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媛媽媽一看到她就站了起來，熱絡地來挽她的手。

 

周馳野挑眉示意我站在他旁邊，小聲給解釋了幾句。

 

原來他媽媽是大學教授，剛好來學校這邊開個交流會。

 

周馳野剛剛發短信拜託她上來應付沈媛母女。

 

「事情始末我聽馳野說了，馳野昨天剛好在場，事情好像不是媛媛說的這樣。」

 

也不知道周馳野說了些什麼，他媽媽言語間對我都是偏袒。

 

「馳野說早早每次考試都是年級第一，還給他補課。這麼好的孩子，你看著這小胳膊小腿瘦的，怎麼會打人。」

 

「倒是小美呀，我怎麼聽說咱倆結了親家呀！這都是你說的玩笑話，孩子還當真了，反而來欺負早早，這可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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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管不了馳野這臭小子。況且現在都什麼年代了，早就不搞包辦婚姻那一套啦，你說是吧！」

 

沈媛媽媽隻能陪著幹笑，不停拿手帕擦臉上的冷汗，沒了那副趾高氣揚的模樣。

 

周馳野頂著我的臉還在火上澆油，讓沈媛賠那本書的價錢。

 

「45.99，請支付。」

 

還有零有整的是吧。

 

沈媛還想多說些什麼，被她媽媽暗暗掐著手臂讓她閉嘴，手臂都掐青了。

 

後來周馳野告訴我，他爸的公司和沈媛家裡有些合作，她們敢欺壓一個學生，但是不敢不給他媽媽面子。

 

最後沈媛又哭哭啼啼地走了，我都怕她再哭下去把學校給淹了。

 

沈媛媽媽還真把錢付了，再三表示會好好教育沈媛，希望今晚能和周馳野媽媽吃一頓飯賠罪。

 

周馳野媽媽卻牽著她兒子的手，一臉慈愛地說：

 

「早早，阿姨第一次見你也沒帶什麼禮物。聽馳野說你在幫他補習，改天請你吃飯，麻煩你多費心。」

 

阿姨，你兒子究竟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啊……

 

7

 

送走周馳野媽媽後，沈媛一整天都沒有在教室出現。

 

好消息，終於有人幫我出頭教訓了傻逼舍友。

 

壞消息，我和周馳野的身體還是沒有交換回來。

 

更壞的消息是，下周有期中考試。

 

每次大考學校都會給成績優異的人頒發獎學金。

 

第一名可以拿到五百塊，這是我兩個月的伙食費了。

 

所以我總是常年穩坐第一。

 

我和周馳野說了其中利害，他撐住了沒有再趴桌子睡覺。

 

反正周馳野媽媽也拜託我幫他補習，我給他畫了一些重點，讓他不懂再問我。

 

周馳野把自己全新的書給了我，自己粘好了那本被撕成兩半的，磕磕絆絆做起了習題。

 

隻是他還沒堅持兩天，就一臉幽怨地和我說。

 

「朋友也許會背叛我，親人也許會背叛我，數學不會，數學不會就是不會。」

 

「我不想學了，我賠你五百塊，當做是害你這次考不到年級第一的賠償。」

 

「但是如果這次你幫我考第一，獎金還是你的，我另外再給你五百塊報酬。」

 

一樣的考試，本來我隻能賺五百，現在變一千五。

 

我馬上答應了，誰會和錢過不去啊！

 

想了想又擔心有詐。

 

平時他看起來對成績一點也不在乎，上課睡覺，考試甚至缺考。

 

現在為什麼對這個考試這麼上心？

 

「我外公是大學校長，我媽是大學教授，我爸是清華畢業的。家裡唯獨出了我這個不愛學習隻喜歡運動的。」

 

周馳野說話蔫蔫的，「我想休學專心備考柔道省隊選拔，全家都不同意。」

 

「所以你賭氣和家裡對著幹，幹脆擺爛不學了？」

 

周馳野點點頭。

 

「我媽一直很生氣，還揚言除非我能考個年級第一，否則絕對不讓我繼續學柔道。」

 

我把衣袖卷上去，露出了手臂內側的紋身。

 

「那你手臂上的這個紋身也是和柔道相關的是嗎？」

 

周馳野談到自己喜歡的運動，神色滿是溫柔與向往。

 

「是第一次獲得市裡柔道冠軍的獎牌。」

 

