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姐姐自幼疼我，奪了姐姐的親事我終究是於心不忍的，可我和承安哥哥又是真心相愛，實在無法取舍，不若，我們姐妹同嫁？」

她期期艾艾地看著我，等著我的答復。

 

我緩緩掃視一圈，發現父親和母親雖滿眼震驚，卻又很快平復了下來，顯然，他們都接受了這個提議。

 

陸承安更是眸光火熱，做著享齊人之福的美夢。

 

我知道，若我再像個軟柿子一般任人拿捏，那恐怕還是會落得前世的下場。

 

我必須露出獠牙，讓他們不敢動我。

 

我看向秦雪，面上滿是疑惑。

 

「真心相愛？所以你真的不是酒後無意？而是和他情之所至？」

 

秦雪眼中閃過一抹難堪，她快速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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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對不起。」

 

「這樣啊。」我佯裝無奈嘆了口氣，「可經此一事，我覺得陸承安品行不端，實在不堪託付終身。

 

「雪兒，你確定你們是真心喜歡？

 

「不若，我幫你確認一下？」

 

秦雪一怔，有些遲疑：「如何確認？」

 

我微微一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下頭上的金簪，狠狠劃破了她的臉。

 

悽厲的尖叫聲響起。

 

秦雪捂著臉的指縫很快溢滿了鮮血，露出的眸子終於不再隱藏，裹滿了仇恨。

 

我伸手拭去臉上濺到的血珠，挑眉淡笑：「別這樣看我啊，我隻是幫你驗證一下，你所謂的真愛啊。

 

「若你毀容陸承安還是欣然娶你，那便證明他不是為美色所惑啊。」

 

趁著眾人震驚，我一把扯下她的手，讓她皮肉外翻血肉模糊的臉直面陸承安。

 

陸承安瞳孔一縮，踉跄著後退了兩步。

 

可他反應很快，明明面色蒼白，卻迅速裝出了一副堅定模樣。

 

「不管雪兒變成什麼樣，她都是我認定的娘子。」

 

若他沒有目光飄忽，那就更可信了。

 

我嗤笑一聲，連連贊嘆：「原來你們真的是真愛啊，那理應一生一世一雙人，我就更不能插足了，祝你們百年好合，舉案齊眉。」

 

略帶嘲諷的祝福，讓父親和母親終於反應了過來。

 

一個急著叫大夫，心疼地安慰秦雪。

 

另一個，將手邊的茶壺杯盞盡數朝我扔了過來。

 

「孽障！你怎可對妹妹下這麼重的手？

 

「來人啊，請家法，今日我定要狠狠責罰你！」

 

管家很快拿著手腕粗的狼牙棍走了過來。

 

父親喘著粗氣大喊：「給我打！五十杖！」

 

管家有些猶豫，面露不忍。

 

他也算是看著我長大了，深知五十杖下去，非S即殘，便將目光轉向了母親，希望母親能幫忙求情，減輕責罰。

 

可母親卻橫眉冷眼：「女兒家的容貌最是重要，她毀了雪兒的臉，就該這麼罰，一杖都不能少。」

 

無法，管家隻能上前行刑。

 

他用眼神示意我，讓我叫得慘痛一點。

 

我知他想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對他感激一笑。

 

可，誰說我要乖乖受罰了？

 

5

 

我不願受罰。

 

為今之計，隻能讓父親對我心生忌憚，不敢下手。

 

那便隻能借助外力。

 

我緩緩掃視一圈，看著幾人嫉恨的視線，冷冷一笑。

 

「我是祁景沉的人，誰敢動我？」

 

清揚的聲音響起，廳內頓時噤若寒蟬。

 

祁景沉的大名，還是很有用的。

 

他出身鎮國公府，滿門忠烈，皆戰S沙場，為撐起門戶，他以少年之身奔赴戰場，不僅大敗敵軍，更是一鼓作氣攻入了北戎皇城，將其盡皆屠戮。

 

聽聞那一日，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其上有哀鳥盤旋，終日不散。

 

有大臣上奏，說他S戮太重，有傷天和，讓聖上規勸。

 

他卻在班師回朝時，帶回了幾車的敵人頭顱，堆滿了金鑾殿。

 

大臣們神情悽惶，兩股戰戰。

 

