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彬摸孩子的頭。

 

三個人一起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看就是和諧幸福的一家三口啊。

 

很好，懸著的心終於S了。

 

我蹲在草坪裡，感覺自己顏色奪目，比草鮮豔。

 

我如同幽魂一樣飄回家。

 

沈默來給我送東西，見我魂不守舍，奇了：「咋了，和你親親老公吵架了？」

 

我一五一十全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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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摸了摸我的頭：「節哀。」

 

我嘆氣：「退一萬步來說，其實我不怎麼怪他。

 

「閃婚三天我就跑了，又沒有什麼感情基礎，他找新的，才是正常操作。

 

「是我想當然了。」

 

「那你還哭是什麼？」沈默挑眉，「舍不得？」

 

我下意識反駁：「怎麼會？

 

「俗話說日久生情，我和江彬也沒多久……」

 

就是次數比較多。

 

我抽了抽鼻子，把淚水擦幹：「我會斷得幹幹淨淨。」

 

晚上，他像往常那樣想把我往床上帶。

 

我掙扎。

 

他以為是和平日一樣的情趣。

 

我火上來，一頭撞了上去。

 

下一秒，我倆一同趴在床上，他捂著鼻子，我捂著額頭。

 

10

 

江彬流著鼻血，問我為什麼。

 

我深吸了口氣，說我們不合適。

 

他一雙深邃的眼睛看著我。

 

「是你主動的，我還以為你願意……」

 

我愣了，然後一蹦三尺高。

 

「我主動，我主動你就上了？你這個人還有沒有點道德廉恥啊？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就這麼佔我便宜？」

 

「佔便宜……」他低頭琢磨半天，突然抬頭，「你是覺得我老了？」

 

他平靜地看著我，幾乎是陳述句。

 

我一怔。

 

我還從來沒有這麼想過。

 

畢竟江彬風韻猶存，比男大還要俊俏三分。

 

「你還是喜歡你那個發小，對吧？」

 

「他今天下午來過。」他目光有點冷，「他跟你表白了？」

 

「楚寧，你別忘了，我們沒離婚！

 

「如果他現在想對你做什麼，說明他人品有問題。」

 

我簡直要被他氣笑。

 

沒見過這麼反咬一口的。

 

「我和沈默從五歲開始就在一起，一個小學一個初中一個大學，你質疑他的人品，就是質疑我的人品！」我氣得聲音發抖。

 

「是你的問題！不要扯到沈默身上！

 

「你可以不等我，但是也不用騙我呀！

 

「你這樣對得起孩子嗎？！」

 

他渾身一震，臉瞬間煞白。

 

「你知道了？

 

「你不想要他，是嗎？」

 

我要他？我憑啥要他？我們一家四口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是嗎？

 

我被他氣得懵了一秒，然後渾身發抖。

 

「你真是有病！」

 

我動用了我十三年前的全部髒話儲備，把他酣暢淋漓地罵了一頓。

 

江彬垂著頭，一直默默聽。

 

再抬頭的時候，他的眼睛不知道什麼時候紅了。

 

不會要打我吧？

 

我往後縮。

 

他一向沉穩的聲音有點抖。

 

「我懂了……」

 

江彬好像進入了什麼奇怪的情緒裡面，整個人碎碎的。

 

他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楚寧，我不怪你。」

 

江彬走了，門被摔得震天響。

 

留下一堆擦鼻血的紙。

 

他重新開門，把紙全掃進垃圾桶裡，把垃圾袋抽出來，拎走了。

 

門被摔得震天響。

 

……

 

有毛病！

 

11

 

回到現在，這件事怎麼看怎麼詭異。

 

我和沈默大眼瞪小眼。

 

「其實這個小孩，就是上次你發給我看的那個小孩呀。

 

「這麼像你的小孩，總不至於是別人生出來的吧？」

 

「真是江彬生的？」我迷茫，「短短十三年，人類男性已經發展出了這個功能？」

 

我上下掃視沈默。

 

他抱胸後退，羞憤：「幹什麼，我是跟你一起的，進化也趕不上啊。」

 

茫茫人海中隻剩我們兩個原始人。

 

突然覺得有點孤獨。

 

「算了，別想了。」沈默說。

 

