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這個世界上,第一個對我好的人。
不是皇後,也不是太子……
是燭夜。
最後一個對我好的人。
也是燭夜。
兜兜轉轉,從始至終。
一直是燭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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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夜和我說,他那晚抱我進寺廟時,太子就在路邊和丫鬟太監一起玩。
所以,太子一直是知道的。
隻是騙了我。
我聽完,沉默下來。
該怪太子嗎?可他那個時候才六歲。
但……
我抱著燭夜,聲音悶悶地開口:
「如果我當初知道是你救了我,在要嫁給你時,就不會那麼抵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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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夜一秒抓住重點,危險地眯起眼:
「你對嫁給我這事很抵觸?」
我:「……」
一不小心,把自己坑了。
我輕吸一口氣,給燭夜順毛,不,順鱗。
「我當時都沒和你說過話……
「每次見你,你都坐在高位,陰沉著臉……
「你的本體還是我害怕的蛇……」
「這種情況下,我不太敢嫁給你也是很正常的……吧?
「但每次聽到宮人說『國師大人是天下第一美人』時,我內心都是極為贊同的!」
燭夜的美,整個皇朝見過他的人,都無法否認。
是真正的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我每說一句話,就親一下燭夜。
燭夜被我親得毫無還嘴之力。
忍不住輕掐著我的後頸,和我拉開距離。
我可憐兮兮地抬眸看著他。
燭夜早已經被我親的心軟,卻還故作強硬地道:
「我陰沉著臉,是因為你每次都和太子出雙入對……我自然擺不出好臉色。」
我忍不住笑起來,又伸手戳了戳燭夜的心口:
「其實我一直好奇一件事——燭夜,你為什麼喜歡我啊?
「我六歲時,你來救我,我猜你是路過見我可憐,就隨手行了善舉,可後來,我們都沒有交集……」
燭夜握住我在他胸前作亂的手,定定地望著我:
「我從來沒有路過山上蛇窟去救人的習慣。」
燭夜這話的意思是……
我不由得怔住,詫異地望著他。
燭夜對上我的視線,極其認真地開口:
「明昭,不管你相不相信——
「從過去到現在,我都隻是為你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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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其他任何時候聽到燭夜對我說這句話,我都會覺得浪漫。
但……
「我當時才六歲啊,你是不是有點禽獸?」
我蹙著眉,不贊同地望著燭夜。
燭夜:「……」
燭夜無語地看著我,伸手在我頭上輕敲了一下。
「你在想什麼?你當時那麼小,我怎麼可能起別的心思?」
我故作裝作被敲痛的樣子,「嘶」了一聲。
燭夜立刻伸手替我揉腦袋:
「很痛嗎?我明明放輕了力道……」
我順勢將自己埋進燭夜懷裡。
「那……你為什麼會在那個時候為我而來?」
燭夜揉我腦袋的動作一停,過了幾秒後,才繼續揉起來。
我被燭夜揉得有些犯困,見他不說話,便自行猜測:
「……你認識我身邊的長輩?受他們之託來救我?」
「不是。」
「……那你是在這之前就見過我?」
燭夜「嗯」了一聲,垂眸看我:
「你對我有恩。」
我沒想到會是這麼個原因。
我六歲之前,自己都顧不好,何談施恩他人?
思來想去,也隻能記起那條被我喂過肉的蛇。
「你是……那條漂亮的小蛇?」
燭夜:「算是吧。」
……這還能算是?
我不解:「當初那條蛇是我眼睜睜看著被打死的,你……」
燭夜:「它並非我的本體,我隻是附了一點神識在它身上。」
我的問題得到了解釋,心裡卻生起更大的困惑——
燭夜說他是為我而來,那我當初撿到那條受傷的蛇,真的隻是巧合嗎?
如果不是巧合,一切的起源又是什麼?
