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摟著我的腰，將我的身體背對著叔叔，營造出接吻的假象。

叔叔懷疑地看了一會兒，還是沒有上前。

看著他離開，我將男生扯走就要接著跟上去。

沒承想，這個男生竟一把拽過我。

「別跟了，他今晚肯定不會去別的地方了。」

我抬頭看向男生，濃眉大眼，正氣的打扮卻染了一頭紅色的頭發。

完全就是個不良少年。

我不想理他。

「你別走啊！」

「謝謝你。」我面無表情。

「你也太高冷了吧。」他誇張地在我面前打轉。

「你真的不認識我了？劉柳！」

17

聽到他叫我的名字，我又抬頭仔細看了他的眉眼。

確認是不認識的人。

「你認識我？」我皺眉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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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校第一嘛！誰不認識啊。」

原來是校友。

我低頭往前走。

「你為什麼跟著他呀？」

「關你屁事。」

「好學生也會罵人！」他好像發現了新大陸。

「你能不能離我遠點！」我停住腳步將他推了一個踉跄。

「哇，你真的和我想象的很不一樣！居然這麼火爆嗎！」

我有些煩。

「你能不能離我遠點啊，真的很討厭！」

看出我的不耐煩後，他有些小心翼翼。

「好吧，我不打擾你了。」

下次跟他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我有點懊惱。

「但是，」男生轉頭看著我明媚一笑，「你火爆的樣子也很好看！

「對了，我叫顧陽！

「還有啊，你真的跟蹤的很明顯！」

18

回去後，我看見公司裡密密麻麻都是人。

我拽住一個人問道：「這是怎麼了？」

「有人要退出公司被抓到了！」

擠進人群中央，我看見中間竟然跪著兩個人。

竟然是女醫學生和她的男朋友。

而我的父親，手裡拿著棍子。

李經理在公司裡會承擔導師的職責，他會給所有人灌輸洗腦的話術。

「這個事業是很有發展前途的事業，有朝一日你也會當上師傅，自己帶人創業、當老板、開公司，你要相信自己有這個能力。」

在這種有人想走出組織的情況下，他更會抓住時機，進行洗腦。

「各位親愛的兄弟姐妹，我最愛的朋友們。」他示意大家安靜後，開始發言了。

「我常常和大家講，進入公司，就是成為成功人士的開始。

「但是今天，我看見了兩個自甘墮落的人。」

他將手指向那兩個年輕人。

「我們大家都是一家人，我發達了肯定會帶著家人一起發達。

「你們！卻要拋棄家人而去。」

短短的幾句話，我身邊已經有人開始義憤填膺。

「把他們逐出公司！」

這不正是他們夢寐以求的，可能沒有這麼簡單吧。

隨著人群激烈地喊著「逐出！趕走！」，李經理顯得很滿意。

他示意大家住嘴，而後走向了我爸。

我有些佩服，這條路，還真讓我爸走成了成功人士的樣子。

19

「今天，我就選出我們公司業績最好的劉老三先生！

「對這兩個年輕人施以小戒。」

我看見父親竟拿著棍子走到他們身邊，然後開始了抽打！

這是私刑！這是故意傷害！

我看著他們的作為，氣到顫抖，指甲緊緊掐住掌心控制情緒。

一下，兩下，三下。

女孩要堅持不住了！

「別打了！」男生趴在女生的背上大聲吼著！

「要打就打我一個人！」

旁觀的人們漠視著，竟沒有一個人喊停。

甚至，還有人拍手叫好！

這是一個充斥著惡魔的世界。

眼看著還要繼續，我偷偷退出人群拉了電閘。

「停電了！」

人群嘈雜著。

我瞅準時機將女生拽了出去。

20

