耐煩。
「沒事的話我掛了。」
「媽……」
「對不起。」
她連續說了好幾聲對不起,又說自己這段時間過得很不好。
「爸爸也是,他經常在外面喝得醉醺醺地回來,然後到處找你,叫你的名字。」
「奶奶這段時間生病了,腎衰竭,挺嚴重的。」
「醫生說,也就這幾天了。」
「爸這兩天一直沒合眼,整個人看起來像老了好幾歲,昨天還不小心摔了一跤,摔得不輕。」
她頓了頓,哽咽道:
「媽,你能來醫院看看嗎,就當送奶奶最後一程。」
我沉默了一會兒。
陸遠山是我婆婆一個人帶大的,單親家庭,她獨自撫養孩子長大,很不容易。
我們剛結婚那會兒,她還用自己的積蓄給我買了個金镯子。
我推脫不要,她就笑著拍拍我的手。
「家裡條件不好,隻希望你們兩個能好好過日子。」
我最終還是去了趟醫院。
老太太已經吃不下飯了,瘦得隻剩皮包骨。
見到我來,她很激動,握著我的手,流下幾滴淚。
她說自己對不起我,沒把兒子教好,讓我受委屈了。
我搖搖頭,回握她的手。
「媽,您別這樣說。是我們沒有緣分,這不怪您。」
人之將死,臨到頭了,還在為子女憂心。
我有些難受,隻好勸她。
「您不要再擔心我們,好好把身體養好,您還要看著思瑩結婚呢。」
她嗚咽著點頭,七十多歲的老人,雙眼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13
我很怕和人做最後的道別,沒有多留。
陸遠山追著我出病房。
他雙眼布滿血絲,可能是摔到了腿,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
秦湘過來扶他。
他揮了揮手,低聲說:「你先進去吧,我和文鳶有話要說。」
我看見秦湘的表情有些僵硬,她看了我一眼,有些怨懟的意思。
等她走後,陸遠山從懷裡掏出一個東西。
那是一塊舊懷表。
多年前,我拿到第一份工資,就特意去店裡為他挑選了這塊懷表,作為生日禮物。
雖然不值什麼錢,但對當時的我來說,已經算價格不菲了。
當時正是熱戀期,我還將自己的成人禮照片放進懷表裡。
得意洋洋地告訴他:「這樣你每次看時間的時候,就都能想起我啦!」
他將懷表打開,露出裡面泛黃的照片。
照片裡,我還是十八歲的模樣,青春洋溢,青澀動人。
他用一種特別惆悵的語氣,聊起了父母的往事。
「我爸在的時候,我媽經常和他吵架,嫌棄他沒本事。」
「後來他生病,去得很突然,我媽就整天在家裡罵他沒良心,扔下我們孤兒寡母。」
「但是我看到過幾次,深夜裡,她對著我爸的照片偷偷流眼淚。」
說到這裡,他將舊懷表遞過來,我疑惑地看著他。
見我沒有接,陸遠山有些失落。
「以前我不懂,到現在才明白,人隻有失去時才懂得珍惜。」
「我很抱歉——」他似乎哽咽了一聲,「現在才意識到你對我有多重要。」
我不置可否。
他落了淚,紅著眼將我望著。
「我不想幾十年後,也帶著遺憾死去。」
「文鳶,原諒我好嗎?我們從頭來過。」
14
三天後,我參加了婆婆的葬禮。
這個一生辛勞的女人,結束了她短暫而漫長的一生。
葬禮上親人的哭嚎與悲痛,深深地感染了我。
人生苦短,不知道哪一天就成了一抔黃土,一塊僅供人憑吊的墓碑。
活在當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過自己想過的人生,才最要緊。
而不是和不清不楚、無關緊要的人互相糾纏。
那天陸遠山問我,能不能從頭來過。
我告訴他:「不能。」
「你見過紅軍重走長徵路嗎?」
他嗫嚅了片刻,我指著他手上的東西。
「好比這塊懷表,你能讓它回到二十七年前最初的樣子嗎?」
「從前是秦湘,現在是我。你怎麼總也學不乖呢,為什麼一直要糾結過去?」
我嘆道:「陸遠山,你人生的遺憾,未免也太多了。」
他怔怔地看著我。
一如多年前,司儀笑著問他:「請問新郎,新娘哪一點最讓你動心?」
他當時也是這副表情,臉色茫然,眼神無措。
我朝他揮手作別,安慰道:
「一切向前看吧,人總要往前走的。」
臨去國外前,顧淮之請我吃了頓飯。
他問我什麼時候回來。
我搖頭。
「不知道,看心情吧。」
「有可能不回來了也說不定。」
他笑了笑。
良久,他說:「那你等等我,過幾年我去找你。」
我們相視一笑。
將來的事情,誰能說得準呢?
15
到國外後,我開始整天泡在實驗室。
突然離開生活了幾十年的城市,一時之間很難適應。
尤其是飲食習慣。
我吃不慣牛排,也不喜歡面包。
每天逼著自己做飯,也成了一種難得的修行。
家裡、實驗室和教室三點一線,我忙得昏天黑地。
有時夜晚夢到一些往事,醒來後想起來,依稀覺得好像是上輩子的事了。
偶爾也有異性和我搭訕。
我笑著回絕,說自己還沒走出上一段感情。
就在我以為往後餘生都是如此的時候。
陸思瑩給我打了個電話。
那天是凌晨三點。
電話那邊,她哭著說:「章恆出軌了。」