……
這天晚上我做了個夢。
夢裡,我的腿,化成了一條漂亮的蛇尾。
夜空中,雷電閃爍,極為駭人,宛如天劫降臨。
而我的身邊,有一道虛幻的身影在陪著我,焦急地喚我:
「燭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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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再醒來,夢裡的一切都變得模糊。
而真實的天空,蔚藍澄澈,無風無雨。
我和燭夜揮手告別,坐上馬車出了國師府——
上次見面時,我和鍾靈毓約好,今日要在城外山上一座香火很少的寺廟裡再見。
鍾靈毓很準時,我前腳剛進寺廟,她後腳就到了。
「我已經和母親商量好,願意為不嫁給太子這事,付出所能付出的一切。」
鍾靈毓望著我,認真開口。
我聽完,直接遞給她一本小冊子。
裡面是我根據上輩子發生的事,和對當前時局的分析,制定好的後續謀劃。
鍾靈毓翻開,仔細看到最後,笑了起來。
又忍不住感嘆:
「明明我也在這個世界土生土長了十多年,怎麼還是現代那個工科腦,半點沒學到你們這種弄權之人的手腕?」
我也笑起來:
「你的本事,可不在我之下。」
我這話真心實意,鍾靈毓懂很多東西,還會制作玻璃、水泥、火炮……
每一樣東西,放在這個世界,都有大用處。
她對我而言,是真正的寶藏。
……
在我和鍾靈毓的有意安排下,京城裡很快流傳起我和鍾靈毓不睦的謠言。
雖然我對自己重生後的奪位之路信心十足,但哪怕有必勝的把握,做事時仍要考慮到最壞的後果。
龜兔賽跑時,兔子也以為自己一定能贏,結果呢?
驕兵必敗,從來如此。
所以我要與鍾靈毓佯裝不和。
一方面釣太子和三皇子黨的人上鉤。
另一方面……日後若我真的廢物到舉事失敗,靈毓也能撇清和我的關系,不至於被我牽連。
流言像野草一樣,隨風就長,越傳越廣。
連我先前讓燭夜借馬車送鍾靈毓和她母親回家的事,都被「扒」了出來。
而我的好意,也在我和鍾靈毓的推波助瀾下,順理成章地被大多數京城人士理解成了壞心腸。
「聽說郡主不想讓鍾將軍家的小姐成為太子妃,先故意派人弄壞了鍾家的馬車,又故意裝好人接近鍾家小姐,實際上卻偷偷給鍾家小姐下了藥,害得鍾家小姐身上一直起紅疹……
「鍾家小姐那樣高的個子,本就難嫁出去,如今還被毀了容貌,心中鬱鬱,已經一病不起……
「郡主已非未嫁之身,還如此惡待鍾家小姐,太子若聽聞此事,不知會如何反應?
「還能如何反應?咱們這位太子可是個痴情種,我看鍾家小姐,隻能吃下這個悶虧了!」
我和鍾靈毓頭戴帷帽,遮住了面容,站在欄杆邊,聽著樓下人的議論。
鍾靈毓的母親是商戶出身,極有經商天賦,這家酒樓,便是她名下的產業。
我把玩著手上的蓮花,對鍾靈毓道:
「看來三皇子的人已經等不及出手了。」
我不想讓鍾靈毓嫁給太子,是因為我知道鍾靈毓渴望自由。
而三皇子不想鍾靈毓嫁給太子,是因為鍾靈毓出身將門,不願讓太子借此機會沾染兵權。
鍾靈毓聽了我的話,點頭:
「樓下那些人隻敢編排你我和太子,半點不敢提及你家那位國師,是 x(書)裡三皇子黨的作風沒錯了。」
再度被世界規則消音了一個字,鍾靈毓在帷帽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我看向鍾靈毓,笑起來:
「我們也該再演一場了。」
我說完,走進鍾靈毓訂的雅間,一把掀翻了裡面的桌子。
和燭夜雙修過一段時間後,我本就不小的力氣,越發大了。
不過一日,我和鍾靈毓在酒樓狹路相逢,相看兩厭,互砸雅間的事便傳的滿京城皆知。
第二天,長寧來找我,說她要在剛建好的公主府裡辦宴會,請我出席。
與此同時,靈毓也接到了長寧遞過去的請帖。
我知道長寧這是在皇後的授意下,想為我和靈毓說和,於是欣然應允。
因為這,本就在我的計劃之中。
我和靈毓一起去參加宴會,然後在宴會上因為一言不合,又吵了起來。
