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得知我體檢出癌症，當天就掏出五百塊錢，擺在餐桌上。

 

「女兒，別恨我們，你這個病攤在誰家都是個災難，你弟弟才剛談個女朋友，你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弟打一輩子光棍吧！

 

「聽話，咱們分家吧！你以後的事別讓我們管，我們老了也不會讓你操心，S了都不會讓你埋。」

 

隨後他們避我如瘟神，連夜舉家搬離，仿佛晚一秒鍾我就會纏上他們。

 

可他們不知道我剛賣掉了公司的股份，一千萬。

 

1

 

「周馬早！！」

 

昨晚十二點才在群裡說要辭職去旅遊，今天爸媽就趕到我公司樓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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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扯著爸爸快步走到我面前，看到我抱著箱子，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問道：

 

「你真的辭職了？」

 

還不等我回答，爸爸一個巴掌抡過來：「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不孝女，就顧著自己享受，一點也不為這個家考慮！」

 

我熟練地頭一偏，躲過去了。

 

我爸就是這樣，無論我多大，也無論在什麼場合，巴掌永遠是他立威的方式。

 

爸爸看巴掌落空，瞬間漲紅了臉，上來就拽著我的衣服往大門裡扯。

 

「走！給我去跟你們老板道歉！就說你後悔了，不辭了！」

 

媽媽也跟在旁邊勸：「早啊，你爸說的對，你辭職後沒收入怎麼辦，年輕人不能隻享樂不奮鬥，我們還指望你養老呢，弟弟的房貸還沒有還完，你不能隻顧著自己不考慮咱們家啊！」

 

拉扯間，箱子扯破了，文件散落一地。

 

下班時間，門口漸漸圍起了人群。

 

「這是誰啊，怎麼跟兩個老人在公司門口鬧起來了！」

 

「你不知道嗎？爭鋒企業的周經理，剛辭職，據說是體檢查出了……」

 

「啊，就是那個剛剛賣掉了手裡的……」

 

我迅速打斷了人群的談論，撿起那張薄薄的體檢單懟到他們面前。

 

「我享受什麼了，享受癌症嗎？！」

 

爸媽扯過體檢單，仔仔細細研究了一通，最後的「確診胃惡性腫瘤」幾個字讓他們泄了氣。

 

爸爸「哼」的一聲，扭頭給自己點了一支煙，蹲在那裡不說話。

 

媽媽抹了一把眼睛，主動上前撿起散落一地的東西：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大的事不跟我們說一聲，還瞞著我們說去什麼旅遊，唉……」

 

我苦笑搖頭，我不過是說一句辭職要去旅遊，他們便連夜趕到我公司樓下鬧這麼一出。

 

瞞與不瞞有什麼區別呢，反正他們在乎的隻是我的工資。

 

2

 

回到出租屋後，媽媽主動打掃了屋子，又做了一桌子菜。

 

吃飯間，她幾次欲言又止。

 

「早啊，你這病……醫生說有幾成的概率能治好啊？」

 

爸爸停下酒杯，兩個人屏氣聽著我的回答。

 

我也放下碗筷，語氣嚴肅：「兩三成吧，本來想瞞著你們不治了，留點錢去旅遊，現在你們既然知道了，不知道你們那裡有多少錢……我還是想活下去。」

 

聽到這兒，爸爸驟然捏緊了酒杯，媽媽安撫地拍拍爸爸的手，拿出了幾張紅票子，臉上全是溫柔慈愛。

 

「女兒，別恨我們，你這個病攤在誰家都是個災難，你弟弟才剛談個女朋友，你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弟打光棍吧！

 

「聽話，咱們把家產分一分吧！從小到大你身上的花費我們就不要了，你以後的事別讓我們管，我們老了自然也不會讓你操心，S了都不會讓你埋。」

 

我低頭沉默了，說不傷心是假的，我想到了爸媽不會管我，但是沒想到他們是真的想讓我S在外面。

 

爸爸見我沒有回答，一把掀翻了眼前的菜盤。

 

