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卻很滿足。

 

李詩月經常去江淮座位問他數學題，江淮每次都會不厭其煩耐心地給她講解。

 

悶熱的夏天，有孜孜不倦的蟬鳴聲。

 

他們一起從走廊走過。

 

我悶悶不樂地趴在欄杆邊看著，心底殷殷期待江淮會不會回頭看我一眼。

 

哪怕就一眼。

 

可是沒有。

 

夏凌走過來拍了一下我腦袋，笑道：「宋豬，再看就要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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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收回了視線，轉頭繼續和夏凌他們談笑風生來掩飾心底的酸澀。

 

催眠術讓我短暫地活在夢裡，可夢總歸是要醒的。

 

至少曾經擁有過，就足夠了。

 

23

 

端午放假回家。

 

「寶貝，媽媽親手包了些粽子，你拿一些過去給你沈姨。

 

「江淮也回來了，你們正好可以聊聊天。」

 

我撇嘴，不情願道：「媽媽，我能不去嗎？」

 

「怎麼了？」

 

我欲哭無淚，有點不想見江淮。

 

「我肚子疼。」

 

「胡扯！你這不是好好的嗎？」

 

被拆穿後，我隻好硬著頭皮往江淮家去。

 

「栀栀，快過來坐！」剛到江淮家，沈阿姨就熱情地朝我打招呼。

 

「不了，沈阿姨，我還有事，先走了。」

 

江淮在屋裡清清冷冷地坐著，他目光掃向我時。

 

我跑得比牛還快。

 

24

 

回到家，夏凌來我家串門，一米八的大高個體育生，陽光帥氣。

 

夏凌畢業考上了南城體校。

 

我很久沒和他見面了。

 

見到我回來，夏凌吊兒郎當的模樣：「喲，宋豬，可算見著你了。」

 

這S玩意從小就嫌我吃得多，說我名字裡的栀聽起來像豬，就一直喊我豬。

 

我轉頭給他一個慄暴：「你才豬，都說了別這麼喊我！」

 

「豬多可愛啊。又能吃又能睡。」

 

我氣哼哼地看著他。

 

「滾吶，再喊一個，你給我S！」

 

「行行行，不喊了。

 

「都這麼久沒見了，你肯定想S我了吧，來，爺我給你個擁抱。」

 

我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忍不住給他翻了個白眼：「你專門回來惡心我的？」

 

我正和夏凌拉扯，剛一轉頭，正好撞見站在門口的江淮，他目光炯炯，眼神陰鸷得可怕。

 

「你怎麼來了？」

 

「我媽叫我來給你們送些水果。」

 

「哦，謝了。」

 

我以為江淮放下東西就走，畢竟我倆現在挺尷尬的。

 

結果他一大高個，雙手插兜，倚在牆邊。

 

看起來就不像要走的樣子。

 

我沒好氣道：「你不走啊？」

 

江淮深呼一口氣，咬牙切齒：「我想坐下來，看看不行嗎？」

 

25

 

於是，後續發展就是，我媽剛好出來，留他們兩個下來吃飯。

 

兩人一臉滿意，一點也不客氣。

 

媽媽，你真是好樣的！

 

我現在挺想S的。

 

兩個大老爺們，我左右各坐著一個。

 

我如坐針毡。

 

直到我媽媽叫我捧些水果出去我才得以解放。

 

我離開了之後，兩男人跟仇人似的，劍拔弩張。

 

眼神都在打架。

 

好不容易吃完一頓飯。

 

夏凌先走後，我爸和我媽兩人甜甜蜜蜜雙人去散步。

 

留我一個孤苦伶仃。

 

哦，沒走的還有江淮。

 

「喂，你怎麼不走啊。」我踢了他一腳。

 

不料江淮突然拉住我的手把我堵在沙發上，清淡的薄荷氣息撲面而來。

 

「用完我就扔，找到新目標了？」

 

我勒個娘，心髒都差點被嚇破。

 

我撇開臉，淡淡開口：「我沒有。」

 

「那為什麼要分手？」

 

他還好意思提！

 

一想到那一個多月我跟小醜一樣，我都恨不得SS之前相信催眠術的自己！

 

我深呼一口氣，冷靜下來：「江淮，別裝了，一點都不好玩，看著我之前這麼主動很好笑吧，從我騙你說我是你女朋友那天起，你是不是就跟看戲一樣看著我圍著你團團轉？」

 

「你怎麼會這麼想？」

 

