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爹，這小陸子不安分啊。

「皇上讓她伺候您，她倒好，爹您都渴了一上午了，她一杯茶不給您倒，倒是隔半個時辰就往皇上身邊走一遭，她這是想借您上位啊！」

我在大寶殿正門外的空地上支了個涼棚，坐在椅子上憤憤看著忙進忙出的陸半白。

很難想象，一個女人，居然能這麼盡心地伺候殺父仇人。

一會兒親自做盤點心，一會兒親手擰個帕子，一會兒倒杯茶，這就罷了，沈天祁倒進痰盂的涼茶她跑到角落裡偷摸喝下去是什麼意思？

「去，讓小陸子跪在太陽底下，先跪上兩個時辰。」

「喳！」

小太監早看她不爽了，拽著她就往太陽底下按。為了讓她跪得不舒服一點，故意挑小鵝卵石的地方按。

一跪下去，陸半白臉都白了。

但她很堅韌，腰板挺得筆直，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大寶殿的正門。

望眼欲穿！

這麼跪了一個時辰，陸半白跪不住了，開始嚶嚶地哭。

「嗚嗚嗚～楚公公，奴婢錯在哪了，您告訴奴婢好不好？

「隻要您告訴奴婢，奴婢以後一定改，奴婢真的受不住了～

「奴婢知道您不喜歡奴婢，可奴婢是皇上指到您身邊的。您就算看不上奴婢，也看在皇上一片苦心的分上，饒了奴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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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半白越哭聲越大，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小太監氣不過，走過去狠狠踹了她一腳。

「哭什麼哭，爹讓你跪著，你就安穩跪著，你信不信我這斷掌一巴掌抽死你。」

陸半白一聽更來勁了，改哭為號。

「嗚嗚嗚嗚～皇上～您救救奴婢啊，楚公公要打死奴婢。

「皇上～您救救奴婢啊，奴婢以後一定好好伺候楚公公，再也不往您屋裡跑了。

「奴婢隻是想著皇上日理萬機，奴婢怕皇上累，才時刻記掛皇上想為皇上分憂，奴婢真的不是故意跟楚公公爭～您給奴婢做個主，別讓楚公公給奴婢穿小鞋了～」

我被陸半白哭得腦仁疼，掐著蘭花指揉了揉太陽穴。

「抱怨什麼呢？

「有什麼可抱怨的？你連咱家的未婚夫都搶了，咱家抱怨你了嗎？」

陸半白一愣，打了個哭嗝。

我苦口婆心：「弱者才會哭哭啼啼地抱怨，咱家隻會使勁往上爬，然後光明正大地狠狠折磨你。」

我拍拍小太監的手臂，示意他把扇子搖起來。

「別號了，號也沒用，繼續跪，跪不滿兩個時辰，你今個兒別想吃飯。」

「皇上！」

沈天祁被吵得受不住，站到正門。

方才還哭得意氣風發的陸半白，這會兒使出了吃奶的勁衝到沈天祁身邊，身子一軟，嬌滴滴地又要倒。

「皇上，您聽見了嗎，楚公公就是故意折磨奴婢。

「奴婢沒有搶她的未婚夫，是齊小世子對奴婢一見傾心，說什麼要與奴婢一生一世在一起。

「奴婢早就告訴他，他與楚公公青梅竹馬又有婚約，他們理應在一起，可他非要纏著奴婢。奴婢怕楚公公記恨，找了個機會便偷偷離開齊家入了宮。奴婢真的不想跟楚公公搶小世子，皇上您為奴婢做主啊。」

