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看起來就是個學生妹妹，現在這樣可成熟漂亮多了，」

她滿意地點評。

 

宋毅剛好進來，看到我愣了好一會。

 

「姑姑的眼光真是沒得說，」

 

他誇贊道，毫不掩飾眼裡的喜歡。

 

「這傻小子，人家姑娘都被你看害羞了。」他姑姑笑道。

 

宋毅怕我面試時會緊張，今天特意帶我提前練習。

 

「你就把我當成考官，先做自我介紹，然後回答我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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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緊張了，但不是因為面試，而是怕宋毅察覺到我眼裡的滄桑。

 

就像上一世，我剛好從他車前路過，他叫住我。

 

那時我們都三十多歲了，他好像沒什麼變化，仍舊跟高中時一樣。

 

而我，抓著兩個不停鬧騰的兒子，頭發凌亂，面容枯槁，胳膊上都是傷痕。

 

他打量著我，有點不確定地問：「你是烏貝貝嗎？」

 

我搖頭：「不是，你認錯人了。」

 

然後落荒而逃。

 

面試的那一天，宋毅很擔心我過不了：

 

「貝貝，你要相信自己，你真的很棒。」

 

他給我打完氣，就被他老爸叫走了。

 

休息室裡坐著二十幾個人，都是等待面試的，我在其中看到了表妹。

 

「表姐，」她瞟了我一眼，眼裡故意流露出那種一貫的輕視和不屑。

 

我在她旁邊坐下，沒一會兒，她便有些不自在了。

 

今天我的氣場和過去明顯不一樣。

 

表妹幾次忍不住側目看我，而我也極其淡定地回望她。

 

「表姐你應該很緊張吧？你以前……」

 

「涵子，」我打斷她，「我並不緊張，隻有不自信沒能力的人才會緊張。」

 

表妹驚愕地說不出話來。

 

我懂這種感覺，你從小嘲笑卻又嫉妒的人，突然間，你再也找不到嘲笑的點，她變成了你最嫉妒的模樣。

 

這誰能不吃驚呢？

 

我靜靜微笑，緩緩說道：

 

「不論是長相還是成績，你一直不如我，不停追趕我，應該很累吧。而我，即便被你媽媽從小打壓到大，仍舊還是比你優秀。現在，應該緊張的是你才對。」

 

「涵子，好好看著吧，我是怎麼輕而易舉奪得你最想要的那些東西。」

 

表妹抿住嘴唇，眼裡飽含恨意和屈辱，那是自信被輕易擊潰的樣子。

 

她不會想到，我現在的從容自信，是來自於過去地獄般的經歷。

 

是來自於，上一世她去我家給的羞辱：

 

「表姐，你好可憐啊！生了兩個自閉症兒子，老公也不愛你，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公公婆婆都不幫你一把，哎呀！你是我見過的，最最可憐的人啦！」

 

9

 

面試的時候，我發現過去那個怯懦自卑的自己，已經不見了。

 

我重新變得開朗自信，隻是比小時候多了一絲沉穩。

 

幾天後，宋毅告訴我面試通過了。

 

從電話裡我能聽出他是打心底裡為我高興。

 

「我爸爸說，面試的人中表現最好的就是你，筆試你也是第一，他說這樣優秀的人根本不需要我推薦。」

 

原來宋毅為了讓我通過，竟然跟他爸打過招呼。

 

我當上老師的事情在親戚中傳開，家裡每天都有不少人來串門。

 

親戚們你一言我一語，聊起表姑家發生的事。

 

「聽說涵子沒面試上，還挨了她媽的打，她媽在氣頭上，話罵得可難聽了，竟說涵子長得比別人醜，腦子居然也比別人笨，豬腦子什麼的。」

 

「害，別人二十幾歲的大姑娘哪聽得這話，陽雲芳也真是的。」

 

「涵子當晚就離家出走啦，現在都還沒回來，電話也不接……」

 

媽媽端著剛泡好的茶和水果上來，親戚們又誇起了她的衣服。

 

「你現在總算會收拾打扮了，以前那穿的是些啥啊。」

 

媽媽埋怨道：「還不是陽雲芳，每次買衣服都是她給我挑的。」

 