「怎麼，還嫌少？五百塊還不夠你去旅遊嗎？再說了，你工作這麼多年，自己沒點存款像話嗎？沒錢治病也是自己作的！」

 

紅燒排骨的湯汁濺了我一身，我心中怒氣翻湧，語氣冰冷：

 

「怎麼，你以我的名義向公司借六十萬還你那破債的時候，怎麼沒想到我沒有存款呢？強行把弟弟的貸款轉到我銀行卡上的時候，怎麼沒想到過我沒錢治病？」

 

爸爸破防了，揮著椅子就要向我砸過來。

 

我立馬起身，舉起手機警告他：「就算你是我爸，我也可以報警告你故意傷害，你信不信？！」

 

椅子沒有落在我身上，重重地被砸在了飯桌上，我比他更瘋，把家裡能砸的東西都砸了。

 

來啊，瘋啊，不就是砸東西嗎，誰不會啊！

 

他抖著手，指著我的鼻子罵：

 

「以後在外面別喊我爸，我們老周家沒你這個小畜生！」

 

我也不甘示弱：

 

「小畜生也是你這個老畜生生出來的！」

 

爸媽罵罵咧咧地走了。

 

我叉著腰喘著粗氣環視著一地的狼藉，臉上慢慢浮現出笑容。

 

好啊，分家好啊，正合我意。

 

正高興著，突然胃部像是被人錘了一記重拳，我猛地蜷縮成一團，但這次疼痛好像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慢慢消失，我最終沒撐住，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3

 

醒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在醫院了，旁邊坐著一個人，正直直地盯著我。

 

是公司的S對頭，秦宇。

 

「喲呵，醒啦，怎麼都成了千萬小富婆了，還把自己搞得這麼慘！

 

「別用那種目光看著我啊，要不是你工作交接得不徹底，我才不會趕到你家裡去找你……」

 

這家伙平時在公司有事沒事就喜歡跟我鬥幾句嘴，沒想到我離職後還是嘴巴不饒人。

 

但他說的沒錯，我並不是身無分文，銀行卡剛剛到賬了一千萬，熱乎的。

 

爸媽隻知道我的月薪過萬，不知道我是這個公司的創始人之一，手裡還有一些公司的原始股份。

 

檢查出癌症後的第二天，我就賣掉了股份，賣了一千萬。

 

這件事，家裡我誰也沒告訴。

 

這一次我隻想活下去，好好地愛自己。

 

我撐著自己坐起來，瞄到他被紗布裹得嚴嚴實實的右手，咧嘴朝他笑了笑：「多謝！」

 

他一愣，正想說什麼，主治醫生走了進來。

 

「周小姐，你的治療方案已經出來了，還是需要開胸，先切除腫瘤組織，再做下一步治療……」

 

醫生話還沒說完，秦宇的臉色變了。

 

「我靠，你玩真的啊！真的生病了？」

 

我無語地白了他一眼：「誰會拿得癌症開玩笑，放心，以後沒人跟你搶資源搶項目了。」

 

秦宇一噎，低聲道：「我以為你辭職是因為……」

 

4

 

也不知道秦宇是不是覺得我這個曾經的對手現在過得忒慘，同情心泛濫，這幾天總是往醫院跑。

 

「秦宇，你是不是想跟我套近乎，然後等我S了，想繼承我的巨額財產啊！這可不行，你起碼得叫我一聲媽，我也許會考慮考慮。」

 

去術前檢查的路上，我嘴賤地拿他開玩笑。

 

當病人真好啊。

 

如果往常在公司，秦宇會毫不客氣地反擊，如今也隻是翻著白眼不吭聲。

 

說笑間，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周馬早？」

 

循聲望過去，是我弟弟周家麟。

 

他背著一個女士包，站在產檢門診門口。

 

我想起來了，上次媽說他剛談了女朋友，這是……帶女朋友產檢？

 

看見我後，他連忙跑過來，拉著我就走。

 

我被拽得踉踉跄跄，連忙打手勢讓秦宇別跟過來。

 