沈天祁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躲得很快，陸半白狠狠摔在地上。

「你就是齊若谷養的外室？」

沈天祁的聲調很平，陸半白臉卻唰地紅了。

誠如齊若谷所言，在京中做外室是件十分丟人的事。

好人家的閨女哪有給人做外室不要名分的，一般養在外邊的不是窮苦人家的女兒，就是一些風塵女子。

陸半白雖然家世不好，但自幼被教習四書五經，骨子裡頗有文人的清高，加之對自己美貌自信，大概沒在男人身上吃什麼虧，一聽沈天祁這話，當即就開始哭。

「奴婢不是外室，奴婢沒有給齊小世子做外室，奴婢與他清清白白。齊小世子是提出要娶奴婢回府，但奴婢一直未從。皇上若是不信，可以請嬤嬤為奴婢驗身。」

沈天祁挑眉：

「給你驗身？」

陸半白用力點頭：「請皇上還奴婢一個清白。」

沈天祁笑了，轉了轉手中的兩個球。

「能在宮裡驗身的都是入宮為妃的官家女子。那些嬤嬤哪個不是家中有父兄在朝中為官，給你個外室驗身，這不是平白惡心她們嗎？」

陸半白臉色更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看到沈天祁沒受她迷惑，我心裡舒坦了不少。

顛顛端著冰葡萄親熱地拉著沈天祁進屋：「皇上，天熱，站久了容易中暑，走，奴才進去給您剝葡萄。」

28

我沒想到再見齊若谷，竟然又是因為陸半白。

「阿容，陸姑娘身世可憐，好不容易進了宮，你莫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負她。你如今怎麼一點容人之心都沒有？」

我真是要氣笑了。

「齊世子，你要是真的怕她受欺負，就該把她好生養在宮外，怎麼還送進宮來了？」

齊若谷眉頭微皺：

「我為什麼送她入宮？還不是你們家那狗隔三岔五往我娘眼前送信，我娘幾次三番帶人去私宅鬧，陸姑娘幾次羞憤欲死，我爹還揚言要報官將她抓入大牢。她身份敏感你又不是不知道，這麼鬧下去，她的身份早晚瞞不住。」

「所以你就讓她入宮？跑到皇上眼皮底下？你可真是貼心。」

齊若谷平靜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在宮外或許有人會懷疑她的身份，可入了宮，就算是蓋了章。放她入宮的人，審核她身份的人，背後收了銀子的人，即便最後知道有問題，也會想方設法幫她瞞住。」

這話說得還真的……

想到那五百兩銀子，我還真不打算把陸半白的身份說出來。

「為了保她，你能出多少銀子？」

齊若谷眉頭狠狠一顫：「你，怎麼現在這麼見錢眼開？」

「一千兩銀子，咱家保證絕對不會把她的身份說出來。要不然，咱家這嘴，可把不住門。」

齊若谷咬咬牙，從懷裡掏出一塊玉佩。

「拿著玉佩去當鋪支。」

我接過玉佩，心裡樂開了花，面上卻端的一本正經。

「行了，咱家知道了，時候不早了，齊小世子趕緊離宮吧。」

齊若谷腿抬了抬，又放了回來。

磨蹭了半天，開口道：「我們……之前退婚是我一時衝動。你總是那麼任性，連人命都不放在眼中。我隻是想讓你改改脾氣，並非真的不想要你。你若是知錯了，我……明日就去你家提親。」

