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擦拭弓箭的後羿小手一僵，頗有些心虛地說：「應該快了吧，怎麼了？」

 

「我陪你去，給你準備東西，一起去。」

 

「啊？」後羿有些慌張，身上自帶的惡臭味若有若無地傳來，不過我現在已經可以面不改色了。

 

想到什麼，翻出一個香囊，這是我這些日子裡的成果。

 

雖然聞慣了這個味道，但是我還是不喜歡，向縫蒙弄了點藿香，專門給後羿繡了一個香囊。

 

為了我的鼻子著想。

 

「給你的，不許摘下來。」

 

後羿呆了呆，喜笑顏開地收下，蹭了蹭我：「謝謝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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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順手摸了摸後羿的頭，像摸小孩兒一樣。

 

睡醒之後，我們就爬山去了，你想說天黑再爬山？不好意思，這裡沒有天黑這個概念，十個太陽永遠掛在天上。

 

疲憊了就睡，睡醒就繼續出發，我其實還好，有那根簪子這個太陽對我來說其實沒有什麼不同。

 

但是後羿就不一樣了，我嘗試過把簪子給他，但是對他而言似乎沒用，我隻能一路上陪著後羿。

 

後羿把水壺遞給我，小手上黑黢黢的：「娘子，喝點水吧。」

 

我接過水壺，耳邊似乎響起縫蒙的話。

 

「讓他永遠回不去。」

 

要是現在水沒了，那應該……他就回不去了吧？

 

下一刻，遠處來了一隻怪物晃晃悠悠地向我們衝過來。

 

我下意識後退，後羿立刻把水壺放好，握起弓箭，小小的身影擋在我前面：「你後退，這裡交給我。」

 

接著他就射出去一隻箭，直接擊中怪物的頭，爆出血霧。

 

很難想象他幼小的身體為什麼力量會那麼大。

 

隨後後羿回頭看著我，揚起笑臉突然臉色一變。

 

「你別動。」

 

又是一支箭，但是對準的……好像是我！

 

我身體僵硬，他要S我？

 

看他那勢在必得的樣子，我是躲不過的，我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當即我耳邊傳來箭尾聲音，「噗」地一聲射中了。

 

诶？中箭的好像不是我？

 

我睜開眼睛，後羿趕緊過來拉著我跑遠了幾步，我才回頭看見了全貌。

 

剛剛站著的地方，此時安靜地躺著一個怪物屍體，但凡後羿的箭晚幾秒，我就沒了。

 

後羿稚嫩但是沉穩的聲音響起：「要小心這些亂民，他們太久沒喝水了，已經神志不清了。」

 

在後羿眼裡，那確實是亂民啊……畢竟都是怪物。

 

「走吧，我們得快點了，太陽太大了，已經走一半了。」

 

後羿牽起我一步步向遠處走去，我好像也出現了錯覺，他似乎長高了聲音也變了。

 

他一路上S了挺多怪物，不知過了多久後羿也終於疲憊了：「娘子，休息一會吧。」

 

我們原地修整，不一會後羿呼嚕聲響起了，現在弓箭就在我手邊，我可以很輕松弄壞。

 

可我盯著他手裡緊握的弓箭，看了好一會兒，最終放棄了這個決定。

 

目光轉向明顯長大了的後羿，思緒飄散。

 

如果不是怪物，他一定是很好的人吧……

 

我胡思亂想著，絲毫沒有注意到後羿的一直緊繃的身體徹底放松。

 

6

 

很快我們就到了山頂，後羿站在山巔，彎弓，射。

 

太陽，哦不，應該是金烏，金烏被射中後掙扎了一會就朝下掉了下去。

 

我清清楚楚的聽見了一聲悲鳴，是金烏傳來的。

 

不一會，九隻金烏都掉了下去，後羿正想射下最後一隻，箭已經在弦上了，我顧不得那麼多趕緊阻止。

 

我很清楚，要是沒有太陽，這個世界也會亂套。

 

