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腦子裡，我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我賺的錢就應該是他們的。

 

他們才是一家人，而我隻不過是一個任勞任怨掙錢養家的工具人而已。

 

她或許對我有一點兒關愛。

 

可這點關愛比起她的兒子、女兒來實在微不足道。

 

我深吸一口氣：「冤有頭債有主，她的事我幫不了。」

 

10

 

然而事情遠遠沒有結束。

 

先是林雪嬌查出來未婚先孕，被從拘留所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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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便是我父母的房子失竊了。

 

那一天，我本來在上課，心裡一直很悶。

 

下午便接到了物業的電話，說房子的門被打開，裡面的東西亂糟糟的。

 

我立馬打了車過去。

 

到了門口，看到屋裡被翻得亂成一團，大件的家電都已經不見了。

 

我心痛地閉了閉眼，這個房子的密碼除了我隻有林宏知道。

 

物業小哥很愧疚，他們知道這是我父母的遺產。

 

「來了一個小姑娘，說是你的小姑子，來幫你拿東西，而且還知道房子密碼，所以我們才讓她進來的。實在對不起，是我們失職。」

 

一個隻有點頭之交的物業小哥都會因為沒保護好我父母的遺產而愧疚。

 

而這些我曾經掏心掏肺的家人，卻能毫不在意地把它們都毀掉。

 

我報了警。

 

人證物證都在，物業監控上很清楚地顯示林雪嬌帶著她的黃毛男朋友騎著一輛三輪車拉走了東西。

 

警察上門的時候，林雪嬌躲在黃毛的身後還在嘴犟。

 

「那是我嫂子的房子，我們是一家人，我拿我嫂子的東西怎麼了？」

 

婆婆坐在地上哭天搶地。

 

「大家評評理啊，小姑子拿了幾件嫂子的東西都報警了啊，哪有這樣當嫂子的！」

 

林宏更是拉著警察說：「都是誤會，我妹妹跟我老婆鬧著玩呢，一家人哪有什麼偷不偷的。」

 

「警察同志，這都是家務事，勞煩你們跑一趟，我們撤銷報警，不用報警。」

 

我冷眼看著他們在那邊做戲。

 

冷聲道：「我可沒說要撤銷報警。」

 

婆婆聞言聲音更加尖銳：「我兒子怎麼娶了這麼個攪家精啊，還是高中老師呢，一點廉恥都沒有！你小姑子拿點東西怎麼了，你居然要報警抓她。」

 

她的聲音引來了一眾鄰居的圍觀。

 

有好事的大媽給她幫腔：「是呀，都是自己家人，鬧得這麼難堪做什麼。」

 

「高中的孩子本來就不好管，可別跟著這種老師學壞了。」

 

我看著圍觀的人群，冷笑一聲。

 

從包裡拿出一沓照片撒了出來。

 

「既然有這麼多評判官，那不如都好好看看，到底是誰不要臉，幫著兒子出軌，還要吃兒媳婦絕戶的？

 

「是誰家男人拿著自己錢養小三，讓媳婦掙錢養妹妹的？

 

「是誰家小姑子未婚先孕帶著男朋友撬嫂子的房子偷東西的？」

 

洋洋灑灑的照片上全是這些白眼狼幹的事。

 

包括婆婆塞錢給小三的，他們帶著小三和小三兒子去遊樂園的，小姑子帶著男朋友去我家搬東西的。

 

照片一出來，圍觀人群更興奮了，紛紛拿著照片看還互相傳閱，說什麼的都有。

 

「沒想到啊，難怪小姑娘能未婚先孕呢，原來家風就不好啊……」

 

婆婆哭不下去了，滿是皺紋的臉上透露著被揭穿的無措。

 

「要是不夠的話，我這裡還有。」說著我揚了揚手裡的照片。

 

林宏忍不下去了，撲上來就想搶。

 

警察立馬攔在了我面前。

 

「林宏，你婚內出軌，轉移財產，還教唆你妹妹去偷我爸媽的遺物，我已經向法院起訴離婚了，你最好祈禱我爸媽的東西還能找回來。」

 

林宏瞬間面如S灰，林雪嬌躲不下去了。

 

