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沒有骨頭。

「既為劍靈，閣下為何不肯出來相見？」

 

你想見就能見，那我豈不是太沒面子了。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正準備發言時。

 

那隻花枝招展、不喜歡說人話的孔雀撇了撇嘴，又開始了：

 

「既有劍靈，卻又不肯出來相見，故作神秘。」

 

「閉嘴！」

 

我實在忍無可忍，在心裡唾罵了他一百遍。

 

然後我就看見這兩個人跟石化了一樣被定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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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小心說出聲來了？！

 

我雖尚無法化形，但可以出聲，不過為了保持我的格調，我一般不輕易發聲。

 

現在，因為這隻花孔雀，我和他們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閉嘴」……

 

好氣哦，心裡有一句 xxx 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還是要保持微笑。

 

誰讓我是上天入地，天上地下脾氣第一好的劍靈呢。

 

5

 

「剛剛是劍靈在說話？」

 

小孔雀收斂了嘴臉，小心翼翼說話的樣子爽到我了。

 

「是。」紀長鈞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圓桌上澄瑩的寶劍。

 

「咦，這劍為什麼好像變色了啊？」

 

那是被你氣得，臉都氣紅了。

 

我尋思著，這樣也挺好，當年看戲的時候叫什麼來著。

 

哦對，「粉墨登場」。

 

我再次清了清嗓子：「吾乃純鈞。」

 

高端吧？

 

這簡單的四個字可費了我老大的功夫呢。

 

既承認了自己劍靈的身份，又宣揚了自己出塵的名字。

 

最高端的逼格，往往隻需要最簡單的話語。

 

小孔雀歪頭疑惑：「這個我們知道啊，劍上都刻著。」

 

……

 

「不過劍靈大人，你為什麼一直不願意出來相見呢？」

 

「時機未到。」

 

「那劍靈大人你是不是很厲害啊？」

 

嘖，果然還是個小孩。

 

不過小孔雀都用星星眼看我，我又怎能不滿足他呢。

 

於是我思索良久，最終回復他：「你猜。」

 

「哈哈哈哈哈哈。」他假笑著。

 

「劍靈大人您可真幽默。」看著他不情不願還不敢得罪我的樣子，就這個爽！

 

「行了阿邵，已經不早了，讓劍靈休息吧，你也早點回去休息。」

 

紀長鈞打斷了孔雀的持續詢問，並將他推出門外，給予了他一個晚安然後 saygoodbye。

 

有意思，剛剛賀邵在的時候他一言不發，現在看來他是有些話要私下問我了。

 

我做好準備，想著待會要怎麼回答才能達到驚天地泣鬼神的效果。

 

然後我就看著紀長鈞將我放在榻上，脫衣服準備睡覺了。

 

這就睡了？

 

真不打算再問我什麼？

 

我還想再看看紀長鈞的臉，就見他把燈熄滅了。

 

得，看個屁。

 

一片漆黑。

 

好小子，這麼沉得住氣。

 

可是他睡了我可睡不著，畢竟我在地下已經睡了幾百年了。

 

雖然目前靈力不足，不過沒關系，我還有一個獨門秘訣——造夢。

 

我一把劍，好像和造夢沒什麼關系。

 

事實上確實也應該沒什麼關系的。

 

但是當年那糟老頭子鑄劍的時候闲得無聊，硬是把我這個技能給點上了。

 

反正也是技能，還沒有冷卻期，不用白不用。

 

於是我坐直身子，閉上眼，用上我這輩子最虔誠的語氣開始念咒語：

 

「媽咪媽咪哄，噩夢全走開，好夢全來臨！」

 

咒語雖幼稚，但著實好使。

 

我再睜開眼，看見的不是劍中虛無的白色空間，而是一片溪水潺潺的世外桃源。

 

看來這就是紀長鈞的夢境了。

 

很好，這麼久沒用還是一次就成功了。

 

給他造個什麼樣的夢呢？

 

有了！我心念一動，給自己造了個河神的身份。

 

穿上河神仙氣飄飄的白色外衫，再來點虛無縹緲的雲霧遮擋我的真實面容，不錯，一個小河神就此誕生。

 

至於紀長鈞嘛，就讓他當個樵夫好了。

 

我心裡有了想法，不多時便編排好了這出戲。

 

樵夫紀長鈞在上山砍樹的時候不小心將劍掉在了河裡，然後河神出場。

 

不錯不錯，我看著紀長鈞接受著自己樵夫的身份，自如地上山砍柴。

 

然後，然後他看了看手裡的劍，把劍扔掉了？

 

「不對，我怎麼會用劍砍柴呢？」紀長鈞看了看地下的劍。

 

