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可他更用力一些將我箍緊,頭埋在我頭頂,聲音悶悶的,帶著後怕的顫抖:
「安梨夢,如果你一直錯過一個人,你隻會比我更害怕。」
身後是嘈雜的警車鳴聲、男女老少的人聲、警方疏通的叫喊聲、瘋子的哭罵聲。
混作一團。
混亂中,我甚至聽到遠處身後有應懷的聲音。
「梨夢,對不起。」
距離太遠,聽不真切。
況且應懷怎麼會出現在節目組錄制的城市呢?
不想了。
我還是決定在聞朝懷裡任性地閉上眼睛。
不用跑了的話。
我好想歇歇。
22
發生重大事故,戀綜直播暫停了。
我們擠在警察局裡。
聞朝緊緊跟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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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沒有松開過。
溫熱的,充滿力量的。
我沒有抗拒。
昏暗燈光下,我回頭。
驚訝地發現方才聽到應懷的聲音並非幻聽。
他胡子拉碴,雙眼通紅,正站在離我很遠的地方看著我。
見我終於發現他,他素來寵辱不驚的臉上流露出無措與驚喜。
「梨夢,你看到我了?」
應懷在看我的背影,等我回頭。
並且對我無意間的注意受寵若驚。
我太熟悉了。
因為我站在影子的位置等著某人回頭,足足四年。
經年過後,竟還有身份對調的時候。
我百感交集,扯了扯嘴角,沒有應話。
身旁,聞朝推了一杯熱茶給我。
不知道他看到應懷也在這裡是什麼心情。
但他聲音一如既往溫潤:
「沒這麼快能回去,多喝點水。」
「聞醫生,我不吐不快,你的職業病真的很嚴重,你一定是個好醫生。」
聞朝疲憊的眉眼終於流露出一絲笑意:
「雖然不知道該不該在這種場合說這種話,但我也不吐不快。其實比起做醫生,我應該更擅長做男朋友。」
……
油嘴滑舌已出現人傳人現象。
23
事情的情況和預想的沒什麼差別。
拿刀追我的,正是應懷精神失常的粉絲。
為了蹭熱度,這些天網上風傳我和應懷大學時期的戀愛故事。
她活在自己的世界裡,為偶像應懷編造出了一個完美受害者的身份,心疼他的傷口,特地藏著剪刀趕到錄制現場,隻為懲罰我。
聽到這裡,已是啼笑皆非。
孽緣總會以各種方式花式證明自己的錯誤。
我們在警局待到第二天天亮。
已經是心力交瘁。
然而被通知可以離開的時候,我還是折返到應懷身邊。
天剛蒙蒙亮。
空氣裡流動著潮湿的氣息。
梧桐樹下,他想伸手握住我的手臂,卻被我躲開。
「梨夢,你是不是很恨我?不要再報復我了,我知道錯了。」
神態語氣,卑微到骨子裡。
我搖頭。
「早就已經不記得恨你了。」
風吹,卷起滿地落葉。
我記起和應懷在一起時,我們在外界能有的最親密的約會,不過是我戴著口罩,全程保持著安全距離,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
男友越走越快的步伐,越來越遠的背影像是一種潛移默化的恐懼。
我也隻好越走越快。
於是最喜歡踩幹枯落葉的我。
再也沒有享受慢慢走過落葉堆,聽腳下咔嚓咔嚓的聲音。
可是如今不同了。
我不用再追趕任何人。
有大把時間慢慢踩下落葉堆。
感受熟悉的脆爽的腳感。
明明隻是這麼一點小事啊。
我兀自笑出聲來,繼續我的話:
「應懷,和你在一起快樂的回憶實在算不上太多。我更喜歡現在的我自己。至於上戀綜更不是對你的報復。或許一開始存了想幸福給你看的心理,但我發現……其實幸福不需要觀眾。」
說這句話的時候。
不知什麼驅使我。
我下意識回頭。
聞朝站在我身後朝我招手,眉眼彎彎。
此刻沒有節目組。
沒有攝像頭。
更沒有彈幕。
隻有我和聞朝。
我竟然覺得就夠了。
良久的沉默之後。
應懷最後看了一眼聞朝,沙啞的聲音響起:
「我輸得比我想象中的早。
「祝你幸福。」
24
一夜未眠。
回去的車上。
我迷迷糊糊靠在聞朝肩膀上睡著。
睡夢裡。
我竟然夢到了小時候外婆家的那片山野竹林。
我媽是個叛逆少女。
生下我之後,就一直把我扔在外婆家讀書,外出闖蕩。
沒爸沒媽的我愣是靠著沒心沒肺健康成長到高中。
夢裡,我無端記起了一個被遺忘在歲月裡的瘦弱男孩。
他大概是在初三剛開學那年轉來鎮上學校的。
我從小顏控。
他長得又黑又瘦又矮,幾乎沒給我留下任何印象。
隻依稀記得,他學習成績好到讓班上老師瞠目結舌,我們都管他叫好學生。
隻不過夢裡,關於他的記憶倒多出來一些。
放學我去小賣部買冰棍的路上。
碰見學校裡一群小混混聚在一塊,指著遠處走來的好學生,用老家話道:
「城裡來的那個書呆子一臉清高,看著就有錢,要不找他要點錢去上網?」
幾個人一拍即合。
可憐好學生聽不懂方言。
還在低頭緩步朝著危險靠近。
其實我很少多管闲事。
但那天還是二話沒說就走上前把好學生攔截帶走了。