「媽,我該怎麼辦啊?」
聽得出來她很無助。
我揉了揉眉心,盯著天花板,一陣茫然。
良久,我才打開嘶啞的嗓子。
「思瑩,我記得我和你說過,從今以後不會再管你的事。」
「你是個成年人了,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的選擇承擔後果,如何解決困境,需要你自己想清楚。」
我看了眼時間,嘆了口氣:
「還有,你知不知道國外現在幾點了?」
「我明天還有很重要的學術會議,就這樣,先掛了。」
過了兩天,我下班回家,就見門口蹲著個人。
她一見到我,就紅了眼眶。
「媽。」
16
兒女都是債。
她的人生,我永遠不可能完全撇清。
「等多久了?」我問。
「兩小時。」她的手和臉都凍得發紅,說話都有些哆嗦。
「我怕打擾你,就沒給你打電話。」
時隔半年,我們再次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
原來我走後,陸遠山就把秦湘辭退了。
他一直在找人修那塊懷表,要修到嶄新如初,才好來找我。
她斷斷續續地說著,我默默地聽。
她說結婚那天給我打過電話,但我沒接。
等我回過去的時候,婚禮已經結束了。
「其實,結婚前我就知道他劈腿。」
「但是他向我發誓,隻有那一次,以後堅決不會了。」
「他之前一直對我很好。」
說到這裡,她又開始哭。
「我們談了五年,人生有多少個五年呢?」
我抽了幾張紙巾遞給她。
她越哭越難受,最後變成嚎啕大哭。
「媽,是不是我哪裡不夠好?為什麼你們都要拋棄我?」
她哭得淚眼朦朧,我心裡也不好受。
「也許不是你不好,而是你們不合適。」
我安慰她睡下,又接到陸遠山的電話。
他的語氣有些焦急。
「文鳶,思瑩離家出走了,我查到她的航班去了你那邊。」
「嗯,她在我這兒。」
陸遠山連夜買了機票飛過來。
他將一個禮盒珍而重之地遞給我,臉上的笑容忐忑不安。
裡面放著一塊嶄新的懷表,那張老照片也得到了復原。
我看著他期待的目光, 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最終,我還是將懷表還給了他。
他臉上的笑意凝固, 表情變得有些難看。
17
我曾經和陸思瑩有個約定, 每年都要一起出去旅遊一次。
趁這個機會, 她想出去散散心。
我向學校請了幾天假, 買了回國的航班。
以往的旅遊活動, 陸遠山都是不參加的。
可這一次,他死皮賴臉非要跟著我們。
巧的是, 在火車上,我們遇到了出來旅行的顧淮之父女。
他看到我, 也很驚訝。
顧婉靈開心地喊我:「李老師, 您回國了?」
我們的座位就在前後座。
小姑娘興致很高, 一路上都在嘰嘰喳喳地。
我索性讓她坐我旁邊,把陸遠山趕去了後座。
兩個男人在後面, 暗自交鋒。
隨著火車離西藏越來越近, 我逐漸產生了高原反應。
白天隻是覺得胸悶氣短,到了晚上, 開始低燒。
顧淮之是醫學教授, 順理成章地接受了照顧我的任務。
半夜裡, 我聽到陸思瑩的聲音。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對我媽有意思, 請你離她遠一點, 我爸還在這兒呢,我們自己會照顧好她。」
顧淮之笑道:「我是個醫生,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
「我確實喜歡你媽媽, 她現在是單身,我追求她有什麼問題嗎?」
「我可以和你爸爸公平競爭, 如果他爭得過我的話。」
我迷迷糊糊地昏睡過去,隱約聽到她在罵:「不要臉。」
當時對秦湘, 她可不是這個態度。
第二天醒來後, 我就退燒了。
隔壁的大姐打趣我:「真羨慕你,兩個男人為你忙前忙後的,這兩個都是你女兒?」
我搖頭,「一個是前男友的孩子,一個是前夫的孩子。」
大姐一臉訝異。
她連忙說了兩聲抱歉, 我點頭笑納。
後來他們回到座位, 大姐用一種詭異的眼神打量著兩人。
陸遠山眼眸微紅,嘆道:「是我對不起你,不能兌現年少時的承諾。」
「(「」我差點被水嗆到。
在西藏待了一個多星期。
顧淮之有事提前走了, 他也申請了國外的交流合作, 半年後會到崗。
18
陸思瑩決定離婚。
聽到這個消息,陸遠山沉默地抽著煙,最後擺了擺手, 讓她自己做決定。
或許是漫長的西藏之旅改變了她的想法。
人生的旅途很長, 五年的時間,隻是這長長的旅途中短暫的一小截。
未來我們還有很多個五年, 還會遇見各種各樣不同的人, 人沒有必要一直為逝去的幸福感懷。
人生是一場修行,什麼時候醒悟都不算晚。
我們到達最後一個目的地,望著遠處綿延不絕的山峰,相視一笑。
也許前半場的人生有些糟糕, 但這後半場的人生,依然足夠精彩。
身後響起機械的電子音:
「列車即將前往下一站,請乘客稍作歇息。」
(完)
熱門推薦

