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某日醒來,我擁有了讀心術。
我聽到準未婚夫渠舟渡的心聲:【桑宜,你怎麼不去S?】
我灑脫放手,取消婚約,著手辦理出國留學手續。
他卻拋下他那體弱多病、心心念念的孤兒院小青梅,像狗一樣追到老宅,苦苦哀求:「桑宜,不要走,好不好?」
1
房間門口傳來敲門聲,三長兩短。
下一秒,渠舟渡的臉出現在我面前。
「起床了。」他的嘴角勾勒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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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渠舟渡一同吃了早飯、再一同坐上了去往學校的專車。
如以往的每一日一般。
渠舟渡是我家從孤兒院收養的孩子。
7 歲起便和我形影不離、寵我無度。
幾日後便是我的 18 歲生日。
若無意外,屆時父母將會在所有人面前宣布我們訂婚的消息。
可意外就這樣發生了。
渠纖嶼莫名其妙拽著我的手,自己從學校樓梯上滾下去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是蒙的。
幾個同學和渠舟渡正好趕來,看到半程。
「天啊,桑宜把渠纖嶼推下去了!」有人竊竊私語。
「你們胡說什麼,我沒有!」我心髒急促地跳起來,跟著渠舟渡小跑著下樓梯。
渠舟渡將昏倒的渠纖嶼公主抱起來。
這樣混亂而狗血的情況,他竟什麼都沒問,甚至朝我露出一個安撫般的笑容:
「一定是纖嶼自己腳滑,我現在送她去醫護室。」
我松了一口氣,跟抱著人的渠舟渡一起來到醫護室。
所幸渠纖嶼沒有什麼事,隻是輕微磕傷。
昏倒是因為她本身體弱、低血糖。
渠舟渡摸了摸我的頭:「小宜先回去吧,我留在這兒照顧她。」
我是藏不住話的性子:「渠舟渡,你就不問問我當時怎麼回事嗎?」
渠舟渡說:「不需要。」
我心髒一軟,他總是這樣,無條件站在我這邊。
果不其然,他說:「小宜,我相信你。」
我用臉頰貼了貼他的手,用手將他的手捧住。
明明是很溫情的時刻,我揚起的嘴角卻驀然僵住了。
因為他的嘴巴一動不動,我卻聽到了他的聲音,語氣陰冷而憤恨。
渠舟渡滿眼溫柔地看著我,心裡想的卻是:
【桑宜,你怎麼不去S?】
2
天吶,我忽然擁有了「隻要和人握手就能讀心」的超能力!
讀心術是那樣天方夜譚的能力,竟然被我擁有!
要是平時,我一定立馬和渠舟渡分享,將讀心術玩得淋漓盡致!
可是——
「阿姨,不用做夜宵,我不餓。」我對保姆說。
阿姨嚇了一跳:「小姐,你真能猜到我在想什麼?」
我將手抽出來,苦笑著點頭。
我做了無數測試,仍是不相信——
渠舟渡不僅不愛我,還非常恨我,恨到咒我去S。
這怎麼可能呢?
近十年的相知相伴,我們明明情投意合,是人人欽羨的青梅竹馬。
什麼狗屁讀心術,我要聽他親口說!