「後來有次比賽不小心受了傷，幹脆紋上去遮蓋傷疤。」

 

我忍不住輕輕摩挲著黑色的獎牌，摸到了微微凸起的疤痕。

 

周馳野整張臉突然爆紅，

 

「佔我便宜！那你不幫也得幫！」

 

8

 

臨時抱佛腳當然是沒有用的。

 

即使我天天放學找沒人的地方給周馳野開小灶。

 

成績出來，他雖然擺脫了倒數第一，也隻是在中遊。

 

而我不小心幫他考了個年級第一。

 

葉川先是一臉痛心疾首的表情和我說，

 

「馳哥，作弊您也稍微帶點腦子吧，怎麼還搞個年級第一出來，這也太離譜了！」

 

老師也是這樣想的，把我單獨帶去一個教室，監視著我又做了一套新的試題。

 

她不知道我和周馳野身體互換了，無論換多少套習題我還是能考最高分。

 

成績出來後葉川露出被狠狠背刺的表情，在我面前捂著胸口垂淚。

 

「周馳野，你性別是沃爾瑪購物袋嗎，為什麼那麼能裝！你成績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他又跑去真正的周馳野那裡求爺爺告奶奶的。

 

「姜姐，你的一對一補習能不能加多一個位置啊，我從倒數第二變成了倒數第一，這個月的零花錢都沒了！」

 

周馳野幸災樂禍地拒絕了他。

 

轉頭就把獎金和酬勞轉給了我。

 

9

 

一千五輕松到手，周馳野訛我請他吃飯，葉川也跟了上來。

 

我們跟著人流往食堂走，還沒走出教學樓就被沈媛堵住了。

 

這段時間她都沒怎麼蹦跶，隻是偶爾向我投來哀怨的眼神。

 

現在又想搞什麼？

 

她一副看好戲的表情攔住周馳野，笑眯眯地說：

 

「姜早早別走啊，你爸爸來找你呢。」

 

她讓出身後的男人。

 

姜毅頭發亂糟糟的，眼下是一片長期熬夜形成的烏青。

 

衣服也是皺巴巴的，還有嘔吐物的痕跡，帶著一身酒氣。

 

看到這張臉我一瞬間愣在原地，隻剩下腦子在叫囂著快逃！

 

姜毅不由分說上前拽住了周馳野。

 

「早早過來說話，爸找你有點事。」

 

周馳野掙脫開來，用眼神向我投來詢問。

 

姜毅再次伸手想把周馳野帶走，我上前一步擋在他面前。

 

「她不認識你！」

 

「臭小子你是誰啊，我找我女兒關你屁事。」

 

姜毅狠狠推了我一把。

 

葉川立馬不同意了，嚷嚷著讓他好好說話別動手動腳。

 

周馳野也冷冷地開口，「放手。」

 

他也許看出來我的不對勁，沒有給姜毅好臉色。

 

姜毅突然發飆，使勁推搡著，額頭青筋直冒。

 

「姜早早你敢這樣跟老子說話，我養的是個白眼狼！」

 

沈媛也在一旁幫腔道：

 

「哎呀你怎麼能這麼跟你爸說話呢！」

 

「剛剛他在校門口說你不肯出去見他，哪有這樣對自己爸爸的！」

 

原來是這個蠢貨故意把他帶進來的，肯定是對之前的事情懷恨在心，想看我當眾出醜。

 

沈媛的聲音果然把不少同學吸引了過來。

 

我把周馳野護在身後，警告姜毅：

 

「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再不走我叫保安了！」

 

他卻靠著蠻力衝撞過來想抓住周馳野，嘴裡不幹不淨地說道：

 

「早知道你是個白眼狼，老子當初射牆上也不會讓你出生。我讓你借我點錢，你居然敢不接我電話！」

 

腦海裡閃過前幾天他給我發的那些借錢的短信。

 

我說沒錢後姜毅發了一大堆汙言穢語，我把他拉黑了。

 

學校是半軍事化管理，平時不讓校外的人出入，我以為他沒法進來找我。

 

沒想到沈媛會把他帶進來，讓他在這大放厥詞。

 

我又羞又惱，想揮拳和他打一架。

 

周馳野卻利用我矮小卻靈活的身體，閃身避開衝過來的姜毅。

 

還在他腳窩處狠踹了一腳。

 

姜毅膝蓋吃痛，撲通一下跪倒在地。

 