祁景沉卻闲庭信步般將頭顱挨個拎到大臣跟前，講明其生前所造S孽，然後問一句。

 

「你覺得我S他不對？」

 

沒人敢說不對。

 

武將隻會拍手稱快，而那些沒經歷過戰場和S戮洗禮的文臣哪裡見過這種場面，直接被嚇暈了好幾個。

 

父親便是其中之一。

 

他被嚇得當場失禁，高燒三日不退。

 

從那以後，祁景沉三個字便是家中禁忌。

 

如今被我明目張膽提起，幾人臉色大變。

 

尤其是父親，控制不住渾身發抖，眼中寫滿了惶恐和不安。

 

一時陷入了僵持，無人敢再提責罰我之事。

 

秦雪坐不住了。

 

「姐姐，我知道你是恨我搶走了承安哥哥，才會劃破我的臉，我不怪你。

 

「可你明明和祁景沉沒有任何交集，怎能為了逃避責罰便隨意攀附？你明知道父親他……

 

「而且，若是被他知道你胡言亂語損了他的名聲，怪罪秦家可如何是好？」

 

她倒是聰明，三言兩語間，不僅道破了我的動機，還能激起父親的怒火。

 

可她高估了父親的志氣。

 

哪怕父親知道這可能隻是我用來逃脫責罰的理由，他還是不敢冒險，反而會覺得秦雪不懂事，讓他下不來臺。

 

他有些羞惱地瞪了秦雪一眼，便責令管家將我帶下去。

 

「罰她跪祠堂給雪兒賠罪，沒我的命令不準放出來。」

 

這責罰不痛不痒，秦雪咬了咬唇，又假惺惺地攔在我身前。

 

「夜裡風寒，姐姐的身子怕是受不住……

 

「不過姐姐莫怕，等大夫來幫我看過傷口後，我便給姐姐送些御寒的衣物。」

 

她刻意加重了「傷口」二字，又將受傷的半邊臉對著父親，想要激起父親心中的憐惜，讓父親改變主意。

 

可父親避而不見，隻是冷著臉補充了一句。

 

「不許任何人進出，讓秦月好好反省！」

 

秦雪一怔，神情越發焦灼，卻被她強制壓著，不敢表露。

 

看來她已明白，在父親沒有查清我和祁景沉的關系之前，秦府無人能再動我。

 

她喃喃低語著祁景沉三個字，想來是打算從他身上找到突破口？

 

不過結果，怕是要讓她失望了。

 

6

 

我並非無緣無故提起祁景沉的名字。

 

我和他幼年曾有過一段淵源。

 

那是元和五年的元宵節，聖上在皇宮設宴，邀文武百官攜家眷賞燈。

 

我半途偷溜了出去，在御花園撞見了落在冰水中的祁景沉。

 

那時的他遠不如現在英勇，還是個體弱的病秧子，而我也沒被秦雪奪走所有寵愛，無知又無畏。

 

我沒覺得自己年小體弱，直接找了個長杆拼盡全力將他拉了上來。

 

他許諾我，若我遇到困難，會全力幫我。

 

當時的我嫌棄他太過瘦弱，並沒有放在心上。

 

後來，他被鎮國公拘在家中學武，經年之後遭逢大變披帥上陣，成為了威名赫赫的一代戰神。

 

雖然父親說他很可怕，讓我們千萬不要招惹他，可在我心中，他還是當年蒼白柔弱的少年模樣。

 

所以一次宴會偶遇後，我是想悄悄上前打招呼的。

 

誰知看到他面不改色刺穿了一名女子的胸膛。

 

我聽到了他的下屬處理屍體時說的話。

 

「仗著自己曾經幫助過將軍就敢挾恩求報，還想奢求將軍做那種事，S了也是活該。」

 

我生怕自己出現在祁景沉面前後，也被當成挾恩求報居心不良的女子處理掉，嚇得落荒而逃。

 

從那以後，祁景沉就不怎麼出現在人前了，我和他也再沒了交集。

 

前世我身陷陸宅，曾想過要不要求一求他，可我出不去，身邊也沒有可用的人手，便作罷了。

 

後來再聽到他的名字，是我被困火海，無望等S時。

 

陸承安想要救我，在外面和秦雪發生了爭執。

 