「娘子？」青年回頭看著我，眸光疑惑。

 

我把現代化的知識告訴了後羿，後羿沒聽懂，但是他懂了我不想他S了這最後一隻金烏。

 

「好，聽你的。」

 

隨後後羿收回來箭，準備打道回府。

 

我回頭朝著山腳的地方看了一眼，和後羿說：「夫君，你先回去，我買點東西隨後就到。」

 

後羿已經習慣我時不時跑出去了，叮囑了幾句就先回去了。

 

我朝著記憶中的方向跑去，那九隻金烏應該是掉在了這個地方。

 

我朝著溫度高的地方過去，很快就找到了他們，我趕緊把金烏身上的箭拔了，然後開始給他們上藥。

 

他們的高溫對我無效，但是對那些怪物卻有著非凡的效果……

 

天庭果然是我的生路。

 

我盡心盡力地把這九隻金烏的傷控制住，第一隻救治的金烏已經醒了，就這樣看著我治療他的兄弟姐妹。

 

「你是……人？」

 

我內心忐忑，不知道這隻金烏能不能提前撈我走，我有些期待地回答他：「是的，我是人，我周圍全是怪物，你能救我嗎？」

 

那隻金烏鳥臉上，看上去有些詫異：「這裡居然還有遺漏的人？」

 

我忙追問：「遺漏的人？」

 

金烏張了一下翅膀，盡量正著身體回答：「嗯，這裡的人都被天庭移去另一個國界了，這裡所有的東西都是負面的欲望，全是一些髒東西。」

 

他目光厭惡，顯然是討厭極了這些怪物。

 

「那……我怎麼辦啊，能不能把我也移走？」

 

「不行，那個國界已經關閉了，但是你救了我們，我們可以去為你找王母娘娘求一顆仙丹，你直接成仙飛升上來吧。」

 

這隻金烏朝我擠眉弄眼，一副讓我趕緊同意的樣子。

 

可，不對啊，流程不應該是把仙丹給後羿嗎？

 

不過顯然這隻金烏沒有給我疑問的機會，他翅膀一張，地上昏迷的金烏縮小，接著他翅膀一揮，便朝著天上進飛走了。

 

我不經小聲蛐蛐了一句：「怎麼不聽別人把話說完。」

 

但是我現在有了生的希望，拿到仙丹！

 

時辰已經不早，我趕忙回去，在小鎮裡面買了一些東西。

 

半途中，卻被縫蒙攔截。

 

「為什麼他活著回來了！為什麼！」縫蒙對我咆哮著，藿香味濃鬱的我想吐。

 

想到金烏說的話，我對縫蒙的警惕提高了百分百。

 

不知道遺漏的人是否隻有我一個，但是縫蒙，很危險。

 

隨口撤了個謊言，我滿臉不耐，因為我確定他不敢對我怎麼樣：「我能怎麼辦，他太警惕了不好下手。」

 

他面色有些癲狂：「好好好，嫦娥，你好樣的，真不愧是師父的好妻子，我的好師娘！」

 

這次見面不歡而散。

 

7

 

回到住處我就看到了令我震驚的一幕。

 

隻是半日的時間，後羿長大了，真的長大了，整個人高高的，聲音也變成熟了。

 

按照金烏所說，這裡的怪物都是欲望的化身，那麼後羿先前幼年的樣子是不是他欲望不強，但是現在……

 

我有些好奇後羿的欲望是什麼，是什麼欲望可以讓他生長得那麼快呢？

 

這些天我一直纏著後羿，後羿打獵我跟著，後羿吃飯我陪這，恨不得一整天都跟他粘著。

 

雖然他有時候會很無奈地問我：「你怎麼那麼粘著我了？」

 

但是語氣裡的寵溺都快溢出來了。

 

我這樣做當然是有我的計劃的，按照故事，這個時候西王母應該要出場了。

 

如果這樣的話，那後羿打獵的時候遇見西王母的概率絕對很大，到時候我能拿到藥的概率也會大大增加。

 