他站起來還不依不饒想打人。

 

我的身體依靠本能反應動了起來，熟悉的邁腿、架手、扭身，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我使了個過肩摔把姜毅甩了出去！

 

他倒在地上一時不能動彈。

 

「臥槽馳哥牛逼！」葉川在旁邊海豹式鼓掌，「這就是愛情的力量！」

 

周馳野也給了我一個安撫的眼神，讓圍觀的同學去把保安叫過來。

 

沈媛還在旁邊看熱鬧不嫌事大，一臉嫌棄地說，

 

「姜早早你爸原來是這種小混混啊，看你們父女倆打架的樣子，你也不像個三好學生呀！」

 

應聲蟲孟蕊也在旁邊跟著對我指指點點。

 

在她倆的帶頭下，不少熟悉的陌生的同學，都把視線投到了周馳野身上。

 

這個場景好熟悉。

 

我念初中的時候，我爸從老師那聽說我拿了獎學金，也是這樣跑來學校找我要錢。

 

隻是那次沒有人幫我，眾目睽睽下我被姜毅從座位拉扯到了教室走廊。

 

他把我身上的錢掏光了揚長而去。

 

那時我站在教室外面，大家看我的目光也是這樣。

 

同情、憐憫、害怕、嫌棄、探究……

 

老師知道後也管不了什麼，從那以後同學都有意無意疏遠我，仿佛我是一個異類。

 

我不需要朋友，我有太多事要做。

 

學習，兼職，養活自己。

 

我學會了獨處。

 

10

 

「他是小混混，關我什麼事，關你什麼事。」

 

周馳野冷冷的聲音把我從回憶中扯出來。

 

「對啊，誰問你了沈媛，在場有 0 個人問了你。」葉川也大聲反駁著。

 

「你家住在八卦圖上的吧，說話這麼陰陽怪氣～」

 

「姜大學霸是我們馳哥罩著的人，輪得著你倆在這指指點點嘛！」

 

葉川把我拱了出去，成功擊退了一波目光，也把智障者姐妹花懟得啞口無言。

 

姜毅卻仍不S心，猛然發狠從地上蹿起來，掐著沈媛的脖子把她拎了過去。

 

「你是把我帶進來的那個好同學吧！」

 

「姜早早沒錢，我看你穿著好像挺有錢的，要不你借叔叔一點。」

 

他這是開始耍酒瘋了，我想上前再次制服他。

 

姜毅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一把彈簧刀，不斷在身前和沈媛臉上比劃著，把大家都唬住了。

 

周馳野默默把我擋在了身後，示意我不要輕舉妄動。

 

沈媛已經腿軟了，嘴裡胡亂喊著救命對不起我錯了。

 

一直伸手向孟蕊和王瑩求救。

 

隻是這倆好閨蜜都默默退到了遠處。

 

好在姜毅有賊心沒賊膽，很快被趕過來的保安制服了。

 

隻是這次從搶自己女兒的錢，演變成持刀搶劫，少不了蹲幾年局子。

 

沈媛被救下後一直驚恐不定，哭得停不下來。

 

她自己引狼入室，到頭來差點把小命搭上去。

 

11

 

我和周馳野作為當事人一起去了警察局做筆錄。

 

結束後從警察局出來已經天黑了。

 

周馳野執意讓我補上中午沒請成的飯。

 

他一路念叨著鮑魚龍蝦帝王蟹，最後卻把我帶到了學校門口的炒粉攤。

 

「沒什麼胃口還是吃炒粉吧。」

 

我讓老板把能加的配菜都給他加上了。

 

周馳野故作誇張地說，「姜老板今天這麼大方。」

 

我知道他在故意逗我開心，隻是心裡還是有些沉重。

 

「對不起，讓你替我承受這些。」

 

「沒有，是你自己保護了你自己，忘了嗎？你這過肩摔可是無師自通。」

 

他笨拙地踮起腳揉我的頭，有些氣急敗壞。

 

「什麼時候才能換回來, 好不容易有個曖昧的氛圍, 一下就變成小矮人與白雪公主了！」

 

「我是一米八八的白雪公主是嗎！」

 

「沒錯，會過肩摔的一米八八有八塊肌肉的白雪公主。」

 

對上了周馳野狡黠的目光，我再也忍不住笑聲，引得炒粉老板頻頻側目。

 

晚風習習，我突然有了傾訴的欲望。

 