親戚們意味不明地笑了起來：「也隻有你才信她，把她當成好姐妹。」

 

看來大家其實並不傻。

 

前世，他們都站在一旁冷漠旁觀，沒有一個人出來提醒我們。

 

好像當你倒下時，別人不踩你一腳，就已經是仁慈了。

 

「貝貝，我家那小崽子馬上就要上初中了，以後還多麻煩你關照一下哈。」親戚上前拍了拍我的手。

 

「沒問題的，阿伯。」

 

「貝貝真是越來越漂亮了，這涵子怎麼能跟貝貝比，就她那長相。」

 

「貝貝小的時候我就挺看好她了。」

 

「就是就是，婉君真是好福氣啊！」

 

媽媽被她們誇得合不攏嘴，這在前世是從未有過的情景。

 

妹妹周末放假回家，媽媽給她做了一桌子好吃的。

 

「我模擬考成績出來了，」妹妹故作神秘，眼神裡都是得意之色。

 

媽媽著急問：「結果怎麼樣？」

 

「老師說，考一本完全沒問題。」

 

全家人歡欣鼓舞，我真為妹妹高興。

 

前世，因為爸媽外出打工，妹妹被託給表姑照顧。

 

表姑給她找了個補習老師，說是個 985 的大學生。

 

實際上是個品德敗壞，已有正牌女友的渣男，他利用補習，引誘 18 歲妹妹，各種戀愛套路讓單純的妹妹上了頭。

 

兩人發生了關系。

 

妹妹久不來月經才意識到自己懷孕，而這時，渣男的女友也找上門來，說我妹妹勾引她男友。

 

這事在全村傳開，還被人捅到學校。

 

妹妹受不了同學的嘲諷羞辱，在學校跳了樓。

 

父母一夜間白頭，我也日日以淚流面。

 

一步錯便是步步錯。

 

正因為我們對表姑毫不設防，才會遭此劫難。

 

而表姑的報應，在這一世我會讓它一一實現。

 

不久後，一個更炸裂的消息傳來。

 

涵子被人給綁架了。

 

綁架她的人正是周蕩。

 

表姑收了他五萬塊錢，媒沒做成，她卻不願退錢。

 

事實上她壓根沒錢退，她用那五萬塊錢去建了廠房。

 

她把我電話號碼給了周蕩，讓他來糾纏我。表姑肯定知道周蕩這人就是一個流氓，為達目的是不擇手段的。

 

可她不知道的是，我對周蕩比她了解得更多。

 

周蕩是個欺軟怕硬的酒囊飯袋。

 

有天在大街上，周蕩見我一個人，便跑出來糾纏騷擾我，甚至想把我拉進他的寶馬車裡。

 

我佯裝害怕，拼命尖叫掙扎，這一幕恰巧被宋毅看到。

 

當然，這一切都是我設計好的。

 

宋毅險些就對周蕩動了手，把人嚇跑後，宋毅抱著我，安撫地拍著我的背：「貝貝，不要為這種人髒了我們的手，找專業人士修理，他才會長教訓。」

 

果然，宋毅找了當地真正的流氓，把周蕩打了。

 

聽說打得很慘，胳膊都差點被卸掉。

 

周蕩自然會把被打的這筆賬，算在表姑頭上，還有那沒有要回來的五萬塊錢。

 

表姑以為五萬塊錢對周蕩來說並不重要，可她不知道的是，周蕩愛玩好賭，拆遷的那點錢款早快被揮霍幹淨了。

 

這五萬塊沒讓他討到媳婦，自然不會善罷甘休。

 

他去表姑家找過幾次，都被表姑趕了出來。

 

他便在村子附近蹲守，正好遇到離家出走的涵子，就把她給抓了回去。

 

聽說當晚就把涵子給強了。

 

表姑怕這個事情鬧大，畢竟涵子失了身，以後不好嫁人。

 

她不敢報警，找人借了五萬塊錢。匆匆趕去周蕩家的時候，樓下已經圍滿了人，警車停在外面。

 

周蕩坐牢了，涵子被強的事情傳到十裡八鄉。

 