「真奇怪。」

 

我造的夢境就這樣消散了……

 

第一回合，卒。

 

沒關系沒關系，凡人做夢都有好幾重的，這次一定是我設定得太粗糙才讓這小子發現了端倪。

 

我痛定思痛，在第二次造夢時，給他仔細設計了一個身份——一名追求劍術的遊俠。

 

他在過江途中不小心將自己的寶劍掉入江中，引來了河神的注意。

 

這一次我吸取教訓，夢一開始就讓他在江上掉了劍。

 

至於劍的原型嘛，則是在地下他將我挖出時見到的樣子。

 

我偽裝成河神，終於踏著雲霧出現。

 

「吾乃河神，適才在河中撿到三把寶劍，不知哪把是你丟的？」

 

說著他面前出現三把劍。

 

一把純金寶劍，金光閃閃看著就貴氣逼人。

 

一把冰魄劍，寒光凜冽，高貴典雅。

 

剩下那一把嘛，自然就是他一開始拿的小泥劍。

 

紀長鈞定定地站了一會，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雖然我知道在夢中他不可能看見我，但被人這樣瞧著，我還是有一種被看穿了的羞恥感。

 

「我選第二把。」

 

好小子，就知道你是個不忘本心的，肯定選你的小泥劍！

 

等等。

 

你說第幾把？第二把？！

 

我還真是看錯了人，沒想到紀長鈞看著朗月清風，人品貴重的樣子。

 

實際上也是個偽君子罷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生氣，但就是很生氣！

 

氣得我連劍都沒給就出了夢境。

 

夢境卻沒有因為我的離開而像往常一樣坍塌。

 

夢裡的紀長鈞沒有收起笑容，反而在感知到某股氣息離開後更加愉悅：

 

「果然是你，還是和從前一樣傻。」

 

「終於，讓我找到你了。」

 

6

 

第二天一大早，紀長鈞和賀邵就上路了，我也終於能曬到太陽了。

 

今天是個大晴天，靈氣比之前充沛，我氣沉丹田，多少年沒吃過這麼好的靈氣了。

 

想我被埋在地下的那些年，吃的都是什麼渾氣，唉，不說也罷。

 

紀長鈞將我用布包住，護在懷中。

 

好舒服，要不是我還是一把劍，真懷疑他想當男媽媽了。

 

花孔雀闲不住，在旁邊嘰嘰喳喳地問我，我決定以後不叫他花孔雀了，叫他花麻雀好了。

 

「劍靈大人，你活了多少歲了？」

 

愚蠢的麻雀，像我們這樣的劍靈，天生天養，稱之為天二代也不為過。

 

隻要本命劍不斷，與天同壽，哪裡記得清自己活了多久呢。

 

但是活太久也有活太久的痛苦，比如永遠記不住自己到底活了多久。

 

不過沒關系，花孔雀也不需要我回答。

 

他已經開始自問自答了。

 

「像你們這樣的劍靈應該都能活很久吧，那豈不是成了老妖怪。」

 

前半句我贊賞有加，後半句我嗤之以鼻。

 

天真，我們做劍靈的，永葆青春是必修課。

 

「阿邵，不可對劍靈無禮。」紀長鈞語氣和緩地打斷了他不停地詢問，輕輕拍了拍劍身。

 

臭男人，哼，又被你媚到了。

 

我樂得清靜，幹脆一直待在紀長鈞懷裡懶洋洋地曬太陽了。

 

靈氣好，靈氣妙，靈氣爽得呱呱叫。

 

就曬了這麼一天的太陽，我就感覺自己的實力大漲。

 

不是我吹，撂倒那個花孔雀不在話下，不過紀長鈞的實力我還不太清楚，需要再觀察觀察。

 

就這樣和他們趕了好幾天路，天天風餐露宿，就算我是鐵打的也受不住啊。

 

我正在心裡給紀長鈞畫個圈圈詛咒他，沒想到該S的詛咒又實現了……

 

我望著路中那一伙蒙面黑俠，正式懷疑老天爺是不是真的在坑我。

 

老天爺：……不知好歹。

 

「阿邵，你護好劍。」

 

紀長鈞將我塞進賀邵懷裡，轉身應敵。

 

啥意思，打架不帶我？

 

你這不是班門弄斧嘛。

 

我不滿地「嗡」了一聲。

 

「別擔心，長鈞哥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靈修，實力深厚。」

 

「這些想要劫寶的人遇到我們也算遇到鐵板了。」花麻雀高高昂起頭，不屑地盯著那邊。

 

真看不出來，紀長鈞居然這麼厲害。

 

嘖，不過，「他這麼厲害怎麼會和你待在一起？」

 