再見,前半生
老公的初戀回來後,我看到他在網站回 答的問題,跟不愛的人結婚是種什麼樣 的體驗?他說我不愛我太太,盡管她

年代文炮灰原配幸福起來
喬薇穿成了一本年代文裡男主的炮灰原配。 男主相貌英朗、肩寬腰窄腿長,制服在身。不僅正是喬薇喜歡的類型,而且未來前途無量。 原文裡喬薇是個與人私奔最後落魄身死的炮灰,而重生的原女主嫁給男主抱大腿過上了好日子。

許你到白頭
為了承襲爵位,我女扮男裝多年,醉酒 之下竟然調戲了未來太子妃!

冷面狀元郎的新婚夫人卷錢跑了
為了逃婚,我用了點手段,和一個頗有前途的書生睡了。婚 後,他待我實在冷清,卻和小青梅執手相看淚眼。我卷了錢 財,假死跑了,聽聞他悲痛欲絕。

嫡女明柯傳
"段家勳爵門戶,偏二郎是個紈绔。 尚未娶妻卻有外室幼子,為此氣病段家老太太。"

撿破爛的姑姑
"姑姑喜歡去富人區的垃圾桶 0 元購。 一天,她帶回一雙名牌運動鞋回來要給表哥穿,我擔心上面有不幹淨的東西,勸她來歷不明的東西不要拿。 後來,鄰居把這雙鞋子撿了回去,倒賣後賺了大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