「反正明天就離了。」

 

我一晃神，想到了江彬帶小豆丁走之前的那個眼神。

 

一股酸楚從心髒蔓延，疼得我想掉眼淚。

 

晚上，失眠了。

 

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我第一時間彈了起來。

 

一看，江彬。

 

「楚寧。」他的聲音帶著很重的鼻音，很急，「念念在你那裡嗎？」

 

我昏昏沉沉的腦子瞬間清醒。

 

「小豆丁找不到了？」

 

對面是急促的喘息聲，顯然人已經慌了，半晌才回我：「和你沒關系……睡吧。」

 

「閉嘴吧你！」我起來穿衣，「你在哪裡，我過來和你一起找。」

 

拿到地址，我往外衝，差點踩到陰影中的什麼東西。

 

我開了廊燈。

 

小豆丁正蜷成一團，睡在那裡，時不時吧唧吧唧嘴。

 

他迷迷糊糊抬起頭，露出一雙和我相似度百分之八十的眼睛。

 

「唔，媽媽？」

 

瞬間，我的心軟得一塌糊塗。?

 

把小豆丁抱進來，給江彬打了電話。

 

江彬長長松了一口氣。

 

「對不起，我馬上過去接他。」聲音裡有顯而易見的疲憊。

 

我還想多問兩句，江彬已經掛掉了。

 

12

 

小豆丁輕車熟路在我家亂逛。

 

他打開冰箱，從最底層的角落裡拿出小冰激凌，遞了一個給我。

 

我遲疑：「你怎麼知道裡面有冰激凌？」

 

冰箱一直都是江彬收拾的，我都不知道裡面有什麼。

 

小豆丁奇怪地看著我。

 

「我以前就住這兒啊媽媽。」他一把把冰激凌塞嘴裡，牽著我的手，「走，我帶你去我的房間。」

 

這間房原本是雜物間。

 

回來了這幾個月，江彬說裡面灰大，沒讓我進去過。

 

再次打開，這竟然是一間徹徹底底的兒童房。

 

我環顧四周，覺得自己好像在夢裡。

 

房間布置得很溫馨。

 

小桌板上，放著一個大相框，裡面是父子倆的合照，旁邊放了一張我去太空前的照片，中間用蠟筆描了一個大大粉粉的心。

 

「你就是在這裡長大的？」我左看右看。

 

小豆丁幹完一個冰激凌之後，好像瞬間就沒了電，他縮在我懷裡，眼睛半睜不睜。

 

現在確實很晚了。

 

我摸摸他的臉：「念念，為什麼叫我媽媽。」

 

「因為你就是念念的媽媽。」念念困得睜不開眼睛，「爸爸說過，媽媽是拯救飛船的大英雄。」

 

「爸爸說媽媽是天上的星星，總有一天要回來的。」

 

他的頭靠在我肩膀上，嘟囔道：「媽媽，如果你真的不要爸爸，可不可以要我呀。

 

「我還沒有過媽媽，我好想有一個，別人都有，就我沒有……」

 

我摸摸孩子軟趴趴的臉。

 

「念念，你之前和誰一起在公園玩。」

 

「是姑姑。」

 

下一秒，念念關機一般睡著了，還打起了小奶鼾。

 

我嘆了一口氣。

 

13

 

門鈴響起，我開了門。

 

江彬站在昏暗的門口，黑眼圈極重，整個人憔悴得緊。

 

「我來帶念念回去。」他呼吸清淺。

 

我聞到了淡淡的酒香。

 

「喝酒了？」

 

「不喝一點睡不著。」他皺眉，好像頭很疼一般，「又給你添麻煩了。」

 

「江彬，這是幾？」我伸出兩根手指在他面前晃。

 

他無視了我，擠進門，腳步又虛浮，我趕緊去扶。

 

我把他扶到沙發上，他想站起來，我又給他按了下去。

 

「江彬，念念到底是不是我的孩子？」

 

他懵懵地看了我很久，緩慢搖頭。

 

「和你沒關系！反正你也不要他。」他掙扎著起來，找貓似的左顧右盼，「念念，念念，走了。」

 

我怕他吵醒孩子，趕緊跟上去。

 