大夏天的，硬生生嚇出我一身冷汗。

「咱家得回去伺候皇上了，日後無事，莫來尋了。」

說完，我就嘿嘿笑著跑了。

賺錢多快樂，傻子才不做太監，去給人做媳婦。

29

可事實證明。

這世上真的有傻子。

30

半個月後，三更。

「爹！別睡了，爹，快起來，出事了爹～」

我迷迷糊糊被小太監喊醒，睡眼惺忪地揉眼睛。

「什麼事啊，藩王打進京了？」

小太監扒到我耳邊小聲道：「那個小陸子，昨個兒半夜爬了皇上的床……」

！！！

好膽識啊！

我興奮地看著小太監：「成了嗎？」

「成什麼啊成，皇上發了大怒了，守夜的太監侍衛全被砍死了，您快去看看吧。」

一路上，我被兩個小太監駕著，腳不沾地地往大寶殿疾馳。

從小太監口中，我大體知道陸半白半個月來的壯舉。

自從上次被沈天祁當眾羞辱後，陸半白就銷聲匿跡。

我以為她是自尊心受創無顏見人，敢情人家是沉澱技能打算博一把大的。

她先是花了五十兩銀子買通起居注執筆，詳細把握住沈天祁每日行蹤，又花了十兩讓出宮倒大糞的太監，給她捎了一包青樓秘制的催情藥，放在恭桶裡帶進宮，順利躲過了宮門審查。

接著，她又在大寶殿外徹夜不眠，蹲點十日摸清禁衛換崗的規律，知道每夜子時禁衛換值，而守夜的小太監總共就三個，每夜一個輪值。

於是，她咬咬牙又花了二十兩分別買通了三個小太監。

忙乎了半個月後，終於在昨晚，陸半白順順利利爬上了沈天祁的床。

結果，爬床爬得太早，藥效沒揮發，沈天祁清醒得跟貓頭鷹似的，當即就把她踹下床。

……

31

「皇上，奴婢隻是愛慕您，想要伺候您。

「奴婢知道自己身份低賤，做不了皇妃，可奴婢也沒奢望這些啊。

「隻要您願意讓奴婢伺候您，奴婢就算沒名沒分也心甘情願！」

「拖下去！」

我進殿的時候，沈天祁臉色紅得嚇人。

陸半白就跪在他腳下，一個勁扒拉他褲子，妄圖扯下沈天祁的褲子將他就地正法。

沈天祁雖然中了藥，但是很堅持，咬著牙拽著褲腰帶，一點不松勁。

「皇上，這藥烈得厲害，奴婢知道您難受，就讓奴婢伺候您吧。

「奴婢一定會把您伺候得服服帖帖，皇上，您就成全奴婢吧～」

「滾！」

沈天祁想彎腰去撈劍，但他不敢松手，因為一松手，褲子就會被扯掉。

褲子被扯掉，清白可能就保不住了……

而陸半白也深知這一點，使出吃奶的勁扒沈天祁的褲子。什麼四書五經之乎者也清高自尊，這會兒通通都滾去陰間見她親爹了。

「皇上您別掙扎了，反抗越久難受得越久，早晚都得有這一天，您何苦呢。」

「楚垂容！你要看熱鬧到什麼時候，砍死這個女人！」

我躲在柱子後隻露出一隻眼睛看得正歡，一不小心笑出聲，被沈天祁聽到了。

沒辦法，雖然我愛看熱鬧，但畢竟身份在這放著。

「去，把小賤人押入大牢！」

小太監一直對陸半白有股莫名其妙的恨意，他撸起袖子，扯著陸半白的頭發死命往外拖。

拖得陸半白一陣豬號。

老遠我才聽到小太監罵她。

「賤人賤人，爺整日當孫子才有今日的地位，你居然想靠賣身越過爺，爺決不允許！」

好樣的，有志氣。

「楚垂容……」

我一回頭，沈天祁不知何時突然貼到我身前，一雙眼睛紅紅地看我。

「朕中藥了。」

我點點頭，惋惜地拍拍他的肩膀：「皇上，奴才在路上已經聽說了，聽說這藥很烈，久了您就廢了。」

沈天祁臉紅得厲害：「嗯，朕知道，所以，你會幫朕的對吧？」

看著沈天祁期待的眼神，我用力點點頭。

「皇上，您放心，奴才之前就發過誓，這輩子當牛做馬伺候您，奴才絕對不會不管您！」

「太好了，走吧，咱們床上聊。」

沈天祁拉著我的手就往榻上走，我順從地跟他過去，坐在床沿上跟他討價還價。

「皇上，奴才幫了您，您會有所表示的吧？」

沈天祁抬手解了我脖間的盤扣：「那是自然，你想要什麼朕都給你，國庫都給你。」

呵，國庫都給我？

我才不信，有句話說得好，床上的話最不可信，這會兒他坐在床上，說的話跟造謠差不多。

解第二顆扣子的時候，我握住他的手腕。

「皇上，您別給奴才許這些不切實際的，說點實在的，折算成金子，您能賞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