回家路上，我又遇見了那個男生，他說他叫顧陽。

他看著我勉強撐住女生的樣子過來幫我。

「她怎麼了！」

「顧陽，你有住的地方嗎？不能讓別人知道！」我軟了語氣。

他愣了片刻，而後領著我：「跟我來。」

21

顧陽的家在一個汽車修理廠裡面。

我不敢帶她去醫院，她身邊沒有監護人，很有可能再次被帶走。

但這樣，有感染的風險。

我急得頭疼欲裂，在顧陽的房子裡焦躁不安。

沒想到，顧陽竟去買了的藥水和藥。

他專業地為女生處理著傷口。

我小心開口詢問。

「你怎麼會這些？」

「我是醫學生。」

「你是大學生？」

「曾經是。」

他回答我的時候，有些遲疑。

終歸是人家的隱私，我不敢再問。

「你怎麼不問了？」

他抬頭看我，眼睛亮亮的，有些好看。

「這是你的隱私。」

「這算什麼。」他毫不在乎地坐在老舊的沙發上。

「我本來比你高一屆，然後又復讀了，今年和你一樣，是個高考生。」

聽著他的話，我還是沒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那你怎麼？」

「學醫是家裡人逼的，學起來不開心，我就退學了。」

我有些佩服他這種重來一次的勇氣。

和我不一樣，我的重開，靠的是老天恩賜。

22

張珊很快醒了過來，告訴我是跑的路上不小心被我叔叔發現的。

我的計劃，得提上日程了。

第二天，我就聯系了劉博。

這段時間，我一直和他保持聯絡，偶爾吊上幾天，他就會像上了癮的賭徒。

【哥哥，父親要把我關起來！】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

【他們發現我和你聯系了。讓我和你斷了。】

劉博回復得有些焦急，出現了好幾個錯別字。

【我們是 hao 朋友！】

【怎麼辦呀哥哥，你能來救我嗎！】

【腫麼救阿！我去了怎麼說啊！】

【我會和父母光明正大介紹你是我男朋友，讓他們重點栽培你做接班人。

【哥哥，你願意做我的男朋友嗎。】

對面高頻率的回復此時突然斷了線。

【我當然願意！】

劉博，恭喜你。

23

為了避免叔叔知道這件事，我叮囑劉博：

【哥哥能不能先不要告訴家長呀。】

【為什麼？】

【因為我希望哥哥先徵求我父母的同意。

【然後我和你一起去找父母，好嗎！】

【當然可以！】

約好的那天，我找了組裡另一位長相甜美的女生去見面。

還特意挑了叔叔休息的日子。

看見劉博那張討好的臉時，我就知道，這事成了。

24

劉博成了公司的一員，而叔叔還不知道這件事。

但是我已經將事情告訴了李經理，並且說這是我爸的授意。

為了在李經理面前搶功，這件事我爸是一定會認下來的。

我耐心等著他們父子相見的那天。

25

叔叔在公司裡看見劉博的表情，簡直不能用精彩來形容。

「兒子？！你來這兒幹什麼！」

「爸！」劉博好像一個委屈了好久喝不到奶的三歲小孩。

「我被騙過來的！」

「誰！是誰騙你的！」

「一個網友。」

叔叔氣勢洶洶衝進了甜美女生的辦公室。

「誰他媽讓你騙我兒子的！」

她按照我的示意，說出了我爸的名字。

「是劉組長。」

叔叔聽見這個名字從不可置信後又勃然大怒：

「劉老三，老子他媽的弄死你！」

全公司的人看著他跑進了我爸的辦公室。

這下，有好戲看了。

26

暴怒的叔叔一路火花帶閃電。

我立即給李經理打了電話。

「經理快來！要出事了！」

「你踏馬是我親哥！」

「我這是為了你好！

「劉博不適合讀書！」

激烈的爭吵，緊接著，我聽見兩人扭打在一起。

但沒有人進去勸阻。

他們雙方撕扯得越來越厲害，突然，裡面有人開始痛苦大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家看出事了，趕緊進去看情況。