「喂！」小麻雀被踩到痛處。

 

「你什麼意思！」忍不住跳腳了。

 

「沒什麼意思，就是誇你長鈞哥哥而已。」我一邊看著紀長鈞打架，一邊抽空應付小麻雀。

 

戰況一切良好，紀長鈞將最後一個蒙面俠震開時，我還沉浸在和小麻雀進行幼稚園友好交流當中。

 

於是，看著正下方倒地的蒙面黑俠緩緩坐起，吐出一大口鮮血的時候。

 

賀邵蒙了，我也蒙了。

 

賀邵是因為震驚，都被打成這樣了還能坐起來。

 

我也是因為震驚，不過是震驚我活了這麼多年第一次看見這麼多血。

 

我內心警笛大鳴！

 

「快走！快走！」我忍不住焦急地催促他們。

 

「不急，容我先查明他們的身份。」紀長鈞蹲下，一個個扯下他們的面具。

 

「你是不急，但是我急啊……」

 

7

 

天S的，活了這麼多年我也沒想到我會暈血啊！

 

說出去簡直貽笑大方，身為一把稀世名劍我居然暈血。

 

這讓我的臉面還往哪裡放……

 

「快！走！」

 

我幾乎是咬牙切齒吐出這兩個字。

 

這次不隻是紀長鈞，就連小麻雀也聽出我不對勁了。

 

「劍靈大人，你不會是暈血吧？」

 

「怎麼可能！」我強忍著不適，可是劍身卻一顫一顫地出賣了我。

 

此時的沉默就像兩個大耳瓜子，在我臉上肆意地來回扇。

 

紀長鈞還知道顧著我的面子，背過身去偷笑。

 

小麻雀直接衝我貼臉開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簡直是我劍生的最大汙點！

 

無力反駁，我選擇下線裝S。

 

也可能不是裝的，因為我現在確實很想S一S。

 

再睜開眼時，紀長鈞已經帶著我進了城。

 

「這是哪？」我不解地看看四周，不是說要去蓬萊仙山嗎，這熙熙攘攘的很明顯還在人間鬧市。

 

「呦，劍靈大人您醒啦！」麻雀殷勤地不像話，必定有詐。

 

「這是蓬萊城，剛剛長鈞哥說要去兵器鋪逛逛呢！」

 

什麼鬼？

 

我不就是眼一睜一閉，怎麼好像錯過了一個億。

 

紀長鈞去兵器鋪幹什麼，難道有了我他還想要其他的劍？

 

呵，狗男人！

 

我一臉高貴冷豔地盯著他走進兵器鋪，他要是敢看上其他劍，我就，我就……

 

糟糕，想半天也想不出來該從哪裡威脅他。

 

這種感覺糟糕透了，為一個凡人牽腸掛肚實在是不符合我劍靈的身份。

 

「老板，您這裡可有合適的劍鞘？」咦，不是要買劍？

 

是要給我買劍鞘！

 

「多著呢，客官您看這裡。」兵器鋪的胖老板一臉諂媚地指著攤子上的劍鞘。

 

我爽了，小麻雀蔫了。

 

「長鈞哥，所以我們還不上山就是為了給它買劍鞘？」小麻雀惡狠狠地盯著我，好像要把我看出洞來。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這隻S麻雀越來越沒大沒小了。

 

現在稱呼我連劍靈大人都不叫了！！！

 

仗著他看不見，我朝他使勁吐了吐舌頭。

 

略略略氣S你最好。

 

就是給我買劍鞘怎麼了。

 

「客官你這把劍可不是凡品啊。」店鋪老板慧眼識珠。

 

不錯不錯，和之前那個店小二一樣識趣。

 

「我這兒的劍鞘恐怕配不上您的寶劍啊。」

 

沒事沒事，看在你態度如此誠懇的份上，我決定屈尊用你的劍鞘了。

 

「無礙，我的劍比較怕生，不想讓它看到髒東西，還是買個劍鞘吧。」紀長鈞輕撫劍身，淡定地出聲支走了老板。

 

什麼意思？我老臉一紅。

 

居然有了那麼一絲絲的羞澀，畢竟活了好幾百年也沒見有人要給我穿劍鞘。

 

當然，也可能是沒有碰見人的原因。

 

8

 

但是，不得不說紀長鈞給我買劍鞘這件事極大地討好了我。

 

也不知道那個鑄劍的糟老頭子會不會生氣，他辛辛苦苦鑄出來的劍被別人一個劍鞘就騙走了。

 

但是沒辦法，誰讓對面是個帥哥呢，帥哥加情話，誰能抵抗呢。

 

「切，還怕生，我看是怕血才對吧。」麻雀雖小，五毒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