周家麟把我拽到沒人的地方，面色陰沉地站在我面前。

 

「你是在跟蹤我嗎？從爸媽那裡搞不到錢，就從我這裡想辦法了？

 

「我實話告訴你，我女朋友懷孕了，想讓我還貸款錢，那是不可能的！」

 

我怔住了，我沒想到這話會從他的口中說出。

 

因為在我的心裡，周家麟是我對周家的唯一念想。

 

他從小就很黏我，每次鄰居逗他問最喜歡誰，他操著一口小奶音軟軟糯糯地回答：「最喜歡姐姐啦！」

 

有時候我因為一點小錯，會被爸用藤條S命抽打，他會用他小小的身體護著我，一邊哭一邊喊：「別打姐姐，要打就打我！」

 

那年深冬，我回家質問爸為什麼要以我的名義向公司借錢還他的賭債，被爸爸連人帶行李趕了出來，是他追著出來把自己的零花錢塞進我手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讓我別凍著餓著。

 

在那個冰冷的家裡，弟弟就像一簇小火苗，盡管微小，卻能稍稍撫慰我的心。

 

此時站在我眼前的周家麟，卻惡狠狠地看著我。

 

一時間我有些恍惚。

 

「你聽我說……」

 

周家麟輕嗤一聲：「聽說你快S了，我也不想騙你了，你還真以為我跟你感情好呢？」

 

聽到這兒，我似乎明白了什麼，心口開始有些細細密密的疼痛蔓延開來。

 

「媽媽知道我聰明，從小她就告訴我，隻有跟你感情好，你才會乖乖給我賣命，懂嗎？

 

「所以，不要在我這裡打感情牌，沒用！」

 

一句接著一句，像鋒利的刀子直插進我的胸口，旋轉，扭動。

 

秦宇來到樓梯間尋我的時候，周家麟已經走了。

 

我蹲坐在臺階上，抬頭看了一眼秦宇，幹笑一聲。

 

「秦宇，我拜託你轉賬三百萬的那件事，不用了。」

 

這原本是想給周家麟存一筆養孩子的錢，現在看來不用了，他不配。

 

喉頭湧起一股腥甜，哇地一下，我吐出了一口血。

 

秦宇慌了神，抱起我就往外面衝：「醫生！醫生！」

 

去病房的時候，經過周家麟身邊，他正攙著一個肚子微微隆起的女人。

 

恍惚間，我聽到他對身邊人說：「寶寶你放心，爸媽那天回來就把房子賣了，全存在我頭上，她得不到一分錢！」

 

5

 

醫生一通檢查後，給我掛上了大大小小好幾瓶不知名的液體。

 

盯了輸液管好久，我才開口，聲音又幹又澀。

 

「秦宇，你知道我為什麼叫周馬早，而我弟叫周家麟嗎？」

 

不等他回答，我繼續道，「我出生那天，我爸得知我是女孩，喝了一個月的悶酒，醉了一個月，直到最後一天才給我辦出生證明。

 

「那天工作人員問他我叫什麼名字，他想了半天，越想越氣，大筆一揮在紙上寫了個『騷』字。

 

「工作人員嚇了一跳，然後說這個字違背公序良俗，不能用在名字上。可他那天可聰明了，直接從中間劃了一條槓，變成『馬』『蚤』。

 

「最後，還是工作人員實在看不過去，故意聽錯才登記的『馬』『早』。

 

「而周家麟這個名字，是他翻了一個月的字典，覺得不行，又去山上磕長頭求寺廟裡的大師求來的。

 

「你不用可憐我，現在我可是千萬小富婆啊……

 

「以後，我肯定會過得更好。」

 

那天，秦宇沒走，晚上守在我的床邊，還給我換了三個枕頭。

 

6

 

開胸手術沒我想得那麼恐怖，除了麻醉後的疼痛和不能喝水進食的難熬，花重金請的兩個護工前前後後地忙，我也算是實實在在體驗了一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

 

其間，秦宇還經常過來送各種營養品，說有助於傷口恢復。

 

這家伙，看來真的是可憐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