這一天，我一如既往地粘著後羿出去打獵。

 

「夫君帶著人家嘛，我可以為你加油助威！」

 

正打算偷摸溜出去打獵的後羿僵住了：「娘子，你就呆在家裡吧。」

 

我輕車熟路地耍賴，每次隻要我這樣撒嬌，後羿總是無奈地同意。

 

「不要，我要陪你。」

 

後羿拿我沒辦法，便牽著我的手出去打獵。

 

路過的弟子看見了都感嘆一句：「師父師娘感情真好啊。」

 

「夫君，拉我一下。」

 

我在狼狽地爬山坡，灰頭土臉的，後羿無奈把我提了上去，嘴裡還碎碎念：「你在家裡呆著多好，沒必要和我一起來外面受苦。」

 

我捂住耳朵，每次和他出去他都要像這樣碎碎念，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拿起一塊蜜餞，直接塞進後羿的嘴裡：「不要說了！下次一定不出去！」

 

「嗯，下次也下次一定，沒問題。」

 

我和後羿互相拌嘴的時候，眼前突然來了個雲遊道長。

 

那位道長看見我們笑著摸了摸拂塵，笑眯眯地對我們說：「你們就是射下太陽的人吧，我這裡有一丹藥，吃了可長生不老飛升成仙，就贈你們吧。」

 

說著一甩拂塵，一個小盒子就飛出來撞進後羿的懷裡。

 

我立刻意識到，眼前的人可能是西王母變的，可我救了金烏的報酬呢？

 

我有些急了，但是又不好直接開口，隻能旁敲側擊：「感謝道長，為了民生，射日也是責任所使。」

 

道長笑著甩了甩拂塵，卻也不語了，但是我清楚地看見他懷裡還有一顆仙丹。

 

我有些不甘心，但是也沒有辦法。

 

「你聽說了嗎？那個神射手拿到了仙丹，能當神仙呢！」

 

「诶，就那個羿是吧！」

 

一時間謠傳不斷，但是都肯定後羿得到了仙丹即將成仙。

 

院子裡的門檻都要被踏破了，都在問仙丹的事。

 

時間長了，他們看後羿也沒飛升，也漸漸地覺得是謠傳，開始不關注這件事。

 

自從那天知道西王母扣下了一枚仙丹之後，我就鬱鬱寡歡。

 

雖然我在這個世界活了下去，但是一直提心吊膽，從來到這個世界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我要時時刻刻擔心自己的生命。

 

現在明明有了希望，可是偏偏又接著被毀了。

 

後羿也察覺到我的不開心，直接抱了過來，身上那股惡臭味被藿香味遮蓋。

 

「娘子不要難過，我會像你陪著我一樣陪著你。」

 

這是我第一次真心回抱後羿，不帶任何間隙和算計。

 

後羿認真地看著我：「我會保護你，無論如何我都會保護你。」

 

8

 

後羿還是經常會出去打獵，然後給大家分肉，偶爾會過夜。

 

我默默把那仙丹放好，如果我想用這顆仙丹，我早就用了，後羿對我根本不設防。

 

但我我仍然不斷提醒自己：「他也是怪物。」

 

房門被敲響，我以為後羿回來了，整理了一下儀容就開了門。

 

唰一下，一個身影闖進來，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巨大的惡臭味籠罩著我，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藿香味。

 

「嫦娥，我來找你了。」

 

來的人是縫蒙，看樣子，明顯來者不善。

 

我下意識後退靠在角落，原來縫蒙根本不是人，他不是我的同類。

 

他現在三隻眼睛一條手臂的樣子，太嚇人了。

 

隻要我看見怪物的樣子，他們都想要我的命。

 

「既然你不舍得後羿，那麼我就先S了你，之後再去S了他！」

 

縫蒙癲笑著：「這樣一來，我也能成為這天下最強的神射手了，哈哈！」

 

心髒的跳動告訴我，他是真想S了我。

 

「縫蒙，神射手靠的是射箭本事，你功夫不達標那也成不了神射手。」

 