她衝出來：「離婚就離婚，你以為誰稀罕你那些破爛玩意兒。我以後可是要掙大錢的，到時候你別求著我回來！」

 

她雙眼通紅，神色癲狂，不似一個 18 歲的少女，反倒像一個輸紅了眼的賭徒。

 

前世這個時候，她已經拿到了名校的通知書，正夢想著美好的大學生活。

 

而如今未婚先孕又身負重債，她的眼睛裡已經沒有了光。

 

11

 

證據確鑿，一個月後，我就拿到了離婚證。

 

林雪嬌偷走的東西也都被還了回來。

 

「我告訴你，你一定會後悔的，你現在落井下石，以後等你老了也別來求我。」

 

我白了一眼：「你們房子都判給了我，你還是考慮考慮你今天晚上住哪吧。」

 

實在不想再搭理那家人，我直接把房子掛到了中介所，低價賣了。

 

回到父母家，把東西都恢復原樣，我決定去山區支教。

 

遠離糟糕的人和事，擁抱新生活。

 

山區的生活很苦，遠離城鎮，交通閉塞。

 

幾乎沒有老師願意來到這裡教學。

 

對於這裡的孩子來說，學習是一種奢望。

 

雖然孩子們連生活都很難，但他們拼盡全力想要抓住每個機會向上生長。

 

自從我來到這裡，每天都有孩子翻越幾座山，走上十幾公裡前來聽課。

 

年老的阿嬤拉著我的手感謝我。

 

「老師，謝謝你給了孩子們走出大山的機會。」

 

我帶著孩子們，教給他們知識，用著僅有的一臺筆記本電腦讓他們看世界。

 

世界很大，他們都應該去看看。

 

12

 

再次看到林雪嬌的消息，已經是半年後了。

 

我寫了一篇關於重視山區孩子教育的報道，引起了廣泛的關注。

 

與此同時，林雪嬌因為在網上宣傳不利言論、販賣假貨封號了。

 

據說用了她推薦產品的人都爛了臉，廠家跑路，林雪嬌剛還完工廠的債，就面臨著更高昂的賠付款。

 

原本的學校邀請我回去做演講，林雪嬌不知從哪得知了我的消息堵在了路上。

 

短短幾個月，她已經瘦削得不成樣子，懷裡還抱著一個隻有幾個月大的孩子。

 

「嫂子，我知道錯了。黃毛跑了，那個女人看我賺不了錢，撺掇我媽把我賣給老鳏夫換彩禮。我實在受不了了，嫂子你帶我走吧，求你了。」

 

我看著眼前這個臉色蠟黃、頭發枯槁的女人，心裡不是滋味。

 

如果她隻是一個無知家人引導毀掉的孩子，我會憐惜她，幫助她。

 

可她不是，前世她毫不猶豫地幫著自己的哥哥出軌，親手將我推下樓梯，之後又借著我的S威脅學校給她安排工作，心安理得地踩著我的血肉往上爬。

 

這麼多年，我辛辛苦苦養家，把她當作親人一樣疼愛。

 

她真的不知道誰對她好嗎？

 

如果她不懂，為什麼後悔了就來找我了呢？

 

想到這，我從她身邊繞過。

 

「我已經和你哥離婚了，不是你嫂子。」

 

林雪嬌不甘心，想要伸手拉住我，卻看到不遠處駛來了一輛車。

 

她瞬間臉色大變，轉身就想跑。

 

林宏從車上跑下來，一把抓住她，啪地一耳光就打了上去。

 

「你怎麼這麼狠心，居然把媽從樓梯上推下來。」

 

林雪嬌尖叫，懷裡的孩子也哇哇大哭。

 

「我不是故意的，誰讓她一定要讓我嫁給那個老鳏夫。」

 

我看著他們拉扯，不願摻和，轉身離開。

 

世間報應輪回，前世婆婆撺掇林雪嬌把我推下樓梯，這一世最終報應到了她頭上。

 

13

 

林雪嬌最終還是沒有嫁人，婆婆摔斷了腿需要人照顧。

 

她被逼無奈隻能繼續去工廠打工還債。

 