我拿起手機要給仍未歸家的渠舟渡打電話時,一條信息彈了出來:
【渠舟渡完全不愛你。】
我手指僵住,下一條消息接踵而至:
【點開鏈接,密碼:0524。裡面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3
【今天桑宜和陳其汝打架了。桑宜這蠢貨還真以為我是她的所屬物。惡心S了。】
陳其汝是渠舟渡的追求者,在我們倆未互通心意前曾向他表白被拒。
在學校廁所,我聽到她和別人羞辱渠舟渡。
她罵他是狗皮膏藥,講他一個孤兒S皮賴臉賴在桑家多年,便心比天高,真以為自己是少爺。
我打開隔間門,小炮仗似的彈出去,和她扭打在一起。
謠言傳我桑宜爭風吃醋,仗勢欺人。
我不忍渠舟渡傷心,咬S隻說是看她不爽,不道歉。
桑家有錢有勢,可我父母從不是不講理的人。
最終我在校被罰千字檢討、在家被罰一百下手板,手掌腫了好幾天。
我天不怕、地不怕,隻怕渠舟渡也那樣想我。
他卻輕笑:「無論小宜做什麼都是對的。」
當時的我心跳如擂鼓,被他無條件的信任和寵溺甜得暈暈乎乎。
自然也捕捉不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鄙夷和嘲諷。
【桑宜說她喜歡我。好廉價下賤的喜歡!想吐,她舍不下免費僕人而已。】
打架事件後,我意識到自己對他的喜歡,迫不及待向他表白。
忍著手痛將他愛的樂高模型組裝好,捧著精心挑選的禮盒站在他門口。
我心跳如擂鼓,結結巴巴:「渠舟渡,我……喜、喜歡你。」
他說:「小宜,我也是。謝謝你的禮物,我很喜歡。」
我臉紅得快爆炸:「可是你還沒拆。」
「你送的,我都喜歡。」
可笑當時的我以為這是兩情相悅的意思。
現在想來,他在心裡惡心透了我,無論我送什麼他都不會喜歡的。
【成年就訂婚?這麼急著把你們的女兒塞給我,兩個老不S的,挾恩圖報讓你們玩得明明白白。】
原來啊,他認為我們在用多年的養育之恩壓迫他,所以不得不忍著惡心接受我的表白。
最新的兩條是今天寫的。
【真的很想回到在孤兒院的日子。雖然貧窮,但至少能夠和自己真正喜歡的人在一起。】
【傷我纖嶼,推她下樓,還瞪大眼睛裝無辜,桑宜,你怎麼不去S?】
一個個黑色小字像密密麻麻的刀子,接連不斷、不遺餘力地剜進我的心髒。
原來他從不是無條件站在我這邊,而是他早在心裡斷定了我是什麼樣的人。
手指顫得像一個癲痫病人,我急促地大口大口呼吸,像一條被扔在岸上、瀕臨窒息的魚。
這「賽博日記」的主人是誰,不言而喻。
渠舟渡從小便對計算機感興趣,我央了父母為他尋來專業老師。
他心思缜密、善於偽裝,隻在自己親自研發的、無人知曉的加密小網站上才敢說實話。
從五年前開始,渠舟渡幾乎每天都在記錄,字裡行間都寫滿了四個字——討厭桑宜。
我將自己埋在被窩裡大哭了一場。
不知過了多久,我擦幹眼淚。
十年,三千多個日日夜夜。對渠舟渡,我自認問心無愧。
世界上好男人千千萬,你若無情我便休。
我給渠舟渡發去信息:
【訂婚取消。】
4
車停在清河別墅。
讀高中前,我們全家一直住在這裡。
後來,渠舟渡堅持讀公立學校,父母便在我們的高中附近買了一套房子,方便我們上下學。
我說要取消訂婚,父母起先斥我胡鬧,我說:「渠舟渡他喜歡的另有其人。」
我也不是什麼傻白甜。
將渠舟渡的事告訴父母是早晚的事,隻是我還沒想好怎麼說。
真相太傷人了,那種刀子剜心的感覺,我實在不舍得爸媽馬上經受。
媽媽嘆著氣將我抱進懷裡,爸爸沉默地為我倒來了喜歡的葡萄牛奶。
「現在,我還能去諾斯大學嗎?」
我早被 F 國的諾斯大學錄取。
諾斯大學是全球前五的藝術院校,多少人擠破腦袋都進不去。
可之前的我竟因渠舟渡一句「我要在京市上大學」輕易放棄。
現在想來,我當時真是戀愛腦晚期,沒救了!