縫蒙顯然沒有什麼興趣和我多費口舌，一眼看破我在拖延時間：「嫦娥，別拖延了，你是人，我輕輕松松就能S了你。」

 

說著他朝我靠近，我無路可退，但是我不甘心，還是繼續拖延道：「你身上的藿香味就是為了掩蓋你身上的氣味吧，你謀劃了多久？」

 

縫蒙一步步靠近：「看見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人了，人的味道，可太濃了。」

 

下一刻，縫蒙眼中閃過不可置信，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後羿趕到了，他一箭射向了縫蒙的心髒。

 

我也終於松了一口氣。

 

可是這樣，不就跟傳說中的情節不一樣了嗎？

 

隱約感到一絲不安，很可能後面發生的事情我們都沒辦法控制。

 

但我聽到後羿焦急地問我：「娘子，你沒受傷吧，你現在怎麼樣？」

 

我不爭氣地留下了淚水，這些天的壓力一下就爆發了，一時間有些口不擇言：「別S我，羿……」

 

後羿拍了拍我，默默安慰著我：「別哭，娘子。」

 

9

 

過了很久我終於冷靜了下來，後羿明顯已經發現我是人了，可是為什麼一直假裝不知道？

 

看見我終於不哭了，後羿也松了一口氣，隨後有些愧疚：「娘子，我以為我能一直保護你，看來是我錯了，我以為隻要你在我的庇佑下，安全是有保障的。」

 

「但是現在我發現，隻要你在這裡, 你就一定不會安全。」

 

後羿很難過，傷感地看著我，原來，他一直以為他能留住我。

 

「抱歉，你上天庭吧, 那裡對你來說也許是安全的。」

 

他神色黯然地說著，我好像看見了他眼裡的淚光。

 

我去救金烏的時候，後羿有些不放心，偷偷跟著我一路，發生了什麼他全都知道。

 

即便是這樣，他還願意陪著我演戲。

 

看來傳說中後羿愛嫦娥，這個是真的。

 

那顆仙丹，他其實可以給我的, 但是他舍不得我離開。

 

我突然想到射日的路上，他不斷地長大, 他的欲望是什麼？

 

也許是保護嫦娥, 陪伴一生。

 

不過現在顯然是不可能了。

 

後羿把我放好的仙丹拿了出來，直接塞進我的嘴裡強迫我吞下。

 

「你？」

 

「嫦娥？你在做什麼？」

 

「意「」「嫦娥，我愛你，要記得我。」

 

後羿說完這句話, 用他強大的力量在我身上刻字下羿這個字，隨即我便不受控制地飛了起來，奔向月亮的方向。

 

他不自覺地跟著我, 想要追上我。

 

最終我隻能在他不舍的目光下, 離開了。

 

金烏說, 這裡所有的東西都是負面的欲望，何嘗不包括他們自己呢？

 

驕傲自大的金烏狂妄地許諾我上天庭, 而王母私自扣下本該給我的仙丹。

 

我終於明白金烏所說的含義了，在這個世界，所有的生物都是欲望的化身。

 

可惜有些晚了，飛上月亮的我獨自看向下方的世界, 我想看見後羿, 可惜我是肉眼凡胎，根本不可能看見他。

 

直到我落在了月亮上。

 

「嘖，怎麼是你上來, 哎呀, 那麼那群家伙不就知道我扣下仙丹了嗎！」

 

遠處雍容華貴的仙子出現了，顯然就是西王母。

 

我對她的出現並不意外, 冷笑一聲：「你應該不希望上來的是我, 這樣你做的事就沒人知道了。」

 

西王母也不生氣, 面容上依然笑吟吟：「是啊，你不應該上來, 不過我能把你送別處去。」

 

隨後她也不廢話, 直接徒手撕開一處空間把我丟了過去, 我還聽見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那顆仙丹歸我，我送你去你真正該去的地方。」

 

意識清醒的時候，我回到了當初睡著的地方, 但是身上的羿這個字，告訴我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