這下,不管是市井小民,還是王公貴族,也不管是困於內宅的女人,還是站在朝堂上的男人,都將知道並確定我和靈毓的關系已經惡化到了極點。
宴席不歡而散,我準備出公主府,卻在路上被太子攔住。
意料之中的。
我看著面前的太子,等他開口。
太子見我臉上還有未消下去的怒氣,放柔了聲音,對我道:
「阿昭,既然你不喜歡鍾家小姐,我會另娶其他將門女子為妻。」
雖然早猜到太子會這麼說,但親耳聽到,還是難免生出幾分惡心。
在太子眼裡,女人,隻是物件,是工具。
而我,是他最為寶貴的一件工具。
不過,愛權力搞政治想奪位的,心都黑——
我也同樣在利用太子,同樣惡心。
見我不說話,太子又道:
「阿昭,我不想你不開心。」
他深情款款,信了外面三皇子黨新編的流言,以為我還對他有情,想和我再續前緣。
我沒接太子的話,算了下時間,幾秒後,抬眸望向不遠處。
果不其然,看到了燭夜。
燭夜穿著藍色繡銀紋的廣袖華服,和我身上的衣裳,是同色系。
我一眼便看透燭夜的小心思,努力克制,才忍住了沒彎唇角。
我冷淡地和太子擦肩而過,走到燭夜身邊,和他並肩離開。
背後,太子眸光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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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夜向我形容太子的眼神。
我笑起來:「不用管他。」
上輩子,我一直不想讓燭夜摻和進我的奪位之爭。
但後果卻是,燭夜為我獻祭了自己。
那樣慘烈的結局,我不希望再重演。
於是這輩子,我早早地便邀請燭夜入局幫我。
上輩子,還是太擰巴、太矯情、太顧慮重重了。
這輩子有燭夜幫忙,做許多事都容易了很多。
我用燭夜幫我催眠的各種小動物和靈毓傳遞信息,十分隱蔽,不用擔心被人發現。
又將靈毓寫給我的,有關她那個渣爹和渣庶弟的把柄遞到三皇子黨的人手裡。
三皇子黨的人不知道太子已經決定不娶靈毓,開始在朝堂上各種針對靈毓的渣爹和渣庶弟,想要打擊到太子。
靈毓的渣爹極為愛財,這些人便告他侵佔他人財產,還暗指他曾偷佔軍餉,嚇的他立刻進宮向皇帝告罪。
靈毓的渣庶弟,性格暴虐,對嫡母不敬,還打殺府中下人,甚至將佃戶圈在一起,當獵物射殺。
如此駭人之事,同樣被告到了御前。
皇帝勃然大怒,革了靈毓渣爹的將軍位,將他關進了大牢,準備流放嶺南。
靈毓的渣庶弟,更是直接被賜死。
靈毓的母親拿著和離書去牢裡看望丈夫,要他在和離書上籤字,如若不同意,便要告他寵妾滅妻。
靈毓的渣爹失去了唯一的兒子,自己又被貶為了庶人即將流放,整個人短短幾天,就蒼老得不成樣子。
再也經不起折騰,隻得同意。
靈毓歡喜極了,邀我在城外山裡一起喝酒。
「我爹這個渣滓終於倒臺了,他就是個人間敗類,純純功利男!
「為了錢,娶了我媽,又瞧不起她商戶女的身份,各種惡待她,還寵妾滅妻!
「我當初投靠你,也是想讓我媽早日擺脫渣男,過上好日子,我媽放在我那個時代,妥妥女強人,能上富豪榜的那種!
「我那個渣弟就更不用說了,被我重男輕女的爹寵到了天上,不把人命當回事,還欺負我和我媽!」
鍾靈毓喝大了,靠在我肩膀上,不停叨叨。
我拍拍她,很配合地當一個聽眾,時不時地接一句話。
我知道,靈毓穿來我這個世界,其實心裡很苦。
上輩子,她不止一次和我說過,她想帶著母親回到她原來的世界。
那個世界奉行的是人人平等的思想,女子可以脫離父權和夫權的控制,去過自己的人生。
我問她有沒有想過在這個世界推行「人人平等」,她笑著看我,說:
「不敢不敢,我要是真的這麼做了,就相當於動搖了你的權利基石,你這個把權利看得比什麼都重的人,估計會想殺我。」
我點點頭,順著她的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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