爸爸媽媽笑了:「當然,一切還來得及。」
我睡了很好、很沉的一覺。
第二天起床,手機彈出渠舟渡的回復:
【小宜,不要任性。】
【我昨晚沒回家,是因為昨天是纖嶼的生日。你知道的,她隻是我的妹妹。】
手機日期顯示 5 月 25 日。
昨天是 5 月 24 日,0524——渠舟渡的密碼。
我再傻也知道渠舟渡真正的心上人是誰了。
我從未以「渠舟渡的恩人」自居,也自認從未對他進行任何道德綁架。
我父母更是將他看作自己的親兒子,吃穿用度、衣食住行、悉心關懷,與對我別無二致。
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卻不惜以最壞的想法揣測我和我的父母,甚至辱罵、詛咒我們。
喜歡渠纖嶼卻搞得不清不楚,不敢向我說出實情。
我沒忍住翻了個白眼,直接把他拉黑了。
不知道發我鏈接的人是誰,竟能神通廣大找到渠舟渡的「秘密基地」。
無論對方出發點是什麼,我都感謝這位俠士!
感謝他/她讓我及時止損,好過我悔恨終生。
想通一切後,我走出門外,悠闲散步,迎面撲過來一隻可愛薩摩耶。
我四處張望,沒看到人:「你主人呢?」
薩摩耶開心地圍著我轉,竟一點都不怕生。
我朝著它發出幾個指令,它都吐著舌頭,一一準確做到了。
「坐下。」
「起來。」
我摸摸它的頭,誇它:「太聰明啦!」
「握手!」
狗狗超配合地伸出了它雪白的小爪子,放在我的掌心上。
然後,我呆住了……
誰知道讀心術對狗也有用啊!
我明明白白聽到這狗的心聲——
【他爹的,這小子怎麼還不來?我賣萌賣累了!】
【羨慕惹。這小子吃這麼好!他老婆比照片還好看百倍!哦,不!萬倍!】
什麼東西?老婆?照片?
讀心術對狗有用就好辦了,我直接問問它主人是誰,把它送回去。
一人一狗兩兩對望,我正欲發問,一個好聽的聲音從耳邊響起:
「等等?」
啊?誰在叫我——等等是我的小名。
我和薩摩耶同時抬頭,一個帥到不大真實的人朝我走來。
這不是迷妹從一中排到十八中的、我們學校的清冷校草兼冷面學神——梁室嗎?
與此同時,我聽到薩摩耶說:【哇哦,你老公來了!】
我:【???】
5
什麼玩意兒?
梁室的狗怎麼跟我一個小名?
梁室的狗怎麼還胡亂嗑 CP 呢?
我和梁室似乎從小學起就是同學了。
但基本上全無交集。
除去某次,渠舟渡去臨市參加數學競賽,和他一個房間。
我敲門時,他開的門。
——他認不認識我都不一定。
此時,梁室在我面前站定,面容英俊而疏離。
在我還在猶豫要不要打聲招呼時,他先出了聲:「怎麼忽然回來了?」
「啊?」我疑惑了下。
梁室:「沒什麼。」
我摸摸鼻子,往後退了一步:「那我就先——」
幾分鍾後,我和梁室沉默地並排著走,周邊圍著一隻活蹦亂跳的狗。
事情是怎麼發展成這樣的呢?
我抬腳要走的時候,梁室說:「桑宜,一起走走吧。」
看著他那張帥得很過分的臉,我竟然完全說不出拒絕的話!
見鬼了,隻能說美色誤人!
我本人不是個很會活躍氣氛的人,遇到梁室更是冰上加冰。
尷尬的氛圍像病毒一樣迅速蔓延在空氣中。
「你——」
「你——」
我尷尬地摸摸鼻子:「你先說。」
「你今天怎麼沒去上課?」
梁室早被京大提前錄取,出現在這裡不過分,而正常來說,我應該在學校。
像是被班主任抓到了逃課,我有些無端緊張:「我被諾斯大學錄取了,所以不用去上學了。」
他沉默了下,說:「F 國很好。但我記得這個學校是藝術類,渠舟渡改學藝術了?」
似乎人人都默認,我和渠舟渡會一直一直在一起。
天朗氣清,春風和煦。
我自然道:「我們分開了。我自己去。」
過了好幾秒,對方毫無反應,我覺得有些尷尬,轉了話題:「你是住在這附——啊!!!」
天S的,哪個沒素質的在路上扔香蕉皮啊?!