而報警的人是我。

 

前世我不願跟周蕩見面，表姑便讓涵子陪我。那杯被下了藥的飲料，還是涵子遞給我的。

 

10

 

親戚們都知道了表姑收周蕩錢坑自己侄女。

 

為了討好我們家，通通跟表姑家裡斷絕了來往。

 

村裡人一有機會就聚在一起，背後議論表姑一家。

 

「陽雲芳怎麼這麼惡毒，坑自己親戚。」

 

「所以她女兒才會被人強奸啊，真的是報應。」

 

……

 

每天都是各種流言蜚語、指指點點，再加上村裡就這麼大的地方，抬頭不見低頭見。

 

最終表叔實在受不了了，鬧著要跟表姑離婚。

 

之前建那間廠房，家裡已經欠了一屁股債，新仇舊恨加一起，表叔直接把表姑趕出了家門。

 

涵子在村裡也沒臉待下去，準備跟著她媽一起走。

 

那天我剛好下班，路過他們家，看到表姑和涵子在搬東西。

 

我走過去，毫不掩飾語氣中的揶揄，「陽雲芳，記得多帶點衣服，冬天就要來了。」

 

「你叫我什麼，」陽雲芳明顯一愣, 大概沒料到我會用這種冷嘲熱諷的口氣跟她說話。

 

她反應過來，氣衝衝上前：「沒大沒小的東西！走之前我非得教訓你一頓。」

 

我一把抓住她揮過來的手, 然後啪啪幾聲, 狠狠甩了她兩個耳光。

 

陽雲芳瞬間被打懵了, 完全沒預料到平時文文靜靜的我, 會直接動手。

 

「你……」她捂住臉, 驚得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我什麼啊！以為隻有你會裝啊！」

 

我餘光瞟到後方準備出門的表叔，嘴角慢慢翹起：「陽雲芳, 臨走前，我送你一份大禮吧！」

 

在她驚詫的目光下, 我捂住臉, 哭著跌坐在地上。

 

「表姑, 你打我幹什麼！我好心好意來送你，你怎麼還打我！」

 

表叔聽到我喊叫聲, 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操起旁邊的掃把就衝了過來：

 

「臭婆娘，你還敢打貝貝, 你差點害S人家, 你這惡毒的狗東西！看我今天不打S你。」

 

住附近的人匆匆跑過來圍觀, 但沒有人勸架。

 

陽雲芳傳播拆遷的事, 讓大家多多少少都有點損失, 不少人為了能多徵收點錢，都在樓房上加蓋了一層。

 

表叔使足了勁，掃把重重打在陽雲芳的頭上背上, 痛得她嗷嗷大叫。

 

涵子在邊上崩潰大叫：「是她自己跌倒的，我媽沒打她……」

 

但誰又會信她的話呢, 畢竟現在在大家眼裡，她們是惡人, 我始終是文靜內向老實的孩子。

 

老實的人怎麼會說謊呢！

 

11

 

我當上了初中老師, 妹妹考上一所 985 大學。

 

「貝貝，這家人可是個好條件，拆遷戶獨生子，家裡四套房。」

 

「（這」因為我告訴他，這種葡萄現在價格很高，還隻有少量地方上市，十分迎合當下人的口味, 很快就會供不應求。

 

表叔也娶回了一個新的表姑, 是個厲害角色。

 

聽說她有次衝到陽雲芳的娘家, 拽著陽雲芳臭罵了一頓, 就因為她發微信找表叔要錢。

 

陽雲芳一把年紀，又沒怎麼出去上過班，手上沒有收入, 最後跟著她們村裡的一個老光棍搭伙過日子。

 

誰知那老光棍以前在外面嫖多了, 身上有病，傳染給了陽雲芳。

 

陽雲芳為了治病, 想去投靠城市裡打工的涵子, 但涵子壓根不願收留她。

 

至於陽雲芳最終結果如何，我也不得而知。

 

眼下，我剛批改好試卷，在座位上伸了個懶腰。

 

窗外, 一群活潑的孩子在操場上奔跑，宋毅吹響口哨，給他們加油。

 

這樣的生活真是像夢一般美好。

 

（完）