「除了這麼想還能怎麼想？難道你真暗戀我啊？」

 

我自嘲一笑，「你想笑就想笑吧，我認了。」

 

江淮敲了一下我的腦袋，語氣無奈：「你是笨蛋嗎？

 

「我為什麼配合你，你心裡沒點數兒？」

 

他配合？他不就是想看我笑話？

 

我茫然地看著他：「為什麼？」

 

江淮輕嘆一口氣：「有時候你這麼笨我挺想報警的。

 

「當然是我喜歡你啊，傻子。」

 

26

 

江淮起身離開，留下我一個人在原地凌亂。

 

他剛剛說什麼了來著？

 

他……他說他喜歡我！！？

 

開心得想衝出去放煙花。

 

假期第二天，我去江淮家，沒想到李詩月也在。

 

我一時愣在原地。

 

突然就想起她那天說要追江淮的事。

 

完蛋了。

 

情敵太過強大。

 

江淮看見我，過來牽住了我的手：「是我媽非要喊她過來的，與我無關。」

 

沈阿姨盯著我倆牽著的手瞪大了眼，她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江淮一眼，發出疑惑：「？」

 

江淮無奈：「媽媽，我在追栀栀，你別給我攪局了。」

 

江母神色欣喜：「嗨呀，我就說嘛！追栀栀好！你可得給我好好追！」

 

沈阿姨拍了拍李詩月的手，「內個，月月啊，也不是阿姨不幫你，江淮都心有所屬了，阿姨也不能拆散，是吧。」

 

李詩月看了江淮一眼，笑得釋懷：「其實我早就知道是這種結果了，隻是想再爭取一下。

 

「不過，我也不是在一棵樹上吊S的人。」

 

李詩月離開前，她突然停下對我說：「宋栀，我有時候挺羨慕你的。

 

「江淮早就知道我喜歡他，可他從沒對我動心過，因為他早就喜歡上了一個人，那個人我想大概是你。」

 

27

 

「你怎麼會喜歡我啊？你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難不成真的是因為催眠術？」我疑惑地問江淮。

 

江淮低低笑出聲：「你那拙劣的催眠術當然不怎麼行。

 

「但是吧。」

 

「但是什麼？」

 

「但是，我被你迷得神魂顛倒。」

 

「Yue，我才不信。」

 

28

 

一眨眼，就到畢業了。

 

畢業那天，來送我花的人很多。

 

還有不少男生和我表白。

 

江淮黑著臉，一個一個幫我拒絕：「不好意思，她有男朋友了。」

 

晚上，他咬著我耳垂，輕聲低語：「女朋友，你挺招人啊。

 

「想把你藏起來。」

 

29

 

不知道江淮從哪裡發現了我高中寫的日記本。

 

「你一頁一頁地讀給我聽好不好？」

 

「你想得美。

 

「看了我的暗戀日記還想我讀給你聽，你今晚做夢去吧你。」

 

30

 

很久後，大概是我們結婚後的一年，我在收拾屋子時，書櫃上掉下來一本筆記。

 

裡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數學計算公式，還有演練過程，字跡清雋。

 

當我翻到某頁時，手狠狠一頓。

 

這一頁裡一筆一畫，寫的全是我的名字。

 

但寫滿後，被人用力畫了個紅色的大叉。

 

看得出寫的人當時的惱怒。

 

我繼續翻著，翻到了最後一頁，上面畫了一個女生素描，那個女生趴在欄杆上，看起來不太開心。

 

雖然隻是初稿，但我一眼就認出那個女生是我。

 

因為旁邊還有一束栀子花。

 

和一小行字：我喜歡 sz。

 

我的眼淚控制不住滑落。

 

原來我青春那場盛大的暗戀裡，江淮有注意過我。

 

不是我一個人的獨角戲。

 

原來，我們都是膽小鬼。

 

原來，他也喜歡我。

 

31

 

「江淮，你真的也暗戀我啊？」我紅著眼眶，摟上他的脖子。

 

我還以為之前他是為了保護我面子，承認的都是開玩笑。

 

江淮順勢摟住我的腰，擁入懷裡：「嗯，很久之前就喜歡。

 

「可我總以為你不喜歡我，還討厭我。

 

「你還記得高二的時候，你和夏凌因為遲到被罰站，你揪著他耳朵訓斥嗎。

 

「第二天全校都在傳你們早戀了。

 

「那時候，我以為你喜歡夏凌。

 

「而且你每天都和夏凌走得很近。

 