就這樣,我陰差陽錯成為好學生唯一的好朋友。
也沒什麼不同。
他依舊沉默寡言。
隻是放學之後經常會給我輔導功課。
盡管除了學習上的事,他從不和我多聊別的。
但學累了,我還是喜歡漫天找話題闲聊:
「好學生,你跑來這做什麼?你爸媽是不是也不要你了?」
當時我一點也不覺得這個問題冒犯。
隻是急於找同類。
他握著筆淡淡搖頭:「不是。
「你專心做題。」
語氣冷淡。
但看向我時,幾不可察地抿了抿嘴。
這種假裝不在乎的自卑敏感的小表情我太懂是怎麼回事了。
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於是又追問了幾句。
「你讀書成績這麼好,以後長大了想幹什麼?」
「醫生。」
他回答得幹脆。
我撇了撇嘴:
「最討厭的就是醫生和醫院了。每次陪外婆去體檢總是能變出來好多不知道的毛病,以後我絕對不去體檢,死掉就死掉好了。」
反正等我需要體檢的時候,外婆怕是也不在了。
死不死掉也沒關系。
眼看著話題聊偏了, 我及時拉回來,開心地拍這個新朋友的肩膀:
「沒事!來咱們這裡待幾年也好, 漫山遍野都是竹子, 下過雨之後那竹子的草木味可好聞了。」
在好學生的幫助下。
我的成績突飛猛進。
外婆笑得嘴都歪了。
我也以為我半路撿了個師傅,今後就能走向人生巔峰, 考上清華北大,年薪百萬,讓不要我的爸媽悲痛欲絕。
然而一切戛然而止在某個晴朗的上午。
我走進教室。
一切如常。
隻有好學生的座椅空空蕩蕩。
甚至沒人在意他的離開。
班主任知道我倆私下關系還不錯。
隻在下課後特別跟我說:
「他被爸媽接回城裡了, 你別傷心, 還是得好好學,以後你也去城裡。
「對了,他拜託我給你留了一份習題集, 我放你書桌上了。」
原來, 他是有爸爸媽媽的。
又是個騙子。
窗戶外冷風吹進教室。
我回過神來, 意識到自己又被騙了感情:
「誰會傷心, 老師, 你真是想多了。」
窗外太陽西斜。
照在我座位上。
那本工工整整手抄的習題集靜靜出現在桌面。
我吸了吸鼻子, 隨意翻了兩頁。
惡狠狠關上扔進書桌兜裡。
我跟自己說:
「都走了才好!我高中也要好好讀書,好好寫題,到時候我也走!」
25
我靠在聞朝肩上睡了五個小時。
醒來時, 車已經停在我家樓下停車場不知多時。
守了我一夜,聞朝也睡過去了。
夢裡光怪陸離的場景讓我醒來後有些暈。
我拍了拍頭。
聞朝睡眠淺,被我驚醒。
「怎麼了,做噩夢了?」
聞朝關切地看向我。
「不算吧, 隻是夢到了一個很久沒想起的……朋友?」
皺起眉頭。
好學生瘦弱的背影縈繞在我腦海裡。
那張臉倒是真的不怎麼記得清了。
沒承想聞朝似乎對此饒有興致, 他調整出願聞其詳的姿勢:「能跟我分享分享嗎?」
「就是以前讀書的時候城市裡來的一個男生,當時我倆老一起學習。叫什麼我都不太記得了, 就記得名字好像是倆字,長大之後想當醫生。」
等等。
腦海裡有什麼劃過。
我猛地抬頭。
聞朝?是這個名字嗎?
這一刻。
聞朝似乎等待已久。
他揚眉點頭,慢悠悠嘆出一口氣。
幽深眸色裡映出我的吃驚。
「你終於記起來了啊。」
26
我和聞朝退出了節目錄制。
節目組邀請了新的嘉賓填我們的空缺之餘, 還不忘很有儀式地舉辦了告別儀式。
VCR 裡,節目組放出了錄制之前就提前錄好的前採。
「聞朝先生,您參加我們節目的原因是什麼?」
「安梨夢。」
聞朝坐在椅子上。
沒有半分猶豫。
戀綜史上這大抵是頭一遭。
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
主持人前揚身子笑問:「您是安梨夢老師的粉絲嗎?」
神思恍惚。
鏡頭裡, 聞朝似乎陷入某種回憶。
旋即面色從容點頭:
「從 15 歲開始, 我更願意說自己是安梨夢的仰慕者。」
她說對了一半。
「(又」嗑遍全網。
【我以為是安梨夢和應懷的傷痛追妻文學, 沒想到是男二上位的雙向治愈文學。】
和我告白時。
聞朝捧著一束鮮花鄭重其事。
「當年我因為我爸媽的感情出現問題,自暴自棄,聯系了遠房親戚轉到了從沒去過的鎮上。我以為秋水鎮會斷送我的未來,直到遇見你之後,我才知道我的未來才剛剛開始。
「我仰慕你的堅強和生命力, 謝謝你讓我看到困境裡才能開出的花。
「我總遺憾太遲, 但命運眷顧,相愛在最好的時機,不恨晚。」
我曾經以為愛是自我犧牲,是疼痛, 是眼淚和輾轉反側。
是把人變成太陽下, 注定模糊黑暗的一片影子。
可聞朝出現了。
他告訴我。
原來愛不過是讓你在向前奔跑的人生中,能感受到某個人溫暖的臂彎裡停歇片刻的安定。
愛是奔赴,是止疼藥, 是成全,是愛你的時候最像自己。
又或者,愛隻是安梨夢和聞朝。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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