我的屋子從他搬走之後就很亂。

 

他被絆了一下，恰巧撲到了我身上。

 

房間裡的空氣突然凝固了。

 

濃重夜色裡，他聲音顫抖。

 

「楚寧。」他聲音顫抖，「最後一次，行不行？」

 

我摟著他的脖子吻上去。

 

他立刻也急不可耐地吻我。

 

我們撕扯著到了床上。

 

江彬從來都溫柔克制，我甚至覺得他自己都沒有多舒服。

 

隻有這次，他好像把壓抑的自己完全解放了。

 

最後，他埋在肩膀上，我感覺到湿意。

 

伸手一摸，是眼淚。

 

「楚寧，真的好累啊，這些年。」

 

他睡著了。?

 

14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

 

江彬還在睡。

 

他眼底的烏青淡了些，但是整個人還是擋不住的憔悴，好像真的很久沒睡個好覺了。

 

他確實不年輕了。

 

在酒後的疲態下，眼角的細紋明顯起來。

 

說實話，有點心疼。

 

我剛要上手摸，小豆丁揉著眼睛出現，要張嘴叫媽，我趕緊「噓」了一下。

 

我帶著小豆丁去找了我爹。

 

念念顯然也認識我爹，一邊叫著姥爺一邊撲上去蹭。

 

我冷眼看著爺孫倆親密互動。

 

老頭子明顯有些心虛：「你都知道了？」

 

「你們一個兩個都在保密局幹過？」我坐下來，「說吧，老實交代。」

 

想來想去，隻有一種可能了。

 

我在大學剛畢業的時候，去醫院凍過卵。

 

我們這一行多多少少都會受點輻射，還在大學的時候，老師都會建議我們早做打算。

 

老頭子嘆了一口氣。

 

「你走後的第七年，江彬向聯盟申請了體外子宮培育。」

 

果然如此。

 

我有點站不住。

 

老頭子扶了我一把。

 

「你知道當初我為什麼要逼你結婚嗎？」

 

我點頭：「因為你變態。」

 

我爹把什麼東西砸過來，我一躲。

 

老爹氣哼哼：「當年我查出了肺癌。」

 

我心裡一抖。

 

「哦，後來發現是誤診。」老爹趕緊補充。

 

「這麼大的事，你不跟我說？！」我簡直想揪他的胡子。

 

他：「當時你剛畢業，進太空署，我不想耽誤你工作……」

 

他坐到我旁邊：「我當時就想，你也不是我親生的，天底下就我一個家人，我走之後，還有誰能照顧你……」

 

我嗓子幹澀起來：「所以，你才把我託付給江彬。」

 

他點點頭。

 

「江彬是我最好的學生，他這些年，也一直在等你……」

 

我的嗓子幹得厲害：「就算是為了報答你的恩情，也不用等我這麼久啊……」

 

「多……多累啊，這麼多年。」

 

更別說還有個孩子。

 

我有點想哭。

 

15

 

「你知道，你和沈默雖然一直凍著，但是生命信號每三個月都會發回來一次，我們至少知道你還活著……」

 

「但是七年前，你和沈默的生命體徵信號斷了……」

 

老爹的聲音沙啞。

 

「可能是受太陽風暴的影響，也許是你真的……我們不得而知。」

 

確實，我和沈默能平安回來，隻能說是奇跡中的奇跡，若不是太空艙受流星引力影響飄回來，我可能一輩子都隻能在冰凍艙裡長眠，直到能量耗盡，徹底成為一個美貌的太空垃圾……

 

他深吸一口氣。

 

「那個時候，我勸他別等了……」

 

老爹手有點抖。

 

我蹲在他旁邊，握住了他的手。

 

「然後他第二天，就去提交了生命培育申請……

 

「當年技術還不成熟，念念培育出來以後有先天心髒病。

 

「江彬還轉了這個方向。」

 

……

 

我從老爹家出來，拿著當年的材料。

 

是江彬手寫的申請書，上面字跡凌亂。

 

「如果楚寧回不來，這個孩子將是我活下去的寄託。

 

「如果百年之後，楚寧能夠回來，這個世界，也仍能有她的親人，她不至於慌張失措……」

 

下面附帶著孩子的培育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