「我好像沒有可以插進去的機會。」

 

我吸了一下鼻子，我明明不愛哭的，可此刻湿了眼眶。

 

「江淮，你真傻，我們都好傻。」

 

傻到，明明互相喜歡，卻總在錯過。

 

遺憾嗎？應該不遺憾了，因為，現在已經擁有。

 

32

 

回到闊別已久的校園，我站在匆匆的時光隧道裡。

 

微風吹起江淮的碎發，一如當年坐在窗邊的少年。

 

我朝他回眸一笑。

 

江淮衝過來把我擁抱住。

 

像擁抱住了整個夏天。

 

突然就想起了一句話：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現在，站在我對面的人，是我喜歡了很久的人。

 

恰好，那個人也喜歡我。

 

——End

 

高中小番外：

 

那天放學，下起了大雨，我忘了帶傘，夏凌去和別人約好去打籃球了，我又找不到他。

 

在我決定冒雨跑到對面的書店借把傘時，我頭頂上出現了一把傘。

 

高大清瘦的身影出現在我旁邊。

 

在他靠近我時，我的心就緊張得說不出話。

 

「要一起回家嗎？」

 

「嗯。」

 

為了以防江淮開口嘲諷，我先發制人：

 

「你別以為這樣，我就不會和你作對了！」

 

江淮清冷的聲音響起：「可以。」

 

番外 2.江淮視角

 

1

 

小時候，宋栀很喜歡來我家玩，每次來的時候給我送一堆東西。

 

從小送我禮物的女孩很多。

 

可沒人像她一樣。

 

宋栀笑起來有兩個甜甜的梨渦，很好看。

 

某一天, 她抱著一個布偶貓，說是她最愛的小貓, 她要送給我。

 

她不知道，我從小對貓毛過敏。

 

可我還是接過了。

 

當天晚上，我身上起了紅疹子，媽媽讓我把貓還回去給宋栀。

 

不得已, 我隻能返還，對她說：「我不喜歡貓。」

 

她好像看起來不太開心, 後來我才知道她誤會了, 在她的意識裡, 「不喜歡」就是「討厭」。

 

還因此以為我討厭她。

 

我好氣又好笑。

 

「所以，因為這事你和我作對了十幾年？」

 

「當然不是，你還把我的花扔了！

 

「還有還有, 你對我冷淡得一批，卻對李詩月笑了, 這個我記你一輩子！」

 

「把花扔了是因為, 你送的是菊花, 而且你看見那天花已經枯萎了。

 

「為什麼和李詩月笑，我已經記不起這件事了。」

 

她撓撓頭，驚訝道：「我嘞個豆, 所以我誤會的都是假的啊？！」

 

2

 

高中的時候, 我和宋栀不同班, 她是藝術生，我在理科班。

 

我的教室就在她的對面，中間隔了一個走廊。

 

她幾乎每個課間都會出來走廊。

 

班裡換座位的時候，我有自主選擇權, 出於私心我選了靠窗的位置。

 

3

 

每次經過宋栀班級, 她站在走廊, 我都假裝淡定地從她面前經過，可餘光裡全是她。

 

她好像在看我，我心底滿是慌張, 連李詩月當時和我說的話我也沒聽清。

 

等我回過頭時，她已經離開, 隻能看見她和夏凌打鬧的背影。

 

我心底苦澀地發笑。

 

她熱烈明媚。

 

大概夏凌那種陽光又活力才是她喜歡的類型。

 

4

 

等我意識到, 我不想她和其他人在一起。

 

那時我們要高考, 為了不耽誤彼此。

 

我沒有將喜歡說出口。

 

沒承想，這一等就是三年。

 

那天宋栀進來我房間我早就知道，我媽媽很喜歡宋栀，所以她進我房間她也見怪不怪。

 

主播一邊高深莫測，一邊吹得天花亂墜。

 

「就每」我隻聽見, 她想讓我喜歡她。

 

還自創了很多劇情。

 

很快我就明白, 她可能在哪學了什麼歪門邪道想用到我身上。

 

我心裡暗喜, 等待著她的下一步。

 

一睜開眼就是她問，我是誰。

 

我決定試探性開口, 懵懂回答：「我老婆。」

 

果然, 她很開心。

 

之後, 我一步一步學著如何戀愛，學著主動，學著愛她。

 

很幸運, 兜兜轉轉，我們走到了彼此身邊。

 

每天醒來，看到她溫柔的眉眼。

 

就是最好的一天。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