叔叔坐在地上，捂著雙腿面目猙獰。

而我父親，手裡拿著一個滿是血的鐵錘。

27

叔叔腿斷了，和上輩子一樣。

他不敢報警。

李經理給了他一筆錢治療，然後帶一堆人去他家拍了嬸子的照片。

他用一雙腿的代價，把劉博領了回去。

真是個好父親。

28

我爸和我不一樣，他的忠誠, 不需要住在公司的宿舍受到監視。

這天，是我生日。

他向領導請了假。

回家的時候, 我看見我那殘廢的叔叔。

「劉老三，今天你必須給我個說法！」

在組織的這些日子裡，我爸早就不是那個被弟弟 PUA 的窩囊男人了。

他是 PUA 別人的男人。

「李經理給了你說法了。」我爸漠然看著昔日疼愛的弟弟。

「是你打斷了我的腿！」

「那又怎麼樣呢？長兄如父, 我是你哥。」

我好整以暇看著兩個男人對峙變幻莫測的臉色。

決定讓事情再發展一下。

29

「爸，你還記得之前被騙的那些錢嗎？

「5 年前你買的那些國畫、翡翠，背後的賣家就是你親愛的弟弟。

「3 年前你喝多砸了別人家車賠了 5 萬，3 萬都進了他的兜。

「這些, 你都不知道吧？」

叔叔企圖讓我閉嘴, 但偏偏他如今隻是個瘸子。

我看見爸爸目眦欲裂, 為這把火添上了最後的柴。

「爺爺奶奶偷偷給他留了一套房產，劉博告訴我的哦，千真萬確。」

我爸對爺爺奶奶的偏愛表面看似不在意，實際早就酸得冒了泡。

他緊緊逼向叔叔, 捏緊了拳頭：

「明明我才是照顧爸媽最多的人！」

叔叔被他推下了樓梯。

30

我爸成了殺人兇手。

是我報的警。

以後我可能考不了體制內了，但是沒關系, 條條大路通羅馬。

我還舉報了公司，並且提供了大量的話術資料和視頻錄音。

包括那天張珊被打的視頻。

這下, 他們可不僅僅是經濟犯罪了。

敲詐勒索, 非法拘禁, 故意傷害，詐騙, 隨便哪個都夠他們五年八年了。

更何況還是數罪並罰呢。

31

張珊被警方成功解救聯系上了家裡人。

和他的小男朋友一起回了老家。

我問她：「你不是被男朋友騙過來的？」

「但是他後來能相信我，並且救我。

「真的很難得。」

隻能尊重, 祝福。

是真的祝福，因為後來我還去參加了他們的婚禮。

32

我報考了政法大學。

學習了法學專業。

這算是，進了公司帶給我唯一的用處吧。

不做法盲，才能命長。

上學的那天, 大姨給我郵來了一張銀行卡。

是媽媽偷偷攢下來的，裡面有 20 萬。

媽媽走後的這段日子裡，我甚至不敢去想念這個溫柔又堅強的女人，是怎樣在我爸這種伴侶下撫養我長大，念書。

又是怎樣一筆一筆，攢下了這一大筆錢。

她的每一句鼓勵, 每一次爭取，都是我奮鬥的初心。

33

上學前, 我去監獄看了那個男人。

他很憔悴, 好像一下子多出了很多的白發。

「姑娘，你來看我了。」

看著他, 我覺得他有些可憐。

「你在裡面好好改造。」

他對外聲稱我是高考壓力大自殺的。

「【「」「劉三兒。」我直呼他的名字。

「你不再是我爸了。這句話，從我意識到你是我爸那天開始，就想告訴你。」

他看著我, 眼神是了然的。

「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

「是我害死了你媽。對不起。」

「你居然還敢提起她！

「如果不是你為了小便宜自己修剎車片, 我媽怎麼會死！

「你還騙她說修好了！你就是個殺人兇手！」

我隱忍著眼裡的淚，恨不得衝進去殺了他。

「對不起。」他隻會說這一句。

「我和你的血緣關系，在上輩子就結束了。

「再也不見。」

34

去學校報到的那天，陽光明媚。

是新生, 也是新生。

站在林蔭路上，呼吸著學校的空氣。

我聽見耳邊傳來大學生歡快的笑聲。

這才是人間。

一個籃球滾到的腳下。

我抬頭。

看見一頭刺目的紅色。

「你好啊同學。

「認識一下吧，我叫顧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