以為自己要和大地來個親密接觸時,梁室及時地伸出手,抓住了我的手!
我左手被他握住,然後整個人被他撈進懷中。
他的表情仍是那樣清冷無波,似乎什麼也無法撼動。
我與他對視一眼,渾身猛地一震!
因為梁室雖然面無表情,可、可他的心竟在超級大聲地吶喊!
【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我:【???!!!】
一股熱氣從腳底「噌」地一下蹿上來,再像是火燒雲一般,迅速從我的脖子蔓延至耳根、全臉。
「你們在幹什麼?!」
渠舟渡站在不遠處。
他素來戴著面具做人,溫柔良善,和煦待人。
可此時,他面目陰沉,眼眸黑深。
6
明明討厭我討厭得要命,為什麼演出一副「親眼看到老婆出軌」心痛不已的樣子?
這麼愛演,你怎麼不去做奧斯卡影帝啊?
我紅著臉從梁室懷裡出來,站定,剛想對渠舟渡說——「關你什麼事啊?」
梁室的聲音淡然而清冷:「如你所見。」
我瞪大眼睛詫異地看他一眼,耳根更紅了。
渠舟渡眉頭深深皺起,隨即看向我:「小宜,我知道你在吃我的醋,所以找梁室來氣我。別鬧了,我都能解釋。」
他不說不要緊,一說我就想起他日記裡蛐蛐我的一句話:
【桑宜這種孤僻無趣的人,除了我,沒人受得了她!更不可能有人會喜歡她!】
渠舟渡好像忘了,小時候,我有很多好朋友。
他初來我家,孤傲又自卑,遠沒有像現在這樣,在人前混得風生水起。
他不願意和我的朋友們一起玩,日日形影單隻。
我把他當作哥哥,舍不得看他孤單,便舍了玩心陪在他身邊。
再後來,他身邊圍繞了許多人,人人贊他溫柔和煦、好好先生。
他拿我立人設,表面上對我好得飛起,背後卻嫌我孤僻無趣。
所以他完全不信,天之驕子梁室會和我有什麼情感交集。
我以為我不會再難過了。
可過往的記憶如一把角落裡的舊傘,一不小心打開時,潮湿的雨季仍是一瞬間籠罩了我。
瓢潑大雨澆頭而下,我的指尖至全身被淋得透心涼。
沒人會為我撐傘,我強忍著眼淚,咬牙道:「關——」
我的話卡在這裡。
有人握住了我的手,溫暖炙熱。
我詫異地轉過頭,梁室朝我微微一笑。
他看垃圾一樣看渠舟渡,然後砸下了一個重磅炸彈!
「我在單方面追求桑宜。」
渠舟渡冷笑一聲:「你別說笑了——」
「桑宜真誠善良、漂亮可愛、樂於助人,擁有一切美好的品質。」
梁室的音質仍冰,卻擲地有聲。
他緊緊地握著我的手,直視渠舟渡,自然篤定地說:「她那樣好,我喜歡她很奇怪嗎?」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我的心髒變得很怪,瞬間化成什麼搖滾樂的鼓點。
節奏混亂而迅速,跳得快從我的胸膛蹦出來!
梁室那張臉依舊是那樣冷靜、英俊、毫無破綻。
他的心聲就直白多了:
【有眼無珠、不知珍惜、人前一套人後一套的傻 X 偽君子!】
他飛快地看了我一眼,薄薄的耳根透出微紅。
【我們等等可是全天下第一好的小女孩!】
我的臉,轟地一下——紅透了。
7
渠舟渡冷著臉離開了。
走前還滿含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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