他說祁景沉警告過他，讓他對我好一點，他怕祁景沉知道我S亡的真相後不放過他們。

 

秦雪攔著不讓：「她自己不小心弄翻了火燭走了水，跟我們有什麼關系？再說了，她是在為她母親贖罪，沒有人可以怪到我們頭上。」

 

我才知，秦雪一直以為她的生母碧桃是被我母親害S的。

 

她之所以如此對我，是想為母報仇。

 

因身份所限，她無法對母親下手，便將我置於她生母一樣的處境，處處折磨。

 

而祁景沉一直在暗中關注我，他以為我不願意和他有交集，才不敢出現在我面前。

 

後來發現我身陷囹圄，他便威逼陸承安讓他對我好一點。

 

雖說他用錯了法子讓秦雪生嫉對我下了S手，可我切切實實過了一段舒服日子，我對他還是很感激的。

 

我很慶幸，他記得我的救命之恩，也願意報答。

 

那麼今生，我便可以借他的勢，狐假虎威。

 

雖說我現在被困祠堂，暫時不能和他取得聯系。

 

可我相信，秦雪會想辦法的。

 

我毀了她的臉，這可是血海深仇，她定恨不得將我扒皮抽筋。

 

可她想光明正大地動我，隻能借父親和母親的勢，那便得先讓父親相信我和祁景沉沒有任何關系。

 

這恐怕得讓祁景沉親自出面才行吧。

 

可真是令人期待呢。

 

7

 

秦雪果然沒有辜負我的期待。

 

父親借口我和陸承安八字不合，已經將親事光明正大換給了她。

 

賓客們雖心中生疑，覺得其中定有貓膩，可到底不是家事，也沒人會去追根究底。

 

若她就此收手，也能有個完美的婚禮。

 

可她卻以我的名義，派人去請了祁景沉。

 

我知道，她不信我和祁景沉有交集，想當面拆穿我。

 

可祁景沉來了，還直言要見我。

 

父親親自將我從祠堂放了出來，母親帶我去洗漱收拾，本應拜別雙親的秦雪和陸承安，反而被晾在了正堂。

 

我嫋嫋婷婷出現時，陰沉著臉的秦雪險些咬碎了一口銀牙。

 

借著團扇的遮擋，她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嫉恨。

 

「沒想到姐姐和祁將軍交情甚篤，今日事多繁雜，多有怠慢，還望姐姐見諒，讓祁將軍莫要怪罪。」

 

她盈盈福身朝我行禮，瞬間將所有賓客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瞧著那若有似無的打量，我神情微冷。

 

秦雪真是用心險惡，一張口便暗示我和祁景沉有私情，再加上這婚事臨時換人，眾人定會浮想聯翩。

 

世間女子最重清譽，桃色傳聞又不好澄清，若我正兒八經地解釋，眾人反而覺得我做賊心虛。

 

既如此，那便用更勁爆的消息掩蓋掉！

 

我剛想發難，卻見祁景沉側眸瞥了我一眼，眉目疏淡，眼神沉靜。

 

他慢悠悠地拿出了一份帖子，隨意扔在了地上。

 

「本來還在好奇秦二小姐為何假借令姐的名義給我下帖子，這才前來一探。

 

「原來，竟是想用我來汙蔑令姐的名聲嗎？」

 

祁景沉臉上笑意消散，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盯著秦雪，仿佛在看一攤爛肉。

 

「是誰給你的膽子？竟敢戲耍我？」

 

明明語氣沉靜，卻嚇得秦雪雙手一抖，團扇不穩，露出了戴著面紗的慘白的臉。

 

「不、不是我……」

 

她試圖解釋，可對上祁景沉仿若洞悉一切的眼眸，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

 

那眼神閃躲的樣子，任誰都能看出她的心虛。

 

我立刻裝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沉聲質問。

 

「秦雪，我對你不好嗎？你心儀陸承安和他酒後亂德毀了我的親事，我都未曾怪過你，反而將他拱手相讓，你為何還要汙我名聲？」

 

剛還在糾結如何不露聲色地揭穿此事，祁景沉便給我搭好了臺子，我不由贊賞地朝他看了一眼。

 

祁景沉一怔，神色陡然變得幽深。

 

他輕咳一聲，有些不自在地別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