「我是姜堅強，我爸好賭, 我媽跟人跑了。這就是我過去十八年的人生概括。」

 

周馳野收斂了笑意，神色帶上了認真。

 

「但是你比我認識的所有人都強大，你活得很漂亮, 這不是還能請我吃豪華炒粉呢。」

 

我轉頭和老板大喊再加多一根烤腸。

 

姐有錢, 姐高興！

 

周馳野輕輕撫摸著手腕上的一個圓形疤痕, 輕聲問道：

 

「這是煙燙的吧。」

 

老板可能是辣椒加多了, 嗆得我眼睛有點發燙。

 

「嗯。我找我爸要書本費，他剛好打麻將輸了, 把煙摁了上來。」

 

我伸手覆蓋上傷疤, 不許周馳野再看。

 

手心裡傳來我原本身體的溫度, 有種異樣的感覺。

 

周馳野反手牢牢牽住了我的手, 沒有再松開。

 

耳朵帶上了一絲滾燙。

 

「我……我也想紋個身把傷疤蓋住。」

 

「好，我替你去紋，這樣你一點都不痛就能擁有一個紋身。」

 

周馳野一臉寵溺地看著我，眼神裡都是溫柔。

 

「臥槽！馳哥姜姐，你們吃大餐不叫我啊！」

 

晚自習已經結束了，葉川出來覓食，剛好遇到了我們。

 

一份配菜比粉多的豪華炒粉分成了三份。

 

周馳野刀人的眼神仿佛能把他片成片皮鴨。

 

12

 

第二天學校裡還是有不少風言風語，倒也沒有人敢當面嚼舌根。

 

去飯堂的路上, 葉川一邊嚼著烤腸一邊在我耳邊嘰嘰喳喳。

 

肚子有些餓了, 烤腸的香味一直在勾引我。

 

我眼冒綠光情不自禁地盯著他說：「兄弟你好香啊！」

 

葉川驚得捂著屁股彈開幾步。

 

「馳哥你已經名草有主了, 怎麼還這麼騷啊！臣妾可不願與姐姐共侍一夫～」

 

一旁的周馳野臉都綠了，喃喃自語要不還是去看醫生, 一起被抓去研究算了。

 

葉川想起了些什麼, 一臉神秘地說。

 

「你們知道嗎！學校後山那個狐狸廟好像要拆了，建新的教學樓」

 

周馳野有些不解，「什麼狐狸廟？」

 

「就是之前午休的時候, 我帶你去看的那個破雕像，我還拉著你一起許願呢，放了兩根烤腸當貢品來著。」

 

狐狸雕像？我想起來了。

 

「綠色大榕樹下的那個神龛, 我去過！」

 

我和周馳野不約而同開口問對方：

 

「你你許的什麼願望。」

 

周馳野一臉古怪。

 

「期中考試第一名。」

 

我有些羞赧。

 

那天我收到姜毅發的短信, 一時心煩意亂闲逛到後山。

 

看到雕像前面有兩根烤腸，想到是有人在祭拜的, 也跟著許了個願望。

 

「我說, 希望狐狸大仙派個人來拯救我。」

 

13

 

我和周馳野把葉川甩掉去了後山。

 

向狐狸大仙許願讓我們把身體交換回來, 並且恭恭敬敬奉上了兩根烤腸。

 

剛把烤腸放在神龛前，烤腸的香味就消失了。

 

身體傳來被電流穿過的戰慄感。

 

直覺告訴我們，身體很快就會交換回來。

 

周馳野二話不說把我帶去了紋身店。

 

我讓紋身師把一隻憨態可掬的小狐狸紋在了那個傷疤上。

 

周馳野拍了拍我的頭, 說「一點也不疼。」

 

嚇得我抬腳把葉川踹坑裡了。

 

「（門」「你這女娃可真猛啊！」

 

14

 

祭拜後第二天早上, 我一睜眼就看到了熟悉的床鋪。

 

身體交換回來了！

 

手腕上的紋身還帶有一絲疼痛，提醒我這不是做夢。

 

沈媛辦了休學有一段時間沒來寢室了，連帶著另外兩個也消停了不少。

 

我如往常一樣洗漱完去教室學習。

 

剛走到宿舍門口, 舍管阿姨就衝我眨眨眼朝外努嘴。

 

門外，周馳野懶懶地站著，看著我笑得很張揚。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