這次沒有小混混給她獻殷勤，她隻能幹著最基礎的流水線工。

 

日復一日的粉塵和噪聲嚴重摧毀了她的身體。

 

沒過多久她就暈倒在了工廠。

 

做完檢查後，結果讓人觸目驚心。

 

「接觸粉塵的時間太長了，防護措施也不到位，肺部纖維化已經很嚴重了……」

 

視頻上醫生正拿著 CT 片給家屬看。

 

我隨手點開朋友隨著視頻發過來的語音。

 

「這家工廠生產的是石棉紡織品，工廠領導為了節省成本，不給工人們做防護，已經導致很多人得了塵肺病。這種黑心工廠，我們一定要揭露它。」

 

我看著視頻裡塵肺病人撕心裂肺地咳嗽，想了許久，還是去了醫院。

 

病房裡，林雪嬌頭上戴著呼吸機，臉色灰敗，連咳嗽都已經沒有了力氣。

 

醫生站在我旁邊惋惜：「這個病人還很年輕, 原本塵肺病發作沒有這麼快的，可惜她長期營養不良, 才導致並發了肺心病, 伴隨著呼吸衰竭。」

 

「她的家裡人呢？怎麼沒看到陪護的？」

 

「塵肺病幾乎不可逆, 除非做肺移植, 那些人都跑去工廠要賠償了，幾乎沒人管她們。」

 

醫院裡坐滿了年輕的女孩子, 她們本來應該有著璀璨的人生，而現在陪伴著她們的隻有一次又一次撕心裂肺的咳嗽。

 

我要離開醫院的時候, 林雪嬌鬧著要見我。

 

她虛弱地躺在病床上，看到我便流了眼淚。

 

「嫂子，我應該上大學的, 不應該是這樣, 為什麼會是這樣？」

 

我心裡猛地一顫。

 

「你什麼意思？」

 

「暈倒後, 我做了一個夢, 夢裡你支持我復讀, 我考上了大學。」

 

我笑出了聲：「你找我就是為了說這個？」

 

她看著我, 痛苦地說：「嫂子, 這個夢是真的對不對？」

 

「我本來應該上大學的，我會有一個美好的未來的。為什麼事情變得不一樣了？」

 

我嘲諷地看著她：「既然你都夢到了, 不是應該知道原因嗎？」

 

林雪嬌啞然地張了張嘴：「不是的, 我沒想害你的。」

 

「是媽說，你不是真心對我, 連工作都不幫我找, 我隻是想給你一個教訓。」

 

她眼淚奪眶而出。

 

「對不起, 嫂子。

 

「我知道你是對我最好的，我知道錯了，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我起身走出病房。

 

「你並不是真心懺悔，你隻是後悔這一世再沒人給你兜底，幫你過上輕松無憂的生活了。」

 

14

 

關於塵肺病的報道使得社會關注到了這群弱勢的患者。

 

她們得到了來自社會各地的支援，病情緩解，並有很多熱心企業培養她們深造, 給她們安排就業崗位。

 

然而林雪嬌卻沒能等到這些救助，林宏拿到了工廠的賠償金後就對她不管不顧。

 

電腦屏幕上刺眼地顯示著她的高考分數，總分 237。

 

「（「」沒過多久，林雪嬌就病S在了鄉下。

 

而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 一個摔斷腿的老人, 他們又能在鄉下活多久呢。不過這都已經和我沒有關系了。

 

隨著這篇報道，我名聲大噪，成功成立了自己的媒體工作室, 專門報道社會熱點。

 

越來越多的事被揭露, 越來越多的人被幫助。

 

後來，我帶著團隊去山區支教。

 

有學生問我：「老師，學習真的有用嗎？我阿爸說錢才是最有用的。」

 

我看著她單純懵懂的眼睛, 告訴她。

 

「孩子, 我們現在要學習, 不是因為我們未來要掙多少錢。而是因為，在將來你會擁有選擇的權利，選擇有意義、有時間的工作, 而不是被迫謀生。

 

「你可以看到世界的廣闊，而不是局限於眼前的苟且。

 

「你會明白朝陽總會升起，未來就在眼前。」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